一片血紅蔓延開來,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風聲鶴唳的夜晚。

她奔跑在黑暗的巷道裏,身後是惡魔的追趕。

一聲淒厲叫喊,衝破自己的耳膜。是誰?是她自己的?

“31號,31號……”迷迷糊糊中,有人一直發出這個聲音。

梁喬笙緩緩睜開眼睛,入眼處一片黑暗,手一動,便有鐵鏈的聲音咣咣作響。

啊,原來剛才是在做夢。

“31號。”有人在門外又叫了一聲。

梁喬笙從**下來,一步一步走向門口,有鐵鏈拖地的聲響,在這寂靜的空間裏刺耳無比。

“在。”

“磨磨蹭蹭幹什麽呢,快點,有人探監。”門外的人不耐煩地開口,半拖半拽地將她帶出了門。

陽光傾瀉而來,照在她的身上,條紋的衣衫與長褲,簡短的頭發與白色的拖鞋。

還有手上那顯眼至極的鐐銬,以及腳上同樣的桎梏。

她是梁喬笙,但是她現在有另外一個稱呼,Y市監獄的,31號。重刑犯。

坐在探監室裏,神色一片漠然,身旁有人正在低低哭訴著她的想念,隔著玻璃另一側的人也跟著哭訴。

這是親人啊!

隻有最親愛的人才會在你陷入囹圄的時候毫不計較地來看你。

可是她,並沒有。

一片陰影籠罩,她緩緩抬眼,一瞬間,瞳孔驟然緊縮。

她想過無數人的名字,但是卻沒有想過是他來看她。

榮久簫。嘴唇輕啟,無聲輕念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在午夜夢回時總是縈繞在她的心間,是她的劫,她的難,她的地獄。

但是曾經,也是她的喜,她的憂,她的天堂。

榮久簫拿起電話,示意她也拿起,他的狹長鳳眸依然墨黑如玉,不見一絲情緒。

梁喬笙輕輕籲了口氣,拿起電話。

“你,還好嗎?”他問。

久違的聲音,讓她幾欲忍不住心中的悲愴,眼眸酸澀無比,卻沒有一點淚意。

她神色漠然地緊緊盯著玻璃外的那俊美容顏,誰也無法知道她內心的翻湧與奔騰。

“榮久簫,一切如你所願,我進了監獄,你也如願以償坐穩了董事長的位置。”

榮久簫聽著她的話語,握著電話的手微微抽緊,骨節泛白。

她以為他會很高興,可是並沒有。相反,他的心痛得連呼吸都得小心。

“梁喬笙,我……”

“榮久簫,離婚協議書在書房的抽屜裏,我已經簽字了,祝你和顧西貝幸福。”梁喬笙打斷他的話。

榮久簫沉著臉,眼眸裏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梁喬笙,若是你沒有對爸爸做什麽,多好。”

梁喬笙幾欲想大笑出聲,眉宇間一絲譏諷劃過,輕聲開口:“有的人不僅眼瞎,心也瞎。”

她說罷便徑自掛斷電話,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一步一步,鐵鏈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裏清晰地回響。

梁喬笙的手放在小腹處,這裏有著她與他的血脈,那一夜,她本想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是他先一步給了她驚。

唇角微勾,眼眸裏劃過一絲堅毅。榮久簫,很好,你永遠不知道你放棄了什麽。

梁喬笙躺在床鋪上,曾經明亮剔透的眼眸此刻滿是疲累。

她以為她再次見到他會痛哭,會怒喊,會嘶吼。

現在,卻什麽都沒有。

靈魂如同被抽走,一點聲音都發不出,手指輕輕動一動,那胸腔的心髒處就會扯得生疼。

累,絕不愛。

入眼,滿目的白,如同曾經的她,白紙無色,現今卻是滿目瘡痍。

以真心換真心,這是一個諷刺的笑話。

她的真心,卻讓她帶著她的孩子被禁錮在高牆之內。

“歎一聲情若胭脂花,謝了春紅,郎心似鐵太匆匆。”隔壁有個瘋女人在唱著咿咿呀呀的京劇。

“郎心似鐵太匆匆。”梁喬笙輕聲跟著低喃,腦海裏劃過的卻是以往種種景象。

兩年前,她高高在上,HKK最大的股東,董事會擁有一票否決權的人。

梁喬笙看著昏暗的天花板,回憶被無限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