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獨腳劫三軍

狗兒找了半天,不見光光大師,又饑腸轆轆,正躊躇無計時,灌木叢中突然躥出一頭野豬,對著狗兒嚎叫,意欲攻擊。那野豬瞪著狗兒,狗兒全神貫注,蹲在原地,跟著它旋轉。

那野豬按捺不住,突然發起進攻。狗兒伸頭去撞,結果可想而知,野豬不光牙齒斷截,頭蓋骨也碎了。

那頭野豬至少兩百斤重,便是十個人也吃不完,留在此地未免可惜。忽聽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原來我驅趕的野豬跑到了這裏,還被你打死了!”

狗兒抬頭一看,隻見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勁裝束腰,甚是威武。男子紫金臉龐,雙目淡然,頜下的胡須飄逸,有一股儒雅之氣。

狗兒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略帶敬重地道:“大叔,你來得正好,我跟你分享這頭野豬如何?”

那人“嘿嘿”一笑,道:“嗬嗬,求之不得。”隻見他取出匕首,從身上取出火石,生了個火。狗兒接過匕首,將野豬的四條腿切了下來,到澗邊洗去血汙,回到火旁,將匕首在火中燒紅,炙去豬腿上的毛,將豬腿穿在一根樹枝上烤了起來。過不多時,肉香四溢。兩人取下豬腿大口吃了起來。

男子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喝了一口,遞給狗兒。狗兒喝了一大口,嗆得直咳嗽。

狗兒訕訕地道:“不好意思,浪費你的好酒!”

“這是軍中秘釀烈火酒,其烈無比,學武之人常喝有助於練功,平常人喝也可以延年益壽。小兄弟喝不慣,不足為奇。”

狗兒聽到“軍中”二字,馬上問:“這位大叔,你可認識遊鯤?”

那人的酒葫蘆本已送到嘴邊,聞言全身一震,嚴肅地問:“你是誰?找遊鯤幹什麽?”

“我是長茅坪狗兒。有人托我給他捎一句話。”

“什麽話?”

“他說:‘你是遊鯤的人吧?你回去告訴他,要小心白慕道。’”

“白慕道?”那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我幫你傳話,但你這句話不可再告訴其他人了。”

狗兒有點驚訝,他本想打聽一下遊鯤是什麽樣的人,但那人一個勁兒地灌自己喝酒,隻好作罷。不多時,狗兒覺得腦袋暈乎乎的,想睡覺,模糊中聽見那人道:“但願你這一醉直到明天傍晚醒來……”那人的嘴巴好像還在動,卻不知他在說什麽。

狗兒第二天下午醒了。醒後,狗兒猶覺有些頭痛,身上卻暖烘烘的。那頭沒有腿的野豬還躺在原地,惹來了不少螞蟻、蒼蠅。那男子已經不知所終。

狗兒一拍腦袋,恨恨地說:“忘了問人家姓名了!”

狗兒漫無目的地四處遊**,不經意間竟然走到飛雲山下那夥人攔路打劫的地方,卻見草叢中人頭暗湧,似乎埋伏了不少人。狗兒嚇了一跳,以為是來抓自己的,躲在草叢中不敢亂動。

遠處一支隊伍押著沉甸甸的糧車走來,所有人都是官兵打扮,當中一支大旗上有一個“遊”字。

草叢中人影一閃,狗兒認得他是刀疤八。隻見刀疤八閃到幾名頭目那裏吩咐,狗兒豎起耳朵聽,刀疤八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你們看好,炸藥就埋在前麵的樹下。你們等他走到第十九棵樹的時候,便開始點燃引線。記住,遲一棵或者早一棵都不行。遲了,他則已經走過了埋藥處;早了,爆炸了,他人還沒有到,都屬於失敗。所以隻有在到了第十九棵樹的時候引爆才可能炸死他,同時又不會炸壞糧車上的大米。記住,你們要炸死的不是別人,而是當朝虎將遊鯤!必須萬分小心!”

遊鯤!狗兒一驚,那不是自己要捎話的人嗎?原來這群賊人想幹掉遊鯤,似乎還埋了炸藥。狗兒順著大路看去,一名全身鎧甲、孔武有力的將軍騎著高頭白馬緩緩而來。再看他的相貌,狗兒大驚,竟是昨日和自己一起吃豬腿、喝烈酒的人!

他好奇心起,避開山賊的注意力,在草叢中穿梭,逐漸接近遊鯤。忽然,那將軍提韁勒馬,回頭一招,一名騎著棗紅馬的官員走了上來。狗兒又是一驚,那不是那個奸官白慕道嗎?他們怎麽在一起?

白慕道恭敬地笑道:“遊將軍何故不行?”

遊鯤問道:“前麵可是飛雲山飛雲寨?”

“正是。山上賊人凶悍,如附骨之蠹,屢拔不掉,下官實在汗顏!這次押運的大米關係到萬千河南災民的生計,所以隻好委屈將軍挑這日頭最猛的時候、賊人防範最鬆懈的時候通過此山。”

遊鯤笑道:“白大人為國為民,令人欽佩!”車隊繼續前行。

快到埋炸藥的地方了。狗兒大急,該怎麽阻止他前進呢?情勢危急,狗兒實在想不到辦法了,忽然從草叢中跳了出來,放開喉嚨大叫:“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由此過,留下買路財!”

打劫的?三軍將士路經賊地,早已處在一觸即發的狀態,聽聞有強盜出來,人人手執兵刃,準備迎戰。待東張西望,看看是哪路人馬時,發現隻有狗兒一人,不禁笑成一片。

三軍陣前,一人獨劫?但狗兒實在不像強盜,沒有手下和兵刃,一點凶悍之氣也沒有,樣子可憐兮兮的,更像是個要飯的。士兵們隻當他是一個傻瓜。

“鬼呀!”白慕道和埋伏在暗處的刀疤九、刀疤八等人暗自嚇一跳,那不是狗兒嗎?他不是被刀疤一等人宰了嗎?

狗兒這麽一搗亂,遊鯤不再前進,他對著狗兒笑道:“小兄弟,你要多少買路錢?”

狗兒訕訕地摸著光頭,不好意思地道:“其實……其實我隻是不想你再往前走,有沒有錢倒不要緊。但我不知道怎麽說,隻好這樣說。你明不明白?”

“為什麽不可以走?”

“前麵樹下有炸藥……”

白慕道大叫:“遊將軍,此人乃本府要犯,窮凶極惡,詭異奸滑,不要聽他多言,綁起來就是!”說罷兩個手下氣勢洶洶地上前,欲擒狗兒。他曉得狗兒知道他們太多事情,不能讓他揭破。因此這兩個心腹手下上前不是擒人,而是舉刀就劈!

白慕道暗罵:“笨蛋,劈脖子!”是的,兩個手下真笨,單刀劈在狗兒頭上,刀一下子就鈍了。

白慕道怒叫:“統統給我上!”數十人一擁而上。

“慢!”遊鯤洪亮的聲音響起,“要抓的人是白知府!”隻見他的手下舉起兵器指向白慕道。

白慕道臉色一變,道:“遊將軍,這是什麽意思?”

遊鯤冷冷地道:“你勾結飛雲寨的賊人為禍百姓,本將軍已經調查得很清楚。本將軍本來對你沒有懷疑,若非日前獨自一人偷偷巡視飛雲山四周,遇見這位兄弟,我還不知被你蒙騙到什麽時候!剛剛如非他出來提醒,我恐怕就死在你的炸藥之下了!”

白慕道不想此人竟有如此膽色,敢孤身探飛雲山,而那時自己正在山上!遊鯤在衙門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樣子定是裝出來的,讓自己防範大減。想到這裏,白慕道不禁咬牙切齒。

“你以為這就可以沒事了嗎?掉了這九百石大米,你也不會好過!”白慕道忽然放開喉嚨大喊,“點火!”

爆炸聲響起後,前軍立刻人仰馬翻,地上被炸了一個大坑,一棵樹倒了下來,壓死數人。

爆炸聲不絕於耳,埋藏在各處的炸藥被引爆,遊鯤的兵馬大亂,互相踐踏,死傷無數。眾將士弄不清哪裏來的炸藥,被炸得隊形大亂。

“殺啊——”一陣鳴鑼急響,飛雲寨各路伏兵殺將出來,這幾發炸藥已把人心炸慌。遊鯤的軍隊無心戀戰,刀疤九等人猛衝下來,官軍大敗。遊鯤拉狗兒上馬,快馬加鞭離去。

白慕道被救了出來,官軍隻能扔下糧車逃跑。廝殺了一會兒,官軍丟盔棄甲,盡數逃跑。飛雲寨追殺了一陣,便不再追趕了。雖然這回沒炸死遊鯤,可是奪得九百石大米,在尊主麵前也可以交代了,隻是白慕道身份被揭穿,再也無法在官場享受那金居玉馬了,心裏未免有點惋惜。

賊人將所有糧車押運上山,興高采烈,舉寨歡騰。白慕道在聚義廳的虎皮交椅上一坐,將狗兒罵了數千遍,直到喉嚨沙啞才肯罷休。

刀疤九畢恭畢敬地道:“這次成功劫到九百石大米,小的們也可跟著大人揚眉吐氣了。”白慕道罵道:“笨九,你什麽時候才能長進?你以為把大米劫上山就安全了嗎?難道遊鯤掉了大米不怕人頭落地?他肯定會再次帶兵回來搶奪的!你給我好好地做好山寨的布防,不可鬆懈半分,直到尊主派人把大米運走。”

正說著,外麵殺聲震天。一名哨子氣喘籲籲地衝進來,大叫:“遊……遊……遊……遊鯤的兵馬已經殺上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