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些遺憾，是因為懦弱而錯失良機
晚上八點，是周予全家坐在一起吃晚飯的時間，像往常一樣，周滕抓著手機，一邊看一邊吃，父親母親一邊吃一邊絮絮叨叨。周予拿著碗，覺得自己沒什麽胃口，隻好盯著電視發呆。
電視裏是一對戀人生離死別的場麵，女主角哭得非常真實，看得人心酸不已，周予看著看著，感覺自己好像也被帶入了劇情一樣，心裏難受起來。
一樣是離別，如果他去機場送俞光亞出國，恐怕俞光亞隻會笑著對他揮手說再見，一點兒傷感都不會有吧。周予感覺很鬱悶，離俞光亞出國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坐立不安，很想留下她，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麽至少，在她離開之前，他能告訴她自己的心情吧。
他這樣想著，給俞光亞發了一條短信。
周予：有時間嗎？有事兒找你商量，可以出來一下嗎？
俞光亞沒有回信息，周予也沒有再發，簡單吃了幾口飯就回房間去了。周予的房間板正幹淨，沒有一點兒多餘的裝飾。周予記得小時候他曾經在牆上貼過幾張海報，結果父親說房間要幹幹淨淨，像做人一樣，不要搞花架子，就給拿了下來。後來他幾次想裝飾房間，都沒有成功，慢慢就懶得弄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俞光亞打來了電話，語調很輕鬆，但背景音有些吵，好像在外麵。
“怎麽啦？我剛才沒有看到信息。”
“嗯……我有朋友也想出國，想問你一些注意事項……”周予半天才找到一個聽起來正當的理由。
“好啊，讓你朋友加我微信吧！”俞光亞很痛快地答應了。
“嗯，能不能見一麵？他的問題比較多。”周予難得堅持了一下。
“好吧，那一個小時之後好不好？在哪裏見麵？”
周予說了市中心的一家圖書館，俞光亞有些奇怪，但是沒有再問什麽。掛了電話，周予開始發呆，又過了一會兒，他給封露宣打了電話。
“幹嗎？”封露宣很快接了電話，背景音也是吵鬧聲，但是她聲音壓得很低，明顯不如俞光亞愉快。
“我想問那張卡片……”
“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告訴你，不然就免談。”
“唉……”周予歎了口氣，“我給你點兒錢怎麽樣？你天天逃課，對你有什麽好處？你看整個補習班就你看起來年紀大——”
話音未落，電話被掛斷了，顯然封露宣被他惹急了。周予能夠想象這個家夥在那邊氣急敗壞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兒好笑，但是想起之前被封露宣惡整的事，他又笑不出來了。
他覺得很奇怪，他對女性一向都很友好，但是對封露宣就是有一種莫名的敵意，一定要讓她吃癟才滿意，他從來不曾這樣過。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打電話過去，跟封露宣討價還價：“一周來三天，我不把你搞惡作劇的事情說出去。”
“成交，你在哪裏？我把卡片給你送過去。我說你要換什麽呀？”
周予把地點告訴了封露宣，然後打開自己的衣櫃，看了半天。衣櫃裏都是很普通的衣服，一看就土得掉渣兒，唯一一套西服穿起來也像賣保險的。
周予發了一會兒呆，歎了口氣，難道就穿這些衣服去表白？
他想到了周滕，周滕個子比他小不了多少，或許他的衣服自己能穿？但是很快他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周滕的衣服都是一些運動裝，他穿那個表白也不像話。就這麽猶豫了二十分鍾，他隨便拿了一套衣服穿上了。他在家裏的儲物間找出一個巨大的背包背上，又拉上行李箱，這才準備出門。
周滕看到周予這樣子，嚇了一跳，轉頭就嚷嚷：“爸，媽，哥要離家出走！”
周予爸媽如臨大敵般撲了過來，一家人鬧作一團。拉扯了半天，周予才出了門。
周予趕到圖書館門口時，俞光亞早就到了。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一條水綠色的短褲，背著一個米色雙肩包，腳上穿著一雙運動鞋，頭發高高地紮了一個馬尾。
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她好像又變漂亮了，之前的青澀氣息退去，開始有些淡淡的成熟感，而且整個人容光煥發。是因為談戀愛了嗎？他想，心裏有些苦澀。
“哎，周予你來了，怎麽就你一個人？”
“哦，他等下就來了，我們等等他。”
“帶這麽多東西，你是準備離家出走嗎？”見周予背著大包，扶著行李箱的拉杆，俞光亞問道。
“我弟弟還有我爸媽也是這個反應。出門前，我還為此跟他們糾纏了一會兒呢。走吧，我們先進去吧。”
俞光亞笑著答應了一句，兩人進了圖書館，慢慢悠悠地逛著。周予心裏有事兒，低著頭不怎麽說話，俞光亞找了幾個話題，他也沒心思接話，胡亂聊幾句就過去了。就這麽逛了一會兒，時間越來越晚，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少了。俞光亞開始有些心不在焉，一直低頭看著手機。又過了十幾分鍾，她實在忍不了了：“周予，要不然下次吧？都快九點了。”
周予站住了，死死盯著俞光亞，把俞光亞嚇了一跳。突然，周予很大聲地說了一句：“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嗎？”
俞光亞又嚇了一跳，但馬上回過神兒來了：“你今天不對勁兒啊，你發燒了嗎？”
周予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我……”
俞光亞看他這個樣子，反而鎮定了下來，隻默默地看著他。周予念叨了一會兒，話還是沒說出口。俞光亞笑了笑說：“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不會生氣的。”
周予低下頭，額頭沁出了汗水，終於說出了一句：“能不能不要出國……”
俞光亞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地搖了搖頭：“抱歉，不行。”
周予還是低下頭：“那如果我去找你，你會歡迎我嗎？”
俞光亞的表情有點兒複雜：“恐怕不會，周予，你知道我是要去結婚定居的。”她的目光落在周予的背包和行李箱上，愣了一下，若有所悟，接著問道：“你不會現在就要去吧？”
周予搖搖頭，沒有說話，但是俞光亞已經猜到他的意思了。她看了周予一會兒，突然說道：“知道嗎，其實你有過機會的。”
周予愣了一下，抬起頭，見俞光亞正靜靜地看著他。
“上大學的時候，我很不喜歡跟男生接觸，你是為數不多的例外中的一個，很多學校活動我都會拉著你一起去，我不討厭你，你這個人真誠、踏實，沒什麽壞心眼兒，但是太喜歡悶著了，什麽都憋在心裏不愛說。”
俞光亞看著周予的眼睛，周予沒想到俞光亞會對他說這些，隻是愣愣地聽著。
“有那麽一段時間，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好感，我想著有一天你會告訴我，但是你一直都沒有說。本來也可以是我來開口，但是我想過了，或許我需要的伴侶不是你這樣隻會默默付出而不去爭取的人，我喜歡把什麽都說出來，和你這樣性格的人相處久了，怕是會很累，所以我也放棄了。”
俞光亞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但是是那種釋然的笑容：“咱們一起吃散夥飯的那天，如果你抱住的人是我，可能我還會往前邁一步。說到底，我們兩個是沒有緣分的吧！”
周予想解釋，但是他發現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俞光亞說的每一句話都對，但是在他聽來卻是那麽刺耳。
“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覺得有多麽遺憾或者是有什麽心理負擔，我隻想讓你明白，周予，我們兩個不合適，不然的話，早就在一起了。不是所有的告白都是男生來的，女生也有選擇權，隻是我們兩個都猶豫了而已。”
俞光亞拍了拍周予的肩膀：“別難過，會有適合你的女孩子出現，畢竟你顏值還是不錯的啊！”
俞光亞說完，笑了起來，周予也想笑，但他隻覺得臉都是僵硬的。
正在這時，周予的手機響了，他一把抓住自己的手機，因為動作太猛，險些把手機掉在地上，他急急忙忙地接通了電話，眼睛卻不敢看俞光亞。
手機裏傳來封露宣有些不耐煩的聲音：“我到了，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