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行為經濟學的前沿啟示 第19章 相對論的真相:人們總是愛比較

把你的手放在滾熱的爐子上一分鍾,感覺起來像一小時。坐在一個漂亮姑娘身邊整整一小時,感覺起來像一分鍾。這就是相對論。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

→ 看看下麵兩張圖,你覺得哪個綠色圖形更亮?

答案是:一樣亮。隻是右邊的圖形放置在了深色背景上,對比更強烈,所以讓人產生了更亮一點的錯覺。這就是我們這一章要談論的話題:比較。

我們在做決策的時候,其實也在不自覺地做比較。和商品比,和別人比,也和過去的自己比。買東西時的“貨比三家”、學生時代貼在教室牆麵的成績排名表、酒過三巡後提起自己當年的往事,都是生活中常見的比較。

“比較”有積極的效果:為自己建立一個坐標係,或是提供一個參考值。人隻有在特定的環境下,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我們通過比較去確定好壞,比較也能讓我們更好地確定事物之間的關係。

但是很多因素會影響我們的判斷,比如我們先入為主的“錨定點”,我們無法突破的能力圈,我們可能會掉入沉沒成本的陷阱,這些都會影響我們的決策。在本章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比較”,通過分析案例,撥開“比較”的迷霧,打破相對論的怪圈,借助“比較”的力量提升自己,持續進行自我進化。

一、生活中的“比較”

先看看一個音樂領域的例子,關於一張專輯和一首單曲的售價問題。一張專輯一般有10首左右的歌曲,十年前,歌手們喜歡出專輯,一張專輯售價40元到50元,與此對應的是專輯的銷量以及銷售額。如今是數字音樂時代,我們發現歌手們從發行專輯改為發行單曲,一首歌售價5元、10元,不僅發行頻率更快,歌曲的銷量還增加了。一位歌手在發行完10首歌曲後,還能集合起來出一個實體專輯,再賣一輪給粉絲們作為紀念。所以,數字單曲+實物版的專輯,達到了“1+1>2”的效果,人們在不知不覺中其實花了雙倍的錢。

再舉一個生活中常見的例子。一些我們經常會去打卡的地方,比如健身房、遊泳池、餐廳等,消費幾次以後可能會買年卡或會員卡,似乎這樣能更加優惠。但奇怪的是,大多數人在買了會員卡後,去的次數反而少了,並沒有像計劃中一樣好好利用,反而造成了浪費。

這兩個例子說明了什麽問題?我們對商品的價值沒有一個絕對的概念,大部分情況都是通過比較、通過參照物,來衡量自己是賺了還是虧了。而當我們真正完全擁有一樣物品的時候,它的價值又會驟減。這就是價格的相對論。

商家把價格的相對論應用到商品銷售策略中,成功**消費者跳進相對論的圈套。

羅伯特·B.西奧迪尼(Robert B. Cialdini)在他所著的《影響力》裏提到了一個商家的相對論騙局,這是有關希德和哈利兩兄弟的故事:兩兄弟在美國經營一家服裝店,希德負責銷售,哈利負責裁剪。每當希德發現站在鏡子前的顧客很喜歡一套西服時,他就會假裝有點耳聾。在顧客詢問價格時,希德就對他的兄弟喊:“哈利,這套西服多少錢?”哈利就從他的裁剪台上抬起頭,回答說:“這套漂亮的棉質西服42美元。”希德聽完後向他的顧客說:“他說22美元。”那位顧客聽到後就趕緊將22美元放到桌上,搶在可憐的希德發現“錯誤”之前,帶著昂貴的衣服匆匆離去,心裏覺得自己賺翻了。

除了用降價、打折、促銷這些手段“欺騙”消費者,讓其以為自己賺了,商家還會用到價格相對論的升級版:誘餌效應。所謂的誘餌效應,就是在銷售一個產品時,可先放出一個中等誘餌,當顧客對它不甚滿意的時候,再放出水平較高的誘餌,那就很容易被顧客相中,提高了中標率。例如,電子版《經濟學人》售價59美元,印刷版125美元。沒有意外,兩者銷售都不太好。後經高人點撥,推出了印刷加電子版125美元的第三個選擇,結果銷量大增。

事實上,世間萬物都離不開“比較”二字。

二、行為經濟學中的“比較”

“比較”的科學原理,除了進化理論和大腦機製,還有行為經濟學。在這個領域,丹尼爾·卡尼曼和阿莫斯·特沃斯基做出巨大貢獻,共同出版了《選擇、價值與決策》,通過各個階段與主題相關的代表性文獻,構建了行為經濟學決策理論的一個完整知識框架,幫助你準確了解行為經濟學。他們一個是心理學家,一個是數學家,可謂珠聯璧合。

回顧整本書,你不難發現,行為經濟學的主要關鍵詞,幾乎都與“比較”有關。行為經濟學家們發現人是非理性的,而且這種非理性成群結隊,是可以被整體觀察和計算出來的。

比如代表性偏差,我們會對明星基金經理情有獨鍾;我們喜歡買入所謂利潤高的上市公司……用小數定律代替了大數定律,就是人們總是主觀過度關注事件的某個特征,而忽略了大局。

比如羊群效應,中國人的骨子裏追崇中庸之道,喜歡隨波逐流,不愛特立獨行。所以我們總是喜歡比較別人的所作所為,再來選擇自己的行為。

再比如以小博大,我們總想著一夜暴富,希望用10元買的彩票,能換來幾千萬元的收益。我們也在分析投資中什麽是西瓜,什麽是芝麻,怎麽去選擇和舍棄,卻忽略了投資和賭博其實是有天壤之別的兩件事。

還有損失厭惡也是如此,失去1單位和得到1單位,在我們心中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賺到的錢似乎理所應當,而輸掉的錢就痛心疾首,這就是非理性的比較在作祟。

一方麵,人們喜歡通過財富的變化去追求冒險的刺激,同時又擔心風險帶來的利益損失;另一方麵,人們對比較的感知和計算並不高明,尤其是在涉及通過比較兩者來判定事物的得失方麵。

有個很簡單的例子,人們先把手放在冷水裏,再把手放到20攝氏度的水裏就會感到溫暖。如果先把手浸泡在熱水當中,再把手放到20攝氏度的水中卻會感到涼快。

這就是“相對”的概念。在相對的概念中,我們發現人們的感知也並不理性。麵對比較,我們沒必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冰冷的機器人,而是要讓行為和情緒混合,去實現整體滿意的效果。

三、將“比較”變成進化

比較並不是一件壞事,不管在工作還是生活中,隻有學會恰當地比較才會取得進步。概括而言,完善的比較體係由三部分組成:

著眼宏觀。從宏觀的角度來說,我們必須要選擇長期固定的比較對象。比較對象可以是你的朋友,也可以是你的老師。這會讓你工作的目標感更為明確,也能有同期的參照物。比如中國最早的互聯網三巨頭BAT(百度、阿裏、騰訊),大家都喜歡把它們放在一起討論。比較什麽呢?無非是市值、收入和流量。這些年通過比較發現,百度市值明顯掉隊了,阿裏的發展更偏消費和金融,而騰訊的王牌則是社交和遊戲。

再以特斯拉為例,如果把傳統車企作為比較對象,那麽就算把全行業的利潤都拿出來,也支撐不了它這麽高的估值。但如果是以新能源和出行市場領域來看,特斯拉則拉滿了想象空間。寧德時代也是如此,依托新能源、碳中和的概念,一路成為“寧王”。我認為,突破比較的對象至關重要。

著手落地。宏觀上具有了戰略眼光,微觀上需要落地執行。知道怎麽做不難,但知道怎麽落地卻不容易。在股票市場中我們不需要時時刻刻關注K線;在人生的跑道上也是一樣,過度頻繁地比較,隻會讓你變成一隻“驚弓之鳥”,收獲一堆複雜的情緒。

我認為,人要去適應生活中所謂的波動。這種波動就是必然性中的偶然性。我們人生中的能力、機遇和收獲有時候不一定成正比。不同時期中,我們可能會因為投機而大賺一筆,也有可能因為倒黴而功虧一簣。因為波動不僅是股市的常態,也是人生的常態。《聰明的投資者》中講到:從根本上講,波動對真正的投資者隻有一個重要意義,即當價格大幅下跌後,給投資者買入的機會,反之則相反。

迭代與進化。之前說過,很多比較的目的是學習和反思,那麽實現自我迭代並使之成為一種進化機製,才是比較的最終目的。這樣一來,就不用總拿身邊最好的人和事去折磨自己,而是專注於自我的進化:和學生時代的自己比,看看自己在經驗和規劃上有哪些進步;和初入職場時的自己比,看看自己哪方麵更老練了,通過小步快跑,快速迭代。

從以上三點看,在“比較”的體係中,就是要短線和牛人比,長期和自己比,才能形成一個飛輪運轉的進化機製。

查爾斯·漢迪(Charles Handy)曾經說過,現代人的貧困來自鄰居的眼光。相對論幫助我們在生活中做各種決定,但也能使我們痛苦無比。當我們把生活中的運氣與別人相比時,就產生了嫉妒和羨慕。

研究證明,最幸福的人並不在個人收入最高的國家裏。可是我們還是拚命地爭取高工資,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出於嫉妒。

在關於超級富豪的紀錄片中,你會發現即便如此富有,他們仍然無法擺脫比較的痛苦,反而越陷越深,隻是把比較的標的從普通的車房變成了私人飛機和遊艇而已。

我們有時能控製我們比較的範圍,可以轉向能提高我們相對幸福指數的圈子。比如在同學聚會時,我們可以離開“高薪”的圈子,去聊聊詩情畫意的生活。如果我們想買新房或新車,用預算來限定選擇,而不是用選擇來增加預算。

著名的“排行與約會”網站的創辦人之一詹姆斯·洪(James Hong)就是這麽做的。丹·艾瑞裏(Dan Ariely)在《怪誕行為學》中講述了這個例子。詹姆斯已經非常富有,但在他的圈子裏富人比比皆是,其中貝寶網站的創始人就是他的朋友。詹姆斯懂得如何把自己生活中的比較圈子劃得小一些,而不是大一些。他從賣掉自己的保時捷跑車,換一輛豐田普銳斯做起。

“我不想過開保時捷的生活,”他對《紐約時報》記者說,“因為你有了保時捷718,還會想保時捷911,那些開保時捷911的想什麽呢?他們還想著法拉利。”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味地比較和攀比隻會擾亂我們的生活,唯一的解決方法是讓比較變成我們不斷提升自我的標尺,而不是加深內耗的枷鎖。

√ 小結

● 我們對商品價值沒有絕對概念,大部分情況都是通過比較、通過參照物,來衡量自己是賺了還是虧了。而當我們真正完全擁有一樣物品的時候,它的價值又會驟減。

● 誘餌效應就是在銷售一個產品時,先放出一個中等誘餌,當顧客對它不甚滿意的時候,再放出水平較高的誘餌,那就很容易被顧客相中,從而提高了中標率。

● 行為經濟學家們發現人是非理性的,而且這種非理性成群結隊,是可以被整體觀察和計算出來的。

● 麵對比較,我們沒必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冰冷的機器人,而是要讓行為和情緒混合,去實現整體滿意的效果。

● 在“比較”的體係中,就是要短線和牛人比,長期和自己比,才能形成一個飛輪運轉的進化機製。

● 我們有時能控製我們比較的範圍,可以轉向能提高我們相對幸福指數的圈子。

相關人物

丹·艾瑞裏

Dan Ariely

丹·艾瑞裏,麻省理工學院斯隆管理學院教授,杜克大學心理學和行為經濟學教授,杜克大學前瞻研究中心創辦人。他是行為經濟學領域中十分活躍的國際知名學者。艾瑞裏在發表學術論文之餘,還出版了《怪誕行為學》係列的暢銷書。

丹·艾瑞裏的人生具有傳奇色彩,他經曆過一場爆炸意外,全身皮膚70%灼傷,住在燒傷病房達三年之久。身穿治療用黑色彈性緊身衣、頭戴麵罩的他,自嘲為“蜘蛛俠”。但恰恰是在這段漫長、無聊而又痛苦不堪的歲月裏,那套奇異的“蜘蛛俠”服裝拉開了他與外界的距離,使他可以以局外人的眼光重新看待身邊的世界,從此有了探索人類行為與經濟關係的興趣。最終,他成為了一名著名的行為經濟學家。

在《怪誕行為學》中,丹·艾瑞裏將心理學引入經濟學的研究,用實驗的方法徹底顛覆了主流經濟學的“經濟人”觀,告訴我們非理性是人類的本能,是主宰人類行為和決策的隱形力量;非理性不是雜亂無章的,而是可以預測和把握的。針對非理性如何影響我們的日常生活和公共政策,並導致2008年金融危機,作者從行為經濟學的角度出發,提出了自己獨到的見解。告訴我們如何運用“可預測的非理性”提高日常生活的幸福指數,製訂出不被當前經濟危機影響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