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分老少 皆有同好02

篤…篤…篤敲門聲起,帥朗一回頭,見得方卉婷站在門口,正要說話,不料方卉婷撲哧一笑,跟著彎著腰,捂著肚子,帥朗知道她笑的在什麽地方,悻然捂著脖子上做的那個假創口,眥眉瞪眼,有點氣發不上來的感覺了。

“你……嗬嗬……你用水洗啦?”方卉婷邊笑邊問。

“啊,怎麽啦?”帥朗詫異道。

“那是化學原料,水洗不幹淨,得用酒精溶解,給你……嗬嗬。”方卉婷把一小瓶酒精往桌上一放,再看蹲著的帥朗,臉色有點像剛從生化危機裏鑽出來的僵屍,再一想那幾副照片,又是掩著前額吃吃地笑。帥朗氣不自勝的一把抓起酒精瓶子,飛也似地又奔出去了。

看來方法對路果真好使,不一會兒帥朗從衛生間出來時已然是神采奕奕,等再回房間裏,方卉婷卻是坐在那等著,帥朗一捂前胸,猛地覺得自己光著膀子頗是不雅,不過不知道泛起個什麽念頭,幹脆就這麽大大方方地進去了,對於自己的體格帥朗還是頗有自信地,胸肌成型、腹肌練出來的四條,脫光了絕對是個硬派小生的扮相,進了門,帥朗顯擺也似地往床邊大馬金刀一坐,來了秋水盈盈的桃花眼直看方卉婷,卻不料精心的扮相讓方卉婷剜了個白眼,刷聲一物飛來,帥朗一接是件襯衫,就聽這警花姐沒好氣地說著:“穿上,亮膘呢啊……黑不溜秋的。”

敢情是專程送這些來了,雖然沒搏個好感,不過也讓帥朗覺得挺暖心滴,一揚襯衫一套,卻是件警裝的內襯,千篇一律的淡藍色,而且有點肥了,穿上晃悠悠的,毛衣也被染了,隻能穿件沒被染的外套了,套好之後,方卉婷指指桌上放的盒飯道了句:“自己吃啊,就這條件,別嫌不好。”

帥朗哦了聲,折騰了一個上午,還真覺得餓了,一拉塑料袋,一盒飯一盒菜,一掰筷子,立即狼吞虎咽上了,本來要走的方卉婷微微蹙眉了,這吃相和外勤那幫小夥如出一轍,不過那盒飯的味道如何她是知道的,米肯定是舊米,有點磣牙;菜吧隻有鹹味,偶而幾片帶皮肥肉,上頭要沒豬毛茬子得算運氣好了,看帥朗吃得這麽香,方卉婷異樣地問了句:“好吃嗎?”

“瞎吃唄,我倒想叫幾個菜,你們管不?”帥朗吃著含糊不清地說道。

喲,方卉婷突然省得,也許是自己有點嬌慣了,而眼前這個勉強算個暴發戶的,骨子裏要比自己還草根,想到此處,幹脆不走了,坐到了床邊,隨意給理了理枕巾,疊好了被子,回頭時,帥朗正愕然的眼光看著自己,方卉婷上下看看自己的穿著,不樂意地問著:“怎麽了?怎麽看人呢?”

“你在家是不是不疊被子?”帥朗問。

方卉婷眼神一怔,很疑問,帥朗笑著筷子指指:“笨手笨腳還疊成這樣,明顯是業務極其生疏啊。”

一說方卉婷再一回眼,被子歪了一角,高低不平,鬆鬆垮垮的實在缺乏美感,好像還真被帥朗說中心事一樣,方卉婷氣咻咻隨手一拉,拉得更垮了,使小性子一般嗤著:“那你自己疊吧。”

哇,太缺乏點溫柔感了吧,帥朗嚼著米飯,側著頭斜斜地覷著警花姐,高直鼻梁、鳳眼含威、眼神蓄忿,英武颯爽兼而有之,啥都好,就是缺了點如水般的溫柔,一句話不對就瞪眼。這不,又來了,帥朗這賊頭賊腦的眼神被方卉婷發覺了,然後方卉婷報之以同是斜眼覷著、白眼剜著的忿容,仿佛被人白吃了豆腐那般忿然之間。

撲哧聲帥朗一笑,收回眼光來了,自顧自地吃著盒飯,方卉婷騰地起身,要走,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騰地坐下了,在同齡人當中,她自忖算一個很有主見的人,不過僅限於這貨色不在視線之內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麽,隻要這個貨色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方卉婷總覺得自己的情緒平衡馬上就會被打破。

不過,好像這回是自己不對啦,想了想,又回頭疊好的被子,疊得勉強能看過眼,平複了平複情緒,故意問著:“哎,帥朗,大家說你挺有表演天賦的,演死人比真死人還像。”

“你的任務不是來挖苦我來了吧?”帥朗不屑道。

“嗬嗬,我的任務是給你送盒飯,那,盒飯領上了,你的演出結束了。”方卉婷取笑道。

“你們別自鳴得意,就沈子易他能抓到端木,端木騙人時候他還沒生出來呢。”帥朗愣眼道,不服氣了,方卉婷馬上刺激道:“是啊,沈子昂生出來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呢。”

“嗯,那倒是。所以我們都不是對手。”帥朗搖搖頭,領教過古清治的水平,要說把全局看破了,那是假話,不到最後一刻,他們永遠不會亮出自己手裏的底牌。帥朗不信這麽容易,可方卉婷此時似乎也不太信帥朗的話了,反問著:“你爸可也參加在裏麵,他也不行。”

“不行。”帥朗搖搖頭。

“為什麽?”方卉婷問。

“他抓過騙子,可沒當過騙子,他憑的是股韌勁,我不否認他有可能抓住,但絕對沒有那麽容易。”帥朗道。

“你怎麽知道不容易?恰恰相反,現在已經很容易鎖定他人了。”方卉婷不客氣地道,像爭辨。

帥朗不說話了,盒飯一放,一伸手,把個滿滿的煙灰缸挪了挪,看了方卉婷一眼,老牌的黃金葉煙屁股,都是新的,也隻有老爸那杆煙槍能冒這麽多,看方卉婷不理解,又把桌子下的廢紙簍一拉,七八個空煙盒揉著,一霎那間,方卉婷明白帥朗所指了,能抽這麽多煙頭的焦慮,自然不會是件簡單和容易的事。

隱隱地,方卉婷有點信服了,很多事從蛛絲馬跡上可以看到端倪,看來帥朗很好的繼承了他父親那種優質的品質,還未說話,帥朗邊吃邊頗有感觸地說道:“……我小時候啊,經常通過煙頭判斷我爸的心情,要是屋裏煙多,我就知道遇上什麽難事了,這個時候不敢惹他,惹了肯定挨揍……後來有了妹妹,我爸差不多都戒煙了,戒了又抽這麽凶,恐怕這事把他難得不輕,本來我都不想搭理這茬事,可不看不過我爸給難成這樣……當然,還包括你,也不能看到你難成這樣。”

前半截有點動情,後半截有點戲謔,方卉婷聽得剛入神,一見又朝向自己了,鼻子哼了聲,以示不屑一顧加不以為然。麵前這位的性子她比誰都了解,再往下兩句,得說老鄭不算人了,光哄著帥家爺倆掏錢的掏錢,幹活的幹活,就是一點實惠不給。果不其然,帥朗吃了個七七八八放下飯盒正要說時,方卉婷趕緊地做個停的姿勢道著:“打住,別給我發牢騷,要錢你朝鄭處長要,再說帥朗我覺得沒必要那麽尖刻吧?那讚助算下來你都賺了。”

“嗨……我說姐姐呀,不能你缺心眼都跟著你缺心眼吧?咱國庫裏還缺這點錢,你不追著要,你以為他能主動給咱?”帥朗果真老調重來了。

“那你要去吧,少跟我說。”方卉婷真的起身了,沒來由地覺得帥朗這番市儈扮相很反感。帥朗也同時起身攔著:“等等,這程序好像不對呀?我沒事啦?”

“什麽程序不對?”方卉婷問。

“就是,我被劫持,總得做個筆錄吧?還有我說的那些重要情況,難道你們都不重視?”帥朗道。

方卉婷見得嚴肅和凜然的表情上來了,不過在她看來,八成帥朗又想要挾著老鄭給他報支金石展的費用,不動聲色地搖搖頭道:“案情不能透露給你……至於你說的情況麽?你覺得能重視嗎?”

“那我幹什麽?”帥朗被晾著了,很不悅地道。

“領盒飯了,歇著唄。”方卉婷一揚頭,給帥朗吃了個憋,感覺挺不錯,昂首挺胸走了若幹步,又回頭道:“對了,帥朗,理論上你已經死了……我還是覺得你扮死相那照片挺帥的啊。”

一說,得意的掩上了門,掩著鼻子剛走兩步,就聽得房間裏響了一聲:

“啊呸”!

十三時三十分,“屍體”的照片通過伍軍強發了出去。

十三時五十分,神秘人和尚銀河又一次通知,手機的頻段被鎖定,通話的記錄被監聽,尚銀河根本沒有發現已經放置到他辦公室的監聽器,這個植入心髒的辦法給專案組帶來了不少的意外收獲,甚至於在尚銀河和其他人的通話中能隱隱聽出,中州拍賣會那個設局,尚也參與在其中,通話的原因在於,尚銀河確實資金吃緊,已經和數家小企業主商量著要提前回收一部分斥借資金渡過難關。

十四時四十分,殷芳荃急匆匆趕到了尚總的辦公室匯報了一條重喜訊:華銀的賬戶上多了五千萬資金……

整十五時,一個快件送到了華銀,簽收人是尚銀河,快件包裏隻有一個手機,接下來的事,要讓尚銀河派人到指定地點送交《英耀篇》,尚銀河此時的不二人選自然是伍軍強了,馬上召回了伍軍強,細細安排一番,這位手下駕車駛離華銀之後不久,外勤為了安全起見中途下車了,對方的要求裏隻允許一個人送達。

送達的目的地是:花園口黃河大橋。

……

孤車單人上路,出市區就出了監控的範圍,隻能憑著無線的短波傳輸消息,雖然伍軍強已經全盤答應與警方合作,不過還是給專案組蒙上了一層陰影。

鄭冠群靠著椅背沉思著,老範和帥世才交替冒著煙,一根接一根抽著,現在顧不得這位不抽煙的沈組長,沈子昂也沒有那麽多忌諱了,同樣坐立不安地一會兒挪椅,一會兒撫著前額直揉太陽穴,這事情發生的變數太多,實在不好判斷。方卉婷沒有參與這個場合,和行雙成一起監聽著車上伍軍強隨時匯報回來的情況,已經上路了,拖延了十幾分鍾,兩隊特警就在伍軍強的車前,現在還在行進中待命。

“讓小行過來,信號分析出來了沒有。”鄭冠群又催了一次,老範一拔電話,不一會兒行雙成就奔進來了,鄭冠群直接問道:“移動信號追蹤還是沒有可能?”

“沒有,雖然分析和嫌疑人辨聽後確認是端木的聲音,但他使用的是一個虛擬號碼,這個號碼和通信運營商開發的回拔號類似,相當於通信節點中的一個中轉點,他可以通過任何一部手機或者其他電話通話,隻顯示這個號碼,也可能把這虛擬號碼轉嫁在任何一部分通信工具上……虛擬號屬於台灣大中華電信開發的業務,我們已經知會省廳外事處通過國際刑警查詢這個虛擬號注冊的身份,不過恐怕時間趕不上,就知道轉嫁的通信工具,他馬上可以換一個……”行雙成匯報道,有點憋曲,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網絡阻塞是最不起眼的垃圾郵件引起的一樣,讓他空有一身本事,麵對這個小問題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