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進退兩難 悔之已晚

在麵對美女的時候提不起欲望來了,不知道算不算超脫。

即便不超脫,也有那麽一股子瀟灑勁,帥朗接著殷芳荃的名片,旁邊那位等著回名片的夏佩蘭卻沒有等到,略略有點不悅,帥朗注意到了這個細微的表情,仿佛故意般對殷芳荃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直看著嬌厴賽花的殷芳荃笑著問:“殷美女,怎麽?你和老寥代表銳仕來了。”

“哦,不是不是……殷小姐現在是中鐵勸業集團公司的執行經理,主要搞房地產這一塊。”

寥厚卿趕緊解釋著,說得很謙虛,表情差一點就趕上漢奸了,把殷芳荃捧得很高。

這下子,另一位夏佩蘭很不悅了,狠狠地剜了老寥一眼,寥厚卿躲躲閃閃,明顯不敢和這位接火。看這兩個女人互不服氣的樣子,帥朗差不多判斷得出兩個公司應該是旗鼓相當,遠勝雖然不知道,中鐵勸業倒是知道點,中州是個鐵路樞紐城市,全市三分之一的產業和鐵路有關,不過這家叫中鐵勸業的和鐵路卻沒有什麽關係,早些年政府辦企業的怪胎,已經私有化轉產到服務行業了,旗下現在主要經營房地產開發,要這些大公司的老總說句話,帥朗相信自己“被提拔”不是問題,隻不過微微訝異的是,這位殷芳荃在尚銀河死後不到一個月,眨眼又能進一家來頭更大的公司任職。

不過也沒啥奇怪的,女人的臉蛋和身體就是最大的本錢,拿著殷芳荃遞上的名片,帥朗掃了一眼,這妞前凸後翹、婷婷玉立,本錢端得是厚實得緊,就這本錢,中鐵再倒了都不愁飯碗。

介紹完了吧,反而僵了,敢情三個人代表兩方,都有邀帥朗的意思,雙方都期待著帥朗答應己方回絕對方,都看著帥朗,帥朗笑了笑一指夏佩蘭問著寥厚卿道:“老寥,人家請我談生意,你們請我幹什麽?生意吧,咱倆不對路;交情吧,肯定沒有。”

“吃飯,飯桌上酒桌上慢慢不就有了。飯後項目你挑如何?”寥厚卿人比較圓滑,而且男人說話更方便,隱隱地表明了結交之意,帥朗笑了笑回頭又問夏佩蘭,笑著道:“聽聽,夏助理,人家請我吃喝玩……咱們初次見麵我這人你不了解,其實我對生意不怎麽感興趣,對吃喝玩樂倒是蠻向往的。”

寥厚卿一笑,仿佛高出一頭,卻不料夏佩蘭也不是省油的燈,往帥朗身邊一靠,笑著道:“是嗎?那您和我們老總的愛好相同,一定會有共同語言的。”

話題進岔道了,幾位都樂了,帥朗笑了笑,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好像在選擇答應那一家,又好像難以選擇一樣自言自語著:“我說你們的老總都知人意的,知道我好色,淨安排美女請我,你們說我答應那一家,不答應那一家涅?問題是兩位美女都這麽熱情,我實在不好意思拒絕那一家呀?……要不老寥,你說說,我是答應你呢,還是答應夏助理呢?”

這麽一捉弄,包袱撂給寥厚卿了,帥朗知道這個貨八麵玲瓏,交遊甚廣,一撂過去明顯見得那位夏佩蘭剜了寥厚卿一眼,寥厚卿倒稍顯緊張了,不好意思作這個決定,這表情讓帥朗微微詫異,似乎這個夏助理年紀不大,來頭倒不小。

“要不,帥老板,咱們商量商量,先緊著生意別耽擱了,我們呢都是熟人,什麽時候也成。中鐵勸業和遠勝也是商業夥伴,不在乎誰先誰後的,反正大家都是朋友。”殷芳荃倒會來事,鶯鶯脆脆幾句,說得冠冕堂皇,既維護著自己的麵子,又找了個台階,不過帥朗聽出來了,敢情夏佩蘭的來曆著實要比中鐵勸業大點,殷芳荃也買人家的賬。

“好,殷美女會來事啊,要不這樣吧。”帥朗突兀一句,引得三人注意了,直接了當道:“都是老總級別的派人上門,我不能狗肉丸子不上台席是不是?也別說請我了,瞅個時間,我請你們怎麽樣?別藏著掖著,不就端木界平那點破事嗎?對不對,咱們飯桌上好好談,夏助理你放心,回去就這麽交差,元旦前我一準約你;殷美女你也放心,中鐵勸業老總請我,我還真不敢接,不過我要請他請得到,那叫有麵子,對不對?你也這麽交差……元旦前,我約你們,怎麽樣?”

一聽到端木界平的名字,幾個人俱是一愣,愕然一臉,不過帥朗說得痛快,答應得直接,幾個人倒是喜於形色,而且這麽說的話把自己的位置降低了,倒是更好交差了。這下子皆大歡喜了,那兩位美女各自上來握手謝著,帥朗樂滋滋地一手拉個美女,軟綿綿、溫潤潤、暖乎乎的小手被帥朗捏了半晌,左邊問:喲,夏助理您這皮膚真好,天然的沒用護膚霜啊……右邊拉著殷芳荃色迷迷地問,殷美女幸會啊,您這小手叫柔若無骨呐,貴人呐。

這麽下作,看得寥厚卿直咧嘴,那倆位女人就是有點不悅也沒表現出來,夏佩蘭反倒撩拔著道:帥老板,我們旗下美女可多了,聽說你還沒成家對吧?改天給你介紹位?……右邊的殷芳荃也笑了,逗著帥朗道:帥老板既然這麽賞光,可別忘了約我們啊。

左拉右扯,好不熱情,好大一會兒帥朗才依依不舍的放開,那倆位女人看來也確實把自己當投資了,絲毫不介意帥朗這麽下作的動作,說開了倒沒有什麽隱瞞的了,還真是衝著那件事來的,邀帥朗邀得很露骨,掰扯一番帥朗的忽悠性子上來了,拍著胸脯全盤答應,還要挽留倆位美女留下來吃飯,那幾人看著天色已晚,估計對帥朗這麽色的表現還真有擔心,客氣地告辭,這倒也正中帥朗下懷,恭送著幾位直出電站,兩位女人前麵走的功夫,帥朗一把拉著寥厚卿小聲問著:“老寥,你個挖人牆角的貨,你瞎摻合什麽?”

“不是不是……殷小姐現在老總和我們銳仕的淩總經理關係不賴,這不,把我們老總從北京叫中州來了,我隻能當跑腿的了。”寥厚卿說著,這人雖然長得蠻有點正氣,不過還是一副奸商的嘴臉,帥朗卻是還心有所係,示意著殷芳荃問:“別以為我不認識啊,不是蒙我吧?那殷小姐,不是尚銀河的相好麽?怎麽尚銀河剛跳樓,她不但沒事,還跳槽了?跳得還是好槽。”

“嗬嗬……老弟,你也是個明白人。這話就不用我點明吧?”寥厚卿對帥朗有了解,知道這不是善貨,幹脆直說了。

小聲說著,看著帥朗也是一副色迷迷的眼光打量前麵的倆女人,寥厚卿聲音更小了,輕聲教唆著。

“哈哈……嗯,衝這些話,咱倆還真能當兄弟啊……寥總,那位夏助理呢,怎麽看好像你還有點怵她?”帥朗恬著臉笑了笑,又問,寥厚卿的聲音更低了,不屑道:“女人要在生意場上混,先得學會撕破臉,然後得當好破鞋……這隻夏破鞋我倒不怵,就是現在穿這隻破鞋的我有點怵……遠勝的背景很深,別看名氣不大,那是因為人家低調,我聽說,是省府個領導家子女開的公司,那號人開公司你還不知道,就一項業務,拿錢……”

掏了幾句秘密,寥厚卿和殷芳荃同上一車,還親自駕車,看樣確實是跑腿的貨,反觀那位夏助理就很大氣了,小女子開著大切,說不出的彪悍,臨走時搖著車窗指頭一勾,甜甜地一喊:“來,帥哥!”

這麽曖昧地打招呼,撩得帥朗心裏忽悠忽悠滴,跟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娃一樣得兒得兒跑上來扶著車窗恬著臉笑問:“怎麽了?美女。”

“剛才那倆,最好離他們遠點。”夏助理小聲屬咐道,指著車已啟動了寥厚卿倆人。

這是互相攻訐,帥朗心暗笑著,不過還是舍不得樣子問:“為什麽呢?老寥吧我就不待見,不過殷美女人也不錯……就是比夏姐您差了一點點。”

“嗬嗬……小夥子真會說話,衝你這話,夏姐我還真提醒你幾句。”夏佩蘭被帥朗恭維樂了,直接爆猛料道:“那女人不是差,是很差,太差了……知道尚銀河嗎?是殷芳荃的前一任老板,尚銀河為什麽死知道嗎?就是因為不少非法集資的賬目泄露出來了,既怕公安查又怕後台找麻煩,逼不得已才跳樓的……能出賣老尚有幾個人,還不就身邊幾個,最近的還不就是她。都出事她沒事,難道還說明不了什麽?”

夏美女編排了殷芳荃一番壞話,聽得帥朗全身直起雞皮疙瘩,像是嚇著了,不過也確實有點被嚇著了,尚銀河的死官方定論肯定是自殺,但以目前的國情來講,肯定也不是自願自殺,要是這其中還真牽扯些什麽爛事的話,恐怕這位殷芳荃還真是其中的一個角色,帥朗想到了奇騙端木終究也被騙了,梟雄老尚最終也成了別人的棋子,不自然地有點發怵。

嚇著帥朗,那妞挺樂嗬似地,伸著手,貌似大姐姐疼愛小弟,拍拍帥朗的肩膀揶揄地說著:“一看你就是明白人,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手裏有點好東西,不過找下家可得找好了,有些事不一定光是錢的事對吧?”

“姐姐,我手裏沒什麽東西呀?”帥朗誠懇地道,知道這美女有所指了。

“瞧你那樣,我又不搶你的,嚇什麽?你什麽都沒有這麽多人找你呀?我可聽說了啊,還有海外的機構也回來了,不過你得擦亮眼睛,家在中州,咱們鄉裏鄉親的,總得找些知根知底的合作吧?我也不瞞你,我們遠勝的名氣雖然不大,可在咱們省辦點什麽小事,還是很容易的,中鐵勸業也就個房地產發家的土財主,他們辦得了事,我們也辦得了;可我們辦得了的事,他們就未必辦得了了。比如要把你調到行政單位,我們領導一句話的事,你問他們辦得了嗎?”

夏美女口氣蠻大,隱有所指。那自然是遠勝的官方背景了,帥朗聽得一臉凜然之色,貌似被鎮住了,那夏助理很滿意帥朗這個表現,倒也沒有步步緊逼,隻是隨手兩指撚著一張卡咭遞出來,很氣派地塞給帥朗:“拿著。姐給你見麵禮。”

“什麽呀?剛見麵怎麽能要您的東西呢?”帥朗沒敢接。

“拿著吧。”夏助理直塞進帥朗上衣口袋道著:“中州人私人會所的會員卡,就在前西街巷子裏不遠,你不喜歡吃喝玩樂麽?那兒什麽都有,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玩完了還有人替你買單……拜拜,別忘了約我啊。”

夏美女拋了個媚眼,敢情是寥厚卿和殷芳荃一走,這真實的麵目才露了出來,極盡結交之能,一眨眼車走了,帥朗直招著手送人,車走好遠帥朗才掏出口袋裏被塞的一張貌不起眼的綠卡,中州人私人會所的標識,聽口音這卡魔力大了,像那類私人會所帥朗也有所耳聞,好的白吃白喝、貴的白裝白拿……帥朗可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填列“三白”幹部的行列,拿著這張卡,想想能享受的待遇,實在是有點誌得意滿、躊躇不已。

不過此時好像心思並不在於此,隻是看了眼,裝起了卡,就在電站大門口思索著,連老毛喊吃晚飯也沒回去,踱了良久,細細地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從夏佩蘭想到殷芳荃、寥厚卿;又從這兩拔想到了在五龍景區碰到了那位鄒曉璐,再想到舊識盛小珊,就沒少,整整四拔人都衝著自己來了,敢情入黨、提拔、一夜情,還有現在手裏的“三白”幹部卡,都得拜某件子虛烏有的事所賜了。

“壞了……壞了……”

帥朗先是樂著,對於天上掉餡餅的事從來不信,追根速派想到那位已逝的奇騙,沒來由地心裏一緊,猛然省悟到不對勁了,都是拜他所賜,都是衝著他身後藏匿的財富來的,而且恰恰都找上了自己……可偏偏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還有什麽財富。

“嘖,壞了……這個老騙子,臨死給我刨了個坑,我糊裏糊塗跳進去了。”

帥朗這時才明悟了,倒吸了一口涼氣,猛然省悟到端木的深意。最後一位見的自己,後事托付給了自己,他自殺死後肯定包不住了,肯定所有的事也保不了密了,那麽在警察沒有找到藏匿贓款的下落時,肯定托付後事的人就首當其衝了,而偏偏自己還來了個風光大葬,不遠千裏把端木兩代的合葬到了邙山公墓,現在恐怕就自己說和這事沒關係都沒人相信了。

“哦喲,這個老騙子……咽氣都不忘下個套,這我要拿出來肯定倒黴,給了警察,其他家放不過我;給了某一家,其它沒給的和警察更放不過我;可要是屁也拿不出來,那不成了都放不過我了……”

帥朗後悔不迭地拍著腦袋,來回踱著步子,此時省悟,隻不過省悟的太晚了,一切已經鑄成事實了,上不去下不來,不知不覺已經被人掛到火上烤上了。

端木的水平和古清治差不多,要設肯定就是個死局,而且肯定沒有那麽容易跳出去……帥朗在細細想著其中的訣竅,越想心裏越是暗驚,端木劣跡遍布肯定仇家不少,這糊裏糊塗一死,隻見死人不見活財,那這些覬覦已久的肯定是一哄而來,無形中成為替端木複仇的借刀了,而刀鋒所向,恐怕要指向自己的腦門上了,交不出端木留下的浮財來會很慘,萬一要是交出,恐怕比交不出還要慘……

“厲害……梟雄,這才是尼馬真正的梟雄,比尚銀河強一百倍不止。”

帥朗心裏暗驚之餘,忍不住讚歎端木心思之狠辣,要果如所想,那是要以死引動所有仇家夥拚,新仇舊怨來個大包圓,而偏偏自己還被那貨聲淚俱下的哭訴引到了坑邊,無怨無悔地跳進坑裏了。

話說這生活就是一個騙局,主人公再牛逼恐怕也逃脫不了騙局中杯具的命運……帥朗籍此對這話的認可又深了一層,枯坐到了電站後麵的地上,想清楚了,驚懼和怵然之後,又像往常一樣開始思謀脫身之策了,這些人不管那家都硬抗不得,都是些擁資不菲能翻雲覆雨的人物,就自己不管碰上那家都是鐵板一塊,而且這些人個個又不似尚銀河和半黑半白和端木的隻黑不白,肯定都是明裏隻白不黑、暗裏隻黑不白,什麽創投公司、什麽房地產商、什麽基金組織,都些巨無霸沒有一家和自己這個二道販在一個水平線上。

慢慢地捋清了這個思路,摸著電話,想了良久才拔出第一個號碼,是那個高個子美女的,鄒曉璐,拔通了,對方喂了聲問那位,帥朗不動聲色地道:“我是帥朗……你們不一直在找我嗎?鄒美女啊,抱個歉啊,我下午態度非常不友好……”

“沒關係,帥老板,我倒覺得您比其他人有個性。”對方不以為忤了,明顯是謬讚,很意外,很驚喜。

“嗬嗬,我還有個性你估計不知道,對於美女我狠不下心來……所以呢,對你的提議我決定慎重考慮一下,我細細想了想,弄不好我還真有你們要的東西……就沒有說不定我也能找得到,要不這樣,這兩天忙,咱們元旦前約個時間如何?我請你們……注意,不是請你一位啊,別到時候我提出條件來了,你還得請示上麵,最好能麵對麵談……好,沒問題,甭謝我,其實鄒美女,是您的美麗迷住了我,是您的氣質傾倒的我……真的,你要請我怎麽會拒絕,我巴不得發展發展咱們的私人友誼呢……”

帥朗巧舌如簧,明白了其中的訣竅,自然是說得隱晦不過意思卻淺顯明朗,那位被惡言趕走的鄒曉璐自然是喜出望外,滿口答應,末了還勤邀帥朗來個私人約會,帥朗這流氓性子,沒怎麽思考就先應承下來了。

接下來,怎麽忽悠呢?

帥朗以驚愕之後開始細細琢磨上了,想想端木的為人,那是個死也先找個辦後事的騙塊墳地,即便就是真有財產恐怕也沒那容易找得到,更何況帥朗根本就不知道……不過這中間的竅門帥朗也揣清楚了,你越說不知道,沒有,那別人會越相信你是隱瞞著想獨吞,要這麽倒不如放開來,幹脆說……告訴他們我知道點什麽?

那我知道什麽呢?我什麽也不知道呀?

帥朗摸著腦瓜子,明顯感覺智商趕不上使用了,而且以他的性子,有利就得撈一把,沒利咱是不起早,這事明顯好處不少,就是不知道消化得了不?

此時此刻,一輪亮晶晶的上弦月爬上了天空,四周的清冷的氛圍讓想不出主意的帥朗無聊地伸伸腿,卻不料久不動彈,腳有點麻,腿有點僵,罵了句抬了下頭,仿佛冥冥間有陰魂作祟一樣讓帥朗糊裏糊塗看到了天際的月亮,鬼使神差地想到了端木界平最後悲切地吟詠著那首詞,還記得最後一句“明月夜、短鬆岡。”

於是帥朗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對呀,我告訴他們埋在那塊墳地裏,他們刨去吧。”

剛一高興,又暗道不對了,這要是挖不出來,還不得找自己麻煩。

時間凝固在此時此刻,帥朗的眼前又浮現起了那位悲悲切切、涕淚交流的騙子,想想當時自己根本沒有把他當成一個無惡不作的騙子,而他說得那麽淒切,難道就為了騙自己給他操辦後事?一直想不通的這個問題現在又想起來了,原來的答案是……

對,答案端木界平說了,他當時說,我和披官衣的人勢不兩立,我想找一個理解我的人送我上路,人赤條條的來,最終誰也要赤條條地走,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個錯誤,我不想讓我走的時候,也變成一個錯誤……帥朗記得這些很清楚,記得當時看到他那種很期待、很理解,很惺惺相惜的眼光,又讓帥朗有點懷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說法,如果說法成立,那現在的事就說不通,端木肯定能預見到後果;如果說他居心叵測,帥朗又有點懷疑,行騙一生連最後的幾滴淚水都是假的,最起碼說到父母,那些肯定假不了;難道他會用父母和他本人的淒慘遭遇搏我同情?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帥朗寧願相信這人性的最後一點光明,而且也實證了沒有這麽一點光明,他不會晚節不保陰溝裏翻船,他不會用父母的血淚來掩蓋謊言。

那麽要是真的……喲?帥朗的頭腦裏突然有一個明悟,想起了最後看到端木的時候,說到了《英耀篇》也是一個騙局,而最後一句是“一旦財富在手,誰又放得下呢?”當時還深看了自己一眼……帥朗撓著腦袋,又泛起了一個不可能的想法:江相派曆代宗師都是散盡家財後明悟,這老騙子不會真是藏了什麽機鋒指引我挖死人財去吧?如果說話時他知道警察在側,肯定不明說,那要是藏了,藏在哪兒呢?

這時候考驗記憶力的時候來了,輪到帥朗抓耳撓腮了,那天的記憶雖清,不過已經成了支離破碎的語句,真要心有靈犀帥朗自問還達不到那水平,偏偏這些日子連養傷帶吃喝嫖賭,把不少記憶也給忘了個幹淨,就即便這老騙子真想說什麽,帥朗恐怕也快忘完了。

“哎喲,要是有當時的錄像就好了,再回味回味說不定就能想起來,畢竟再重溫的當時的感覺會不一樣……噝,也不對呀?這麽多家找上來了,而且就認定我了,還有境外的,難道警察裏有人給他們通氣?”

帥朗又想到了一層深意,藏匿財產的下落連他也知之甚少,隻知道當時端木身上繳獲的債券是偽造的,這些人怎麽就知道的這麽清楚,還直接找上門來了,直截了當要從我手裏買消息?

隱隱地又多了一層擔憂,俗話說流氓好鬥,官差難纏,要是這裏麵也有警察和外麵人勢力摻合,那自己更是處境堪憂了。

死局,明的、暗的、陰的死結很多,帥朗在思忖著,漸漸地走進了一種無助、焦慮,貌似囚徒困境的思維死角,繞了幾個小時也沒有繞出來……

當鄭冠群處長的專車停到坐落在東風路的經偵支隊院子裏時,剛剛下車便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門廳裏等了足足有二十幾號人,中間還有穿著警服的同行,不過一看警號,不是中州的編碼,這些操著各地方言的警察不時地和身邊那些一臉焦灼的或男或女低語著什麽,此情此景,沒來由地會讓人想起市政府側門信訪辦每天那景象,不過發生在經偵支隊,就有點奇怪了。

“怎麽回事?小沈。”鄭冠群回頭問,剛剛下車的沈子昂也是一愣,搖搖頭:“不知道啊?原主任,您知道不?”

又下來一位原研究員,照樣是下車愣了,今兒是元旦,本來老鄭聯合著經偵處和刑偵上幾位準備下來代表省廳慰問慰問基層,前一階段幾個警種聯合辦的案子不錯,一大早鄭冠群還專挑著第一站經偵上來,卻不料遇到這事了。

這一行人來,估計值班的匯報,經偵支隊的何支隊長下來迎接的時候,剛下台階,便被這一群人圍住了,七嘴八舌的問著:

“何支,究竟能不能退發一部分,我們可等了好幾天了……”

“對呀,何支,我們市裏兩家受害企業代表都跟著來了,這個案子我們積了四五年了……”

“還有我們……何支,咱們見過,專案組時候俄們來過,寧夏的。”

“就是嘛,警察同誌,因為找這個騙子,我們辦案經費都付了十幾萬了……”

“你們十幾萬算什麽,我們都花四十多萬了……”

“……”

七嘴八舌莫衷一是,那何支隊長喊著值班人:“快快,把大家請進去……同誌們,還有咱們這些同行們啊,一共就起獲的六千萬,退還贓款也得有程序有個比例呀,上當受騙的多了,現在連國外都有飛過來報案的,這筆款子在省廳經偵處,我們根本沒見到呀……大冷天的,又是大過年,都進大辦公室……”

招呼著來人,何支隊長卻是不說門外幾位就是省廳的來人,好容易把這一拔請進辦公室安排著熱茶招待著,支隊長又是趕緊地奔出來,迎著鄭冠群一行,大冷天脫著帽子擦著額頭上的汗,苦不堪言地說著:“對不起,鄭處,沈督,原主任,怠慢了怠慢了……這幾天把我攪得頭都大了,外省不少地市的同行知道咱們抓了個大騙子,都搶著來給積案,想要走一部分起獲贓款安撫一下受害人,我這兒快成信訪辦了……請請。”

鄭冠群幾位笑著,報之以同情的幾句,老鄭笑著攬著何支隊長問著:“小何,你們的排查有進展麽?”

“能有什麽進展,根本就顧不上幹那事,再說我們去哪兒找那些藏匿贓款,有沒有都不知道。”何支隊長牢騷道,省經偵處給了任務,一個根本無從下手和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說這個,老鄭對著沈子昂道:“看看,小沈,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看就這消極怠工的樣子,就有都給你找不回來。”

“別別,鄭處,您老別擠兌我……誰要能找著那傳說十幾個億的什麽財產,我把支隊長這位置讓給他。”何支隊長笑著道。原主任卻是很文雅,也拍著何支隊和肩膀開了個玩笑道:“何支,此話差矣,真要有找到十幾億的人,你這位置人家還真看不上。”

“對,就是……我要找著,我都不當這支隊長了。”何支隊長笑道。

一行人說說笑笑,直上支隊長辦公室,後車廂帶來了一部分慰問品,賓主坐著聊了一番,挨著節假日還值班的辦公室走了一圈,這形式就算完成,鄭冠群這一行還沒走,卻是上門找來的又來了,忙得焦頭爛額應付去了,這邊的慰問幾位,搖頭笑了笑,上車走人了。

下一站是刑偵支隊,車上沈子昂和範愛國、續兵聯係著,一個在隊裏等著上級來慰問,一個外勤出省了十幾天都沒回來,這工作聽得老鄭有點唉聲歎氣,辛苦是肯定的,可除了辛苦再加上點別的東西就讓人免不了心寒了,本來以為抓到個奇騙完事大吉,誰可知道那騙子視死如歸,給專案組留了個偌大的爛攤子,端木的死訊曝光後,不僅僅幾地外省同行,連香港和新加坡每天也有通過外事處轉來的協查函,隻要是詐騙案都想辦法往端木界平身上靠,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從起獲的贓款的要一部分退還。這些天,淨忙著這些案子的甄別了,從徐鳳飛處起獲的六千萬,給誰不給誰,省廳經偵廳早吵翻天了。甚至還有兄弟單位懷疑中州警方私吞款項的,搞得這幹辦案的裏外不是人了。

“小沈,徐鳳飛那兒有什麽進展。”鄭冠群看著沈子昂打完電話了,出聲問道,沈子昂搖搖失望地道:

“沒什麽進展,她應該不知情……按照她的交代,她是去年七月份就回到中州,參加了當時鑒寶會,期間回過中山兩次、香港一次,這個時間段端木還在新加坡,據她所說,他們倆人這十幾年分分合合,有時候是聯袂,有時候單幹,就徐鳳飛交出來的六千萬裏,大多數是她在中山集資詐騙得手的餘款,所有的錢都在端木手裏,不過隻要她需要,端木會隨時想辦法給她調到賬戶上……根據他們來往的賬戶線索,兩周前佛山警方端掉了當地一家地下錢莊,已經證實嫌疑人周某確實和端木有經濟來往,經他手劃出境外的洗錢款項總額現在查實了四個多億,究竟有多少是端木界平的,恐怕不那麽好查……而且這都是地下交易,境外合作的另一方,我們恐怕永遠知道不了是誰。”

是個殘局,騙子是天馬行空獨來獨往,而警務的地域性恰恰把這些心有不甘的警察限製在一地一域,束縛著手腳無計可施了,別說境外,就到省外執法都是難得很,除非是殺人放火對社會危害嚴重的重刑犯地方上才會不遺餘力去抓。

想了想,鄭冠群換著話題問:“查了這麽長時候,那你覺得端木究竟有沒有遺財?”

“有,肯定有。”原主任道:“從十幾年案子的累積看,絕對要有,而且數額還少不了。”

“可在哪兒呢?”鄭冠群問,馬上省悟這個問題不對,換了句:“在哪兒肯定沒人知道……我就想,能不能在中州,如果不在中州,我們費這些勁可全是無用功。”

“我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沈子昂沉吟著道:“我覺得省廳有點想當然了,端木長年在國外,除去年的銀行騙貸和尚銀河的案子,他在中州可沒有犯過案……既然長年在國外,他會把這麽大款項放在中州?就即便在中州,他當時可是毫無預兆地被咱們抓了,難道他預料到他要被抓,先把贓款藏好了?我覺得越來越說不通。”

“也是,現在處理財產的方法多了,他隨便在國外找一家私人機構或者保密性好的銀行保管,什麽事都不會有。”原主任提醒道。

這把老鄭給說得動搖了,想了好久沒吭聲,直到車快到刑偵支隊時才想一句話來,問著沈子昂:“對了,那你和帥朗談過了嗎?他說什麽了?”

“談什麽呀?失蹤兩三天了,我們壓根就沒找到人……問老帥吧,老帥說他兒子就是個逛鬼,逛夠了就滾回來了,他也不知道在哪兒,我估計老帥可能預見到咱們又要麻煩他們一家,把兒子藏起來了……”沈子昂笑著道,老鄭也笑了,到了刑偵支隊,話題中止了,正式慰問的時間,一行人說說笑笑的時候,沈子昂的手機響,拿出來看是短信提示,隻一個沒頭沒腦的話:人找到沒有!

沈子昂飛快的摁著鍵盤輸了兩個字回複:沒有!

……

“啪”一聲,寥厚卿和殷芳荃後脊梁一聳,緊張地看著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旋即是一頭光頭、蒜鼻、一臉橫肉的中年男指著殷芳荃訓斥著:

“幹什麽吃喝的,人都給丟了?你們去那天人家明顯就是緩兵之計,還把你樂得回來說對方態度很好……不是說元旦以前嗎?今天可都元旦了?”

豪華的大班前,殷芳荃和寥厚卿稍有緊張,噤若寒蟬,訓人的這位是中鐵勸業的老總陳健,雖然已經晉升新一代富豪的行列,可還保留著當包工頭時期的脾氣和辦事方式,給爺辦成事了,賞;給爺辦不成事,罵你狗日的……今天火發得衝了點,摔了茶杯看樣把殷芳荃嚇壞了,而寥厚卿又不是自己手下人,稍稍不自然地擺擺手:“寥經理,不是說你啊……”

“沒事沒事,陳總,不怨殷小姐,其實那個小痞子就是沒譜的主兒,他是逮誰坑誰,連我都被他坑過。”寥厚卿擺著的壞話,一旁坐著淩銳鋒,這位銳仕的掌門人又給陳鍵換了杯茶倒上了放好,笑著安慰著:“別急嘛,陳總,我倒覺得沒那麽嚴重,他跑不了,家在這兒,生意在這兒,工作還在這兒呢……小孩子家麽,沒準遛那兒玩瘋了把這茬忘了。”

“不是呀,老淩。我倒不擔心他跑,我就擔心他被其他那家給拐走了,現在挖牆角的你知道幾家,遠勝的黃宗勝算一家,隻要知道好處他們肯定不放過;精英創投那家,那可是個肯下血本的主兒,前幾年他們被騙走兩個億,光在珠海給經偵處辦案經費就花了一百萬,現在有眉目了,他們是誌在必得……還有劉義明,那小子更鬼。”陳健數著競爭對手,實在堪憂,淩銳鋒是個外來戶,詫異地問了句:“劉義明是誰?”

“就那次支招和咱們一起搞拍賣會,你還賺了一筆呢……”陳健隱晦說著。

“哦……想起來了,那可是個人才,咱們的事還虧了他。”淩銳鋒恍然大悟了,那次拍賣凡獲利的都可稱為幕後,而真正的幕後,恐怕沒人確切地知道,因為根本不是一家。

“小殷,這樣,你叫上幾個保安,家門口,常去的地方,單位門口,反正能找著的地方都找一遍,找著人咱們先禮後兵,你要真發現他有什麽貓膩,咱們得先下手為強……”

“好的,我馬上去辦……”殷芳荃應著,迫不及待地轉身出了老總的辦公室,那位挨訓的寥厚卿也趁機溜了,雙方的老總都在密謀什麽,明顯不想讓下麵的人聽到。出了門,追著殷芳荃的步子,兩個人俱是一臉懊喪,說得好好的,誰知道來了這麽一下子。

“殷小姐,這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呀。”寥厚卿感慨地說著。殷芳荃抿抿嘴,給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公司很氣派,坐落在中州市開發區的黃金地段,占地二十幾畝,三十多層的商住樓,從電梯下了大廳,大廳裏沿襲了陳總的風格,很豪爽大氣,直接能開著轎車進來,殷芳荃叫了幾位保安,隨行出了這家富麗堂皇的大公司。

可出了公司就迷茫了,實在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找人,倆人合計了合計,還是到景區找,卻不料到了景區,得,和夏佩蘭一行撞車了,連夏佩蘭也是帶著一支隊伍來找人的,看來這兩家都要失望了,工藝品商店掛著鎖,歪歪扭扭幾個大字:暫停營業!

溜了?人溜了?

家裏、單位、景區,甚至還有人打聽到了貨場,找大牛那塊了,愣是根人毛也沒找著。

……

“找到人了?”

森島別墅區一幢單體租賃別墅,站在窗前一遍一遍巡梭的劉義明期待地問著老婆,盛小珊看樣剛剛進門,從什麽地方剛剛回來,換著鞋氣忿地道著:“沒找著,這死東西,也不知道藏那兒去了。”

“這大過年的,他能藏哪兒?”劉義明鬱悶了,可沒想會出這檔子事。盛小珊也頗覺得很沒麵子,上前輕攬著老公後背安慰著:“別急,義明,我想他不會無緣無故失蹤的,是不是……”

一說這話,劉義明噝聲一吸涼氣,回頭緊張地看著老婆,倆公婆相視俱是有點緊張,盛小珊喃喃地道著:“不會是出事了吧?那幾家可沒一個省油的燈。”

“要那樣就壞事了,早知道我就先動手了。”劉義明後悔不迭地說著。

倆個人似乎都理解形勢的嚴峻,相視俱是愕然,要那樣的話,可麻煩了。

“不對,絕對不是這麽回事。”盛小珊很確定地搖頭,看著老公注意了,正色解釋道:“你不了解他,想騙他不容易,想收拾他更難,他和吳蔭佑的侄子幹過一仗,我聽說後來他直接把倉庫炸了……還和尚銀河的人幹過仗,尚銀河都討不到便宜。”

“那不一定啊,再怎麽說他也是業餘的,這些大鱷手裏那家不招幾個專業保鏢,最差的都是散打退役的,不少還當過特種兵。就他個小痞子,能支應三拳兩腳麽?”劉義明持懷疑態度,不時地撇嘴,這事實在出乎意料的厲害,特別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免不了懷疑是那家的競爭對手先下手了。

“那再等等吧,反正現在找不著人,誰也沒辦法。”盛小珊有點泄氣了,看著老公被錢攪得六神無主的樣子,又有點生氣地斥著:“還不知道有沒有遺財呢,把你擾成這樣,回來都沒安生過一會兒。”

“絕對有,就在中州,沒這個把握我還不回來呢。”劉義明很確定地道。

“那為什麽會在中州,這個老騙子可是五湖三江騙行天下的主。他什麽地方不能藏?”盛小珊不信地問。

“正因為他騙行天下,才沒有容身之地,電信詐騙案是兩案三地跨國行動同時動手,把他老窩端了。他又騙過APTX私募基金的錢,他這膚色敢去歐洲,好找的很。他是帶著身家逃回大陸的……也隻有這塊熟悉的地方他容易隱藏,這些錢就在他身上,像他這種人,行騙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給自己找好退路,或者有個代理人,或者有個安全屋,或者有個其他什麽樣的保險地方,關鍵時候能起到救命的作用,線索就會在他來中州預先設好的退路上。”劉義明很確定地道,似乎對於騙子也熟悉得緊,不過現在有可能知道線索的人也丟了,這可咋辦?

盛小珊歎了口氣,不看老公這火急火燎的樣子了,拉了張躺椅放在陽台邊上搖著,生著悶氣,因為這事把正常的生活都打亂了,更別提什麽溫馨的夫妻生活了,本來就是兩地分居,好容易回來了,還是天天在想那個騙子留下的遺財,根本無暇關照她。

“不行,我得找他去……”

盛小珊騰地又起椅子上蹦起來,心有不甘的披上外套,穿好鞋,不理會老公的喊聲,直奔出門了,可以接受找不到遺產的事,可容忍不了自己被如此忽視的事。

很多人在找,甚至於有人問到了方卉婷,方卉婷詫異地道昨天晚上還通電話了,於是乎很奇怪地沈子昂專門到方卉婷的家裏問了問,方卉婷出於麵子問題,還幫忙問了下王雪娜,不料王雪娜居然說昨天晚上還一塊吃飯了……沈子昂知道人肯定在哪兒貓著,放心了,可方卉婷本來過年大好的心情給破壞了,回家裏就叮叮當當直摔東西。

人沒溜,躲著,這裏麵似乎貓膩就大了點,猜測更多了,到處找帥朗蹤跡的人也更多了,甚至於鐵路局晏局長的電話打到老帥家裏,老帥一律以兒子很少回家搪塞,不過這個時候,連老帥也隱隱感覺到事情變得不那麽簡單,甚至於兒子提拔和入黨都是不簡單的預兆……

人會在這兒嗎?

總有被人遺忘或者根本沒有想到的地方,不過鄒曉璐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嘈雜紛亂的環境,詫異地看了下,牌樓的標識叫中原書市,地方實在不敢恭維,整個市場裏入眼都是簡易攤點,元旦休息人多的緣故,市場很熱鬧,進進出出的行人不少,每個攤位前或多或少都有砍價的人,跟著杜玉芬過了幾個攤位,掃過幾眼,更愕然的是一些印製粗劣、畫麵不堪的書籍就堂而皇之的擺在攤上,杜玉芬偶一回眼瞥到了鄒曉璐的表情,笑著解釋著:“這兒不比你們北京,沒那麽嚴,所以盜版比較嚴重。中州是全國假貨集散地,大到世界名牌,小到中國山寨,假都假成牌子了。”

“那……那我來這兒幹什麽?”鄒曉璐不解問。

“找帥朗呀,您不是想找他談談麽?您還真找對人了,他這個人呀,雖然有點痞,不過很義氣,投資放他手裏,您放一百個心。我能有今天也多虧了他,否則有沒有工作還得兩說。”杜玉芬笑著道,不吝對帥朗的讚揚。

是不是?鄒曉璐有點不信,實在把杜玉芬說得這麽俠肝義膽的和所見那位出口穢言的拉不到一塊。

都在找帥朗,鄒曉璐也在找,不過她多了個心眼,生打生肯定是沒頭蒼蠅亂撞,後來就找到了天天樂飲食的掌門人,介紹到了林鵬飛那裏,鄒曉璐的意圖在於結交杜玉芬,林總吭聲了,鄒曉璐又和杜玉芬攀了一番關係,講了一番投資的事,耳朵根比較軟的杜玉芬還真幫著鄒曉璐找人來了。

咦,停下了,不過好像不是帥朗,比兩個帥朗都粗,一位大胖子,戴著羽絨帽,光能看見腦袋瞅不著脖子,正坐在攤邊翹著二郎腿嘴裏叼著根煙,胖手正數著一摞零錢,杜玉芬摔著書叫著:“胖拐……”

“喲,杜姐,您大駕怎麽光臨了。”程拐把錢往腰裏一塞,樂了,撇著嘴笑著問:“怎麽?您想充充電,隨便挑,咱這兒啥類科學知識都有,看上的您隨便挑隨便拿。”

“就你這,有正版嗎?”杜玉芬笑斥道,這個書市攤上基本都是盜版,就有幾本也是撐門麵的。

“當然有了……我列車時刻表絕對正版。”程拐嘻笑著,要給杜玉芬遞飲料,杜玉芬卻是辭讓著叫著:“過來過來,別忙乎,我問你……帥朗呢?”

“沒見。”程拐一咧嘴,隱隱地含著笑意。

杜玉芬知道這群貨沒一個信得過,也看出來了,詐著程拐道:“胖拐,你給我耍花槍是不是?現在景區、火車站的飲料、工藝品生意姐可說了算,怎麽?糊弄起我來了。”

“嘿嘿……這叫怎麽回事嘛,就是啊,他瞞誰也不能瞞你呀,哎杜姐……我們幾個還真商量了啊,您要帶頭就不能像帥朗那樣了啊,媽的都是先款後貨,一點不講兄弟情麵,就衝這點,他和杜姐你差遠了。”程拐臉堆著笑,恭維著杜玉芬,自打知悉以後統一配貨要和杜玉芬商量之後,難得地兄弟幾個一致同意,畢竟杜姐的人緣要比帥朗強不少,不過今天杜玉芬可沒心情說這個,追著程拐問:“那事好說,我問你,帥朗呢?這可兩三天找不著人……在你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