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斯人已蓋棺 案仍無定論02

不管物質時代怎麽備受詬病,但真正被極度的富麗和堂皇衝擊著視線,那份驚歎還是有的,和盛小珊並肩進了大廳,巨大的水晶吊燈把數百平米的大廳照得通亮,四周歡慶聖誕的各國語言附拾可見,不時地還能看到醉態可掬、人高馬大的洋鬼子,隨行的幾步,看到一位一米九的洋鬼子摟著位比他足足矮兩個頭的國妞,帥朗瞪了幾眼,然後很不屑地呸了一口,然後旁若無人地罵了句髒話。再行幾步,卻又見到了幾位姹紫嫣紅的洋妞,裏麵有位銀發高個北歐妞,那個子的長相直讓帥朗仰視了良久,還是盛小珊拽了兩把這貨才省悟過來,跟著進了電梯。

“狹隘……一看你的眼光就知道你很狹隘。”盛小珊摁著樓層,回頭指著帥朗,染著美甲的纖指幾乎指到了帥朗的鼻子上,帥朗一把撥拉掉了她的手指斥著:“什麽意思?”

“切,看你剛才看人家那一對情侶的眼神,美女怎麽了,就不能找個外國男朋友。”盛小珊斥道,帥朗一聽因為這個狹隘,嗤鼻不屑道:“就因為這說我狹隘?你瞎掰吧你,我一點都不狹隘,就剛才那高個銀發洋妞,讓我泡我一點都不介意。”

盛小珊一愣,旋即笑得花枝亂顫,樂得直拍帥朗的肩膀,整個人倒一半倚在帥朗身上,仿佛數月未見,還真覺得親近得緊,帥朗被蹭得那叫一個心猿意馬,肩膀聳了聳警告著:“喂,注意已經超過安全距離了啊,我記得咱們以前沒有這麽親密過吧?……是不是女人出國呆上幾天,都要比原來騷了。哈哈……”

“%¥XX±……”盛小珊罵了一句外國話,很失形象的豎了根中指,給了個恨不得掐死你的表情,卻不料帥朗比較習慣這種不客氣不文雅的談話方式,同樣一豎中指惡狠狠地道:“嚇唬我?就這手勢是男人的專利。”

盛小珊原來有點不悅,卻不料被帥朗一攪和,又是忍不住撫著帥朗的肩頭大笑了,今天著實瘋得緊,形象盡失了,直到叮聲電梯停時,出電梯盛小珊才勉強找回了點莊重態度,直領著帥朗到這一層的商務會議廳,看來人著實不少,不幾步就能聽到透出來的音樂偶而還夾雜著男女的笑聲,像這種出租的商務會議廳帥朗也知道,價格不菲,到了門前,盛小珊一推門,很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挽著帥朗進了這個已經熱度非凡的大廳。

哇,果真是帥哥成群美女如雲,男男女女怕不得有四五十人,正圍著音樂池跳舞的、小憩的、啜酒的、還有躲在一隅,已經抱著啃上的,朦朧的燈光籠罩著這個曖昧的小世界,音樂池的旁邊,裝飾一新的聖誕樹熠熠閃著五顏六色的燈光,燈光映照著高腳杯搭的酒塔,把酒液染成了或金黃、或深紅、或純色、或淡雅的顏色,穿著大紅色的聖誕服的兩個應召……不對,不是聖誕老人,而是兩位美女客串的,聖誕服的擺子下還露著兩條修長的**。

“怎麽樣?沒見過吧?”盛小珊捅捅看傻的帥朗,得意地問。

正巧又看到了舞池裏一對男女隨著音樂漫步,動情地吻在了一起,旁若無人的那種動情看得帥朗好不驚訝,很被震撼地感歎著:“哇……尼馬,這才是生活。”

是啊,這才叫玩,這才叫生活,想想哥幾個頂多也隻會在夜總會摔大把鈔票找個妞瞎樂嗬,和人家的情調比,簡直就是山炮行徑,瞧瞧,人家那吻已經超乎親嘴的層次,邊吻還邊踱著優雅的舞步,倆個人仿佛渾身一體,那像咱辦事,頂多比豬八戒拱西瓜強一點。

“來,陪我跳支舞。”盛小珊拉著帥朗,帥朗有點局促,這場合可應付不來,不情願地說著:“我不會跳……聽聽,舞曲換了,我更不會不了。”

“來吧,恰恰這麽簡單都不會,我教你……跟著我扭。”

盛小珊不容分說,把帥朗拉進了舞池了,帥朗跟著機械且僵硬地動著,盛小珊玩得有點瘋,邊嗤笑帥朗的動作,邊手拍著帥朗的腰胯伴節奏,教了幾步倒也勉強有個樣子了,邊跳著,盛小珊高舉著雙手拍著喊了句英文,帥朗聽著好像是everybody聽懂了,眨眼間這些男男女女都動起來了,興奮地扭動著,一男一女麵對麵,有的在腰胯扭時還附加幾個手舞足蹈的動作,不乏有揩油的成份,嘻嘻哈哈地聲音不絕於耳,帥朗看看這裏頭除了認識盛小珊就隻認識那位放音樂的傅大媽了,笨拙地扭了幾下子,湊到盛小珊耳朵上大聲道:“騙我是不是?”

“誰騙你了?”盛小珊大聲道。

“這都成對的,那有你說的一半單身。”帥朗又湊上不悅地道。

盛小珊一摟帥朗脖子附耳回道:“看你的本事嘍,這裏麵大部分都不是一對。”

是不是呀?帥朗有點納悶,又有點竊喜,不過看著一舞池人的瘋勁,又有點心虛了,要是花倆錢砸美女個願意那問題不大,不過要光憑跳跳舞說說話就勾搭著去開房,帥朗自認自己肯定沒那本事,更何況旁邊幾位偶爾說出來的都是外國話,帥朗壓根就聽不懂,這交流恐怕都要有障礙,那要那什麽交,可能性恐怕就更小了……

“膽大點,放開點……這是平安夜的狂歡,美女都不矜持了,你矜持什麽?”

盛小珊看帥朗扭捏,看不過眼了,又是擺動帥朗的姿勢,又是直擰帥朗的臉蛋,等呲牙咧嘴的帥朗還沒反應過來,卻不料盛小珊抱著帥朗邁著舞步來了個換位,一眨眼放開帥朗,抱著另一對中的男士,一眨眼,來了個交換舞伴,帥朗的麵前登時成了一位卷發大眼,骨感十足的妞,那妞興奮地笑著,大大方方的牽著帥朗的手,可了勁地帶著帥朗扭動著,不時地還來個身體部位的碰觸,把帥朗蹭得那叫一個美滋滋地,於是那初來的局促漸漸撂過一邊了。

舊曲終了,舉杯邀慶,盛小珊給了個簡短的致辭,敢情是再回中州,要組建個風險投資公司,歡迎海龜創業者光臨之類的場麵話,贏得一片掌聲,看來她才是今天的主角,而帥朗呢,一聽著投資就犯病,一看這個場麵就想起了徐鳳飛的公司沒準也是這麽蠱惑投資者的,而且再見盛小珊時,感覺變化太大,差異也太大,一下子那心裏熱度涼了一大半,暗暗地打了個準備置身事外的主意。

就是嘛,咱隻對美女和美酒興趣比較大,眾人圍著盛小珊連說帶恭維的時間,帥朗倒閑著了,在酒塔旁端了杯紅酒,和鳳儀軒這位招呼現場的傅大媽倒站在一起了,這位傅大媽笑著悄聲問帥朗道:“帥老板,你的譜挺大的嘛,還得盛總親自邀請您去。”

“怎麽?讓她接接我,就顯得我譜大?”帥朗訝異了,端著紅酒一飲而盡,那傅老女要說什麽,卻是被帥朗這個豪爽的動作看得一愣,旋即像看笑話一樣樂上了,帥朗拿著空酒杯,咕嘟咕嘟又倒了一大杯,正要來個牛飲,傅老女怕人瞧見,趕緊地攔著帥朗悄聲說著:“帥老板,紅酒不是這樣喝滴……應該這樣,握著杯腳,欣賞一下它的色澤,然後聞聞香味,輕搖酒杯讓香氣釋放出來,品嚐的時候要小口啜飲,讓酒在舌尖溶動,回味那萬種風情的韻味,這樣喝出來的才有品位。”

邊說邊給帥朗來了個優雅的示範,不料帥朗不屑了,直說著:“拉倒吧,電視裏早報道了,中國市場上的紅酒百分之八十都是假酒,海上灌裝的,根本不是進口的……我就是賣飲料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就這玩意,你要多少?”

說話著帥朗仰脖又是一大杯咕嘟直倒進嘴裏,腮幫子動動,漱口一般勉強咽下了,那傅老女正表情怪異,莫衷一是的時候,帥朗來了個更雷的,喊著她問:“有白開水沒有,這酸不拉嘰的越喝越渴,要不幹脆來點白酒,這多沒勁。”

“你…你饒了我啊,我受不了了……帥老板您不是一般地豪爽。”傅老女笑著,借故讓開了,不敢再教帥朗了,帥朗得意地笑了笑,對付這些吃拉麵恨不得拿刀叉配幹紅的二貨,你隻有比他更二才能把他雷到,這不,雷到一個了。不過又上來了一位,這位嘛,剛才一起跳舞那MM,一上來淺啜著酒杯搭著話和帥朗說到:“先生您的舞姿挺不錯的啊。”

“不會吧。”帥朗愣了下,對麵笑眯眯有點討好之嫌的MM,這倒不敢扮二了,謙虛地道著:“過獎,過獎,跳得再好也沒有美女的身材好,我對這個還真不熱衷。”

“看得出來,但凡事業心很強的男人,都不熱衷於這些。認識一下,我叫崔鶯曉……”卷發MM變戲法似地一翻手,一張粉紅色的名片遞了上來,這帥朗涅,一接手,很慎重地裝起來,不過隨即傻眼了,總不能咱這電工還有名片吧,於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崔……那怎麽稱呼,不能叫小姐,貶義詞,叫崔女士,我沒名片。”

“嗬嗬……你這人真有意思,那給我留個電話號碼嘍,改天有時間我約你。”卷發MM又是一摸,這手機又在帥朗眼前不知道怎麽摸出來了,留了電話,閑聊了幾句,舞曲再響起的時候,那瘋瘋灑灑的盛小珊又帶著兩位姑娘扯著帥朗要跳舞了。

節奏勁爆了,扭的姿勢又換了,那姑娘們這麽放得開,帥朗也跟著放得開了,不進看著這個舞池裏幾位油頭粉麵的男人那小動作叫一個俏,反正燈光這麽曖昧,大家都心知肚明,狂歡來了,誰還那麽矜持……帥朗一會兒膽大了,樂滋滋地扭著蹭蹭旁邊的妞,更爽的是亂嘈嘈中盛小珊喊著關燈三秒鍾,要來個撞天昏,跳舞不在行,幹這活帥朗眼尖手快,關燈的一刹那一屋子大笑尖叫,好不熱鬧。

耶!尼馬這狂歡真好玩,漸入佳境的帥朗膽子越來越大了,那些被摸的妞也不驚惶失措,真是看見對方順眼的話,沒準旋轉著笑吟吟還跟你來曲舞步,休憩的時間裏還會搭訕上來遞個名片了,留個電話了,帥朗玩得忘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給幾個妞留了電話,反正是眼花繚亂,一會兒是抱著嬌嫩欲滴的,一會兒是聊著媚眼傳情的、一會是拉著豔影紅唇的、一會兒是牽著腮紅微醺的,一會兒又是浪漫妖媚、野性不羈的,舞步、碰酒、閑聊、偶爾穿插幾個小節目,帥朗有點入芝蘭之室不聞其香了,徜徉在香風舞池裏樂不思蜀了。

至於層出不窮的節目嘛,你不得不佩服海龜們的**思**想,本來關燈三秒鍾就把帥朗樂歪了,之後誰可知道又來了蒙眼一分鍾,蒙眼幹嘛呢?自然是蒙著眼睛對對碰了,碰到一對那得跳一曲吻一下嘍,這一局帥朗鬱悶了,搶抱慢了點,抱了男的,那位男帥哥吧唧吻了帥朗一下子,惹得妞們笑翻了。接下呢,還有假麵玩,那些妞們也瘋得搞起蠱來了,不是戴個老太太的麵具,就是貼個像萬聖節的鬼麵,要不扮個什麽女王、騎士,故意掩飾著在舞池裏晃來晃去,帥朗這回學乖了,不看麵部,隻看身材,眼疾手快拉了個身材高挑,又凸又翹的妞舞了一曲,這妞舞得著實不錯,這卻是今晚感覺最好的一位,跳完了端了杯酒正準備撩拔幾句,那妞卻是蘭花一指另一位高個帥氣地小夥子道:sorry,我男朋友也在。等卸下女王麵具讓帥朗好不懊喪,居然是一顆貌似林誌鈴的好白菜,你說這不撩拔幾句實在對不起自己,更何況根本擋不住腎上腺分秘過多,帥朗學著傅老女教的優雅啜酒動作,搖搖杯、聞聞香,透著酒杯偷窺下這妞的胸,比富二代還二地拽著:美女,現在的男人核心競爭力不在臉蛋和身高上,對於美女找男友可都是風險投資啊,投資最忌諱的就是孤注一擲,雞蛋都不能放一個籃子裏……

啥意思涅,那美女豈能不懂,先前隻不過對帥朗太過普通的表象有點失望,一聽口氣這麽大,又看看了舞池裏的盛小珊,笑著小聲問:“是嗎,聽說盛總邀了貴人,看來是說你嘍?”

“貴人嘛不敢當,不過我這人蠻低調的。”帥朗肆意地打量了下這位穿著筒裙的高個妞,特別對那胸部流露出來很強烈的興趣。那妞在感覺到自己本錢夠厚的時候,也揣摩到了對方的本錢也應該不薄,款款地掏出張燙金名片,小聲說了句:“那我就低調地認識您這位貴人嘍,有時間到我公司看看。”

瞎侃了幾句,那妞表情不惡,不過男友在場卻是無暇旁顧,要了帥朗的電話走了,帥朗把忽悠到手的名片一瞅,我操,翻譯服務社的,還是英法意拉丁全係都幹得了。得,別招惹了,萬一人家發現咱除了國語就隻懂髒話,那不丟人麽?反正這地方的妞著實不少,等到零點全場暫停慶祝時,盛小珊介紹了幾位男士,卻都是也算得上事業稍有成就的人,看看現場的男少女多比例帥朗也明白了,除了介紹生意認個麵熟,估計也有取悅這些白領哥的成份在內,這麽些個妞,除了跳舞就是亂遞名片,說不定將來生意上或者生活上就用得著了。

酒意漸酣、舞步漸亂、一直舞到淩晨兩三點的功夫才有趨向結束的意思,盛小珊和傅經理在給女來賓送著美容卡,玩得盡興的姑娘們、成對的情侶們陸續告辭走著,不多會,舞曲停時,帥朗還是滿頭大汗的在舞池裏和一位長相很萌的MM扭著,燈光一亮,倆個人相視哈哈一笑,等坐下來喝了杯飲料,帥朗才發現接近曲終人散的時候了,這一晚瘋得著實來勁,那最後走的MM們有的握手、有的來了個淺淺擁抱,還有的稍有幾分醉意,給額頭上印了個吻,很萌地提醒著帥朗:回頭聯係哦,帥哥!

不對呀?

人快走完了,隻剩下指揮掃尾的傅經理和盛小珊了,帥朗才覺得那兒有點不對了,不對的地方在於,好像憑自己這長相和衣著,從來沒受過這麽**的待遇,這一想趕緊地掏著名片了,一數,我操,二十四張……再一細看,俄的神呀,瑜伽館的教練、私立學校的老師、外語學院的講師、某三資企業的中層、IT網站的經營商、品牌化妝品代理、某商場女經理、還有翻譯、還有酒類的賣家、奢侈品專櫃的品牌代理商……各個職業涉及不同,敢情基本都屬於準小資階級的成份。怪不得這些人這麽放得開呢,看來和哥們一樣,也是混社會的。帥朗暗道著,此時倒是有點自慚形穢了,實話實說,現在勉強能步入有點錢的階級,對於腐朽、糜爛的有錢階級生活方式還真不太懂,不過要都像這樣的話嘛,帥朗覺得也不太難接受。

“玩得高興吧?”

正回想著對那個妞的印象深刻呢,一個聲音打斷了帥朗的思路,帥朗一抬頭,盛小珊吸著罐飲料,笑吟吟地拉著椅子坐到了他旁邊問著,一問,帥朗把名片塞進兜裏,很懷疑地道:“我正想呢,好像有點脫出我的想像能力了?”

“看花眼了?”盛小珊笑著問。

“眼肯定花了,可心沒花,不太對勁呀?我怎麽從來沒發現我這麽招人待見呢?有幾位美女主動和我搭訕……這不我沒想明白嗎?”帥朗詫異地道,看著盛小珊似笑非笑,有點懷疑這貨搗鬼了,難不成想用美人計勾引自己,也不對呀,美女可都走完了,不像成人之好的意思。卻不料盛小珊飲料罐一放,一個蘭花指一戳笑著斥道:“你笨呀,我提醒過她們,我要帶一位隱形富豪,家資千萬的人來,她們當然對你另眼相看了……收得名片不少吧?隻要你願意投資,就你口袋裏名片上那些美女,一定會給你期望的回報。”

“這個咱懂。”帥朗吧吧嘴,樂了,早看出盛小珊這層意思了,不過轉眼很懊喪地說著:“不過盛美女,您這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呀?太費時費力了,再說你介紹的也不對,萬一我以千萬富翁的身份勾搭上,你說這代價還不得上百萬的車,那我虧大發了。”

哈哈……盛小珊仰頭笑著,花枝亂顫了,擂了帥朗一拳,撂了句:“對此,我愛莫能助了啊。”

話說著起身和傅經理告辭,帥朗知道曲終人散,瘋完得歇著了,稍稍有點意猶未盡地起身準備走時,盛小珊又追上來了,直挽著帥朗:“走,送我上樓……瘋了一晚上了,我頭有點暈。”

“別找借口啊,想跟我說什麽,改天再說。”帥朗有點不情願地道。

“哼,怕我要錢是吧?”盛小珊嗆了句。

“怕什麽?不就五百萬麽?大不了給你得了,我就沒準備要。”帥朗很豪爽地一句。這倒真把盛小珊驚訝了一下,伸著脖子看看帥朗不像開玩笑,於是順口道:“好啊,你準備時候給,我拿去。”

卻不料帥朗話鋒一轉笑著道:“別急呀,暫且給不了,大不了給你寫個欠條唄,怎麽?你準備逼債呀?”

說得是嘻皮笑臉,心裏倒不覺得盛小珊真敢逼債,其實帥朗也在探對方的口風,這錢呢,好容易撈手裏,說起來這理論叫“第一桶金”,不能這麽容易再扔回去吧。等在電梯前的時間裏,帥朗不時地瞥眼看著盛小珊,有點拿捏不準這妞是不是有心要賬來了,要是要賬嘛,能拖就拖,能賴就賴,實在賴不了,大不了分期分批還,真要把這五百萬一分不差還上,就即便帥朗現在的身家也有點捉襟見肘。

“嗯,我想想……這錢呢,我要全收回來,對你有點不公平;可一分不收全讓你得了便宜,對我又有點不公平……我得好好想想。”盛小珊故意賣著關子,仿佛有點醉態可掬,看了帥朗一眼,突然很有深意的笑著問著:“帥朗,是不是想黑了我這筆錢?”

“這個……沒那回事,我像那麽無恥的人麽?”帥朗勉力維持著自己本不存在的誠信形象,盛小珊笑了笑點點頭:“像,不過你就黑了,我一個弱女子,拿你也沒辦法……”

“別別,那至於,你總得給點時間吧,不過你們給這些錢當時是不是本身就有所用意……這個,你是期望我還一個百分數呢,還是全額。”帥朗探著底問,電梯來了,跟著盛小珊進了電梯,盛小珊摁著樓層,笑眯眯地回頭問著:“那你說說,我們是什麽用意呢?或者說你是怎麽用的這筆錢呢?這幾個月發生了好像很多重大事情,我很有興趣聽聽……你要能把所有細節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酌情減免你的一部分債務。”

像是調侃,也像是醉話,帥朗看著笑眯眯說話的盛小珊,偶爾還身子軟軟地往自己身上靠,忍不住腹內打嗝了,這話怎麽聽怎麽像別有用心。等了半晌,不見帥朗有回音,盛小珊回過頭來,俏生生盯著帥朗,眨巴眨巴眼睛,濃濃的眼影,像在暗示什麽,不料帥朗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了,直接裝個迷糊,一揚頭:“得了,懶得跟你猜謎,給你打個欠條,慢慢還……這不錯了啊,你別指望拿這個要挾我,就上了法院,一調停照樣也是分批還,我還不上,你還真沒治。”

“無賴。”盛小珊嗤鼻斥了句,貌似很生氣,不過也貌似沒治。

出了電梯,帥朗剛遲疑了一下下,盛小珊卻是不容分說地拽了把,隨著她走著,就聽她很嚴肅地說著:“我們可一直在一條戰壕裏啊,你別想扔下我自個吃獨食……就你現在的身家和成就,沒有我們的扶持你辦不到啊,這一點你總不會否認吧?”

“喲喲喲……這紅酒什麽酒,我頭有點暈……”帥朗側著臉,來了個做嘔的姿勢,不但裝迷糊,而且耍起無賴來了,不料被盛小珊拽著,直拽進了房間裏,一指衛生間,去,吐吧……就你這酒桶,那點紅酒能把你喝吐了,鬼才相信。

“真的……哦喲。”帥朗捂著肚子,真奔進衛生間去了,一關上門,嘔了幾聲,做做樣子而已,放開了洗臉池的水,洗了把涼水臉,清醒了幾分,抽著毛巾一探臉,對著鏡子看看自己,今夜突兀而來的事,總覺得有點意思,卻不知道意指何處,總覺得自從端木自殺後,總有陰影還跟著自己,可也說不上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想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其中原因來,幹脆,舒了口氣,準備開溜了,省得糾纏上說不清的事,卻不料一開門,嚇了一跳,盛小珊雙手叉胸,隨著開口的動作一腿一搭,堪堪攔在門口,揶揄地看著帥朗,還沒等說話,帥朗憊懶地作勢道著:“我……我不行,我喝多了,我得睡了啊。”

“你別跟我裝行不行?有些話我得提前跟你講清楚。”

“帥朗,我可走了三個多月了,回來你一句都沒問,我去哪兒,我又回來的來意,還有……反正吧,我覺得你根本就一點都不關心我。”盛小珊捏著杯腳,瞥眼看著正舒服得呲牙咧嘴的帥朗,隱晦地說道,帥朗吧滋了下嘴道著:“我知道,不就那五百萬嗎?那錢我去出了一百多萬不到二百萬……剩下明天就還給鳳儀軒,餘額我會盡快補齊,我現在已經很超脫了啊,我還就沒準備要,我呢……不介意我們之間有經濟來往之外的任何來往。”

帥朗很誠懇地說道,或者從端木的經曆中讓他有點什麽啟示,最起碼現在不那麽貪得無厭了,畢竟這半年已經翻身,賺了不少。不過這話聽到盛小珊的耳朵裏,明顯地杯子一顫,揶揄地道著:“看來小看你了啊,幾百萬都不在你眼裏了?”

“那當然,我覺得現在有多少錢不重要,擁有財富的概念很多,舉個簡單的例子,就比如咱們身邊的千萬富翁,你未必就比南非和索馬裏那些吃不飽的人快樂多少,人活得有個境界,解決小康問題以後,錢的作用還真微乎其微了……”帥朗大發著感慨,又倒了杯香檳,此時才發現盛小珊若有所思想著,於是詫異地問:“怎麽了?想起……我們以前來了?”

盛小珊笑了笑沒作答,反而很沉重地道著:“我本來以為以你的脾氣會大發雷霆或者對我置之不理的,沒想到,卻把你活超脫了……既然超脫了,給我講講讓你超脫的東西是什麽?”

“你知道。”帥朗回答。

“我怎麽知道?”盛小珊愣了。

“你敢說你不知道端木界平?”帥朗問。

“這個人我知道。”盛小珊道。

“那不就得了,讓我超脫的就是他。”帥朗道,一靠身子,有點黯然。

盛小珊眼皮微微一跳,貌似緊張而小心翼翼地問道:“什麽意思?不介意和我談談吧?其實在你知道這個人之前,我已經知道他了,鳳儀軒和古清治聯手要對付他,我們給他設計了好多個對手,警察、商界大亨、涉黑人員,包括你,本來想能絆他一時是一時,可沒料到解決得這麽快,而且是糊裏糊塗栽在你手裏……其實我不是衝那五百萬回來的,即便是你不截留那筆錢,鳳儀軒也會給你足夠的操縱資金,這件事的意外太多了,我還沒有想明白,但最意外的就是你。”

“嘿嘿,我有什麽意外的,那本事是跟他學的。”帥朗道。

“什麽意思?”

“其實一個個體的能力都是有限的,端木深諳造勢和驅人的方式方法,為了一本英耀篇和師門的恩怨,他幾次追殺我,他那本事無非是想辦法撬動其他勢力為他所用,可這個辦法呢,恰恰我也會用,而且我用得比他好,為什麽呢?咱們在中州土生土長,有人緣地緣的優勢,我用的人恰恰是他最看不上眼的人,更何況,還有警察在我背後撐著腰,他太托大了,而且跳不出自己的偏執性格,所以他輸了……不過我現在迷茫的是,他自殺可以理解,尚銀河為什麽還先他死了,嘖,想不通……”

帥朗輕啜著香檳,寥寥幾句勾勒,似乎聽得盛小珊頗為神往,說到尚銀河時,盛小珊微微臉色不自然了,不過勉強掩飾下來了,轉著話題笑著問:“說呀,繼續說……我還真想聽聽。”

“那你先說說,尚銀河是不是在這事裏也當了個冤大頭,和我一樣被人算計了,區別隻不過是他死了,我還活著?”帥朗問,瞥眼很疑惑,盛小珊抿著嘴,點點頭:“差不多就是這樣,本來給他設計的終極標靶是尚銀河,誰知道他連你這一關也沒有走過去……原因嘛,我想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猜都猜得出來,掌據那麽大的私募資金出了問題,再加上非法集資被警察查,他不死都不行了,後台隻能拿他舍車保帥……或者還有一層原因,要不就是有人眼饞這個私募和放貸市場,我粗略了解了一下,民間借貸的利率要吞掉全中州民營產業的三分之一以上的利潤,更別說尚銀河還和大部分的房地產開發商有業務往來,這些利潤足夠讓人去殺人放火了……”帥朗猜測道,盛小珊微微動容,以沉默對待了,不過撅了撅嘴,說不出是猜對了還是猜錯了,一個小小停頓,盛小珊又追問著這數月發生的事。帥朗呢,幹脆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或許帥朗真的超脫了不少,把很多事都歸到警察的頭上,整個事件敘述起來,仿佛就是一場警匪遊戲而已。等到結束的時候,在一個很不經意的地方盛小珊突然問了句:“那端木財產落到了誰的手裏?”

“警察唄,我老爸都說了,辛辛苦苦都是充實國庫去了,何苦呢……他媽的,最後買墓地還是我掏的錢,你說這叫什麽事呀?算了,不提他了,我老爸說他其情可憫,其人可誅,本來我有點看不起他……不過最後死得像個爺們,到了都沒妥協,結結實實又騙了別人一把。”帥朗道,放下了高腳杯,盛小珊納悶地道:“那不對呀,既然沒和警察妥協,那財產就不會到警察手裏。”

“拜托,你太小看警察了,你就藏犄角旮旯裏警察都終究要刨出來。”帥朗道。

帥朗在迷迷糊糊中是被電話鈴聲叫響的,一看時候已經上午九點多了,一接電話,卻是站上的電話,局人力資源部通知實習人員回去填表,高站長讓帥朗順便到局裏把節假日的排班和補助、勞保領回去,帥朗應了聲趕緊地找著衣褲穿著,胡亂地穿上,匆匆地閉門走了。

進了鐵四局大院,打著哈欠,先進衛生間洗了把涼水臉,草草收拾下了形象,這才上人力資源部,敲門進去的時候,一個辦公室四個人都在,不過這四個人包括那位同學薛小藝都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帥朗,帥朗暗暗打量了下自己,還以為自己那兒穿錯了,不過也不太像,而且回來填什麽表的,好像沒啥人,就自己,薛小藝起身一勾手指頭:“跟我來……”

帥朗亦步亦趨跟著出來,出門回頭狐疑地看了下辦公室,追問著薛小藝道:“小藝,怎麽了這是?怎麽都跟看猴戲一樣看我?”

“不是吧?那是羨慕妒嫉恨的眼光,帥朗,沒看出來啊,捂得挺嚴實的嘛。”薛小藝回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帥朗一眼,帥朗更懵了,這當會也沒有欣賞異性的心思了,不解地道著:“你說的什麽意思?我怎麽沒聽明白?”

要捂著事著實太多,還真不知道什麽事沒捂住,再一想壞了,不會是自己的前科導致轉正有問題了吧?要不怎麽就單單通知自己一個人呢,一想到此處,帥朗緊跑兩步問薛小藝:“小藝,到底怎麽回事?搞得我心七上八下的,我沒犯錯誤吧?”

“到宋主任辦公室就知道了……你真不知道呀?”薛小藝停下腳步,異樣地問。

“我那知道?”帥朗也異樣著。

“我也不知道,不過宋主任今天專門過問實習生,還專門提到了你……應該不是壞事。”薛小藝像是口風很緊,不料帥朗更擔心了,不管是把轉正有問題,還是把自己調回局裏傻了吧嘰坐辦公室都是大問題,又問著薛小藝道:“你多少透點唄,我心虛。”

“你這人真沒意思,到這會了,有什麽裝的……”薛小藝邊走邊說著,到了宋主任的辦公室門前,剛要叩門時停住了,又怪異地回頭盯著帥朗上上下下打量著,看得帥朗心裏直發毛,卻不料薛小藝的話鋒轉了,很嚴肅地道著:“帥朗,我很嚴肅地告訴你,我和你之間不可能發生什麽啊,別以為你有倆錢有點關係就了不起了。”

“哦喲。”帥朗拍著巴掌,苦色道著:“我說領導,這又是怎麽了?”

“你還裝蒜,你讓那貨運部那傻大牛少到我家咧咧,搞得我好像嫁不出去似的,還唆著我媽托上你們家說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眼,有錢了,有後台了,想臊臊我是不是?”薛小藝像受羞辱一般,剜著帥朗,帥朗霎時明白了,肯定是大牛他媽那長舌婆娘瞎咧咧,惹得薛小藝臉沒地兒擱了,一想到這兒趕緊道歉著:“真不是我小藝,咱們這一代是寧信奸情,不信愛情……更別提說什麽媒了?我一破電工那配得上您呀?”

這話說得給人麵子,隻不過帥朗打量著這位曾經的初戀對象已經微微發福,勉強就個中下之姿還感覺良好,人不大,還真有鐵老大的譜,這麽一說薛小藝好歹壓下了點氣惱,叩著門,把帥朗領進了宋主任的辦公室,卻不料一進門又讓帥朗雲裏霧裏,剛剛看了個冷臉,這宋主任的熱情就讓人受不了了,先拍著肩膀大讚帥朗紮根基層,可敬可佩;又表揚帥朗以企為家、愛崗敬業,實在堪為現代年輕人之楷模,聽著聽著,帥朗見得薛小藝也在旁邊,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宋主任:“宋主任,您沒搞錯吧,是誇我?”

薛小藝撲哧聲笑了,那宋主任當然沒搞錯,隻不過帥朗知道自己曠工遛達做生意,壓根就沒好好上過幾天班,饒有帥朗臉皮超厚也有點臊了。

“看看,現在的年青像小帥這麽謙虛的可不多了,來小帥,這份後備幹部選拔表你填一下盡快交上來。”宋主任一揚一張表格遞上來,帥朗嚇了一跳,兩睛一凸驚呼著:“後備幹部?”

“對呀,像你這麽年青有為的同誌,要盡快走到領導崗位上,元旦準備一個競聘報告,先練練膽。”宋主任又爆秘辛,聽得帥朗有點被天下餡餅砸暈的感覺了,看看薛小藝,很傻地道:“這這這……我,我不合適吧?”

“怎麽不合適,過多的謙虛也是驕傲啊。”宋主任擋回去了,又問著:“對了,小帥,你入黨了沒有?”

“啊?入黨?”帥朗傻傻地搖搖頭。

“那寫入黨申請書了沒有?”宋主任再問。

帥朗又搖搖頭,這下子宋主任也按捺不住了,瞪著眼問:“那你總是團員吧?”

“本本…本來準備入,不過初中那時候打了一架,班主任就把我打下來了,這這這……入黨我那敢想,當兵時候就…就就是政審不過關又被打回來了,這……宋主任,您,您還是給別人吧。”帥朗結結巴巴,憋得一臉紅,不好意思地把表格放回到宋主任的辦公桌上,薛小藝咬著嘴唇壓仰著笑,雖然局裏提拔經常有名不副實的,但像帥朗這樣太不副實的過於嚴重了,明顯地宋主任也把難度考慮得太輕了,此時也稍顯難為,既不是黨員、還在實習期、而且據說還有點前科,這個領導打招呼照顧的苗子實在太差,簡直就是根毒草。

不過領導自有領導的辦法,宋主任舒了口氣,把表格往帥朗麵前推了推道著:“哎,你這個想法就對了,不管自身條件有多差,總得要求上進吧?何況你並不差,這次優秀員工站裏都報的你的名字……這說明,你的工作還是兢兢業業的嘛……對於後備幹部的選拔,局裏是通盤考慮的,首先你得服從組織的安排對不對?小藝,教教他怎麽填,然後再到黨辦找兩份入黨申請書,觀摩觀摩,學習學習,盡快把入黨申請書交上來……對了,小帥,副科崗位的競聘競爭不算激烈,不過你也不能掉以輕心,這個競聘報告要在會上熟爛於心,最好做到脫稿發言……嗯,去吧,盡快辦一下……”

看來極似傳說中的火線入黨,突擊提幹,隻不過被提的帥朗人沒提,心提嗓子眼了,幾乎是糊裏糊塗被薛小藝拽出辦公室的,一出門,帥朗急得快帶上哭相了,嘩拉拉甩著那張破表格頓著腳道著:“這這……到底怎麽回事嗎?又入黨又提幹,還要競聘發言,這不把哥往死裏整嗎?鐵路大院誰不知道哥什麽出身,玩笑開大了。”

“那欄領導安排了,空著……您別謙虛呀,現在能提拔的,基本都你這號爛人。”

薛小藝終於笑了,掩著嘴,前麵走著,帥朗在背後傻站著,站了半天不知所措,多少了解點組織結構,中州鐵路局說是國企,其實還是參照行政編製設崗的,普通工人要上個副科級別有的人一輩子都混不上來,像老爸那沒出息快退休了也才是個副科級待遇,本來進單位就混吃混喝來了,可沒想到還沒仨月,領導崗位都虛位以待了,你說這事可讓人情何以堪?

“快點啊,發什麽愣呀?”薛小藝在喊了,帥朗如同趕赴刑場一般,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尋思,饒是他詭計多端,也想不通是那位二B領導眼瞎到這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