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02

童輝聽著,心裏跳了跳,敢情果真有灰色地帶,層出不窮的假證,著實讓專案組頭疼不已,說到此處,方卉婷倒按捺不住了:“他持假證,隻要出了中州,照樣不好排查出來呀?”

“那個……”帥朗語結了下,黑暗裏看著三人頭都向著自己,小聲囁喃地說著:“那個,假證的渠道,我好像知道。”

呃,明顯地聽到了鄭冠群也嗝了下,果真這貨肚子裏還有料。

偏偏帥朗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接著說道:“可能……我是說可能啊,可能我知道端木怎麽通過遠程調度人員和資金。”

“回專案組……快!”鄭冠群憋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來,車嗚聲發動,直向中原路駛來……

“這什麽地方?”

包皮問道,從車窗裏裏探頭探腦出來,昏慘慘的小區燈光不多,像處處鬼火,每每聽著大點的動靜都有點風聲鶴唳,生怕平地裏冒出一堆警察來。看了幾眼,沒發現什麽,回頭又問著梁根邦道著:“邦哥,安全不?”

“你就一吸粉的,警察逮著你滿地打滾耍賴就成了,怕個逑……我一哥們的老房子,早就給我作工作室了,這地方沒人知道。”梁根邦道了句,其實心裏也免不了有點緊張,下午返回淩莊時,冷庫那窩點停了十幾輛警車,著實被嚇了個三魂出竅,不用說那地方被雷子掀了,倆人挾著吳蔭佑駕車直行了十幾公裏,繞了大圈,從嵩陽景區繞到了黃河景區再繞到環城西路,三繞兩繞,繞回市裏來了,包皮背後推著吳蔭佑,有點不放心地道著:“邦哥,要我說咱們現在這麽多錢,找個地逍遙去,何苦呢,又轉回來?”

“就光著屁股走?跑不了一個月立馬得被揪回來,就你這犯了癮連親爹都不認識的鳥樣,我敢帶著你跑路?”梁根邦罵了句,從車上抽下一個大紙包來,錢,很多錢,引得包皮眼紅了幾眼。倆個人一前一後,悄無聲息了進了這幢看著老舊的單元樓,不上反下,敢情是住在負一層,三繞兩繞繞到了一個防盜門前,咣當一開,燈一拉,頓時別有洞天。

屋子不大,工作台占了一小半,零亂地扔著線頭、電器原件,看樣像個無線電愛好者。地下室還有個隔間,估計是臥室或者衛生間了,一張小**行囊已經打好,看來是隨時準備跑路,梁根邦把包裏的東西一拉開,登時讓包皮又眼紅了幾分,行囊包裏,也是錢。不過梁根邦的好像不準備數,隻是抽著包裏的電話卡,換到了手機上,而換上了,卻並不用這個手機打電話,到了工作台前,調試著一台比普通電話機大的玩意,掛著耳機,拔了號,回頭給心神不寧的包皮說著:“開點水,衛生間裏有……沒事,這是網絡端口電話,絕對安全……快去,瞧你嚇得那熊樣?”

包皮被攆走了,梁根邦看了吳蔭佑一眼,這半拉老頭倒是很配合,一點麻煩沒給找,本來一路上惶恐的緊,不過看到冷庫被警察掀了,似乎心裏懸著的事放心了一般,此時反倒安然了,瞪了一眼,電話通了,梁根邦急切地說著:“……王老板,出事了,下午剛接到你要的人,不知道怎麽走漏風聲了,冷庫那地方全是警察,我也差點出不來……現在怎麽辦?我剛找了個藏身的地方……嗯,我知道了,不過王老板,我在這兒不能長呆,中州肯定呆不下去了,得盡快出去……嗯,這個……好吧,我等你回音。”

像是在討價還價、像是在商量什麽,商量的結果是,梁根邦扣了電話,很有深意地看了吳蔭佑一眼,沒說話,不過吳蔭佑從這人眼中,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端水的出來了,梁根邦反鎖了門,一招手,把包皮招進衛生間了,倆人嘀咕了半天,一會兒肩並肩出來了,包皮一雙眼賊溜溜看看**的錢、又看看坐在床邊的吳蔭佑,兩個人慢慢地朝著吳蔭佑靠近,吳蔭佑翻著白眼道著:“你們的上麵要借刀殺人,你們倆可想好了……騙子和殺人犯那頭輕那頭重?不至於和我這個糟老頭換命吧?”

咦?包皮嚇了一跳,倆人商量的,正是要除掉此人,梁根邦許諾了二十萬。這老頭居然這麽聰明,看出來了。一看出來,梁根邦倒無所謂了,獰笑著道:“老哥,你大侄被警察救了,你也沒啥牽掛了,不過留著你,我跑可不踏實……再說,我們王老板要我拿你換護照,我也沒辦法不是……上!”

包皮一個猛子撲上來了,擰著吳蔭佑的胳膊,卻沒料到吳蔭佑連起碼的反抗也沒有,任憑這倆貨把他手縛起來了,拖到了衛生間,靠著蹲便池,整個人捆到了下水管上,吳蔭佑雖然有驚惶,卻不亂分寸,兩眼盯著這倆手忙腳亂捆人的,明顯業務不怎麽熟練,等捆好了,那吸毒出身的包皮氣喘籲籲倒先出了一身汗,梁根邦不知道從那找來把水果刀,當啷一聲扔到衛生間裏,人靠著門邊喊著:“麻利點,辦完事就走。”

那包皮果真是業務生疏得緊,拿著刀呲牙咧嘴,就是有點下不了手,試了兩三回,被梁根邦踹了好幾腳,還是下不了手,吳蔭佑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不失時機的勸著:“二位,二位,等等,聽我一句話怎麽樣?”

包皮一愣,停了,梁根邦也愣了愣,沒想到這老頭身體不怎麽樣,膽色倒不錯,隱隱地有點服氣,沒吭聲,吳蔭佑開口說著:“從見你們開始,我可從沒壞過你們的事,至於非要我的命嗎?還是那句話,您二位真換我這個糟老頭的命,實在不值得,我還能活幾年,你們的日子可長了……就即便是被警察逮著,也不過點詐騙的事,判不了幾年,可要殺了人,那警察追起你們來可不死不休了啊。”

是啊,包皮有點怯了,看著衛生間門口的邦哥,有點陰森,又不敢勸人,梁根邦本來是唆著包皮動手,反正這家夥吸得暈天黑地,就想帶著他走也不敢,不過被吳蔭佑這麽一說,也有點心虛了。這個小小的鬆動讓吳蔭佑的察言觀色起作用了,笑了笑道:“我給你們出個好辦法,就把我扔這兒讓我自生自滅如何?兩層門鎖著,你也不必擔心誰能發現,可以從容地從這裏逃走,也可以告訴你們的上線說我死了……即便將來你們被警察抓住,我就是死了,也不是你們殺的,不減輕好多罪名不是……”

“邦哥,要不就把他捆這兒得了?反正他也走不了……”包皮有點緊張地問著。

梁根邦沒吭聲,回身坐到了工作間的**,想了很久,一會兒又拿著膠帶進了衛生間,兩眼紅得嚇人,進去了,傳來了嗯嗯啊啊一陣叫聲和身體的撲騰聲……

……

“這是哪兒?”徐鳳飛問。高大的門樓顯示在眼前,門口還有崗哨。

付了車錢,抬步下車的端木界平笑著道:“給你三次機會,猜猜。”

“你辦事,恐怕三十次我也猜不出來,不過這地方,好像挺不錯。”徐鳳飛挽著端木,笑著道了句,門樓之後是整幢的建築,樓層並不高,不過從亮麗的燈光上看,綠地和空間麵積挺大,而且這是距市中心不遠的地方,看著很是大氣。

“沒那麽玄乎,高價租了間房子而已。”端木界平笑著,信步到了大門前,保安要攔,不知道亮了下什麽證件,保安一揮手,直接進去了,看得徐鳳飛有點詫異,倆個人租車從原陽回到了中州市區,卻不知道端木身上何時有了這個證件,端木界平笑著把東西遞給徐鳳飛,一看,寫著“出入證”三個字,翻開一瞧,卻是標示這裏的業主住戶,徐鳳飛把東西遞回來,詫異地小聲問著:“什麽地方?還要出入證?”

“市委家屬院。”端木輕聲吐了幾個字。

“呃……”徐鳳飛被刺激了一下。

“嗬嗬……這地方的保密措施很強,閑雜人等還真不容易進來,不過呢,就有鑽這個空子的,專門把房子出租方便想打通關節的人,於是房租呢,比普通地方高兩倍不止……你不得不承認,這個官本位的國家,還真沒有比這兒安全的,我就不信警車敢開進來排查……”端木輕聲說著,倆人漫步在小區的林蔭路上,果真是一片詳和,鬧市中能找這麽一塊清靜之地還真不容易。

走了不遠,循著方向找到了單元樓,開了樓門,上了六層的房間,一開門,一路又是有驚無險,讓徐鳳飛登時全身放鬆了。租來的這個三居室不錯,家俱居然還都有,倆個人已經習慣這種漂泊生活了,打開行李袋,拿著換洗的衣服準備洗個澡,邊收拾徐鳳飛邊問著臨窗看著周邊環境的端木道著:“平,你還準備呆多長時候?”

“用不了多少時間了,不過現在走到那兒也不安全了,中山一出事,你那個徐麗雅的名字也要上通緝名單了……”端木說了句,正巧手機的短信進來了,是個郵件,翻著閱著郵件,端木本來放鬆的神經似乎拉緊了,徐鳳飛問了句,湊上來,端木把手機屏幕一遞,徐鳳飛咯噔一下子心涼了下,一張小圖片,死人的圖片,嘴被膠帶纏著,頸項以下一片血色,一眼看著眉目,徐鳳飛認出端木這個同門來了。

“平,這事有點過了。”徐鳳飛蹙蹙眉,還回了手機,端木卻是無所謂地裝起來哼了聲道著:“……拍賣會上的這個局是要把你我往死裏逼,我原本想著揭到騙賣的黑幕會把老頭引出來,卻不料他做了聚藝閣的空殼,把咱們的中山瑞昱給牽涉進去了……要不是聚藝閣給瑞昱有意轉賬栽贓,我們完全有時間從容撤資。江湖事你不懂啊,有些仇怨是不死不休啊,不徹底解決,遲早他們**魂不散地追上來……你看到了,我躲到新加坡他們都挖得到消息。”

“那現在怎麽辦,大陸境內,我們倆都是網上追逃的逃犯,走到那兒都不安全。”徐鳳飛有點忿意了,對端木遲遲不走有所不認同。

“咱們連吃帶玩幾天了,你看到個警察沒有?你以為警察是神仙呀?幾百萬人口的城市,他們沒有確定消息,怎麽去找一個特定的目標?你要倉惶跑路,說不定就恰恰撞到警察的網裏……再說了,現在你出境,出得去嗎?”端木不以為然道著。

“那我們就窩在這兒等著?”徐鳳飛換著衣服,露出了曼妙的身材,保養得很好,端木看著養眼的美體,似乎此時心情格外好,搖搖頭道著:“隨時可以走……不過我得確定百分之百安全咱們再動身,況且還有點小事,我得處理一下,否則咱們就走都安全不了……洗澡去吧……”

徐鳳飛回眸一瞥,無奈的服從了,端木目送著她進了衛生間,又一次不太放心地踱到了窗邊,掀著窗簾的一角,觀察著小區的行人和來車,不愧是市委家屬院,很安靜,閑雜人等、閑雜來車基本沒有。都知道騙子不走回頭路,這一次端木反其道而行,偏偏走了個回頭路,而且回頭路正如他所料,非常安全,或許,去而複返又回到了事發地,沒有幾個負案的人有這份膽量,也沒有幾個人敢做如此的推斷,所以,在這裏,應該是最安全的……

衛生間嘩嘩的水聲響著,百無聊賴的端木枯坐在沙發上,翻著手機裏的信息,想著下一步邁出去的方向,斟酌了良久,又把拍賣會的視頻調出來在電腦地看了一會兒,目標鎖定在一個老態龍鍾的人身上,這個人,正舉著號牌,是王修讓。

……

“這是什麽地方?”

續兵透過車窗,看看寂靜的巷子,很幽深,時間已經指向深夜十一點三十五分,到了指定位置,正等著老範那一組來。

“正興街……什麽任務啊,怎麽光有個集合的命令。”外勤看著車載定位,這是集合地。

“嗬嗬……看來,鄭老頭挖到寶了。”續兵神神秘秘一笑,下文沒說,來源呢,恐怕要在帥朗身上,現在倒覺得自己真有點莽撞了,把這麽個寶漏了。

稍等片刻,又來了三輛外勤SUV大屁股車,車停在街邊,隻下來老範一個人,開門上了續兵所在的車,打著電筒指示著方位:“正興街168號,嫌疑人不明,綽號豆腐幹……指揮部命令,秘密抓捕……”

方位圖標明了,在巷子裏60米處,獨立的院落,兩層小樓,兩組人來了十四個人,就是個悍匪也未必跑得了,更何況這深更半夜,正利於實施秘密抓捕,商量了幾個辦法,老範指揮著兩組人分了四拔、守門、堵後路、翻牆、抓捕各一隊,命令一下,早從不同方位無聲無息靠近目標的外勤“噌噌噌”搭人梯翻牆,院子裏一陣狗吠過後,“嘩啦啦”窗、門、花盆一陣亂響,跟著男人的叫罵、女人的尖叫,片刻步話裏傳來了“人按住了”,外圍指揮的老範這才駕車往巷子裏開,沒有驚動太多的人,三兩家鄰居隻是亮燈看了下,不過,被分開到各鄰居家解釋的外勤堵回去了。

“按住一男倆女……範主任,說了您指定不信,這仨睡一**,嘿嘿……”一位小外勤呲笑著匯報著,老範一拉臉:“嚴肅點。”

把外勤斥走了,老範回頭倒笑了,笑著和續兵上了二層,衣服已經穿就,外勤正通知來女警帶人,那位男嫌疑人光套了個褲衩,光著上身,被銬著蹲在屋裏,幾個外勤正在家裏翻騰,這是專案給下的搜查令,翻得很仔細,老範進來這才多大一會功夫,外勤已經翻出成摞的身份證,足有百把十張,都堆在地上,就在嫌疑人麵前。老範和續兵饒有興致地蹲到嫌疑人麵前,看看證件,又看看這位白白嫩嫩很瘦的嫌疑人,倒還真有幾分豆腐幹的形象,續兵抽了張身份證看了看,故意道:“喲?手藝不錯嘛?”

“馬馬虎虎……”嫌疑人對著這位虎眼的刑警,有點緊張,這麽一說,把續兵逗笑了,笑著問:“哎,一個月能賣幾張?”

“沒幾張,七八張,不好賣。”假證販子躲閃著。

“忒不老實啊。”老範教訓上了:“到底七張、八張、還是七加八張、要不七乘八張?不老實交待,有你小子好看的。”

“八張……”嫌疑人咬咬牙,給了確定答案,不料一個外勤又翻出一個整抽屜的證件,戶口簿、身份證,成套的供應,放到了嫌疑人麵前,老範眉一挑追問:“你再說,一個月能賣多少張?”

明顯糊弄不過去了,嫌疑人躲閃著,囁喃著:“八十多張……”

這把續兵逗得又想笑了,每每碰到這種見了棺材才掉淚的嫌疑人就想笑,要說八十絕對不止這麽多,果不其然,天花板上一摸,又是幾袋子,再追問,這貨一改口,成一百八十多張了……剛漲到一百八十多張,樓下的外勤喊著,地下室居然還有封塑機和切片機,半成品的身份證塑料卡有十幾件,戶口簿專用紙張,有成包裝的一令紙,外包裝皮根本不用存,這兒直接就能製作了,續兵粗粗看了眼,比一個派出所的裝備還全,回頭又故意問著這嫌疑人:“喂,抬頭,你剛才說一個賣多少?”

“三百八……頂多三十八,這兩天沒出貨,查得嚴……”嫌疑人苦著臉,又被逼得加碼了。

“過來……這幾個人裏,那個來你這兒買過身份?”續兵趁勢打鐵,把一排嫌疑人的照片排出來了,廢棄冷庫抓的一幫,涉案的端木、徐鳳飛,以及在逃的梁根邦、包猛剛,真要查到來源以及假證的線索,對於專案直接排查幾個漏網嫌疑人的行蹤自然是事半功倍。

卻不料,意外來了,那綽號豆腐幹的嫌疑人左瞅瞅、右瞅瞅,一會兒又瞅瞅續兵和老範,苦水大倒著:“大哥,記不清了……”

“怎麽能記不清?來過就是來過,沒來過就是沒來過。”續兵粗暴的解決問題了,訓斥著。一訓那人更緊張了,看了看還是不敢確定,苦水繼續倒著:“真記不清大哥,您要一個月出幾百張貨,您試試記去……”

嗨……續兵給氣著,揚長作勢要打人,老範攔著了,一擺手:“你最好記起來……帶走……”

調的技偵上的女警來了,拍完照把三位嫌疑人事帶上了車,技偵細細地搜著這個假證窩點,對嫌疑人的突審在路上就開始了……

……

“喲?這是哪兒?”帥朗下車,抬頭看看,是座大賓館,霓虹燈光勾勒著樓的外形,綠城賓館的四個大字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方卉婷下來了,童輝下來了,童政委笑著一把搭到了帥朗肩上道著:“怎麽樣?這可是招待我們外省同行來的賓館,頂層被省廳包下了,你就到這兒休息,吃喝用度一應俱全,而且有二十四小時值班,絕對安全。”

“哦……謝謝啊。”帥朗謝了個,臉上掠過了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信步走著,進了大廳,上了電梯,帥朗幾次左右瞟著方卉婷和童輝,沒有說話,現在覺得很微妙了,是自己和警察的關係很微妙,先倨後恭,老鄭居然故作大度要放人,真假且不論,帥朗倒覺得自己的底牌還藏著,而對方的底牌他已經摸了個八九不離十了,一是專案組遍尋不到人,快急紅眼了;二是自己這點破事估計還不入人家的法眼,這樣好,最好是在案子裏無足輕重;三呢,這個不太確定的消息都能換回點特殊待遇來,帥朗越來越知道自己底牌的重量了。

出了電梯,果真有人值班,穿著警服的,就坐在樓層服務員的位置,看到童政委敬了個禮,幾個人信步前行著,到了一間房間門口,值班的開了門,把帥朗請進了房間,兩床一洗輿的標間,剛坐下,電話來了,是外勤給的電話,童政委又退出房間在樓道裏接著電話,帥朗卻是呼通一下子把自己扔到了**,這些日子東躲西藏著實有點疲憊了,看著枕頭和床特別親切……一親切,有人咳嗽,是方卉婷站在電視機跟前,微傾著頭,眼珠被眼皮子遮了一半,斜斜地打量著帥朗,帥朗一個激靈坐起身來,看看倆床,詫異地道:“怎麽?你也準備在這兒休息?”

“切……想得美。”方卉婷被氣了下,切了聲,揚頭不屑了,帥朗笑了笑,躺下了,看著方卉婷,此時卻沒有曖昧的心思,巴不得穿警服的趕緊走,好好美美地睡上一覺。方卉婷卻沒有走的意思,出聲問著:“帥朗……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帥朗不疼不癢地說道。

“我覺得有點奇怪,你這嘴裏難得聽到一句真話……跟你磨了幾個小時嘴皮你都不吭不聲,怎麽鄭老師說放你,一回頭不到幾分鍾你就曝出個消息來?”

“你們不都願意看到這種事發生嗎?”

“願意倒是願意……隻是……”

“怎麽了?這也懷疑?消息絕對沒假。”

“我不懷疑有假,我是懷疑你轉變這麽快,好像有點假了……”

方卉婷說道,還真覺得有點假,前一分鍾不聲不吭,自己費盡心思說服不了,後一分鍾走都不走,這個變化,讓方卉婷嗅到了帥朗慣用伎倆的味道,帥朗眉眼稍動,一骨碌起身,很莊嚴、很誠懇、很肅穆地說著:“一點都不假,是你們警察如此敬業的精神感化了我。”

“少扯,你是馬林水泡花崗岩的腦袋,又臭又硬,感化?像麽?”方卉婷瞪眼了,不用考慮就知道這是謊言。

“不像呀?”帥朗訕笑了下,馬上一副仰視的眼光看著方卉婷,一指道來:“那是你說的那些很動情的話感召了我,讓我如同提壺灌頂、茅廁頓開……忍不住起了洗心革麵的想法。”

“茅……廁,頓開?!”方卉婷咬牙切齒,一下沒分清帥朗是故意說怪話,還是肚子裏沒貨,根本不知道茅塞和茅廁的區別。不過一看帥朗無辜的樣子,倒真像懵然無知,撲哧聲笑了,斥著帥朗:“你就洗心革麵,也開不了茅塞……再說,我怎麽看你也不像個能洗心革麵的人呀?”

“哦喲,你非要讓我給你說個理由。”帥朗撓撓後腦勺,萬分艱難地想了想,旋即一笑,想到了:“對了,還有個理由……是你的風華絕代吸引著我回來,這你總該信了吧?”

“嘖……呸!”方卉婷做了個鬼臉,往門口看看,生怕童政委聽到這個怪話,呸了帥朗一口,帥朗歎著氣,擺著手:“你不但我相信我,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去去,懶得跟你說話,我要休息了。”

“喲,那兒輪到你擺譜了?還敢往走趕我?”方卉婷也不服氣了,針鋒相對。

“誰趕你了,你要在這兒住,我巴不得呢?不走拉倒……我脫衣服了啊。”帥朗說了句,見方卉婷沒動,果真脫了上衣,方卉婷還沒動,帥朗發狠了,來狠的了,一指方卉婷:“專案組讓我休息,可沒下命令讓你樣騷擾我啊,再不走,我脫褲子了啊,我脫光了啊……”

“你脫。”方卉婷也一指,強上了。

帥朗果真一抽腰帶,手剛拉著褲邊,方卉婷“啊”聲尖叫了一聲,奪路出門,身後留了句悻然罵聲:

“不要臉!”

“哼,要臉還鬥不過你呢……”帥朗得意地道了句,起身到了門口,和童政委打了個招呼,關上了門,果真脫得清潔溜溜,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鑽進了暖暖和和的被窩,不管怎麽說,這一覺應該睡得很安生了……

“啪”聲預審員合上了記錄簿,左右看看陪審的續兵和老範,眼光征詢著這倆人的意見。

嫌疑人竇曉光,綽號豆腐幹,連續若幹小時的擠牙膏,硬是擠出來不少貨色,敢情這個正興路68號是個假證作坊,聯係、批發、銷售一條龍,居然還有通過網上銷售的,更讓警察們大跌眼鏡的是,居然還能提供定製服務,也就是說,隻要傳張照片,剩下的事這個黑作坊能給你全部搞定。審訊員剛停,續兵拿著塑封的幾件證物,粗粗一覽,身份證上那印製的中州市公安局的字樣,實在讓他看得肚子裏冒火,現在要錢不要命、要錢不要臉的人實在太多了,麵前坐的這個嫌疑人肯定就算一個,光在家裏搜出來的身份證件就有一千多張。

“竇曉光,抬起頭來。”續兵叱喝一句,給了昏昏沉沉的嫌疑人一個威懾,那人機靈一下,抬頭看著,有點疲憊,有點懊喪,眼神在閃爍著,緊張、惶恐、忐忑、畏懼多少都有幾分,審訊是一個心理戰,作為嫌疑人的心裏,無時無刻不在衡量自己抖摟出來的事是不是能過關,而警察呢,從這些細微的眼神以及下意識摩娑的手指上,差不多能判斷出來,這貨肯定還有沒撂的。

“竇曉光,看著我。”老範湊上來了,一指道著:“你想清楚了,隱瞞隻會加重你的罪行,沒有證據我們不會隨隨便便找上你,既然找上你了,這事輕易就了不了……想想自己的後路啊。”

老範說著,給了一個同情兼頗有深意的眼神,其實這是一個暗示,老範也不知道嫌疑人究竟還隱瞞著什麽,這麽個旁敲側擊,裝著自己已經全盤知道了,隻是試圖讓嫌疑人產生誤解或者懷疑,進行自行瓦解心理防線,老偵察慣用的伎倆,不過對於死硬分子沒什麽用,看竇曉光年輕不大,倒也不像個死咬著不放的主,可問題偏偏就在這兒,這個人好像瞞著什麽,讓老範的興趣一直未減。

“你製假的事先放一邊……說說從你這兒搜出來125份戶籍那兒來的,帶戶口本、身份證。這和你家裏其他的假證不同啊,經鑒定,都是我們公安局的,你從那兒得到的。”續兵舉著一份樣品問著,這是關鍵,端木和徐鳳飛就持有著類似的真證混跡在中州,屢屢躲過了排查。

“買的……”竇曉光有點冷汗涔涔,如刺在背,不自然地挪挪身子。

“啪”一拍桌子,老範嚇了這貨一跳,立時一堆問題追上來了:“誰賣給你的?你又賣給誰了?賣了多少錢?什麽時候賣的?一件一件說清楚。”

“我……我記不起來了。”竇曉光憋了半天,憋了這麽一句。

“你最好的記起來。”老範眼珠轉悠著,給了個詐道著:“可能你不知道吧,你賣出去的身份證裏有一位是殺人嫌犯,要不我們怎麽會找上你?偏偏這個殺人犯還在逃,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把你歸到同夥裏?”

“啊……!?”竇曉光一愣,真被嚇著了,知道陷進這種泥潭裏是什麽後果。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省公安廳專案組……就你那點製假證的破事還犯不著我們動手,說說吧,這個點你交待不清,你想著能過了關呀?”續兵順杆詐著。

“別別……我,我就一賣假證的,和殺人犯有什麽關係呀?再說我就賣證,我也不知道人家是殺人犯呀?”竇曉光苦苦哀求著,好似比竇娥還冤。不過馬上續兵打斷了:“和你沒關係?告訴你,關係大了……知道他用什麽逃跑的嗎,就用得是你製作的假證,你是同案犯,一天抓不著他,你一天就出不去。”

“我我我……我真不知道,一個月賣幾百份,我那知道誰拿著幹嘛呀?”竇曉光苦不堪言地道著,算是把這事交待不下來了。

“那就交待這些真證的來源、去向,想起多少來交待多少……事都這樣了,你總得爭取個爭取寬大的態度吧?怎麽?熬了一夜還不夠,準備頑抗到底?”續兵舉著證物道。

一說到此處,預審員、老範、續兵,各叉著手在胸前,一副準備磨到底的架勢,磨了一夜,在這個話題上繞了幾個大圈,最終還在這個問題上找著突破。

好大一會兒,那嫌疑人見警察都在虎視眈眈地瞅著,歎了口氣,斜斜的歪著頭,低下了,神情有點萎頓,歎氣好似有氣無力,麵無表情看著三位知道,這是頑抗不下去了。

果真,熬不住了,嫌疑人想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了……

……

審下來了,從滯留室出來的續兵和老範倆人卻沒有一點喜色,出了門已經是天光大亮,又是新的一天來臨了,每天就在抓人、審人中渡過,說起來也好意思了,一夜未眠,倆個人神情也有點疲憊,直往二樓的技偵室走去。昨夜突襲,起獲了證物之後還留了幾名外勤擱那地方釣魚,看誰來上鉤,而起獲的證物都是在技偵室的一間屋子裏,擺了一地,身份證、戶口證、畢業證、學位證、四六級英語證、計算機等級證……乍看一眼,肯定讓人眼花繚亂,細看兩眼,幾可亂真,偉大的山寨文化已經無孔不入了,這些小作坊的做工,幾乎能趕上公安局的製作水平了。

倆人進了技偵到,沈子昂正看著一堆收繳回來的證件若有所思,光一地起獲的假證就這麽多,確實出乎想像的範疇了,要按這樣的存貨量和出貨量判斷,嫌疑人恐怕還真的指認不了那個來買證件的人,那怕是端木親自上門他也未必記得清楚。

“怎麽樣?又挖出點什麽來?”沈子昂問。

“攆狼逮了隻狐狸,有點意外收獲,竇曉光交待了一部分真證的來源。”續兵道。

“哦,說說。”沈子昂道。

“是我們的人給他的。”老範爆了句。

“什麽?你再說一遍?”沈子昂嚇了一跳,愣了。

“是這樣……除了販假證,他們還販賣真實戶籍,現在商品房價高,有不少不符合購買廉價房的外來人口有這部分需求,所以他們就和我們基層派出所的串通一氣,倒賣戶口……”老範有條理地說著,除了因為購房產生的此類需求,還有因為其他原因跨地區的轉入轉出戶口,形成了一個管理上的漏洞,產生的數年不動的戶籍,就成了這些假證販子手裏休眠身份的來源,這種身份的欺騙性可想而知,如果持有人在異地犯案,反饋回來的消息恐怕連真實身份也查不實。

“能確認嗎?”沈子昂幾分喪氣地說著,查了一夜,這倒好,查自己家裏了。

“基本可以確認,主要是正興路派出所,據嫌疑人交待,是該所指導員牽的線,戶籍員搗的鬼,每個真實戶口都有兩千到五千不等的賄賂……應該假不了,假證我們打擊了不止一次了,如果沒有地方派出所的庇護,他們根本存活不了這麽長時間,前天還排查了……沈組,這個事很敏感,我們……”老範道,征詢似地問道。

“抓!先把直接涉案人隔離起來……你們辛苦一趟,我在綠城賓館等你們。”

半晌,沈子昂帶著忿意的吐了句,歎了口氣,扭身出去了。

續兵和老範互視了眼,揚揚頭,有點無奈地下了樓,通知著外勤集合著,駕車繼續抓人拿人去了。

篤篤敲門聲起的時候,沈子昂正站著窗邊看著出行的外勤,有多苦有多累自己知道,隻是這種苦、這種累值不值得,就有點難說了,一夜的辛苦審出來點這貨色,實在讓沈子昂如同吃了蒼蠅般有倒倒胃口。

坐到了辦公桌邊,喊了句請進,進門的卻是鄭冠群,沈子昂趕緊起身問候著,不料老鄭卻是不來這番客套,直入主題問著收獲,一問收獲,沈子昂粗粗一介紹,聽得老鄭也是直皺眉頭,顛倒過來卻安慰上沈子昂,就聽他說道:“……你想開點,不要讓這事影響心情,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隊伍要是純淨得像真空,那更不正常了,案情有進展嗎?”

“嗬嗬……夠嗆,鄭老師您不知道,光在嫌疑人家裏搜出來一千多份假證,從派出所流出來的真證都有一百多份,就即便端木的假證來源在這兒,可怎麽找出來呀?帥朗不是給了我們個線索,是給了我們個難題呀。”沈子昂道。

“解鈴還需係鈴人嗎,走,會會他去。”老鄭邀著。

“鄭老師,我去合適嗎?該怎麽處理他我還犯愁著呢。”沈子昂道,有點自重身份,對於老鄭的提議雖然苛同了,但明顯還有點不那麽樂意,老鄭老眼肯定不那麽昏花,笑著道:“暫時放著,讓他也懸著,不更好嗎?這小子在吊咱們胃口,咱們也吊吊他胃口……跟他玩玩,跟他玩比跟其他嫌疑人有意思多了。”

“吊胃口?”沈子昂沒聽太明白。

“你還沒看出來呀?這小子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出來了還是遮遮掩掩,他是在探我們的底牌,所以給了我們個介於確定和不確定之間的消息吊我們胃口,昨夜他爆這個消息時強調了幾個可能,我就聽出來……你是專案組組長,也給他來個吊胃口,別讓他太安生了。”鄭冠群教道。

“怎麽吊?”沈子昂一愣,有點興趣了。

“打打官腔唄,說話含糊點……比如你這樣,帥朗同誌,我們歡迎你的配合,關於你的事我們正在研究,暫且還無法決定……對於你的案情,我們可能給你一個例外,不過這需要得到省廳上級的批複,所以你得安心等著。”鄭冠群狡黠地笑著,教著沈子昂法門,沈子昂聽出來了,這是給軟刀子捅人,你想痛快,還就不給你個痛快,笑了笑,隨口問著:“這行不?這小子可是倔驢,還是頭叫驢。”

“所以呀,你不能趕著走……得讓他自己人想辦法往前走,要是他真走不動,那說明力用盡了,我們再想其他轍;不過要是萬一他還藏了一手,那我們就借用借用了,你看過他的本事了,最起碼能從監控上找到端木。”鄭冠群道。

“好,那走,會會去。”沈子昂興趣上來了,起身了,跟著鄭冠群下樓,卻不料老鄭故意找不自在似的,居然還叫了方卉婷,坐到了車上,明顯地感覺到了副駕上的沈子昂和後麵和自己坐一塊的方卉婷都有點不自己,老鄭又是狡黠地笑了……

……

新的一天,在陌生的地方起床,帥朗有點恍惚,睡裏稀裏糊塗,醒了好久才想起了自己是在專案組安排的綠城賓館,糊裏糊塗洗漱,涼水衝了遍頭腦才清醒了幾分,穿好衣服,等了一會兒,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免不了暗罵這丫的警察們真不會招待,早飯都不管……想想下去吃吧,又有點懷疑自己的身份,你說現在這身份,有活動自由嗎?

帥朗悄悄地蹙足到了門口,開了條門縫,探頭探腦走了不遠,環形的甬道,幾步之外就能看到值班的警察,看了幾眼,帥朗又不確定地縮回了頭,你說這要被趕回來,多沒麵子。正思忖著,聽到了電梯聲音,帥朗伸著腦袋一瞅,電梯裏出來倆位警察,不認識,不過後麵跟著的那位卻認識,一下子讓帥朗瞳孔放大,登時有點無名火起。

是吳奇剛,居然是吳奇剛……帥朗一瞅趕緊地掂著腳尖回了房間,開著門縫偷窺著。

吳奇剛臉上幾處貼著膠貼,神情很萎頓,很像調戲哪家姑娘被人痛毆了一頓,帥朗看著特解氣,不過再看那倆位警察對吳奇剛似乎很客氣,還有一位幫著他開門,讓進了房間,這就讓帥朗有點不爽了,他大爺的,似乎待遇比我的還好。

看來就是送人來了,難道也是證人?帥朗偷窺著,隻等著警察出門,走遠,悄悄地蹙出來,看看左右無人,輕輕地叩著房門,裏麵的吳奇剛半晌開了門,笑臉相迎著,估計以為是警察去而複返,不過開門卻看到了帥朗獰笑的臉,一緊張,啊聲一叫……叫了半聲,瞬間被帥朗捂著嘴,擠到門裏了,關上了門,帥朗呲眉瞪眼恫嚇著:“再叫,再叫我掐死你?”

吳奇剛害怕了,這幾日的遭遇早有了心理陰影了,嗯嗯啊啊要說話,不料帥朗卡脖子捂嘴不給他機會,直把人拖進了衛生間,往洗臉池邊一摁罵著:“媽的,冤家路窄啊。”

“你敢動我,這兒前後都是警察。”吳奇剛喘了口氣,臉憋得有點紅,惡狠狠地說著。

“呦嗬,耍起橫來了,找刺激啊,去你媽的……”帥朗可沒那麽客氣,一言不合,老拳相向,叭唧就是一個耳光,吳奇剛還沒來得及喊,通通又是倆腳,直踹到了屁股上,一疼一彎腰,帥朗順勢摁著腦袋,開著水龍頭,來了個水刑逼問:“……會不會好好說話?警察為什麽把這兒來,就是讓老子審問你呢?說,你怎麽來了……”

胡謅胡扯胡問,吳奇剛猝不及防被打被摁還灌了口水,沒料到警察保護著自己也出事,趕緊地求著:“……哥哎,哥哎,你饒了我吧,我快倒黴死了,我剛從綁匪手裏被救出來……”

“不會吧?……你這麽走運?”帥朗一拉洗臉池裏的吳奇剛,細細一看這貨一臉青腫未消,滿身藥味,看樣被揍得不輕,旋即哈哈大笑,指著吳奇剛道:“哪位天使姐姐開眼了,替我出了這麽一口氣啊……哈哈哈……那好,不找麻煩了,給爺笑一個。”

“我都這樣了,你還拿我開心?太沒人味了……”吳奇剛千般苦無處可訴,小白臉哭喪著來了這麽句,這倒把帥朗看得不忍了,放手了,給這貨整整領子,拍拍胸脯:“好了,算了……你也不容易。”

“可不怎麽地,我叔叔都下落不明……被人敲詐走一百萬呐,一百萬呐,我得辛苦多少年才能攢回來……我叔叔現在生死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這些都是因你而起。”吳奇剛悲痛欲絕,看帥朗像看仇人一般有點不共戴天,不過就是有點害怕、惹不起這貨。

“因我而起?少你媽扯淡。”帥朗罵了句。

不料吳奇剛有點把握不住了,逞了句口舌之利道:“那些綁匪是衝著你來的,一直向我打聽你,是你的仇家……你等著吧,有人收拾你……”

這個小白臉氣得臉有點扭曲,估計是咽不下貨被炸的那口氣,看著帥朗照樣是氣不打一處來,而帥朗聽著這話,卻是靈光一現,猛地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端木從這個軟蛋身上打開缺口了……我說怎麽這麽快就有人打了店裏了,原來是你他媽指點的……嗨,我把你個豬日狗操狼不吃的……”

“放開!”有人叱喝。

“放開,再打銬上你!”又有不止一個人叱喝。

帥朗把吳奇剛當沙袋練了把,回頭一瞅擠攘進了五六個人,登時住手了,倆位值班的趕緊地扶著一頭濕淋淋的吳奇剛,瞪了帥朗一眼,外麵看著的鄭冠群直歎氣,專程來看了,可不料看了個全武行,這家夥隔離在這地方居然都不老實,還打架……帥朗瞅著幾位來人臉色都不好,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喂喂,別拉他,他有重大嫌疑。”

“什麽重大嫌疑?是你借機報複吧?你們有舊仇?怎麽認識的。”沈子昂虎著臉,連問幾個問題。吳奇剛剛要說話,帥朗卻是搶著道:“端木界平是他叔叔。”

“什麽?”沈子昂、鄭冠群嚇了一跳,方卉婷也驚訝了,倆值班的一瞅這架勢,愣在當地了。

“裝,讓你裝……敢說端界平不是你師叔,你叔叔吳蔭佑和他是同門,這家夥肯定不老實,沒有認真交待問題。”帥朗朝著吳奇剛屁股上又踹一腳。吳奇剛果真是有難言之隱似地,還沒說話,帥朗又是一腳踹上來了,搶白著:“再裝,這麽重大的案情你都不交待,連警察也想騙是不是?對了……他叔叔吳蔭佑就是個騙子,江相派的餘孽。”

沈子昂愣了,鄭冠群愣了,倆值班的要阻攔帥朗,不料被沈子昂攔住了,都詫異地盯著吳奇剛,吳奇剛倒是隱約知道點叔叔的事,出事前那天叔叔打電話安置讓馬上離開中州,要有仇家尋上門來,知道叔叔走得也非正道,這事倒還真沒敢和警察說,卻不料被帥朗連底揭了,幾句搶白,可沒料到帥朗在警察麵前也這麽囂張,反倒讓吳奇剛這個受害人背著嫌疑人的大問號被一幹警察審視了。

“出來出來……就是嫌疑人也輪不著你動手啊。”鄭冠群招手叫著帥朗,出來了,一把拉到門外,三個人出了門,沈子昂電話通知不知道誰,怕是真當回事了,沒走幾步,帥朗看著吳奇剛的門前加了個值班的,這倒好,白打了。隻有老鄭看不過眼,邊走邊訓著帥朗:“怎麽回事?這是昨天解救出來的人質,還說放到這兒安全,喲喝,這倒好,進門就被你打了……”

“鄭叔,您不知道,這是個重大嫌疑人,我替你們審審他,再說了,我揍他省得你們動手,這家夥就收拾他,不給你說實話……我說怎麽那麽多人找以我門上鬧事,都這家夥告的密。”帥朗咧咧罵著,鄭冠群聽出來:“哦,你這是借機報私仇吧?”

“帥朗,你昨天晚上給的消息雖然端了個製販假證的窩點,可一時半會還摸排不到端木的線索,對於你的事呢,專案組正在深入調查研究,特別是對於你勇於認罪的態度,我們還是欣賞的……既然你不願意出去,也不願意要這個所謂線人的保護身份,那你的事,我們還得好好斟酌一下……”

帥朗看著鄭老頭言辭閃爍,不痛不癢,瞬間領悟到了,這是爆得料份量不夠;同時也領悟到了,這老家夥還想揀點現在便宜,隻不過究竟再爆多少,帥朗此時有點拿捏不定了,一個猶豫,鄭冠群使著眼色,沈子昂嚴肅地說著:“你就安生住這兒啊,剛才毆打專案組重要知情人的事,查清楚再說……還有你交待的案情裏疑點不少,全部查清可能還需要不少時間……剛接到通知,我們專案組又擴充了力量的機構設置,撤案時間最早都到年底了,你可能到撤案後才能有個定論……我們走吧,昨天那個製販窩點光假證就查了一千多張,夠忙活一陣子了。”

說話著,理也不理帥朗,先行一步,鄭冠群給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也走了;帥朗剛看方卉婷,卻不料方卉婷故意躲避也似地,扭頭出去了。

這壞了……被警察泡上蘑菇了,這真要拖上三五個月,不死不活這麽懸著,憋也能把人憋出一身病來,而且沈子昂最後那一名暗示帥朗也聽出來了,肯定是假證數量太多,一時無法確認準確方向,加之今天又遇到揍吳奇剛,爛事攪了一堆,送人家手裏送了一大把小辮,肯定不給好臉色。

人在屋簷下,那能不低頭,這要這麽晾,得任人宰割了,不行……帥朗瞬間作了個決定,奔出了門來,喊著:“等等等等……”不迭地小跑著,把三位攔到電梯口上,馬上神色一凜然,來了個忠誠於黨的事業的犯賤姿勢道著:“我還有個重大的案情要向組織反映。”

就差說那句希望組織別嫌棄了……沈子昂壓抑著心裏的驚訝,勉強地壓抑住了,鄭冠群可是薑老人辣,不屑地道著:“你有一案情就是給我們找麻煩,小同誌,我們是省廳組織的專案組,不是派出所的治安組,你讓我們抓販假證的,這是調轉炮口打蚊子呀?”

“偵破那得一步一步抽絲剝繭,誰能一口吃成胖子呀?”帥朗反駁道,一說那三位警察不悅了,帥朗馬上省得這話不對味,改口道:“不說偵破,你們不想接受舉報啊?”

“能直接關聯到徐鳳飛和梁根邦,甚至可能是端木在中州呼風喚雨的膀臂。”帥朗吊著胃口,不料這回失效了,都知道帥朗的說話方式,連方卉婷的眼皮也沒眨著。

“這回不是線索,有直接證據。”帥朗道,心想著,嚇不住你們管換。

“是嗎?”老鄭眉毛挑挑,生怕上了當。

“有一分名單,可能是徐鳳飛買走的假證編號、姓名;還有一筆巨款,是徐鳳飛給梁根邦的酬勞……”帥朗道。

“你是說,梁根邦和小玉在郵電大廈遭遇的事吧?徐鳳飛指使小玉給梁根邦送錢,而小玉並不知道接收方正是找她的人……你能知道這些?”沈子昂狐疑地問,帥朗要不知道,那才正常;要知道,那他和案子的關聯就緊密了,還真脫不了身了。

不料帥朗語不驚人死不休了,似笑非笑道:“名單、錢、還有徐鳳飛在中山詐騙的部分證據……都在我手裏。”

啊?!……沈子昂畢竟沒沉住氣,被驚得嘴啊了下,方卉婷的表現更明顯了,胸前起伏著,那是激動加緊張了,連鄭冠群也愕然了,凸眼瞪著帥朗,看來,又得來一次重新審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