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越是美女越能騙

心情是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次日又是一個大晴天,早晨出門的帥朗沒有乘車,從大東關慢跑到了新東區龍湖植物園,樓宇、街市、匆忙的行人、來往的車輛,在陽光明媚的天氣裏顯得如此和諧,最起碼和馮泉村那個造假地方相比,不管怎麽看都是和諧的。

慢跑了幾公裏,當感覺到額頭上沁出細細的汗粒,全身微微發熱時,帥朗的步子漸漸放緩了。東新區是個新建區,經過的運河橋、內環路,這一帶的綠化不錯,大清早看著清淩淩的河水,聽著偶爾的鳥叫聲,不經意地還能見到閑逛的老人或者閑適的婦人推著童車,童車裏坐著不安生的娃娃牙牙學語,所聞所見的一切都化作了臉上欣慰的笑容。誰也無法否認,即便心裏再陰暗,也感受得到這些俯拾可見的美好。

帥朗慢慢朝著龍湖植物園的方向走去,今天的目的仍然是去見古清治,和昨天一樣,沒有明確的目標,沒有明確的行程,老頭隻說今天會在龍湖植物園晨練,於是帥朗就溜達著來了。這一次好像是自覺自願的,雖然一切都不明確,可讓帥朗隱約地覺得,老頭每每異於常人的言語總能撩撥到自己內心深處,幾句短促的針砭,總是暗合了自己想說又說不出來的話,而時不時表現出來的對傳統、對文化、特別是對騙術的了解,免不了讓帥朗心生向往。

這種心態如何解釋呢?簡單一點說,一個人的悲劇不是肚子裏沒貨,而是肚子裏就那麽點貨,狀如雞肋般食之無肉、棄之可惜。比如帥朗,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這個百樣通的尷尬,拿著不疼不癢二流大學文憑,考公務員走官路吧沒路子,進好公司謀高薪吧沒門,真老老實實打工吧,心裏又有所不甘,這麽不上不下吊著也確實不是回事。特別是昨天的見聞,對帥朗的震撼恐怕比古清治想象中還要大,人家破紙板上寫堆煽情的話都能討生活、剃個腦袋扮和尚都能做成項事業、甚至於垃圾堆裏泔水桶裏都能找到產業,咱這正規大學畢業,寒窗即便不苦也熬了十幾年,到頭來卻連工作都成問題。這相比之下何啻於天地之別,情何以堪?

有想法?當然有了,帥朗昨天晚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破天荒地好好琢磨了一番那本《英耀篇》,從頭到尾看了若幹遍。沒錯,幾百字並不是十分深奧,比如一句“急打慢千、輕敲響賣”八個字包羅了數種察言觀色的技巧,“打”指突然發問使對方措手不及,在倉促間吐露實情;“千”是指刺激、威脅;“敲”指旁敲側擊;“賣”指掌握對方資料後,從容不迫讓對方驚異並折服。八個字把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言談技巧很形象地表述出來,其實這就是平時運用的一些手法而已,帥朗能和自己從事過的保險、推銷之類的工作契合到一起。其實所謂的騙術聖經實在沒有什麽特異之處,淨講怎麽看人下菜、察言觀色了。

看著,琢磨著,慢步向前走著,此時是上午八點的光景,植物園外的林蔭道上鳥語花香,渾然有點忘我的帥朗根本沒注意到身邊過往的行人,不經意間有人在喊帥朗的名字……很懷疑、驚訝帶著幾分喜氣的聲音。

嗯?帥朗一怔,側頭看到一位運動裝束的女人,挽著頭發,額上一片汗水,看樣子像晨跑的,不過一怔之下,又愣了愣,好像不認識。

那姑娘和帥朗差不多相當的年紀,她停了腳步,活動著腳腕,笑吟吟地向帥朗打招呼,不料得了帥朗這麽個愣眼相看,她皺皺眉很不悅地說:“不會吧?你真不認識我了?”“那您……是……”她一皺眉把帥朗皺愣了,好像確實沒有什麽印象,再看這妞兒中等個子,瓜子臉型,不知道是運動的緣故還是胸前就大,那地方一起一伏的,格外讓人怦然心動。迎著那姑娘質詢的眼光,帥朗有點撓腦袋瓜了,還真想不起來,這兩年混的地方不少,見的人也頗多,還真從記憶中找不出自己認識這麽一位女人來。

“王薇薇呀……你不記得了,我在中文乙班,和韓同港一個班,你老去我們班溜達。”

那姑娘很嗔怪的眼神剜了帥朗一眼,喲,可把帥朗搞得很不好意思了,這是大學裏同係不同班的同學,可不知道自己哪個地方出奇,還讓某女暗戀自己?一念至此,帥朗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有點印象,記不清了,這都畢業好幾年了。”

“就知道你們男生隻關注校花,肯定要忽視我們這類醜小鴨啦。”那姑娘撇撇嘴,很不滿意了,帥朗一聽趕緊解釋道:“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我那時候就喜歡和男生一塊兒瞎折騰,根本不是女生的關注對象,當然,我也不太關注女生。”

“是啊,你一點都不出眾,當然沒人關注你了。”那姑娘直截了當一句,刺激得帥朗有點不悅了,瞥了一眼這位扮相並不出眾的妞,挽發素麵,藍色運動衣,除了身材凸凹了點,也未見得就很出眾。腹誹還沒結束,誰知這妞兒笑吟吟地看著帥朗,久別重逢後一樣喜悅地說:“不過我很清楚地記得你,你那時候打架的樣子真帥、真拽……中文係那娘娘腔帥哥十個也不頂你一個。”

咦?不知道這句有什麽魔力,讓帥朗心花怒放了,說什麽來著,天涯何處無芳草,沒準兒咱也是哪個香閨的夢中人呢。心裏樂開花了,不過表麵上卻裝得很不好意思地擺著手:“別提了,那洋相都出大了,大家都以為我是黑社會呢……”

“才不呢……我就覺得你人不錯,不過你也太眼高了吧?居然想不起我來。”王薇薇嗔怪著,幾分埋怨,麵對麵地站在帥朗麵前,邊拭著汗邊說。一到這個距離,讓帥朗沒來由地心跳了,眼睛正對著姑娘的額頭,眼珠稍往下移個角度就對著胸前,目光正好從拉鏈口子進入到白皙的地方,這姑娘雖然不是美得傾城傾人,不過這樣子挺可人的,那時候怎麽沒發現還有這麽可人的一妞呢?帥朗笑了笑道著歉,邊壓抑著怦怦亂跳的心房,邊笑著解釋道:“我想起來了,怎麽可能想不起來?經常聽我們韓老大提起薇薇怎麽怎麽啦,我還納悶誰呢……你變化挺大的啊,比在學校時漂亮多了……”

“真的?”王薇薇樂了,一笑露出一排貝齒。

“當然真的。”帥朗也樂了。

“不過你可沒什麽變化,感覺還那樣。”王薇薇笑著說了句。“那當然,本色依舊嘛。哎,這幾點了,你不上班呀?”帥朗問。

“我住的地方離公司不遠,就在龍湖小區裏,趕得上。”王薇薇笑道。“喲,這環境可老好了啊……”帥朗閑扯著。

“你還好嗎?怎麽兩年沒你的音訊呀?”王薇薇笑著問。

“我呀……一言難盡……”

“……”

倆人並肩走著,狀如好友般閑聊著,幾句之後讓帥朗的感覺頗好,感覺越好,遺憾越大。上大學時缺少女人緣的帥朗除了吃和睡,就是玩,好像隱隱約約記得韓同港提過有一位叫什麽薇薇的,不過那時候女生出來就是一堆,還真對這姑娘印象不深,遺憾也就在這兒,大學時候咋就沒發現自己還有這位可人的崇拜者呢?要是那時候發現多好,說不定都能發展一段淒婉動人的校園戀情了。

暗暗地懷著這種壞壞的心思,幾步踱行,帥朗悄悄地瞥眼觀察了好多次側麵的妞,一說話胸前起起伏伏,那叫一個嬌喘微微;一輕笑滿麵花開,那叫一個花枝亂顫;一噓寒問暖,那叫一個溫婉可人,直能暖到人心底。帥朗注意到王薇薇的睫毛很長、每每輕顫得讓人心動,注意到了她白膩的鼻尖還沁著幾滴細汗、像花瓣上的晨露清新而宜人。樂嗬嗬地說著,那姑娘也不追究帥朗的粗心大意了,直問帥朗到這兒幹什麽,現在從事什麽工作,幾句寥寥,溫言軟語,讓帥朗對當年的遺憾更深了幾分。

幾分鍾的工夫,似乎讓倆人重拾了當年情誼,不過邂逅苦短,又要回家換衣,又要趕著上班,到了植物園門口分別,站定之下回頭,王薇薇很俏皮地抿嘴一笑問:“帶手機了嗎?”

“帶了。”帥朗樂了,趕緊掏出手機遞過來,知道要幹什麽,王薇薇摁著號碼,給帥朗留了個聯係方式遞回來,笑著威脅道:“有時間聯係我啊,再把我忘了,小心我不客氣。”

“不會不會,怎麽可能。”帥朗樂嗬嗬地應著,似乎已經看到交桃花運的先兆了,倆人很溫馨地告別,看著王薇薇慢跑著,不時地回頭招手示意,直到人影消失了很久,帥朗還在回味著此次的邂逅,忍不住要哀歎茫茫人海,相遇一回是多麽不容易了。這電話呀,肯定是要打的,否則就對不起人家姑娘這麽朝思暮想、念念不忘自己了不是?

陽光明媚,心情開朗,情緒大好,王薇薇走得不見人影了,帥朗才溜達進了植物園,在灑著樹蔭和陽光的林蔭道上吹著口哨,高高興興地走著,心裏裝得滿滿當當的都是邂逅之後的遐想。話說這人一輩子要有幾年運氣旺,一旺二旺啥都旺,這段時間的財運旺,沒準兒這桃花運也會很旺的。

樂滋滋地想著,進了植物園走了很遠,到了龍湖邊上湖心亭四顧找了找,才發現古清治戴著涼帽,坐著小凳子,在湖邊垂釣呢。咦,這老頭,不得不服這丫挺會生活,高興了就去公園人多的地方哄哄中老年婦女騙倆小錢,不想去就找這樣沒人的地方釣釣魚。帥朗心情大好之下直趨到湖邊,站到古清治身後,老頭背後長眼一般很淡地說了句:“來了。”

“嗯,來了古大爺你興致蠻高的嘛,會不會釣魚呀?”帥朗笑著一屁股坐到湖邊問著。

“已經釣上條大魚了……你的興致也不錯嘛?怎麽了,今天好像心情蠻不錯嘛,有喜事?”古清治隨意問道。

“那當然,虧得我今天來了啊,門口遇到個大學同學,美女哎,差點擦肩而過。”帥朗道。不料這麽一擺活,老頭卻沒下文了,笑了兩聲,很不以為然地笑,半晌沒見回音,帥朗就湊上去問:“哎大爺,今天就學釣魚呀?這釣魚和眼光也有關呀?我怎麽沒看出來呢?”

“今天呢,想讓你見識見識騙術中最上乘的手法,篡改記憶,聽說過嗎?”古清治道。

帥朗仰著脖嘿嘿笑了笑,叱道:“瞎掰吧?你咋不給我搞個人工智能呢?”

“那你是不相信嘍?”古清治笑著問。

“廢話不是,誰信誰腦子有病。”帥朗笑著一屁股坐下來了。

“都說了你眼界太淺,沒見識過的東西太多了,你沒見過,未必就沒有。”古清治笑著擺活著,不過眼光卻注意著魚漂的方向,看也不看帥朗,聽著帥朗沒接茬,又出聲問著:“帥朗,你那位女同學漂亮不漂亮?你不會又見色起意了吧?”

“男人不流氓,思想不正常……我想想又怎麽了?現在不想,到你這年齡再想,也不頂用了呀,哈哈。”帥朗沒大沒小開了句老頭的玩笑,不料玩笑一出,老頭卻沒音了,帥朗湊上去,側臉看看是不是老頭生氣了,不料看到了一張麵無表情的臉,讓帥朗訝異了一下,剛縮回來,老頭出聲道:“你……真的不明白?”

“明白什麽?”

“明白你該明白的事。”

“什麽意思呀?”

“就是我剛才說的意思。”

“這……這什麽跟什麽呀?哎,我說大爺,你不是老年癡呆了吧,大清早一見麵就神神叨叨的?”

一個問、一個懵,倆人尿不到一壺裏了,一問到此處但見古清治很失望地回頭看了看仍然沉浸在喜悅裏的帥朗,很不悅地斥道:“我倒沒癡呆,就怕你犯傻了……我問你,剛才你說遇到一位你的女同學,是什麽人啊?”古清治突然一問,語速很快,帥朗想也不想,以為老頭埋怨自己見色起意呢,怏怏不樂地辯著:“同學呀,傾慕我的女同學……我發現一個問題啊,大爺,您不能老拿懷疑的目光看待世界上一切事物吧?”

“嗬嗬……看樣子你對這個女同學有點意思啊?”古清治驀地笑了。“有啊,關你什麽事?”帥朗不客氣了。

“哦……”古清治輕輕地來了一句:“應該關我點事吧,這女的是我雇的,好像不是你同學,今天我這裏的事就結束了,你還是不合格。”

“啊?什麽?你雇……的……”帥朗嚇了一跳。

“我雇的。”古清治重複了一遍,很複雜的眼神看著瞬間被驚呆了的帥朗。帥朗回憶著王薇薇的一顰一笑,愣了,實在不像啊,不過,要說這麽巧合,也說不準,猛地見古清治臉上掠過一絲謔笑,帥朗出言詐了句:“不可能,詐我?”

說不清了,確實對這個女同學沒什麽印象,可一聊之下,又想當然地認為這就是自己大學時候忽視的一位女同學,隻不過……帥朗瞬間恍然大悟,對了,兩個人光扯淡話,光說現在了,那女人僅僅是說了個韓同港的名字,並沒有多聊大學時候的事,難道,難道真是老頭雇的人調戲自己?

一看古清治那不屑的得意樣子,完了,帥朗省悟過來了,十有八九又被涮了一回。

“這就是我說的篡改記憶了,如果我不提醒,你一定還認為這位是你的女同學,即便我說了,你仍然有點懷疑,不過事實就是我雇的……這是一位形象設計師,人家都月薪上萬了,你什麽時候有福分和人家是同學啦……你不是想改變嗎?這也是一個最需要改變的地方,恐怕你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是怎麽騙了你的吧?嗯,給你,有興趣去找找她。”古清治說著,頭也不回地遞過來一張名片。

帥朗被說愣了,這左右搖擺真說不清究竟怎麽一回事了,看古清治這麽肯定,倒有點相信自己剛才沒準兒真認錯人了,一接名片,名字不是王薇薇,不過那手機號……對,手機號,帥朗摸出手機一核對,完了,嘴耷拉下來了,憤憤地說道:“耶嗬,我怎麽自打遇上了你,智商就直線下降呀?連小妞都能蒙我一家夥?”

“都說了有篡改記憶你不相信,你在短短幾分鍾內被她成功地篡改了記憶,誤以為她是你的同學了,這是一個人的思維和記憶的盲點,去吧……去見見你的‘同學’,保證你對會話和識人技巧會有全新的認識……”古清治揶揄道。

帥朗在背後翻了半天白眼,又把王薇薇留下的手機號和名片核對一下,事實就是事實,號碼一致而名字對不上號,恐怕自己剛才在心神飄搖之下,還真沒往那個方麵想,不過誰能想到老頭會吃飽了撐的來這麽一下呢?

“不服氣是吧?告訴你啊,女人是天生的謊言製造者,科學研究表明,46%的女人在撒謊的時候心跳都不會有太大的異常,特別是對待感情問題,94%的女人都撒過謊,在騙子這個群體中,女人的成功率要大大高於男人……知道你的眼光為什麽一直停留在表麵嗎?因為你不了解人心。知道你為什麽一直打光棍麽?因為你不了解女人的心……去不去在你啊,我還委托這位姑娘給你設計個形象,沒準兒會有驚喜啊……”

古清治聽得背後沒音,頭也不回地說著,話裏不無**。

半晌,帥朗看了一眼名片,塞進兜裏,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名片上的地址和人名帥朗確定不認識:盛小珊,鳳儀軒美容養生會所形象設計師。

什麽叫篡改記憶?記憶也能篡改?

乘著出租車循著地址到鳳儀軒美容會所的路上,帥朗又把冒充王薇薇的盛小珊前前後後回憶一遍,給韓老大打了個電話確認了一下,確實有個叫王薇薇的女孩,隻不過連韓老大也不知道這個同學的去向,應該是回縣城了。這其中的過程倒不難理解,古清治已經知道自己的底細,要是想辦法找個冒充的人名不是什麽問題,可問題是……帥朗回憶了好久才想起問題在什麽地方了,不但不認識她,而且也不太記得這個王薇薇,可為什麽她說她叫王薇薇、而且她說她是咱的同學,咱明明不認識,為什麽還就相信了呢?

對,老頭說得對,女人就是天生的謊言製造者,這妞兒根本不認識我,裝得跟真的一樣,誰分辨得出來呀?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同學裏阿貓阿狗多著呢,誰能記得清那麽多人?說起來這還真是個記憶盲點,除了特別靚的女生、特別壞的男生,誰能記得了那麽多。

給自己找著借口,不過腦海裏能回憶到的,似乎在那個時候,那個場景,有什麽東西讓他怦然心動了……呸呸,帥朗想了想,努力不去想這事,說這事又得質疑自己身上存在的容易精蟲上腦的問題了,說不定那個時候自己光顧看臉蛋、看胸前了,壓根兒就沒多想這裏頭還有什麽篡改記憶的問題。

不對不對……不是記憶盲目,而是眼光的慣性。

不經意地頭側向窗戶,正給自己找借口的帥朗恰好看到了街上幾位短褲裸腿高跟鞋的女人一閃而過,修長的白大腿都能讓他多盯一會兒,看過兩眼之後他猛然省悟,夏天看女人身上的部位已經成了眼光的慣性了,在這個慣性的驅使下,根本不用篡改記憶都管用,要是再漂亮點,說不定連思維也停止了,又何談記憶!?

於是帥朗笑了,對於自己的記憶被篡改也不那麽介懷了,要是天天有美女來試圖篡改咱的記憶才好呢,同學也甭裝了,直接一絲不掛地來,不用考驗都知道咱經不起**……

在這種胡思亂想裏,不一會兒到了黃河路和南陽路交叉路口的目的地,帥朗剛掏出名片來看地址,不過手馬上停下了,鳳儀軒美容養生會所就在對麵街上,整整一棟樓都是美容養生會所,拐進去的停車場有數百平方米,一溜兒寶馬、日產、本田、豐田之類的進口車黑白紅藍相間地停著,過街的當會兒有進有出的都是穿著很入時的女人,很讓帥朗想起《英耀篇》裏所謂的“花底寵姬”,就這地方,普通的工薪族未必敢來。

什麽環境來什麽人,不過這種環境好像不是帥朗來的,快走到門廳的工夫,迎賓的妞兒微微一個蹙眉動作讓帥朗不自覺地低下頭審視著自。條紋襯衫吧,要是不看已經洗不太淨的領子還湊合;褲子吧,薄牛仔,不知道合不合乎這兒的風格;鞋吧,壞了,今天出門就穿了個破涼鞋,還是去年買的,深紅的顏色和這兒的環境比起來頓覺老舊得厲害,更甭提款式了。一下子讓帥朗稍稍躊躇,這會兒不自覺地觀察得細,反倒發現《英耀篇》其實無處不在,就這門口的迎賓都會兩手,一眼都看得出帥朗根本不是來消費的主兒。

帥朗摸出名片的時候好歹有了點膽氣,直邁步進門了,那迎賓妞足有一米七以上,又穿著高眼鞋,比帥朗還高,好在還有點職業素質,照樣是鞠躬迎人,進門往前台迎著,前台職業正裝的靚妹點頭笑著問道:“先生,請問有什麽能幫您的?”

“我找盛小珊。”帥朗直截了當,不卑不亢,隻當是路過打醬油的,你甭想從哥口袋裏掏走錢。

“有預約嗎?”服務員很客氣地問。

“還要預約?”帥朗詫異了句。

“對,沒有預約,不是我們鳳儀軒的VIP客戶,盛設計師不會接待的,很抱歉。”服務員道。

帥朗一笑道:“我不用預約,是她約我的,打電話通知她,讓她出來接我。”

拽了,帥朗拽上了,知道這是古清治的有意安排,那咱當然就不會低三下四還給服務員說好話了。不過服務員可有點不理解了,似乎看到了不裝錢就來吃霸王餐的那號主兒一樣,詫異地盯了盯。帥朗無所謂地笑道:“你可以不通知,要不我打電話叫她下來,說被你攔住啦?”

這句管用,服務員一個激靈拿起電話了,帥朗卻是名字也不報,大咧咧坐到了休息區的沙發上,裝模作樣地拿著報紙瞅,這報紙根本沒啥看頭,都是美容養生的內容,他扔到一邊,換了本銅版雜誌,也沒啥看頭,淨是女人的臉蛋胳膊腿,配著美容產品的廣告,也扔到了一邊,來到這美女如雲的地方,活人如此之多,誰還看圖片不是?等待的時間裏粗粗一覽這個地方,卻在心裏暗暗驚訝了。

如果不是玻璃窗之外的街景,會讓人產生恍然超前十年進入另一個時代的感覺,光可鑒人的地板自不用說,隔斷和櫃台不知道什麽材質,映照著的各色燈光煞是好看,這是商品的包裝帥朗倒是知道,這麽幹,就是裏頭裝自來水沒準兒都能賣個高價。另一側,標著香水吧的地方更吸引人,幾行倒掛的玻璃瓶像手榴彈一般,幾個美女圍觀著正在配製著什麽香水,偶爾湊到鼻子前聞聞,跟男人們喝酒喝到興處一樣,滿臉喜色竊竊私語。整個大廳有近一千平方米,分成了幾個區,都是鋼木玻璃的裝飾,顯得簡約華貴,環形的牆上幾處點綴著油畫和人物的放大肖像,入眼舒適而不顯繁贅,再配上進進出出的美女,得,有看頭了,看得帥朗眼光來回轉悠,現在很明白劉姥姥進大觀園那叫一種什麽感受了:美不勝收呀!

等待的時間不長,一會兒工夫“蹬蹬蹬”的清脆高跟鞋聲音一來,帥朗一側頭就看到了自己的“同學”,正笑吟吟地走過來,不過那笑除了職業性的微笑還帶了幾分戲謔,款款走到帥朗坐著休息的沙發前,做了個請的姿勢,彎腰、鞠躬、側頭、伸手,標準的請的姿勢。這麽莊重,除非是這個店的VIP會員才能享受的待遇,而且是盛大設計師親自來請,得,把迎賓和前台的倆服務員看傻了,稍稍慶幸沒惹著這位其貌不揚的主兒。

帥朗其實也有點傻,站起來的時候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個優雅的環境無形中把他變得也有點優雅了,總不至於起身就指著問幾句吧,而且更詫異的是,此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盛小珊已經換下了運動裝,身著短袖衫配小馬甲,印花的長褲腿,腳上鑲著幾朵綠色的圖案,寬大的褲幅露著小巧的腳尖,頭發披散著蓋著肩頭,整個人顯得修長而挺拔,可人之外又多了幾分性感,絲毫不比進出的裙裝華貴的女人們遜色,哪兒還像兩個小時前見過的“王薇薇”。

沒錯,女人是善變的,不但善變,更善騙。一個是出校未久的學子、一個儼然是大牌的形象設計師,這前後的差別,讓隨著人走的帥朗都摸不著頭腦。設計室在四層,盛小珊和周遭不同類型的美女打著招呼,領著帥朗進了電梯,草草地介紹著鳳儀軒,自然是致力於實現眾多女性的美麗夢想,秉承著高端、高雅、高尚的團隊精神,將國際、國內最好的團隊帶到中州,傾力打造五星級美容旗艦之類的話。盛小珊像拉生意一般給帥朗介紹著,一樓是大廳,二樓分浴區和護理區,三層是養生區,出了電梯正進四層的辦公區,領著帥朗到了設計室的房門前,推門請帥朗進去……

哇噢,很開眼,接近一百平方米的工作室,衣架放了十幾個,掛著五顏六色的裙裝,展覽櫃七八個,都是各式各樣的美容用品,大大小小的瓶罐擺了若幹層,空氣中**漾著幽幽的香味,灑進來的陽光能照到多半個房間,紅色的辦公桌、白色的筆記本電腦、造型獨特的靠椅,就在窗戶光線的正中央。粗粗一覽讓帥朗有了幾分羨慕之意,看人家這工作環境多好,哪像咱打工,不是油墨味的書庫就是黴味的倉庫,差得那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請坐……喝水……”盛小珊依然笑意盎然地請帥朗坐下,端過來一個紙杯盛著的水,不過帥朗一看一次性紙杯,想起昨天馮泉村的事,立時沒有喝水的欲望了,隻是手拿著做了個樣子,看著盛小珊坐到了轉椅上,電話安排著前台上午不招待顧客了,放下電話,又很揶揄地笑著看著帥朗。

沒說話,直到現在帥朗還沒說話,盛小珊隻說了一句,也不說話了,笑吟吟地等著帥朗開口。看看時間,整十點,兩個小時前談得格外熱烈,不過那是基於倆人久別重逢的基礎上,而現在,知道了根本不是同學、人又變得如此陌生、環境又變得如此奢華,讓人有種無從開口的感覺。

“你不準備問我點什麽?”盛小珊按捺不住了,主動出聲問道。

依然是溫文可人、笑意盎然,淡施粉黛的臉上有微微香氣飄來,不過卻看不出化妝的痕跡,這個親切和活力的樣子,肯定要比樓下那些花錢買美麗的娘們差不少了。隻是此時帥朗無心欣賞了,雜念拋過一邊,直接問道:“直接點,告訴我,篡改記憶是怎麽回事?”

“嗯,這個嘛,是個很模糊的概念,由於現在每個人社交範圍都無限地擴大,見到的人和事很多,不可避免地會出現記憶和感知上的失誤,於是這個誤區有時候會被精明的社交者采用……比如我想認識一位重要人物,不管我通過別人介紹還是自我介紹,從認識到談話需要一個漸進的過程,篡改記憶的原理就是拋開這一切,直入主題。比如我可以直接上前握手,說一句‘好久不見了’、‘您好,還記得咱們在某次聚會上,我對您的印象很深刻’……就這樣,給對方的記憶造成混亂,對方在無形中可能把懷疑歸結為自己記不清了,甚至表演得體的話,對方會真的以為談話者和他有過某次相遇……這就叫篡改記憶。高明的社交者和推銷員都會使用。”

盛小珊侃侃介紹著,聲音婉轉悅耳,偶爾配合著幾個很合適的手勢,即便被騙過了的帥朗,也不覺得對此女有更大的反感。說完了,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征詢帥朗,似乎在問帥朗聽懂了沒有,帥朗想了想,指出了問題:“如果對方記憶特別好呢?”

“你認為你的記憶如何?”盛小珊反問道,眼色裏多有幾分得意。

這一反問倒把帥朗問住了,要說起來他的記憶算不錯的了,見過的遇過的除了特別不起眼的人,就說不出人名來好歹總能想起個大概,隻不過這次糊裏糊塗把對麵這女人認作同學,帥朗倒不好意思說自己記憶很好了。

似乎看出帥朗稍有羞赧的心思,盛小珊笑了笑,主動示好道:“其實這裏麵有很多細節,想不想知道這個設計的全過程?”

“好啊,這麽處心積慮就為逗我玩玩?”帥朗無所謂地說。

“說處心積慮很對,因為我對此事準備了很長時間;說玩玩就不對了,其實要達到這個水平很複雜……首先,你想認識對方,就要對對方有所了解,當然,這一點是古先生提供的,我走了捷徑,挑選了當年你們大學裏一位其貌不揚的女生名字……在兩個人會話相識的時候,第一印象很重要,行為心理學的研究表明,7%取決於談話內容;38%取決於說話者聲音;55%取決於說話者容貌,如果穿成現在這樣,肯定會嚇你一跳,所以我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很樸素的姑娘……那,就這樣……”

盛小珊說著,隨意地一挽頭發,再一披衣架上換下來的運動衣,臉上戲謔的表情消失之後,扮著驚訝和異樣的驚喜表情,給帥朗來了一句:“呀,你是帥朗吧?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同學王薇薇呀?”

眨眼又成了植物園外的“王薇薇”,一下子把帥朗逗樂了,就是小孩的把戲一般,又逗人又好玩,而且就是穿幫了問題也不大,難道誰還忍心和這麽一位嬌巧可愛的姑娘過不去。

“接下來,在你對我的容貌、聲音並不反感的時候,就取決於談話內容了,我之所以扮成你的同學,是因為同學這個群體中最可能出現被遺忘的個體……談話的第一句最關鍵,還記得我開始說關於你的第一句是什麽嗎?”盛小珊道。

“你說我不出眾。”

“對,很好,這是貶義的。旨在引起你的注意,第二句呢?”

“你說我打架很帥、很拽。”

“對,就是這樣,先抑後揚。西方對異性之間的談話做過研究,直接讚美、直接貶斥、先揚後抑、先抑後揚四種談話方式,隻有先抑後揚這種方式會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而且這種方式很容易博得對方的好感……所以,我就博得你好感了。”

“嗬嗬……”

盛小珊攤手一解釋,帥朗被這俏皮而流利的解釋逗笑了,事實也確實如此,當時聽到還有如此傾慕自己的女生,那感覺真叫一個爽,恐怕對方就是再醜一點,帥朗估計也不怎麽會介意,更何況是這麽位有點姿色的妞呢?

“當然,還有一個距離感,倆人談話的最好距離是五十厘米,這是個容易博得好感的距離,太近容易曖昧,太遠容易生疏,在社交範疇裏,這個距離相當於黃金分割的重要性。你回憶我和你當時的距離是多少……”盛小珊回身掛著運動服,笑著解釋到了第三個過程,每一個細節都被她刻意地描驀,說到這些時免不了有幾分得意。一問帥朗,帥朗卻翹著嘴笑了笑。不置可否,回身再坐下的時候,盛小珊估計對沒有引起帥朗更大的重視有點不太滿意,手指敲擊著鍵盤,說了句:“還有一個因素在不知不覺中擾亂了你的心神,直接說出來也許你不太相信……有興趣做個小小的試驗嗎?”

“可以呀,我這兩天就一直當試驗品。”帥朗自嘲道,笑了笑。“好,告訴我,你對哪一類女人的印象最深?”

盛小珊搬著筆記本,放著短片,帥朗一聽對女人印象,倒沒拒絕,兩個人都側眼看著筆記本屏幕,盛小珊操作著,都是剪輯的短片。第一個場景是時裝展示,長腿的妞兒在炫耀著披肩;第二個場景是化妝品的廣告妞兒在說著廣告詞;第三個場景是車模,那身上比車還光溜;第四個場景是一位金發女郎過吊橋,顫巍巍的樣子……四個妞兒都絕美,四部短片都是幾秒鍾而過,眨眼放完,盛小珊撕著便箋拿著筆,遞給帥朗說了句:“寫下來,別讓我看到,也別告訴我。”

帥朗拿著筆,狐疑地看了盛小珊一眼,又回看屏幕上靜止的畫麵,刷刷寫了幾筆,剛剛停筆,盛小珊笑著問:“我猜是第四個,吊橋上走過的美女,別告訴我真猜中了啊。”

說完她直視著帥朗,看著帥朗眼中的驚訝再生,估計是十有八九猜中了,盛小珊頗為得意地笑了笑,這其中的奧妙,又將何在呢?

種種的驚訝如潮而來,在給帥朗全新感受的同時,也讓他一時無所適從了……

灑滿陽光的工作間,相對而坐的兩個人,自信的盛小珊和等待釋疑的帥朗,剛剛播完的短片裏四位女人還停留在電腦屏幕上,從帥朗驚訝的眼神裏,盛小珊得到了更進一層的自信,看著帥朗發懵,盛小珊笑著侃侃解釋道:

“在美國曾經進行過這樣一個試驗,實驗者讓很多男性走過一座位於高處且看上去非常不安全的吊橋之後,然後讓他們和同一位女性見麵,結果有七成男性表示見到的那位女性非常有魅力,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帥朗搖搖頭,求教的眼神,這裏麵的稀裏古怪還真不清楚。

“這就是有名的‘吊橋效應’,原因是大部分男性把橫渡吊橋時因為緊張所致的口渴感以及心跳加速等生理上的興奮誤認為性衝動,自以為對那名女性產生了興趣……我是把這個實驗顛倒過來了,其實處在驚險、刺激和危機場景裏的女人更容易贏得異性的青睞,好多美國大片裏就經常用這一招,比如飆車的時候、槍戰的時候、冒險的時候,貌似嬌弱的女人出現在這種另類的場景裏,會給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現在你身處的這個實驗,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這個場景”

沒錯,顫巍巍的吊橋上走過一位風韻萬千的女子,不是讓觀者擔心人掉下來,就是讓人期待風把她裙子吹起來,印象不深刻都不可能,比車模、比廣告妞兒都要多那麽一份隱含的**。盛小珊看著帥朗眼裏還是懷疑的目光,幹脆舉著實例道:“還記得今天早上剛剛見麵嗎,你剛剛慢跑停下來,血液循環和心跳都在加速,乍一見到我,你回憶你見到的場景,一點怦然心動的感覺也沒有嗎?我看到你在打量我,上上下下打量,在那一刹那,很容易混淆你真正的感覺,記得嗎?”

“哦記得,有意思。”

盛小珊一問,直到此時,帥朗眼睛一凸,才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敢情那怦然心動不是看見妞兒了,而是跑得心跳加速。就是嘛,大街上看見美女頂多多瞅幾眼,過後就忘了,哪至於見到個美女就忘了自己知道了結果,帥朗驚異之後倒是坦然了幾分,笑了笑評價道:“這也太簡單了吧?”

“別覺得這是個小把戲,其實這種現象的用途很廣。”

盛小珊見帥朗驚訝之後馬上就是不屑,反倒揣不準他的真實想法了,延伸解釋著這個吊橋理論道:

“比如在英國有過一個騙婚者,他經常使用這種技巧,技巧是‘在令人興奮的場所’搭訕,這不是指可疑場所,而是指令人心跳的地方,比如遊樂場乘坐飛車之後、在網球場、在某個驚險和刺激的運動場所,高明的騙婚者都會利用這種運動過後的心跳感覺,因為這種感覺會讓對方把生理上的興奮和性興奮混淆一氣,更容易陷入情網你可以試一試,如果你想追那一位女孩,帶她到遊樂場玩,等刺激和興奮到尖叫,比如她會高喊‘哇,好酷!’、‘哇,太帥了。’之類的話,往往會把這種興奮感歸結為對男友的好感,通常會有不可思議的強烈效果……”

有收獲,收獲不小,帥朗樂了,越想越有興致,還真想試試帶著妞兒找心跳的感覺,看看效果能強烈到什麽程度。帥朗這番打算當然逃不過盛小珊的眼睛,不過這家夥肯定沒安什麽好心思盛小珊自然也看得出來,她聳聳肩轉移著話題:“好了……可以告訴我結果了,你選的哪一個?”

不料問到這個,帥朗泛著一臉壞笑,“啪”一聲拍到了盛小珊的麵前,盛小珊一看,眼睫一動,瞪著眼,狀似生氣地看著帥朗,一個意想不到的意外產生了。

便箋上不是選的第四位,而是寫了一句:一腿二臉三胸四臀。

帥朗嘿嘿呲笑著,盛小珊好歹識人多矣,沒有被整臉紅了,愕然問著:“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很簡單呀,模特的腿、廣告妞兒的臉、車模的胸和吊橋女人的臀,這就是我看到印象最深的,不是所有人的眼光都停留在一個女人身上,一個女人也不可能所有部位都完美無缺……”帥朗笑了,幾分捉弄盛小珊之後的謔笑,笑著白話了一番眼光問題,心裏想著,其實哥這眼光,最喜歡的還是**的,目光肯定是直射女人的凸凹部位,誰還注意勞什子環境問題?

帥朗說著笑著,讓盛小珊大有受挫感了,皺著眉,撇著嘴,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似乎和對麵這個不太熟悉的男人討論女人身上部位的問題很別扭,帥朗倒也沒再刺激她,反而話鋒轉了回來勸著:“別失望呀,盛設計師,我本來想選第四個的,而且我對你的理論很有興趣,不過我在選的時候突然看到你那種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一切都在你預料之中,被你忽悠一回就夠嗆了,再被你牽著鼻子走一回就說不過去了……再高明的心理專家也揣不透所有人心裏的想法。”

“你……”盛小珊詫異地重新審視他。帥朗那似笑非笑、似謔非謔的笑容,倒也和在植物園見的那位誠實娃區別蠻大,或許是此時色心已去,本色外露,那份狡黠讓盛小珊頗覺得意外。盛小珊也回憶起來了,剛剛他表露的那份驚異也是做假,假得讓你得意和自信之後,再潑你一瓢冷水……審視了若幹眼,在帥朗這張沒有任何突出特征的群眾臉上,當然也發現不了能表露心跡的特征,驀地笑了笑,盛小珊突然道:“看來,古先生說得沒錯,這單生意未必好做。”

“沒什麽,對我來講就是個生意,我是做形象設計的,古先生給我提供了個機會,讓我做你的形象設計師,給你設計幾個形象,當然,前提是我能說服你,同意我這麽做。”盛小珊說道,期待中帶著幾分不確定。從剛剛的細微表現覺察得出來,這是位非常有主見的男士,既然有主見,而且沒有被自己那一番說教侃暈,同意不同意就兩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