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大放送

白鮮汁的味道簡直令人作嘔,但格萊米沒有抱怨,他咽下了爺爺給他量出的第一劑藥。之後,他在小屋旁蹲下,威利拿來幾條毯子。不一會兒,格萊米就熟睡過去了。在日落之前,他又服下了一劑藥。蘇蒂、吉莉和四隻雛燕給生病的格萊米帶來了一頓豐盛的蚊子大餐。格萊米在爺爺家的門廊上過夜,他的家人則睡在附近的蘆葦叢裏。為了安全起見,爺爺一直待在屋外的星空下。他蓋上最厚的被子,一邊在搖椅上打盹兒,一邊照看睡著的小燕子。

他們把威利打發回家,讓他好好休息。起初,威利不同意這樣的安排,但後來他想通了,知道自己晚上也幫不了格萊米,還是讓媽媽放心更重要,於是他選擇回家睡覺。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爺爺。他很欣喜地看到格萊米服藥後恢複了體力,此時正在門廊欄杆上歡快地搖擺著尾巴,大口大口地吃著家人帶給他的美味佳肴。清晨服下的白鮮汁勾起了他的食欲,父母和兄弟姐妹捉來的蟲子都不夠他吃了。

最後,吉莉送飯送煩了,她在爺爺身邊停了下來。

“我知道,格萊米必須得長得再壯實一些。”她說,“可是,整天給他找蟲子,我們都累癱了。要是我們一整天都照顧他,精力就會耗盡,這樣一來,我們誰也撐不到非洲。今天大家都得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你說得對,吉莉!”爺爺點點頭,“你們必須為明天的長途飛行做好準備。把格萊米交給我吧,今天我來喂他。”

“你說什麽,爺爺?你怎麽才能捉到足夠多的蚊子呢?”蘇蒂搖著頭問道。他剛好飛落下來,嘴裏還銜著一隻多汁的蟲子。

“放心吧!我會給令公子找到又多又好吃的食物的!”爺爺說著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

此刻,他們都有些累了,於是燕子一家謝過爺爺的好意,和生病的燕子道了個別就飛走了。他們終於可以在出發前好好地吃上一頓,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與此同時,爺爺走進他的食品儲藏室,回來時端著一個高高的托盤。他先是遞給格萊米一份水藻三明治,接著是水塘草沙拉,最後是蘆竹果醬,可是格萊米失望地搖了搖腦袋。爺爺讓水蛇沃爾特給燕子帶來幾條銀光閃閃的魚,威利又從蘆葦葉上抓來幾條蛆。格萊米啄了啄蛆,然後厭惡地扭過頭去,也不看那幾條魚。

“可惜我不是海鷗。”他咕噥著表達了歉意。

“這樣可不行!”爺爺撓著頭說,“我答應過吉莉,會照顧好她的兒子。要是這樣下去,他會餓壞的。”

“我知道了!”威利喊道,“爺爺,您還記得嗎?春天的時候,您給了我一種藥膏,要把我的頭發染成棕色,結果我被蚊子包圍了。您還留著那個藥膏嗎?也許它的氣味會把蚊子引來!”

“這個辦法好!”爺爺輕聲笑著,徑直跑進浴室,把瓶子底部最後那點藥膏都挖了出來。可是,把它放在挨著格萊米的門廊上並沒有用,藥膏的氣味連一隻蚊子都沒招來。

“好像它隻有抹在我的頭發上才會吸引到蚊子。”威利喃喃自語道,“沒關係!格萊米,如果你答應吃掉所有的蚊子,我就看在你的麵子上把藥膏抹在頭發上!不過,你可要看仔細了,因為會來很多蚊子!”

“我太餓了,我能吃下一大群蚊子!”格萊米答應了。

“那就行。準備好,穩住,來吧!”威利喊道,他把藥膏抹在頭上,用力揉了揉。油膩的棕色藥膏讓他的頭發變得黏糊糊的。

“呃,我的午餐在哪兒呢?”格萊米有些急躁地問。

一連幾分鍾都沒什麽動靜,威利有些擔心自己會白白弄髒頭發。就在這時,蘆葦叢裏飛出一隻蚊子,用它的口器瞄準了威利。格萊米一躍而起,刹那間,他就吞下了那隻偷襲的蚊子。隨後,周圍的蘆葦開始熱鬧起來。伴隨著嚇人的嗡嗡聲,一大群蚊子從蘆葦叢裏衝了出來。

“來吧,格萊米,別讓我失望!”威利喊道。他趕緊蹲下身子,用手捂住耳朵,盡量一動不動地等著,讓燕子去對付襲擊他的蚊子。

格萊米的嘴巴閃電般快速地啄來啄去,可蚊子還是越來越多。十分鍾後,小燕子絕望地叫道:“我已經吃飽了。再吃下去,我的肚子要爆開了!”

威利早就受夠了在頭頂上嗡嗡叫的蚊子群,於是二話不說就跳了起來,躍入水中。他拚命擦洗著頭發上的藥膏,但這玩意兒在春天之後變得更加黏稠了,要徹底洗幹淨幾乎不太可能。每次他把腦袋伸出水麵換氣時,守候在岸邊的蚊子大軍就會發起新一輪的進攻。

“把你的家人都叫過來!”威利竭盡全力喊道。

好在格萊米現在已經足夠強壯了,於是他飛到空中,招呼其他燕子過來幫忙。燕子們很快就趕來了,看到威利坐在厚木板上,渾身濕答答的。七隻燕子在他的頭頂上盡情飽餐的時候,威利終於露出了笑容。

很快,“蚊子大放送”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巴布利湖,越來越多的燕子飛了過來。信使斯莫基、雛燕(他們總是饑腸轆轆)和熱心腸的老燕子們都趕來了。在燕子們飽餐的時候,為了不讓威利挨餓,爺爺把一大盤碳酸飲料草塞到了他的手裏。燕子們在身邊飛來飛去,威利美滋滋地嚼著食物。這時,他突然想到一個人。

“爺爺,您能把跳躍的耶利米叫過來嗎?蚊子也是他最愛吃的點心!”

威爾第老人笑了笑,急忙跑去通知威利的朋友——那隻因為左前腿沒有發育好,經常被其他牛蛙嘲笑的黑眼睛小牛蛙。

他們在春天搭建的蛛網網絡運行得非常好。小屋旁邊住著蜘蛛亞瑟,等爺爺發了話,他就從兩腿間拿起一根銀色的蜘蛛網線,把威利的口信傳了出去。網線另一端的花園蜘蛛知道跳躍的耶利米住在哪裏,於是她也向正確的方向發出了邀請信息。幾分鍾後,蚊子大餐的消息就傳到了小牛蛙那裏。

耶利米趕到的時候,巴裏已經帶領巡邏隊出發了,他想查明究竟是什麽吸引了那麽多燕子。燕子們興奮地告訴他,蚊子成群結隊地聚集在威利的頭上,所以每隻燕子都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飛來飛去累著自己了。隊長一臉狐疑地望著盤腿坐著吃浮萍的威爾第男孩,他在燕群中笑著揮手致意。有那麽一會兒,巴裏暗自思忖著是不是可以指責威利犯了錯誤,但實際上威利並沒有觸犯任何一條法律。於是,巴裏隻是說希望燕子們能盡情享受美食,便飛回了威爾第城堡。

耶利米徑直跳到威利身邊,伸出舌頭一口吞掉了離威利最近的蚊子。“你可沒說要組織派對!”他對著朋友笑了笑。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威利笑著說,“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你就盡情吃吧。明天我們還要繼續訓練。”

“你們在說什麽?”格萊米好奇地問道。飽餐過後,他的胸脯繃得緊緊的。

“我們倆得到了瑪洛國王的恩準,可以參加秋季牛蛙競技比賽!”威利解釋說,“我為耶利米的左前腿做了一個裝置,可以幫他跳得和別的牛蛙一樣遠,這樣我們就能贏得比賽了!”

“好啊,加油!你們是最棒的!”格萊米歡叫著,在一隻蚊子把口器紮進威利的腦袋之前,一口把它吞了下去。

蚊子盛宴一直持續到晚上,蚊子的嗡嗡聲和燕子的啾啾聲讓威利的腦袋嗡嗡作響。最後,爺爺終於無法忍受這亂糟糟的場麵了。他把客人們都打發走了,然後把威利領進了浴室。關上門後,他給威利洗了頭,直到連一點藥膏都沒剩下。可憐的小家夥因為興奮過了頭,洗完澡就沉沉睡去了。即便是在睡夢中,他也得不到休息:整個晚上,他的夢裏全都是蚊子和到處捉蚊子的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