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

生於此世之人,欲求實多。禦門[1]之禦位固已尊崇至極,竹園生[2]之末葉[3],亦非人間凡種,皆高貴無比。如攝政、關白[4]者,列位群臣之首,自是不敢奢求;即便是躋身內廷、稱為“舍人”[5]之尋常臣子,亦不可小覷。其子孫縱然沒落,而高姿雅韻不減。與之相較,稍稍逢時得誌,便自大驕矜、目中無人者,由旁人冷眼觀之,實不值一哂也。

世上罕有不慕法師者。清少納言[6]卻言:“出家者受人視若木屑”[7],此話確實有理。升座說法,鼓噪煊赫,仿佛炙手可熱,然究其本體,又有何可取?誠如增賀聖[8]所言,囿於沽名,有違佛祖聖教。不過虔心舍世、皈依修行者,卻頗有可欣羨處。

人之所望,皆盼容顏俊美。此等人但有所言,左右俱樂聞而不厭。因其有愛敬[9]而不多言,故使人相對終日亦無乏味之感。至於相貌堂堂、卻無才德相輔者,低劣本性一朝被人識破,便是痛惋恨事了。

人品姿容本係天生,而心性可精益求精於賢之更賢。容顏、心性俱佳者,若不學無術,又與貌醜品劣者為伍,甚至於反不如此輩而為其所製,則著實遺憾也!

男子之最可貴事,在於經書實學、善作文[10]、通和歌、曉管弦之道,諳熟典章製度及朝廷禮儀,足以為他人楷模表率,方稱上品。書法工整,筆走龍蛇而揮灑自如;音聲出眾,善歌精韻而切中節拍。逢人勸酒,若固辭不免,亦能推杯換盞,盡力應酬。似此等,方為好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