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暮

庭石菖又名草菖蒲,花開正盛。淡紫色,白色,這花雖說插上一兩棵不怎麽顯眼,但是要是院中千萬棵花,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一齊開放,那綠色的底子,浮現著紫色和白色的花紋,美得就像鋪著一麵花絨毯。因為沒人看,便將白天裏來幫工的用人拉來一起觀賞。

除草菖蒲之外,還有芍藥、紫色白色黃色的旗蓀、薔薇、石竹、瞿麥、虞美人草、花芥子、紅白除蟲菊,競相開放,庭園內五顏六色。

田裏的麥子,天天陽光朗照,一派油綠。春蟬乍鳴,葦鳥叫,蛙鳴,清風陣陣。傍晚,滿院子夜來香芳香四溢。

今日,五月下旬的一天,雨可親,風可戀,清蔭可懷。蟬聲、綠麥、滿耳滿眼。暑熱、閃光的綠色,令眼睛發疼。果然,溫度計指到華氏八十攝氏度。

落葉樹都從嫩芽長成了綠葉。厚重的常綠樹,那不可思議的嫩綠實在美極了。白槲樹的青枝上簇擁著柔嫩可食的綠葉。杉樹長出一團團海藻般的新芽。紅鬆赭紅、黑鬆灰白的小蠟燭似的芽心,一粒粒出現於枝頭。竹子“暮春春服既成”,已經披上了厚厚的鮮亮的綠蓑衣,看上去,心性陶然。

今夜開始有蚊子叫。

“今宵哪得睡?春暮一隻蚊”。

春日將盡了。

明治四十五年五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