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杜鵑和雀兒

六月,我們一飽眼福、心滿意足,沒有什麽可期待的了。

這是個完美的季節,鳥兒們都換上了最華美的服裝,唱起最動人的歌。所有的藝術大師都會集在這裏,知更鳥和歌雀不負期待。所有的鶇鳥都來了。我進入森林,坐在路邊的石頭上,手裏捧著剛摘的粉色杜鵑花,仔細聆聽。杜鵑是在六月才回到森林裏的,極樂鳥和金翅雀也在這個時候陪伴杜鵑歸來。刺歌雀在草坪上唱起了動人的歌曲,原野春雀在空中歡快地鳴叫,整個森林上演著鶇類鳥的音樂會。

杜鵑是森林中最孤獨的鳥之一,出奇地安靜和溫順,同樣不受快樂、哀愁、驚懼或憤怒的影響。它靜靜地站在枝頭,四周歡快的場景似乎和它沒有任何關係,它的鳴叫聲就像獨自在林中徘徊、遊**,對農夫而言這是雨前的征兆。在一片歡快、甜蜜的歌聲中,我尤其喜歡聽這種奇怪、有穿透力的鳴叫。即使離著數百米遠,聽到從叢林深處傳來鳴叫聲,也十分神往。華茲華斯曾經寫過的讚美歐洲一些鳥類的詩句正適用我們的物種:

朋友,我已經聽到你快樂的歌聲

杜鵑呀,我該將你喚作鳥兒

還是飄揚的音符

我靜靜地躺在綠草地上

聆聽你那響亮的叫聲

聽它們在山間飄過

一會兒在那兒,一會兒在這兒

歡迎你呀

在我的心中

你不是鳥,是美麗的精靈

是歌聲,更是傳奇

這裏的杜鵑隻有黑嘴杜鵑。黃嘴杜鵑大多數都在南邊生活。它們的叫聲相近。前者有時發出像火雞的叫聲。後者的鳴叫類似“咕,咕咕,咕咕咕”。

黃嘴杜鵑通常在一棵樹上搜遍所有樹枝,直至把所有的蟲子都吃光。它蹲在枝頭,左顧右盼,仔細觀察,一旦發現食物,便展翅撲去。

六月,蟲子四處活動,殘害各種花果。杜鵑這時會造訪果園和花園。杜鵑的性格很溫順,允許你在它幾米遠的地方活動。有好多次我走到距離它隻有幾米的地方,它似乎都沒有受到驚嚇,它非常單純,或者非常冷漠。

杜鵑有著淡褐色的羽毛,和其他淡褐色羽毛的鳥類相比,杜鵑的羽毛格外漂亮、有光澤。並且杜鵑的羽翼還以堅硬和精致為世人所知。

黑嘴杜鵑的一些特征和旅鴿非常相似,它們有著相似的頭形、帶著紅眼圈的眼睛,甚至起飛、降落的姿態都很相似。隻是在飛翔時,旅鴿的速度和姿態比黑嘴杜鵑要卓越得多。在森林中飛翔的時候,知更鳥和鴿子總是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而黑嘴杜鵑飛行時卻沒有任何聲響,安靜極了。

你聽過原野春雀的歌聲嗎?如果你生活在擁有廣闊牧場的鄉村,你就不會錯過這種鳥的歌聲。我相信,威爾遜先生[3]一定不曾聽過它的歌唱,否則怎麽會給這個小精靈取“草雀”這樣的名字。當你從原野中經過時,它總會出現在你身邊。沒錯,就是那尾巴上有兩條橫向白色羽毛的小鳥。如果你想找到它,不能去草地或果園,而應該去高高的微風習習的牧場。它的歌聲在日落之後最引人注目,那時其他的鳥兒都已沉默下來,所以,人們給它取名“黃昏雀”。黃昏時分,放牧歸來的農夫總能聽到那悅耳的歌聲。歌雀的叫聲十分清脆悅耳,黃昏雀的鳴叫則柔和、原始、甜蜜、悲涼了許多,也許它的歌聲融入了對過往最美好的日子的回憶,就像鳥兒的晚禱——這位樸實無華的牧場詩人。向那些廣闊、光滑、高高的原野走去,讓牛羊在那兒吃草,你找一塊溫暖、幹淨的石頭坐下,靜靜地聆聽它們的歌唱。歌聲從牧群吃草的矮草叢中響起,由遠及近。起初,你隻能聽到兩三個悠長、清亮、平和的音節,漸漸地,歌聲以柔和的顫音結尾。通常你隻能聽到一兩個響亮的音節,因為微風把一小部分微弱的聲音吹走了。這是多麽樸實、平和而又無意識的旋律啊!這是大自然中最具特色的聲音。所有的草、石頭、殘枝、安靜的牛羊群以及在溫暖晚霞照耀下的山丘,都與歌聲融為一體,這也是鳥兒們的功勞。

黃昏雀的雌鳥將自己的家造在空曠的田野上,不用灌木或草叢來隱藏或做標記,你可能會不經意間踩壞它的房子,牛羊有時也會踩壞。不過,我認為,比起這種危險,黃昏雀更在意應對狐狸和臭鼬的襲擊。這兩種狡猾的動物,經常襲擊鳥兒隱藏在河邊、草叢、籬笆下的巢穴。山鶉也向黃昏雀學習,將自己的家由茂密的森林搬到了露天、未受保護的環境,從不進行遮掩,這樣更便於觀察周圍的情況。萬一敵人來襲,它們可以輕鬆地迅速分散到空中,成功躲避。

還有一種鳥我十分喜歡,就是罕見的原野春雀,鳥類專家給它命名為田雀鵐。這種鳥和麻雀的大小非常相似,麻雀身上有明顯的斑紋,而田雀鵐卻有著暗紅色的羽毛。這種鳥生活在極為偏僻的野外,找到它們可要花點兒時間。

在這僻靜的野外,聽它的鳴叫簡直是一種享受。四月的一天,我靜靜地坐在野外,一隻原野春雀停在了我的身邊。它放聲高歌,歌聲忽高忽低,發出類似於“飛哦,飛哦,飛哦,飛歐,飛歐,飛歐,飛咿,飛咿,飛咿”的聲音,整整唱了近一個小時。四周是寂靜的荒野,歌聲是那麽悠揚、迷人、動聽,我完全沉醉其中。

同樣作為不被熟悉的鳥類,白眼綠鵑也稱白眼翔食雀就不得不被提到。它們的歌聲並不是甜美和柔和的,反倒有些尖銳刺耳,有點兒像靛彩鵐和黃鸝。但是就聲音洪亮、表演及模仿能力來說,它超過了我們北方所有的鳥類。它的歌聲是富有力量的,但確實不是十分動聽,類似於“嘁哢——嘁哢”一樣,好像在訴說著什麽,但它又隱藏在濃密的灌木叢中,避開你充滿警覺的尋找,仿佛在與你做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