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菲比霸鶲和金翼啄木鳥
菲比霸鶲是四月飛回的鳥,是飛行捕食類鳥即翔食雀的先行者。它有時會早於知更鳥出現,有時也會稍晚。我珍藏著對它的記憶。在我的童年時期,一個陽光明媚的複活節清晨,它在草棚上蹦來跳去,宣告著它的歸來。你也許聽過藍鴝因思鄉而哀怨的低鳴;也許也聽過歌雀的低聲鳴叫。和它們相比,菲比霸鶲的歌聲充滿自信和歡快。在不歌唱的那段間隙,它在空中一個圓形或橢圓形地畫著,像在覓食,我猜,炫耀性的動作是為了彌補它歌聲中的遺憾。在音樂才能上,菲比霸鶲是無敵的,真正的藝術家從來不需要華麗服裝來裝飾,因為自己的歌聲就是最有力的證明。菲比霸鶲應該就是這樣的藝術家。因為它沒有五顏六色的羽毛,隻有一身灰白色的外衣。它的身材也很普通,但是它按時歸來、平易近人的姿態總是讓人格外喜歡。剛過幾周,菲比霸鶲就成群地離開這裏,隻有偶然的機會才能在橋下或者懸崖邊上看到它們的身影。
在四月回歸的另一種鳥是金翼啄木鳥。這種鳥,人們也叫它“高洞鳥”“彎嘴小啄木鳥”。它比紅腹知更鳥歸來得稍微晚些,也是我兒時的好夥伴,所以它的到來對我意義非凡。當樹枝上響起悠長而明亮的叫聲時,我便知道我的夥伴回來了。這也讓我想起所羅門是這樣描述美麗的夏天結束的——“斑鳩的鳴叫響徹大地”,同樣的比喻若要來形容農場的夏天,那就是“金翼啄木鳥的鳴叫響徹樹林”。
這是強有力的鳴叫,並不是渴望回應,而是出於對音樂的熱愛。這是金翼啄木鳥在向全世界傳遞和平友好的問候。通過進一步的觀察,我發現許多鳥,並非鳴禽,在春天會發出某些聲音以此暗示一種歌聲,並不是十分完美地闡釋了美與藝術。正如“在光亮的鴿子身旁,鳶尾花會尤為盛放”一樣,那隻小東西的鳴叫感染了它漂亮的表兄,從而觸動了“沉寂的歌者”,它們不再沉默,開始低聲吟唱美妙的音節。在明媚的春光下,灰冠山雀奏響悅耳的哨子,五十雀響起美妙的笛聲,藍鴝奏響深情的顫音,草地鷚演奏著響亮的樂曲,還有鵪鶉響起的口哨聲、山鶉響起的鼓點聲,燕子也在一邊嘰嘰喳喳,就連老母雞也唱著親切、心滿意足的樂曲。在這個春天,所有的鳥都變成了優秀的歌手。公雞的啼叫成為證明這個觀點的一個有力證據。盡管楓樹沒有像木蘭花一樣盛放,但它終究開放了。
很少有作家會稱讚很平常的小麻雀的叫聲,然而當發現它棲息在路邊,真誠地、不停地重複吟唱時,誰又可能會忽視它呢?有誰聽過雪鵐的歌聲嗎?它的鳴叫十分悅耳。我在二月的時候曾聽過它縱情歌唱。
褐頭牛鸝也連忙飛上枝頭,帶著它的夫人們放聲高歌。這可是一個花心的鳥兒,它身體力行著一夫多妻製,無論棲息在哪裏,身邊總有幾隻漂亮的雌鳥相伴。清晨,褐頭牛鸝演奏出美妙的音樂,如同溪水潺潺流動,又像從玻璃瓶中倒出清水,使人完全沉醉其中。
就連普通的啄木鳥也歌唱起來,它用自己的方式展示著它的音樂修養。三月的清風拂過整個森林,但空氣中仍然彌漫著冬日的寒意和緊張。忽然從幹枯的枝幹上傳來了悠長的打擊樂。這是絨啄木鳥在演奏起床號。在這個寂靜而凝滯的清晨,我們愉快地聆聽著。它的樂聲總是在這個時節傳入我耳中,這一切的美妙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訴說,我堅信這是一場真正的音樂演出。
因此,不出意料,金翼啄木鳥會響應號召,為春天的大合唱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金翼啄木鳥四月的鳴叫是它最佳的表現,這個月的鳴叫悅耳動人。
我家旁邊的糖楓林中,有一棵高大的老楓樹。在這棵老楓樹的樹幹上,生活著一窩金翼啄木鳥。在開始築巢前的一兩周,在晴朗的早晨,總會看見三四隻啄木鳥在樹上蹦來蹦去。有時你會聽到溫柔動聽的絮語,有時會聽到它們在竊竊私語。當它們坐在**的枝幹上時,你會聽到它們接連發出悠長而響亮的鳴叫聲。不一會兒,你又會聽到一陣歡快肆意的嬉笑聲,夾雜著各種各樣的呼喊與尖叫聲,好像什麽事情招致了它們的歡笑和嘲弄。不知這是它們的狂歡還是慶祝**的儀式,或許是在慶祝每年重回老巢的“回遷之喜”,我將這個疑問留給大家去思考。
和其他同類不同,金翼啄木鳥偏愛熱鬧的原野和林地邊緣,而不是林中幽靜之處。因此,與它的族類習性相反,它大部分時間在地上活動,捕食螞蟻和蟋蟀。它似乎並不太滿足於隻作一隻啄木鳥。它總是想和知更鳥和雀類做朋友,放棄了樹林,而是急切地想去草地上吃漿果與穀物。這種生活習慣可能是個值得達爾文重視的問題。它在地上行走的習慣是否會導致雙腿變長?它以漿果和穀物為食是否會影響它的聲調?它與知更鳥在一起繁育是否會讓後代更加會唱歌?
還有什麽能比近兩三百年鳥類曆史更有意思呢?人類的出現對鳥類產生了非常明顯且積極的影響,這是不爭的事實。據說,加利福尼亞的鳥兒在定居那裏之前是不會鳴叫的。這不禁讓我想到,印第安人所聽到的棕林鶇叫聲是否和我們聽到的一樣,在北部沒有草地、南方沒有稻田之前,刺歌雀是在哪裏嬉戲玩耍的,它是否像現在一樣開心快樂、樣子可愛呢?還有像麻雀、百靈、金翅雀一樣喜歡在原野而厭惡林間生活的鳥類,實在不敢想象它們能在沒有人類的曠野中生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