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換一種方式說話

我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甚至可以說,我是一個有點兒木訥的人。

小時候,母親帶著我走親訪友,桌邊一坐,第一句話就是點著我跟人家說:“這孩子啥都好,就是不太愛說話。”我明白母親的意思,她是怕我閉著嘴坐久了,人家會把我當成啞巴。好在那時候沾了年齡的光,不愛說話在大人眼裏似乎還是一項“優點”,我就常聽見那些大人用羨慕的口吻對母親說:“你家孩子多乖呀,哪像我們家那個,整天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

及至漸漸長大,畢業了,工作了,才慢慢地覺出不喜歡說話給家人和自己帶來的苦惱。談戀愛碰到的坎坷就不提了,即便是在社會上或生活中,也活得並不輕鬆。常常會碰到一些各種名目的聚會,陪酒陪聊自然是免不了的。陪酒尚可,隻管端起來喝就是,陪聊卻實在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不喜歡開口,隻好帶著耳朵在酒桌上傾聽,或者幹脆悶頭吃菜,以掩飾自己的笨嘴拙舌。一次兩次還能敷衍,時間久了,便有一些議論飄進了耳朵裏,大意是說我這個人心裏揣著一座冰山,有點兒冷。

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心裏揣的不是冰山而是火山,時時刻刻都有噴發的衝動。可又找不到噴發的出口,那種苦悶難與人言。後來在網上漸漸地認識了一些喜歡寫字的朋友,慢慢地耳濡目染,於是就上“船”了。

最初在“船上”的感覺,是有幾分欣喜的,那種感覺,像極了一個懵懂的少年,“出其東門,有女如雲”,在如雲的美女裏忽然碰到了心儀的女子,該有一些故事發生吧!最初的寫作與功利沒有多少關係,心裏先是有了訴說的欲望,然後就寫了,自然、率性,不矯揉造作。反正也不是為了發表才寫的,不需要迎合誰的口味。就像初戀的時候,一次牽手,一次親吻,都不是為了要拿到那一紙婚書一樣。因而,文字就寫得沒有多少匠氣與技巧,也寫得很雜,散文、隨筆、生活瑣事,像一筆流水賬。後來,一位熱心的副刊編輯來信說:“要是有興趣的話,就寫點兒小小說吧。”於是,我便寫了,一邊寫,一邊看人家怎麽寫。很驚詫於小小說這麽個小東西,能被人“玩”出那麽多流派和技巧來。想跟著學。一位編輯說:“幹嗎要學人家呀?寫東西更多的時候就是在自言自語、自說自話。”

想想也是,自言自語為什麽要用別人的方式呢?我這樣想時,心豁然就亮了。於是乎,每到晚上,泡上一杯茶,然後坐在電腦前,輕輕地敲打鍵盤時,腦子裏的那些人物便開始次第登場。借著他們的口,我把積壓在心裏的話一句一句地掏出來,給人生鋪設了一個個或驚或豔或樸或拙的假設,直至酣暢淋漓、快意人生。

我這才知道,不是自己不喜歡說話,也不是自己不會說話,隻是以前不曾找到這樣一種合適的表達方式罷了。

有位同樣喜歡寫字的朋友,曾在自己的QQ簽名裏留下過這樣一句話:“生性木訥的人,除了寫作,還能有更好的宣泄方式嗎?感謝主,讓我們不開口,也能夠說話。”

這也正是我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