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走山人

我是賈健,祖籍山東,是個走山人,也有人稱我為“中國特種路線締造者”和“無人區活地圖”,說真的,這麽大的名號實屬不敢當。

“走山”這個詞,一直以來都比較小眾,現在幾乎聽不到了。

它屬於傳統的外八行之一,古來有之,通俗地講,就是常年行走於大山大河,憑借祖傳的技能和知識,專門尋找大自然裏無主的野生瑰寶。這外八行其實遠不止八行,還囊括了江湖上所有小眾行業,我家祖輩上一直靠走山這項技能吃飯。我曾叔公技能尤其了得,祖上傳下來不少關於曾叔公的傳說。

到了我這一代,背上了祖上的希望和機緣,也成了一名走山人。

也許大家對外八行的了解不多,外八行說白了就是在工、農、兵、學、商之外的營生,屬於小眾行業。《鬼吹燈》這部小說中講到的倒鬥就是外八行之一,除此之外還有金點、雲遊、響馬等。

金點是江湖藝人中算卦、相麵這一行的總稱,這一行現在仍比較常見,但真偽有待考證。

雲遊這一行也是古來有之,其實就是行乞,很早以前也是職業,多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窮苦百姓或寺廟裏的僧人,迫於生計雲遊四方,乞討為生。現在的雲遊也與從前不同,一些傳統的規矩被打破了,雲遊可能也僅存於曆史中了。

響馬聽得應該比較多,它在影視劇中曾多次出現,小說和文學作品中也有提及。古時兵荒馬亂時,響馬居多,大多是生活於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入了綠林,做了山賊、土匪。古時有一個說法稱土匪在馬脖子上掛上鈴鐺,馬跑起來後鈴鐺震天響,響馬由此得名;也有一說法是,土匪在行動前常常先放響箭,又精於騎術,故稱響馬。其實古時的響馬還有很多是農民起義軍,尤其元末,朝廷對百姓施以重壓,刀兵四起、民不聊生,百姓無奈落草為寇,好混口飯吃。響馬是特殊時代背景下的特殊營生,現在已經絕跡了。

在外八行中還有立足於海上的一些營生,我對此不甚了解,便不多說了。

言歸正傳,說說走山。它雖然小眾卻也不神秘,古時便是受人委托,到群山萬壑中去尋一些東西,可能是某種珍貴草藥,也可能是某些特殊礦石,還可能是某種稀有珍寶,經常行走於大山大河,甚至是某些遺跡。

至今我依然如此,接了任務,動身去到無人區及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尋找,常年行走在山河之間。之所以常常深入到這些地方,主要還是因為所尋之物可以說極其難找,因為顧主委托尋找的東西大多十分罕見或隻有傳聞。話說回來,應該是哪裏有就去哪裏找,並非必須去無人區,隻因環境變化,許多奇珍異寶的棲身之處都遠離人類的生活範圍。

由於走山這一行的特殊性,我離開了城市,遠離了家鄉,走在杳無人煙的地方。

任何營生和買賣,其實都有“生意”和“熟意”兩種,所謂“生意”,就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接觸的,人們之間的買賣過程和交易往來;而“熟意”則是圈內人之間的交易,要有一定了解的客戶,或經老主顧的引薦。“熟意”不但合法,甚至比一些生意人更講規矩和道義。“接熟不接生”是我們走山派的祖訓,不開價且不還價,隻回答“接”或“不接”。

所以,“熟意”便是我的主業,受人之托,替人尋找大自然的野生瑰寶。顧主中有很多是喜歡收藏的老友,也有做學術研究的老前輩。

如果說起我的副業,便是朋友和隊員們所熟知的“特種路線”了,帶大家去到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感受和體驗大自然。很多人問我什麽是“特種路線”,我也經常開玩笑地說:“所謂特種路線,就是為特別有種的人設計的路線。”很多好朋友都跟我走過多次的“特種路線”了,正如他們所說,都是“有種的人”。其實我帶大家所體驗的“特種路線”,都是經過探路、設計、風險規避等一係列幕後工作後才發隊的。每一條路線,都是以原始的生態環境和自然的文化環境為背景,加以精心的路線開發和行程設計,從獨特的文化視角和深層次的旅行理念出發,帶大家感知精彩的外部世界,尋求全新體驗。特種路線並非探險,而是重體驗、輕探險。我從不提倡挑戰和征服,在大自然麵前,我們唯有敬畏,敬畏萬事萬物。

從2002年開始,我行走於無人區和人跡罕至的地方,到現在過去16年了,很多朋友叫我“無人區活地圖”,殊不知,我也曾多次在走山時遇到“不在路上”或“麻達山”的情況。我有幸到過一些沒人踏足過的地方,這些地方大都蘊藏著大量珍貴的化石、礦藏、寶石和珍貴草藥等,它們的坐標都在我腦海裏,“活地圖”這個稱號的由來或許有這個原因。不過我從未公開過這些“坐標”,而是盡可能地保護它們。大自然賞賜了我們走山人這麽一碗飯,我們更要銘記祖訓:取三分還二分,福澤常在;順天意,應人心,萬事皆緣。

這些年來,我工作時常年穿行於人跡罕至的區域,許多人問過我,這樣的工作不無聊、寂寞和孤獨嗎?那是必然,獨自一人行走於荒野時,經常連說話的人也沒有,孤獨是在所難免的。但時間久了,便也習慣了,也愈發地執著和愛著我的工作,這份愛包含著先輩們留下的責任。

我一直遵循著自己的內心和走山的信仰,對我而言,信是感恩、仰是敬畏。我走在大自然裏,見識到了它的很多麵,感恩和敬畏會給我更多的力量,且繼續著我的走山之路。越近自然,越敬自然;越近內心,越敬生命。

斷網生活是我的生活方式,

這種生活就像回到了1998年甚至更早以前……是吃著透明包裝水果糖,

揣著兩個饅頭就上路的樸素生活。

我一年有200天走在無人區,

那裏沒有人,

也沒有網,

卻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