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才子徐誌摩
秋風輕微,細雨紛飛,倫敦的煙雨總是如此朦朧輕柔,煙雲在殘陽的輝映下變得橘紅。在林徽因眼中,倫敦的雨不如故鄉的煙雨那般唯美,也沒有那無法言語的悲歡,但這雨點卻在林徽因的心中平添了一絲寂寥,讓她感到焦慮和不安。
自跟隨父親來到倫敦,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孤獨與思鄉之情時刻縈繞在她腦海中,她開始想念學校裏無憂的時光,想念家中無拘的日子,而此時卻隻能在緩慢的時光中獨自感傷。
若不是父親的叫喚,林徽因定還沉浸在傷感的思緒中無法自拔。循聲而去,發覺父親與客人正在起居室內暢談。隻見來者儒雅自如,此時門外雖細雨飄零,可他卻依舊翩然瀟灑,不見一絲狼狽。林徽因一眼認出來客正是徐誌摩,至於他究竟何時到來,林徽因不得而知,想必是自己方才太過沉迷。
此時,一直神態自若的徐誌摩見林徽因前來,微微一怔,隨即起身向她點頭致意,兩人相視一笑,他上揚的嘴角依舊真摯溫柔,恍如冬日的暖陽一般暫時抹去了林徽因心頭的感傷。
整個晚上,徐誌摩與林長民在雨聲中促膝長談。自相識以來,他們這對忘年交無所不談,偶爾談論當前的局勢,也會對英國的文化加以探究。比起林長民,徐誌摩雖然閱曆尚淺,可其獨特的見解總讓林長民不住地拍手稱快。如林長民這般閱曆都為徐誌摩的才思與見解所吸引,更不用說一旁為兩人沏茶添柴的林徽因了。
關於徐誌摩,作家蘇雪林曾如此評價,“徐誌摩,這位才氣橫溢,有如天馬行空的詩人;這位活動文壇,不過十年,竟留下許多永難磨滅的瑰麗果實的詩人;這位性情特別溫厚,所到處,人們便被他吸引、膠固、凝結在一起,像一塊大引鐵磁石的詩人”。這樣的人後來能引得無數名媛為之傾心,也就不足為奇了。當然,他的瀟灑倜儻,他的儒雅浪漫,終究離不開幼時錦衣玉食的生活以及書香門第的教養。
徐誌摩出身富貴之家,父親是江南富商徐申如。從出生起,他便被寄予厚望。三歲那年,徐申如便聘請了當時最有名的私塾先生對他進行啟蒙教育。幼年便展現出文學天賦的徐誌摩,13歲那年寫了《論哥舒翰通關之敗》,贏得長輩的賞識,一時間“徐家神童”的說法在當地傳得沸沸揚揚。1918年,徐誌摩拜入當時學政兩界地位頗高的梁啟超門下。也就是這一年,公款留美熱潮爆發,徐誌摩遵從父命赴美攻讀經濟學博士學位。本來徐申如打算讓兒子留洋進修一段時間後便繼承家業,然而徐誌摩到了哥倫比亞大學後發現自己對經濟學沒有絲毫興趣,便私下離美赴英,並在作家狄更生的幫助下成為劍橋大學的特別生,劍橋嚴謹的學風與自由的生活讓徐誌摩嚐到了自由的美好。
不難看出,徐誌摩的成長曆程是高於時代的,他不必如當時平民百姓般為生活而苦惱,自小優質的教育與殷實的家境使他擁有了高於生活的獨立追求。也許,他的多情與無情、癡情與哀情,仿佛自出生之日起便如影隨之,恰如胡適的評價一般:“他的人生觀是一種‘單純信仰’,這裏麵有三個大字:一個是愛,一個是自由,一個是美。他夢想三個理想的條件能夠匯合在一個人生裏,這是他的‘單純信仰’。他的一生的曆史,隻是他追求這個單純信仰的實現的曆史。”
生活的不可思議之處便在於每個人總會在那麽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改變生活的軌道。在狄更生的引薦下,徐誌摩與林長民一見如故,很快二人便成了無話不說的忘年交。徐誌摩驚歎於林長民的見識與談吐,而林長民更是對這個風度翩翩的後起之秀愛護有加,因此徐誌摩亦樂於常到林長民家做客。
隨著徐誌摩與林家的交往越發頻密,他與林徽因之間也漸漸熟絡起來。很多時候,徐誌摩驚歎於林徽因活躍跳脫的思維,她對世界的理解既有深厚的傳統之美,同時亦不乏獨特的見解與些許專屬於年輕人的叛逆,這一切都恍如一株即將破土而出的綠芽,使徐誌摩不禁萌生愛憐之心。
不知從何時起,徐誌摩發現自己每每有空便不由自主地往林家奔去,就連他自己也開始混淆,究竟是去找林長民,還是僅僅想見林徽因一麵。好幾次到林家拜訪時恰好林長民外出公幹,徐誌摩在失落之餘內心卻又升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
如今,林徽因回到居室之中,方才送走了徐誌摩的她此刻遙望著天上的星海,她正在猶豫去還是不去。因為就在方才送客的瞬間,徐誌摩向她發出了同遊康橋的邀請。也許當時,沒有哪位女子能夠抵擋這份邀約。回想隨父出遊的這些天,徐誌摩的出現的確讓自己在無盡的枯燥與寂寥中尋得一絲慰藉,林徽因很清楚自己的確喜歡與這個如詩般深沉浪漫的男人交談,也隱隱期盼著每一天都與他相見。
夜空懷抱著星光,落在每一扇半開半掩的心窗上。如果說世間的男女情愫均源於慌亂的眩暈,那麽如今林徽因的心中除了少女的羞澀外,亦多了份驚喜與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