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傳卷第三

梁會稽嘉祥寺沙門釋慧皎撰

譯經下 釋法顯一

釋法顯,姓龔,平陽武陽人,有三兄,並髫齓而亡,父恐禍及顯,三歲便度為沙彌。居家數年,病篤欲死,因以送還寺,信宿便差。不肯複歸,其母欲見之不能得,後為立小屋於門外,以擬去來。十歲遭父憂,叔父以其母寡獨不立,逼使還俗,顯曰:“本不以有父而出家也。正欲遠塵離俗,故入道耳。”叔父善其言,乃止。頃之,母喪,至性過人,葬事畢,仍即還寺。嚐與同學數十人,於田中刈稻,時有饑賊欲奪其穀,諸沙彌悉奔走,唯顯獨留,語賊曰:“若欲須穀,隨意所取,但君等昔不布施,故致饑貧,今複奪人,恐來世彌甚,貧道預為君憂耳。”言訖即還,賊棄穀而去,眾僧數百人,莫不歎服。及受大戒,誌行明敏,儀軌整肅,常慨經律舛闕,誓誌尋求。

以晉隆安三年,與同學慧景、道整、慧應、慧嵬等,發自長安。西渡流沙,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四顧茫茫,莫測所之。唯視日以準東西,望人骨以標行路耳,屢有熱風惡鬼,遇之必死,顯任緣委命,直過險難。有頃,至蔥嶺。嶺冬夏積雪,有惡龍吐毒,風雨沙礫,山路艱危,壁立千仞。昔有人鑿石通路,傍施梯道,凡度七百餘所。又躡懸絙過河,數十餘處,皆漢之張騫、甘英所不至也。次度小雪山,遇寒風暴起,慧景噤戰不能前,語顯曰:“吾其死矣,卿可前去,勿得俱殞。”言絕而卒,顯撫之泣曰:“本圖不果,命也奈何。”複自力孤行,遂過山險,凡所經曆三十餘國。

釋曇無竭二

釋曇無竭,此雲法勇,姓李,幽州黃龍人也。幼為沙彌,便修苦行,持戒誦經,為師僧所重。嚐聞法顯等躬踐佛國,乃慨然有忘身之誓。遂以宋永初元年,招集同誌沙門僧猛、曇朗之徒二十五人,共齎幡蓋供養之具,發跡北土,遠適西方。初至河南國,仍出海西郡,進入流沙,到高昌郡。經曆龜茲、沙勒諸國。登蔥嶺,度雪山,障氣千重,層冰萬裏,下有大江,流急若箭。於東西兩山之脅,係索為橋。十人一過,到彼岸已,舉煙為幟,後人見煙,知前已度,方得更進。若久不見煙,則知暴風吹索,人墮江中。行經三日,複過大雪山,懸崖壁立,無安足處,石壁皆有故杙孔,處處相對,人各執四杙,先拔下杙,手攀上杙,展轉相攀,經日方過及到平地相待,料檢同侶,失十二人。進至罽賓國,禮拜佛缽。停歲餘,學梵書梵語,求得觀世音受記經梵文一部,複西行至辛頭那提河,漢言師子口,緣河西入月氏國,禮拜佛肉髻骨,及睹自沸木舫。後至檀特山南石留寺,住僧三百餘人,雜三乘學,無竭停此寺受大戒。天竺禪師佛馱多羅,此雲覺救,彼土鹹雲已證果,無竭請為和上,漢沙門誌定為阿闍梨,停夏坐三月日,複行向中天竺界。路既空曠,唯齎石蜜為糧,同侶尚有十三人,八人於路並化,餘五人同行。無竭雖屢經危棘,而係念所齎觀世音經未嚐暫廢。將至舍衛國,野中逢山象一群,無竭稱名歸命,即有師子從林中出,象驚惶奔走。後渡恒河,複值野牛一群,鳴吼而來,將欲害人,無竭歸命如初,尋有大鷲飛來,野牛驚散,遂得免之。其誠心所感,在險克濟,皆此類也。後於南天竺隨舶泛海達廣州,所曆事跡,別有記傳。其所譯出觀世音受記經,今傳於京師。後不知所終。

佛馱什三

佛馱什,此雲覺壽,罽賓人,少受業於彌沙塞部僧,專精律品,兼達禪要,以宋景平元年七月屆於揚州。先沙門法顯,於師子國得彌沙塞律梵本,未被翻譯,而法顯遷化,京邑諸僧聞什既善此學,於是請令出焉。以其年冬十一月集於龍光寺,譯為三十四卷,稱為五分律。什執梵文,於闐沙門智勝為譯,龍光道生、東安慧嚴共執筆參正,宋侍中琅瑘王練為檀越,至明年四月方竟。仍於大部抄出戒心,及羯磨文等,並行於世。什後不知所終。

浮陀跋摩四

浮陀跋摩,此雲覺鎧,西域人也。幼而履操明直,聰悟出群,習學三藏,偏善毗婆沙論,常誦持此部以為心要。宋元嘉之中達於西涼。先有沙門道泰,誌用強果,少遊蔥右,遍曆諸國。得毗婆沙梵本十有萬偈,還至姑臧,側席虛衿,企待明匠,聞跋摩遊心此論,請為翻譯。時蒙遜已死,子茂虔襲位,以虔承和五年歲次丁醜四月八日,即宋元嘉十四年於涼州城內閑豫宮中,請跋摩譯焉。泰即筆受,沙門慧嵩、道朗與義學僧三百餘人,考正文義,再周方訖,凡一百卷,沙門道挻為之作序。有頃,魏虜托跋壽西伐姑臧,涼土崩亂,經書什物,皆被焚**,遂失四十卷,今唯有六十存焉,跋摩避亂西反,不知所終。

釋智嚴五

釋智嚴,西涼州人,弱冠出家,便以精勤著名。納衣宴坐,蔬食永歲,每以本域丘墟,誌欲博事名師,廣求經誥。遂周流西國,進到罽賓,入摩天陀羅精舍,從佛馱先比丘谘受禪法。漸深三年,功逾十載。佛馱先見其禪思有緒,特深器異,彼諸道俗聞而歎曰:“秦地乃有求道沙門矣。”始不輕秦類,敬接遠人。時有佛馱跋陀羅比丘,亦是彼國禪匠,嚴乃要請東歸,欲傳法中土,跋陀嘉其懇至,遂共東行。於是逾沙越險,達自關中。常依隨跋陀,止長安大寺。頃之,跋陀橫為秦僧所擯,嚴亦分散,憩於山東精舍,坐禪誦經,力精修學。晉義熙十三年,宋武帝西伐長安,克捷旋斾,塗出山東。時始興公王恢從駕遊觀山川,至嚴精舍,見其同止三僧,各坐繩床,禪思湛然,恢至,良久不覺,於是彈指,三人開眼,俄而還閉,問不與言。恢心敬其奇,訪諸耆老,皆雲:“此三僧隱居求誌,高潔法師也。”恢即啟宋武帝延請還都,莫肯行者。既屢請懇至,二人推嚴隨行。恢懷道素篤,禮事甚殷,還都,即住始興寺。嚴**虛靖,誌避喧塵,恢乃為於東郊之際,更起精舍,即枳園寺也。嚴前於西域所得梵本眾經,未及譯寫,到元嘉四年乃共沙門寶雲譯出普曜、廣博嚴淨、四天王等。嚴在寺,不受別請,常分衛自資,道化所被,幽顯鹹服。有見鬼者雲,見西州太社間鬼相語:“嚴公至,當避易。”此人未之解。俄而,嚴至,聊問姓字,果稱智嚴,默而識之,密加禮異。儀同蘭陵蕭思話婦劉氏疾病,恒見鬼來,籲可駭畏,時迎嚴說法,嚴始到外堂,劉氏便見群鬼迸散,嚴既進,為夫人說經,疾以之瘳,因稟五戒,一門宗奉。嚴清素寡欲,隨受隨施,少而遊方,無所滯著。稟性衝退,不自陳敘,故雖多美行,世無得而盡傳。嚴昔未出家時,嚐受五戒,有所虧犯,後入道受具足,常疑不得戒,每以為懼。積年禪觀而不能自了,遂更泛海,重到天竺,谘諸明達。值羅漢比丘,具以事問,羅漢不敢判決,乃為嚴入定,往兜率宮谘彌勒,彌勒答雲:“得戒。”嚴大喜,於是步歸。至罽賓,無疾而化,時年七十八。彼國法:凡、聖燒身各處。嚴雖戒操高明,而實行未辦,始移屍向凡僧墓地,而屍重不起。改向聖墓,則飄然自輕。嚴弟子智羽、智遠,故從西來報此征瑞,俱還外國。以此推嚴,信是得道人也,但未知果向中間若深淺耳。

釋寶雲六

釋寶雲,未詳氏族,傳雲涼州人。少出家,精勤有學行,誌韻剛潔,不偶於世,故少以方直純素為名,而求法懇惻,亡身殉道,誌欲躬睹靈跡,廣尋經要。遂以晉隆安之初,遠適西域,與法顯、智嚴先後相隨。涉履流沙、登逾雪嶺,勤苦艱危不以為難。遂曆於闐、天竺諸國,備睹靈異。乃經羅刹之野,聞天鼓之音,釋迦影跡多所瞻禮。雲在外域,遍學梵書,天竺諸國音字詁訓,悉皆備解。後還長安,隨禪師佛馱跋陀業禪進道。俄而,禪師橫為秦僧所擯,徒眾悉同其咎,雲亦奔散。會廬山釋慧遠解其擯事,共歸京師,安止道場寺。眾僧以雲誌力堅猛,弘道絕域,莫不披衿谘問,敬而愛焉。雲譯出新無量壽,晚出諸經,多雲所治定。華戎兼通,音訓允正,雲之所定,眾鹹信服。初關中沙門竺佛念善於宣譯,於符姚二代,顯出眾經。江左譯梵,莫逾於雲,故於晉宋之際,弘通法藏,沙門慧觀等,鹹友而善之。雲性好幽居,以保閑寂,遂適六合山寺,譯出佛本行讚經。山多荒民,俗好草竊,雲說法教誘,多有改更,禮事供養,十室而八。頃之,道場慧觀臨亡,請雲還都,總理寺任,雲不得已而還。居道場歲許,複更還六合,以元嘉二十六年,終於山寺,春秋七十有四。其遊履外國別有記傳。

求那跋摩七

求那跋摩,此雲功德鎧,本刹利種,累世為王,治在罽賓國。祖父嗬梨跋陀,此言師子賢,以剛直被徙。父僧伽阿難,此言眾喜,因潛隱山澤。跋摩年十四,便機見俊達,深有遠度,仁愛泛博,崇德務善。其母嚐須野肉,令跋摩辦之,跋摩啟曰:“有命之類,莫不貪生,夭彼之命,非仁人矣。”母怒曰:“設令得罪,吾當代汝。”跋摩他日煮油,誤澆其指,因謂母曰:“代兒忍痛。”母曰:“痛在汝身,吾何能代?”跋摩曰:“眼前之苦,尚不能代,況三途耶!”母乃悔悟,終身斷殺。至年十八,相公見而謂曰:“君年三十,當撫臨大國,南麵稱尊。若不樂世榮,當獲聖果。”至年二十,出家受戒,洞明九部,博曉四含,誦經百餘萬言,深達律品,妙入禪要,時號曰三藏法師。至年三十,罽賓王薨,絕無紹嗣,眾鹹議曰:“跋摩帝室之胤,又才明德重,可請令還俗,以紹國位。”群臣數百,再三固請,跋摩不納。乃辭師違眾,林棲穀飲,孤行山野,遁跡人世。

後到師子國,觀風弘教,識真之眾,鹹謂已得初果。儀形感物,見者發心。後至闍婆國,初未至一日,闍婆王母夜夢見一道士飛舶入國,明旦果是跋摩來至,王母敬以聖禮,從受五戒。母因勸王曰:“宿世因緣,得為母子,我已受戒,而汝不信,恐後生之因,永絕今果。”王迫以母勅,即奉命受戒,漸染既久,專精稍篤。頃之,鄰兵犯境,王謂跋摩曰:“外賊恃力,欲見侵侮,若與鬥戰,傷殺必多;如其不拒,危亡將至。今唯歸命師尊,不知何計?”跋摩曰:“暴寇相攻,宜須禦捍,但當起慈悲心,勿興害念耳。”王自領兵擬之,旗鼓始交,賊便退散。王遇流矢傷腳,跋摩為咒水洗之,信宿平複。王恭信稍殷,乃欲出家修道,因告群臣曰:“吾欲躬棲法門,卿等可更擇明主。”群臣皆拜伏勸請曰:“王若舍國,則子民無依。且敵國凶強,恃險相對,如失恩覆,則黔首奚處?大王天慈,寧不湣念?敢以死請,申其悃愊。”王不忍固違,乃就群臣請三願,若許者,當留治國。一願凡所王境,同奉和上;二願盡所治內,一切斷殺;三願所有儲財,賑給貧病。群臣歡喜,僉然敬諾。於是一國皆從受戒。王後為跋摩立精舍,躬自引材,傷王腳指。跋摩又為咒治,有頃平複,導化之聲播於遐邇。鄰國聞風,皆遣使要請。

時京師名德沙門慧觀、慧聰等,遠挹風猷,思欲餐稟,以元嘉元年九月,麵啟文帝,求迎請跋摩,帝即敕交州刺史,令泛舶延致。觀等又遣沙門法長、道衝、道俊等,往彼祈請,並致書於跋摩及闍婆王婆多加等,必希顧臨宋境,流行道教。跋摩以聖化宜廣,不憚遊方。先已隨商人竺難提舶,欲向一小國,會值便風,遂至廣州,故其遺文雲:“業行風所吹,遂至於宋境。”此之謂也。文帝知跋摩已至南海,於是複敕州郡,令資發下京。路由始興,經停歲許,始興有虎市山,儀形聳孤,峰嶺高絕,跋摩謂其仿佛耆闍,乃改名靈鷲。於山寺之外,別立禪室,室去寺數裏,磬音不聞,每至鳴椎,跋摩已至,或冒雨不沾,或履泥不濕,時眾道俗,莫不肅然增敬。寺有寶月殿,跋摩於殿北壁,手自畫作羅雲像,及定光儒童布發之形,像成之後,每夕放光,久之乃歇。始興太守蔡茂之,深加敬仰,後茂之將死,跋摩躬自往視,說法安慰,後家人夢見茂之在寺中,與眾僧講法,實由跋摩化導之力也。此山本多虎災,自跋摩居之,晝行夜往,或時值虎,以杖按頭,弄之而去,於是山旅水賓,去來無梗,感德歸化者,十有七八焉。跋摩嚐於別室入禪,累日不出,寺僧遣沙彌往候之,見一白師子緣柱而上,亙空彌漫生青蓮華,沙彌驚恐大呼,往逐師子,豁無所見,其靈異無方,類多如此。

後文帝重敕觀等複更敦請,乃泛舟下都,以元嘉八年正月達於建鄴。文帝引見,勞問殷勤,因又言曰:“弟子常欲持齋不殺,迫以身殉物,不獲從誌。法師既不遠萬裏,來化此國,將何以教之?”跋摩曰:“夫道在心,不在事,法由己,非由人。且帝王與匹夫所修各異,匹夫身賤名劣,言令不威,若不克己苦躬,將何為用?帝王以四海為家,萬民為子,出一嘉言,則士女鹹悅,布一善政,則人神以和。刑不夭命,役無勞力,則使風雨適時,寒暖應節,百穀滋繁,桑麻欝茂。如此持齋,齋亦大矣;如此不殺,德亦眾矣。寧在闕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然後方為弘濟耶?”帝乃撫機歎曰:“夫俗人迷於遠理,沙門滯於近教。迷遠理者謂至道虛說;滯近教者,則拘戀篇章。至如法師所言,真謂開悟明達,可與言天人之際矣。”乃敕住祇洹寺,供給隆厚,公王英彥,莫不宗奉。俄而於寺開講法華及十地,法席之日,軒蓋盈衢,觀矚往還,肩隨踵接。跋摩神府自然,妙辯天絕,或時假譯人,而往複懸悟。

後祇洹慧義請出菩薩善戒,始得二十八品,後弟子代出二品,成三十品,未及繕寫,失序品及戒品,故今猶有兩本,或稱菩薩戒地。初元嘉三年徐州刺史王仲德,於彭城請外國伊葉波羅譯出雜心,至擇品而緣礙,遂輟。至是更請跋摩譯出後品,足成十三卷,並先所出四分羯磨、優婆塞五戒略論、優婆塞二十二戒等,凡二十六卷,並文義詳允,梵漢弗差。

時影福寺尼慧果、淨音等,共請跋摩雲:“去六年,有師子國八尼至京,雲宋地先未經有尼,那得二眾受戒,恐戒品不全。”跋摩雲:“戒法本在大僧眾發,設不本事,無妨得戒,如愛道之緣。”諸尼又恐年月不滿,苦欲更受,跋摩稱雲:“善哉,苟欲增明,甚助隨喜。”但西國尼年臘未登,又十人不滿,且令學宋語,別因西域居士,更請外國尼來足滿十數。其年夏,在定林下寺安居。時有信者,采華布席,唯跋摩所坐,華彩更鮮,眾鹹崇以聖禮,夏竟還祇洹。其年九月二十八日,中食未畢,先起還閣,其弟子後至,奄然已終,春秋六十有五。未終之前,預造遺文偈頌三十六行,自說因緣,雲已證二果。手自封緘,付弟子阿沙羅雲:“我終後,可以此文還示天竺僧,亦可示此境僧也。”既終之後,即扶坐繩床,顏貌不異,似若入定。道俗赴者,千有餘人,並聞香氣芬烈,鹹見一物,狀若龍蛇,可長一匹許,起於屍側,直上衝天,莫能詺者。即於南林戒壇前,依外國法闍毗之。四部鱗集,香薪成積,灌之香油,以燒遺陰,五色焰起,氛氳麗空。是時天景澄朗,道俗哀歎,仍於其處起立白塔。欲重受戒諸尼,悲泣望斷,不能自勝。

初跋摩至京,文帝欲從受菩薩戒,會虜寇侵強,未及谘稟,奄而遷化。以本意不遂,傷恨彌深,乃令眾僧譯出其遺文雲:

前頂禮三寶,淨戒諸上座。

濁世多諂曲,虛偽無誠信。

愚惑不識真,懷嫉輕有德。

是以諸賢聖,現世晦其跡。

我求那跋摩,命行盡時至。

所獲善功德,今當如實說。

不以諂曲心,希望求名利。

為勸眾懈怠,增長諸佛法。

大法力如是,仁者鹹諦聽。

我昔曠野中,初觀於死屍。

膖脹蟲爛壞,臭穢膿血流。

係心緣彼處,此身性如是。

常見此身相,貪蛾不畏火。

如是無量種,修習死屍觀。

放舍餘聞思,依止林樹間。

是夜專精進,正觀常不忘。

境界恒在前,猶如對明鏡。

如彼我亦然,由是心寂靖。

輕身極明淨,清涼心是樂。

增長大歡喜,則生無著心。

變成骨鎖相,白骨現在前。

朽壞肢節離,白骨悉磨滅。

無垢智熾然,調伏思法相。

我時得如是,身安極柔軟。

如是方便修,勝進轉增長。

微塵念念滅,壞色正念法。

是則身究竟,何緣起貪欲。

知因諸受生,如魚貪鉤餌。

彼受無量壞,念念觀磨滅。

知彼所依處,從心猿猴起。

業及業果報,依緣念念滅。

心所知種種,是名別相法。

是則思慧念,次第滿足修。

觀種種法相,其心轉明了。

我於爾焰中,明見四念處。

律行從是竟,攝心緣中住。

苦如熾然劍,斯由渴愛轉。

愛盡般涅槃,普見彼三界。

死焰所熾然,形體極消瘦。

喜息樂方便,身還漸充滿。

勝妙眾生相,頂忍亦如是。

是於我心起,真實正方便。

漸漸略境界,寂滅樂增長。

得世第一法,一念緣真諦。

次第法忍生,是謂無漏道。

妄想及諸境,名字悉遠離。

境界真諦義,除惱獲清涼。

成就三昧果,離垢清涼緣。

不湧亦不沒,淨慧如明月。

湛然正安住,純一寂滅相。

非我所宣說,唯佛能證知。

那波阿毗曇,說五因緣果。

實義知修行,名者莫能見。

諸論各異端,修行理無二。

偏執有是非,達者無違諍。

修行眾妙相,今我不宣說。

懼人起妄想,誑惑諸世間。

於彼修利相,我已說少分。

若彼明智者,善知此緣起。

摩羅婆國界,始得初聖果。

阿蘭若山寺,道跡修遠離。

後於師子國,村名劫波利。

進修得二果,是名斯陀含。

從是多留難,障修離欲道。

見我修遠離,知是處空閑。

鹹生希有心,利養競來集。

我見如火毒,心生大厭離。

避亂浮於海,闍婆及林邑。

業行風所飄,隨緣之宋境。

於是諸國中,隨力興佛法。

無問所應問,諦實真實觀。

今此身滅盡,寂若燈火滅。

僧伽跋摩八

僧伽跋摩,此雲眾鎧,天竺人也。少而棄俗,清峻有戒德,善解三藏,尤精雜心。以宋元嘉十年,出自流沙,至於京邑。器宇宏肅,道俗敬異,鹹宗事之,號曰三藏法師。初景平元年,平陸令許桑,舍宅建刹,因名平陸寺。後道場慧觀,以跋摩道行純備,請住此寺,崇其供養,以表厥德。跋摩共觀加塔三層,今之奉誠是也。跋摩行道諷誦,日夜不輟,僧眾歸集,道化流布。初三藏法師明於戒品,將為影福寺尼慧果等重受具戒,是時二眾未備,而三藏遷化。俄而,師子國比丘尼鐵薩羅等至都,眾乃共請跋摩為師,繼軌三藏。祇洹慧義擅步京邑,謂為矯異,執誌不同。親與跋摩拒論翻覆。跋摩標宗顯法,理證明允,既德有所歸,義遂回剛,靡然推服,令弟子慧基等服膺供事,僧尼受者數百許人。宋彭城王義康,崇其戒範,廣設齋供,四眾殷盛,傾於京邑。慧觀等以跋摩妙解雜心,諷誦通利,先三藏雖譯,未及繕寫,即以其年九月,於長幹寺招集學士,更請出焉。寶雲譯語,觀自筆受,考核研校,一周乃訖。續出摩得勒伽、分別業報略、勸發諸王要偈及請聖僧浴文等。跋摩遊化為誌,不滯一方,既傳經事訖,辭還本國,眾鹹祈止,莫之能留,元嘉十九年,隨西域賈人舶還外國,不詳其終。

曇摩密多九

初密多之發罽賓也,有迦毗羅神王衛送,遂至龜茲,於中路欲反,乃現形告辭密多曰:“汝神力通變,自在遊處,將不相隨共往南方。”語畢,即收影不現。遂遠從至都,即於上寺圖像著壁,迄至於今,猶有聲影之驗,潔誠祈福,莫不享願。以元嘉十九年七月六日卒於上寺,春秋八十有七。道俗四眾,行哭相趨,仍葬於鍾山宋熙寺前。

釋智猛十

釋智猛,雍州京兆新豐人。稟性端明,勵行清白,少襲法服,修業專至,諷誦之聲,以夜續日。每聞外國道人說天竺國土有釋迦遺跡及方等眾經,常慨然有感,馳心遐外,以為萬裏咫尺,千載可追也。

遂以偽秦弘始六年甲辰之歲,招結同誌沙門十有五人,發跡長安,渡河跨穀三十六所,至涼州城。出自陽關,西入流沙。淩危履險,有過前傳。遂曆鄯鄯、龜茲、於闐諸國,備矚風化。從於闐西南行二千裏,始登蔥嶺,而九人退還,猛與餘伴進行千七百裏,至波倫國。同侶竺道嵩又複無常,將欲闍毗,忽失屍所在。猛悲歎驚異,於是自力而前。與餘四人共度雪山,渡辛頭河,至罽賓國。國有五百羅漢,常往返阿耨達池,有大德羅漢,見猛至歡喜。猛谘問方土,為說四天子事,具在猛傳。猛於奇沙國,見佛文石唾壺,又於此國見佛缽,光色紫紺,四際盡然。猛香華供養,頂戴發願:“缽若有應,能輕能重。”既而轉重,力遂不堪,及下案時,複不覺重,其道心所應如此。複西南行千三百裏,至迦維羅衛國,見佛發佛牙,及肉髻骨,佛影跡,炳然具存。又睹泥洹堅固之林,降魔菩提之樹,猛喜心內充,設供一日,兼以寶蓋大衣覆降魔像。其所遊踐,究觀靈變,天梯龍池之事,不可勝數。後至華氏國阿育王舊都,有大智婆羅門,名羅閱家,舉族弘法,王所欽重,造純銀塔高三丈。既見猛至,乃問:“秦地有大乘學不?”猛答:“悉大乘學。”羅閱驚歎曰:“希有希有,將非菩薩往化耶?”猛於其家得大泥洹梵本一部,又得僧祇律一部,及餘經梵本,誓願流通,於是便反。

以甲子歲發天竺,同行三伴,於路無常,唯猛與曇纂俱還。於涼州出泥洹本,得二十卷。以元嘉十四年入蜀,十六年七月造傳,記所遊曆。元嘉末,卒於成都。餘曆尋遊方沙門,記列道路,時或不同,佛缽頂骨,處亦乖爽,將知遊往天竺,非止一路,頂缽靈遷,時屆異土,故傳述見聞,難以例也。

畺良耶舍十一

求那跋陀羅十二

求那跋陀羅,此雲功德賢,中天竺人,以大乘學,故世號摩訶衍,本婆羅門種。幼學五明諸論,天文書算,醫方咒術,靡不該博。後遇見阿毗曇雜心,尋讀驚悟,乃深崇佛法焉。其家世外道,禁絕沙門,乃舍家潛遁,遠求師友,即投簪落彩,專精誌學,及受具足,博通三藏。為人慈和恭恪,事師盡禮,頃之,辭小乘師,進學大乘。大乘師試令探取經匣,即得大品、華嚴,師嘉而歎曰:“汝於大乘有重緣矣。”於是讀誦講宣,莫能酬抗,進受菩薩戒法。乃奉書父母,勸歸正法,曰:“若專守外道,則雖還無益;若歸信三寶,則長相見。”其父感其言至,遂棄邪從正。

跋陀前到師子諸國,皆傳送資供,既有緣東方,乃隨舶泛海。中途風止,淡水複竭,舉舶憂惶,跋陀曰:“可同心並力念十方佛,稱觀世音,何往不感?”乃密誦咒經,懇到禮懺。俄而,信風暴至,密雲降雨,一舶蒙濟,其誠感如此。元嘉十二年至廣州,刺史車朗表聞,宋太祖遣信迎接。既至京都,敕名僧慧嚴、慧觀於新亭郊勞,見其神情朗徹,莫不虔仰,雖因譯交言,而欣若傾蓋。初住祇洹寺,俄而,太祖延請,深加崇敬。琅瑘顏延之通才碩學,束帶造門,於是京師遠近,冠蓋相望,大將軍彭城王義康、丞相南譙王義宣,並師事焉。頃之,眾僧共請出經,於祇洹寺集義學諸僧,譯出雜阿含經,東安寺出法鼓經,後於丹陽郡譯出勝鬘、楞伽經,徒眾七百餘人,寶雲傳譯,慧觀執筆,往複谘析,妙得本旨。後譙王鎮荊州,請與俱行,安止辛寺,更創房殿。即於辛寺出無憂王、過去現在因果及一卷、無量壽一卷、泥洹、央掘魔羅、相續解脫波羅蜜了義、現在佛名經三卷、第一義五相略、八吉祥等諸經,並前所出凡百餘卷,常令弟子法勇傳譯度語。譙王欲請講華嚴等經,而跋陀自忖未善宋言,有懷愧歎,即旦夕禮懺,請觀世音,乞求冥應。遂夢有人白服持劍,擎一人首來至其前,曰:“何故憂耶?”跋陀具以事對,答曰:“無所多憂。”即以劍易首,更安新頭。語令回轉,曰:“得無痛耶?”答曰:“不痛。”豁然便覺,心神悅懌。旦起,道義皆備領宋言,於是就講。

元嘉將末,譙王屢有怪夢,跋陀答雲:“京都將有禍亂。”未及一年,

元凶構逆。及孝建之初,譙王陰謀逆節,跋陀顏容憂慘,未及發言,譙王問其故,跋陀諫爭懇切,乃流涕而出曰:“必無所冀,貧道不容扈從。”譙王以其物情所信,乃逼與俱下。梁山之敗,大艦轉迫,去岸懸遠,判無全濟,唯一心稱觀世音,手捉卭竹杖,投身江中,水齊至膝,以杖刺水,水流深駛,見一童子尋後而至,以手牽之,顧謂童子:“汝小兒何能度我?”恍忽之間,覺行十餘步,仍得上岸,即脫納衣欲償童子,顧覓不見,舉身毛豎,方知神力焉。時王玄謨督軍梁山,世祖敕軍中得摩訶衍,善加料理,驛信送台。俄而尋得,令舸送都。世祖即時引見,顧問委曲,曰:“企望日久,今始相遇。”跋陀曰:“既染釁戾,分當灰粉,今得接見,重荷生造。”敕問並誰為賊,答曰:“出家之人,不預戎事,然張暢、宋靈秀等,並見驅逼。貧道所明,但不圖宿緣,乃逢此事。”帝曰:“無所懼也。”是日敕住後堂供施衣物,給以人乘。

初跋陀在荊十載,每與譙王書疏,無不記錄。及軍敗檢簡,無片言及軍事者。世祖明其純謹,益加禮遇。後因閑談,聊戲問曰:“念承相不?”答曰:“受供十年,何可忘德?今從陛下乞願,願為丞相三年燒香。”帝淒然慘容,義而許焉。及中興寺成,敕令移住,為開三間房。後於東府燕會,王公畢集,敕見跋陀,時未及淨發,白首皓然,世祖遙望,顧謂尚書謝莊曰:“摩訶衍聰明機解,但老期已至,朕試問之,其必悟人意也。”跋陀上階,因迎謂之曰:“摩訶衍不負遠來之意,但唯有一在。”即應聲答曰:“貧道遠歸帝京,垂三十載,天子恩遇,銜愧罔極,但七十老病,唯一死在。”帝嘉其機辯,敕近禦而坐,舉朝屬目。

後於秣陵界鳳皇樓西起寺,每至夜半,輒有推戶而喚,視之無人,眾屢厭夢,跋陀燒香咒願曰:“汝宿緣在此,我今起寺,行道禮懺,常為汝等。若住者,為護寺善神;若不能住,各隨所安。”既而道俗十餘人,同夕夢見鬼神千數,皆荷擔移去,寺眾遂安。今陶後渚白塔寺,即其處也。

跋陀自幼以來,蔬食終身,常執持香爐,未嚐輟手。每食竟,轍分食飛鳥,乃集手取食。至太宗之世,禮供彌隆。到秦始四年正月,覺體不悆,便與太宗及公卿等告別。臨終之日,延佇而望之,見天華聖像,禺中遂卒,春秋七十有五。太宗深加痛惜,慰賻甚厚,公卿會葬,榮哀備焉。

時又有沙門寶意,梵言阿那摩低,本姓康,康居人,世居天竺。以宋孝建中,來止京師瓦官禪房,恒於寺中樹下坐禪,又曉經律,時人亦號三藏。常轉側數百貝子,立知凶吉,善能神咒,以香塗掌,亦見人往事。宋世祖施其一銅唾壺,高二尺許,常在床前,忽有人竊之。意以席一領,空卷之,咒上數通,經於三夕,唾壺還在席中,莫測其然。於是四遠道俗,鹹敬而異焉。齊文惠、文宣及梁太祖,並敬以師禮焉。永明末年,終於所住。

求那毗地十三

求那毗地,此言安進,本中天竺人。弱年從道,師事天竺大乘法師僧伽斯,聰慧強記,勤於諷誦,諳究大小乘,將二十萬言。兼學外典,明解陰陽,占時驗事,征兆非一。齊建元初,來至京師,止毗耶離寺。執錫從徒,威儀端肅,王公貴勝,迭相供請。初僧伽斯於天竺國,抄修多羅藏中要切譬喻,撰為一部,凡有百事,教授新學。毗地悉皆通,兼明義旨,以永明十年秋,譯為齊文,凡有十卷,謂百喻經。複出十二因緣及須達長者經各一卷。自大明已後,譯經殆絕,及其宣流,世鹹稱美。毗地為人弘厚,故萬裏歸集,南海商人鹹宗事之,供獻皆受,悉為營法。於建鄴淮側,造正觀寺居之,重閣層門,殿堂整飾。以中興二年冬,終於所住。

梁初有僧伽婆羅者,亦外國學僧,儀貌謹潔,善於談對。至京師,亦止正觀寺,今上甚加禮遇,敕於正觀寺及壽光殿占雲館中,譯出大育王經、解脫道論等,釋寶唱、袁曇允等筆受。

論曰:傳譯之功尚矣,固無得而稱焉。昔如來滅後,長老迦葉、阿難,末田地等,並具足住持八萬法藏,弘道濟人,功用彌博,聖慧日光,餘暉未隱。是後迦旃延子、達磨多羅、達摩屍利帝等,並博尋異論,各著言說,而皆祖述四含,宗軌三藏。至若龍樹、馬鳴、婆藪盤豆,則於方等深經,領括樞要。源發般若,流貫雙林,雖曰化洽窪隆,而亦俱得其性。故令三寶載傳,法輪未絕,是以五百年中,猶稱正法在世。夫神化所接,遠近斯屆,一聲一光,輒震他土;一台一蓋,動覆恒國。振丹之與迦維,雖路絕蔥河,裏逾數萬,若以聖之神力,譬猶武步之間,而令聞見限隔,豈非時也。及其緣運將感,名教潛洽,或稱為浮圖之主,或號為西域大神。故漢明帝詔楚王英雲:“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圖之仁祀。”及通夢金人,遣使西域,乃有攝摩騰、竺法蘭懷道來化。協策孤征,艱苦必達,傍峻壁而臨深,躡飛絙而渡險。遺身為物,處難能夷,傳法宣經,初化東土,後學而聞,蓋其力也。爰至安清、支讖、康會、竺護等,並異世一時,繼踵弘讚。然夷夏不同,音韻殊隔,自非精括詁訓,領會良難。屬有支謙、聶承遠、竺佛念、釋寶雲、竺叔蘭、無羅叉等,並妙善梵漢之音,故能盡翻譯之致。一言三複,詞旨分明,然後更用此土宮商,飾以成製。論雲:“隨方俗語,能示正義,於正義中,置隨義語。”蓋斯謂也。其後鳩摩羅什,碩學鉤深,神鑒奧遠,曆遊中土,備悉方言。複恨支、竺所譯,文製古質,未盡善美,乃更臨梵本,重為宣譯,故致今古二經,言殊義一。時有生、融、影、睿、嚴、觀、恒、肇,皆領悟言前,詞潤珠玉,執筆承旨,任在伊人,故長安所譯,鬱為稱首。是時姚興竊號,跨有皇畿,崇愛三寶,城塹遺法。使夫慕道來儀,遐邇煙萃,三藏法門,有緣必睹,自像運東遷,在茲為盛。其佛賢比丘,江東所譯華嚴大部,曇無讖河西所翻涅槃妙教,及諸師所出四含、五部、犍度、婆沙等,並皆言符法本,理愜三印。而童壽有別室之愆,佛賢有擯黜之跡,考之實錄,未易詳究。或以時運澆薄,道喪人離;故所感見,爰至於此。若以近跡而求,蓋亦珪璋之一玷也。又世高、無讖、法祖、法祚等,並理思淹通,仁澤成霧,而皆不得其死,將由業有傳感,義無違避,故羅漢雖諸漏已盡,尚貽貫腦之厄,比幹雖忠謇竭誠,猶招賜劍之禍,匪其然乎。間有竺法度者,自言專執小乘,而與三藏乖越,食用銅缽,本非律儀所許,伏地相向,又是懺法所無。且法度生本南康,不遊天竺,晚值曇摩耶舍,又非專小之師,直欲溪壑其身,故為矯異。然而達量君子,未曾回適,尼眾易從,初稟其化。夫女人理教難愜,事跡易翻,聞因果則悠然扈背,見變術則奔波傾飲,隨墮之義即斯謂也。竊惟正法淵廣,數盈八億,傳譯所得,卷止千餘。皆由逾越沙阻,履跨危絕,或望煙渡險,或附杙前身,及相會推求,莫不十遺八九。是以法顯、智猛、智嚴、法勇等,發趾則結旅成群,還至則顧影唯一,實足傷哉。當知一經達此,豈非更賜壽命,而頃世學徒,唯慕鑽求一典,謂言廣讀多惑,斯蓋墮學之辭,匪曰通方之訓。何者?夫欲考尋理味,決正法門,豈可斷以胸衿而不博尋眾典。遂使空勞傳寫,永翳箱匣,甘露正說,竟莫披尋,無上寶珠,隱而弗用,豈不惜哉?若能貫采禪律,融治經論,雖複祇樹息蔭,玄風尚扇,娑羅變葉,佛性猶彰。遠報能仁之恩,近稱傳譯之德,儻獲身命,寧不勖歟!

讚曰:頻婆掩唱,迭教攸陳,五乘竟轉,八萬彌綸。周星曜魄,漢夢通

神。騰、蘭、讖、什,殉道來臻,慈雲徙蔭,慧水傳津,俾夫季末,方樹洪因。

高僧傳卷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