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藝術運動 ART NOUVEAU
花飾瘋魔、線條狂人、裝飾怪病、風格混戰——這是當時人們用來形容第一種國際設計風格新藝術風格的詞語。新藝術運動從19世紀80年代開始延續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它是對曾經風靡的維多利亞時代審美的反叛。這種風格的倡導者們熱切地希望能徹底改變設計的方方麵麵,以便製定一個與新時代相適應的標準。一位評論家寫道,雖然新藝術的存在時間相對較短,但它是“設計史上最富有想象力的創新之一”。
盡管新藝術有一個法語名字,它的誕生地卻是在英國——當時歐洲前衛藝術的發源地。它是工藝美術運動的嫡係繼承者,尤其是它的代表人物亞瑟·麥克默多,把對前拉斐爾浪漫主義象征的偏愛與變革設計領域的實際願望結合了起來。麥克默多的書《雷恩的城市教堂》(1883)的封麵設計首次正式采用了新藝術派特有的有機葉狀圖案,與流行的哥特主義有明顯不同。該設計直接從北齋(Hokusai)的木刻版畫和布萊克的《純真之歌》插圖中汲取了營養。其他英國新藝術的鼻祖還包括為線條語言增添了一絲神秘氣質的奧布裏·比爾茲利,以及將英國的新藝術運動帶到了歐洲大陸的沃斯( Voysey)。
新藝術運動介於“為藝術而藝術”和功能美學之間,是藝術、奇思妙想和實用性的奇怪結合。與大多數新事物一樣,它也不禁重新詮釋了過去:東方藝術被再次審視;洛可可藝術被某種程度地借用;凱爾特插畫手稿因其和諧的設計、浪漫邈遠的風情而備受推崇。新藝術派中的一些唯美主義設計師采用曲線和抽象花卉,對傳統形式做了一種有趣的功能性的中和。然而,盡管他們自稱是改革者,有時還是會被中產階級的小情小調所困擾。事實上,新藝術設計表層的呈現混沌不清,就像飽受詬病的維多利亞式裝飾一樣。
另一派新藝術實踐者,即所謂的頹廢派,全身心地沉溺於這種風格之中,甚至有些濫用的傾向。在對神秘主義的迷戀中,他們創造了一個充滿異域風情的女神和仙女組成的等級體係,她們怪異、奇妙、神秘、深奧,又明顯地媚俗。
還有一些新藝術主義設計師認為藝術應為生活服務,他們試圖將現代技術應用到藝術中。相比自然界的有機形式,這些理性主義者對建築學更感興趣,他們通常更關注邏輯和幾何結構。劉易斯·戴伊(Lewis F.Day)便是其中的一位,他說:“不管我們喜不喜歡,機器、蒸汽動力和電力,這些技術與未來的裝飾會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事實上,這些早期現代主義者中比較務實的人認為,機器完全可以用來在全社會傳播美、進步以及舒適感受。事實上,新藝術確實成為第一種致力於提升工業產品美感的商業藝術。
通過更為經濟的印刷技術,藝術書籍和雜誌變得越發普及,新藝術革命在歐洲大陸遍地開花。這是一次重要的藝術風格的劇變——第一次,變革的靈感不是來源於古代;新藝術風格既是一種流行時尚,又是進入20世紀的橋梁。歐美精明的企業家們,包括慕尼黑的朱利葉斯·梅爾·格雷夫、巴黎的塞繆爾·賓、倫敦的亞瑟·利伯提,以及紐約的路易·康福斯·蒂凡尼,都曾極力普及或誘勸人們接受這種新風格,又最終通過無情的商業主義,使之漸漸褪色。
雖然不同的新藝術有著共同的形式語言,但這種風格在每個國家的發展並不相同。在英國,新的簡化的藝術形式要求裝飾撇去矯揉造作的成分;在法國,裝飾決定形式的想法促成了現代派風格(Le Style Moderne)的形成。19世紀80年代初新藝術來到比利時,當時奧克塔·莫斯(Octave Maus)建立了藝術協會“二十圈”(the Cercle des XX)。比利時後來的新藝術派藝術家還包括自由美學社(La Libre Esthetique),其成員的鞭狀流線型風格引領了布魯塞爾的藝術潮流;另外還有維克托·奧爾塔(Victor Horta),他的“高級新藝術派”以歇斯底裏的線條主義為特征。在19世紀90年代中期,德國的青年風格(Jugendstil[1])及緊隨其後出現的奧地利分離派(Secession[2]),都以硬邊和棱角分明的圖形為特征,這種特征部分來源於北方的版畫技術以及一種密不透風的版麵風格。分離派後來又受到查爾斯·雷尼·麥金托什(Charles Rennie Mackintosh)和格拉斯哥學派(the Glasgow School)的影響,發展出直線對稱風格,是對純新藝術裝飾的一種不可避免的回歸。
雖然新藝術在美國從未真正占據過主導地位,但它曾經風靡一時。蒂凡尼的“法浮萊”(Fevrile)幻彩玻璃、路易斯·沙利文(Louis Sullivan)的凱爾特建築裝飾、威爾·布拉德利(Will Bradley)的海報都從歐洲汲取了靈感。在西班牙,建築師安東尼·高迪(Antoni Gaudi)和現代主義的倡導者們從起伏的表麵和變換的層次中看到了未來。在意大利,自由風格(Stile Liberty[3])卻未曾引起整個社會的共鳴;在世紀之交,當意大利詩人兼政治家加布裏埃爾·達南齊奧(Gabriele D'Annunzio)呼籲回到浪漫主義的過去,出現了更為原創的新世紀風格(Novocento Style)。在荷蘭,兩位頗有影響的新藝術派畫家兼海報藝術家簡·圖羅普(Jan Toorop)和約翰·索恩·普裏克(Johan Thorn Prikker),則常常出沒於神秘的象征主義世界。
到1894年,亨利·範德維爾德(Henry Van de Velde,比利時建築師和設計師,創建了後來成為包豪斯的應用藝術學校)成為他所說的“新藝術派”的主要理論家。他相信好的設計是一種社會治愈劑,並寫道:“羅斯金和莫裏斯從人類的內心追擊醜陋,而我則追逐領悟。”範德維爾德將這個新運動視為藝術和工業共同創造未來願景的一種方式。盡管新裝飾藝術風格最終受到限製,因而無法實現這樣的願景,但它確實為後來的現代主義者獲得未來成功獻上了一塊奇妙的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