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都爾登湖岸

瑞吉斯是方圓數百裏之內唯一的半身人。他頭枕著雙手,靠在生滿青苔的樹幹上。

即使是在半身人這個矮小種族內,瑞吉斯也還是個矮個子。算上他蓬鬆的棕色發梢,他的高度勉強也隻有三尺。不過他的肚子總是圓鼓鼓的,因為他絕不會錯過任何機會吃上一頓(或者幾頓)美餐。

他正用兩根毛茸茸的腳趾夾著一直垂到平靜湖麵上的釣竿,這一幕被湖麵平滑如鑒的都爾登湖分毫不差地映照出來,直到釣線上的紅色木頭浮漂輕輕顫動,帶起了一片細微的漣漪。釣線向岸邊漂過來,不過仍然鬆弛地落在水中,所以瑞吉斯並沒有感覺到有魚的動靜。隻過了幾秒鍾,魚餌就被吃得幹幹淨淨,但半身人還是一無所知。可能要過幾個小時他才會提起釣鉤來檢查一下。當然,他對此也不是很在乎。

今天他來這裏本就是打算休息,而不是工作。冬日將近,這應該是他今年最後一次來湖邊遠足了。他可不像十鎮中一些貪婪又瘋狂的人類那樣,會在冬季到湖麵上捕魚。更何況這個半身人已經從其他人的漁獲中弄到了足夠多的鱒魚頭骨,足夠他忙活落雪的七個月了。

對於喜好安穩生活的半身人種族,瑞吉斯可以算是一個異類了。他的雕刻為這片距離真正的城市足有千裏之遙的荒寒北地帶來了一點文明的氣息。即使是在夏季,其他半身人也不會來到這麽遙遠的北方,因為他們都舍不得南方的宜人氣候。瑞吉斯也想收拾行李回到南方去,隻不過他和一個著名盜賊公會的首領發生了一些不愉快。

一塊四寸長的“白金”就放在這個懶洋洋的半身人身邊,另外還有幾件精致的雕刻工具。在這塊方正的魚骨邊緣已經出現了一點馬嚼子的輪廓,瑞吉斯本想在釣魚的時候完成這件雕刻的。

瑞吉斯本想要做的事情還有好多呢。

“天氣太好了嘛!”他給自己找著理由,這個理由對他來說似乎從不會過時。

但這一次的確不太一樣。天氣真的很好,仿佛盤旋在這個苦寒之地的天氣惡魔們都去休假了,或者隻是在聚集力量,準備策劃一場格外嚴酷的寒冬。不管怎樣,這個秋日簡直就像南方開化地帶的秋天一樣怡人。對於這個被稱作“冰風穀”的地方而言,這實在是一個罕見的好日子。東邊的雷格冰川一年四季都在向這裏吹來凜冽的強風,這也正是冰風穀這個名字的由來。即使少數一些沒有東風來襲的日子裏,從北方和西方包圍十鎮的遼闊苔原和浮冰之海也不會為這裏增加絲毫暖意。隻有南風能給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來帶些許暖意,卻又總是被高不可攀的世界之脊給擋住。

瑞吉斯努力讓自己的眼睛多睜開一會兒,透過茂密的樹枝望向天空中飄飛的雲朵。沐浴著溫暖的陽光,半身人不止一次地想要脫下身上的馬甲背心。但每當有一塊雲擋住太陽時,瑞吉斯立刻就會想起這是凍土帶的九月。再過一個月,這裏就要下雪了。過兩個月,西南方通向距離這裏最近的城市路斯坎的道路就會被大雪封住。那時就隻有最剛強或者最愚蠢的人才會走上這條路了。

瑞吉斯順著釣竿望向小湖灣兩側連綿起伏的湖岸。整個十鎮都在感謝著這個好天氣。許多漁船都在湖上辛勤作業,爭先恐後地尋找著最好的捕魚點。無論多少次見到這番情景,瑞吉斯都難免要為人類的貪婪感到驚愕。在南方卡麗杉帝國的港口城市卡麗港,這個半身人曾經在最著名的一個盜賊公會裏迅速晉升為副會長,但正是人類的貪婪終止了他的職業生涯。會長普克(卡麗杉的人們都尊稱他為“帕夏”)擁有一批非常美麗的紅寶石——至少有十二枚。這些紅寶石的每一個刻麵都巧奪天工,讓觀賞他們的人幾乎會感覺到自己中了催眠法術。每當普克將這些光芒璀璨的寶石展示出來的時候,瑞吉斯都會被它們迷住。但是,他畢竟也隻是拿了其中的一枚。直到今天,這個半身人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帕夏會對他動那麽大的怒,畢竟他還有十一顆寶石啊。

“唉,貪婪的人類啊,”每當那位帕夏的爪牙出現在半身人棲身的城鎮中時,瑞吉斯都會這樣感歎一句。正是那些凶惡的家夥迫使這個半身人不斷流亡到越來越荒涼的地方。不過他現在好歹也已經安居了一年半。在來到十鎮之前,他一直都不可能在一個地方住這麽久。普克的手伸得很長,但對於這片最荒涼野蠻的土地,這個位於文明世界最邊緣的聚落,他還是鞭長莫及了。瑞吉斯對這個安全的新避難所感到很滿意。這裏一樣也有財富,隻要一個人具備足夠的聰敏和才幹,就能在這裏做一名雕刻藝人,將一種硬腦殼的鱒魚頭骨如同象牙一般雕刻成工藝品。費不了多少力氣,他就能在這裏過上舒服的日子。

隨著十鎮骨雕在南方流行開來,這個半身人也打算擺脫自己懶惰的習慣,借自己新加入的這個行當把生意做紅火。

早晚會有這麽一天的。

崔斯特·杜堊登悄無聲息地小步飛奔著。他柔軟的矮靿靴子幾乎沒有從地上掂起半點塵土。他拉低了褐色鬥篷的兜帽,遮住自己飄揚的白發。看到他輕盈而優雅的步伐,任何人都會以為他隻不過是一道幻影,是這片褐色的遼闊苔原上的一抹流光。

這名黑暗精靈將鬥篷拽得更緊了一些。在陽光下,他會覺得不踏實,就像一個人類身處黑夜之中。他在地下的幽暗地域生活了超過四十年,在地表的陽光下度過的十幾年時光還無法改變他的習慣,更不可能影響他的種族特性。時至今日,陽光都會讓他感到疲憊和眩暈。

崔斯特已經跑了一整夜,但還是在竭力飛奔。他和布魯諾約好在這個矮人的山穀中見麵。現在他遲到了,而且他已經在這次出行的一路上發現了不同尋常的跡象。

馴鹿群已經開始了前往西南海岸的秋季遷徙,但並沒有人類跟隨。十鎮北邊的山洞一直都是遊牧野蠻人返回苔原的中繼站,而現在那裏還沒有供給野蠻人部落長途旅行的物資儲備。崔斯特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在正常的野蠻人生活中,部落的存續全都要依賴對馴鹿群的追趕,現在那些人明顯是放棄了他們的傳統,這絕不是一件小事。

而且崔斯特聽到了戰鼓被擂響。

那種微弱的“隆隆”聲正在空曠的平原上四處傳播,就像是遠方的雷鳴。通常隻有其他野蠻人部落才能聽懂這些鼓點的含義。不過崔斯特也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他是一名謹慎的觀察者,很懂得理解朋友和敵人的價值。所以他經常會利用自己的潛行技藝觀察那些高傲的冰風穀野蠻人,了解他們的日常生活和習俗傳統。

崔斯特加快了腳步,把自己逼到了耐力的極限。在冰風穀居住的這十來年時間裏,他一直在保護這片被稱作“十鎮”的人類聚落,並且越來越關心這些人類。像其他許多最終定居在這裏的流亡者一樣,這名卓爾精靈在被遺忘國度的其他地方得到的隻有敵意和排斥。即使是在這裏,人們往往也隻能容忍他居住在附近,但因為流亡者們同病相憐的默契,也不會有人來騷擾他。而且他比大多數人都更幸運,因為他在這裏結識了幾位朋友。他們能夠拋開他的血統,看到他真實的內心。

這名黑暗精靈滿心憂慮地向凱恩巨錐斜睨了一眼。那座孤獨的巨峰兀立在都爾登湖和迪尼夏湖之間矮人岩穀的穀口。他淺紫色的杏核形眼睛在黑夜中足以和貓頭鷹匹敵,卻很難在耀眼的陽光下估計出這段距離的遠近。

他在兜帽中低下頭,與其因為陽光的照射而頭暈目眩,他寧可在奔跑時放棄視覺。這讓他回想起了魔索布萊城中的那些黑暗夢魘。那裏是他的故鄉,是屬於他的祖先的,見不到光明的地下城市。卓爾精靈也曾經生活在地麵上,與他們淺膚色的同胞一起在陽光和星光下舞蹈,但卓爾精靈後來卻變得凶狠乖戾,墮落成冷血的殺手,就連他們一貫寬厚的親族也無法再容忍他們。精靈國度中的戰爭就此不可避免地爆發了。卓爾精靈被趕進地底深處。他們在那裏找到了一個充滿黑暗魔法與秘密的世界,便欣然留在那裏。許多世紀之後,他們再一次繁榮壯大,並掌握了許多秘術之道,甚至變得比他們的地表親族更為強大。地表精靈在撫慰生命的溫暖陽光下過分耽於安逸,他們研習奧術隻是出於愛好,而不是迫於生計。

但卓爾精靈一族已經拋棄了重見太陽和星辰的欲望,他們的身體和心智早已適應了幽暗的地下世界。對於所有居住在藍天之下的族群而言,這真是一種幸運。邪惡的黑暗精靈滿足於停留在幽暗地域,隻是偶爾會在黑夜中來到地表進行襲擊和劫掠。就崔斯特所知,他是唯一生活在地表的卓爾精靈。雖然他已經對陽光有了一定的耐受能力,但血統中的弱點仍然會給他帶來許多苦痛和不便。

盡管陽光給他帶來了種種不利,但是他仍然對自己的粗心感到氣惱——兩頭熊一樣的凍土雪猿披著近似於夏季苔原的棕褐色長毛,突然在他麵前站了起來。

一麵紅旗從漁船上緩緩升起,表明這艘漁船有所捕獲。瑞吉斯看著那麵旗越升越高。“至少四尺長,或者更大。”半身人看到紅旗停在主桅桁木的下麵,不由得讚許道:“今晚一定會有一家人唱歌慶祝了!”

另一艘船忽然衝到宣布捉到大魚的船旁邊,直接撞上了那條已經拋錨的船。兩艘漁船上的人立刻拔出武器開始對峙,不過他們總算還都留在自己的船上。在瑞吉斯和那兩船人之間隻有湖水相隔,所以他能清楚地聽到兩名船長的喊聲。

“嘿,你偷了我的魚!”第二艘船的船長吼道。

“我看你是暈船了!”第一艘船的船長毫不退讓,“這魚跟你沒有半點關係,是我們憑本事釣上的,用力氣拖上來的!趕緊,把你的臭澡盆劃走,省得我們把你從水裏揪出來!”

不出預料,不等第一艘船的船長把話說完,第二艘船上的人們已經翻過船欄杆,揮舞著武器衝了過去。

瑞吉斯將目光轉向天空中的雲彩。他對那兩艘漁船上的戰鬥沒有任何興趣,隻是覺得爭鬥的喧囂實在是有些煩人。這種事在湖麵上很常見,人類總是為了魚爭執不休,尤其是在有的船捕到大魚的時候。

通常這樣的衝突並不會很嚴重,更多隻限於一通叫罵或者用船隻相互阻擋一下對方的航路,很少會真打起來,而有人受重傷或者死亡的情況就更加罕見了。不過也並非沒有例外:在一場卷入了不少於十七艘船的鬥毆中,有三艘船的船員被殺光了,還有一艘船上的人死了一半,血紅的水麵上到處飄著屍體。從那天開始,三個大湖中最南邊那一個的名字就從迪倫魯恩湖變成了紅水湖。

“啊,小魚兒們,看看你們惹了什麽麻煩。”瑞吉斯輕聲嘟囔著,思考著這個諷刺的事實——這些銀色的魚兒對貪婪的十鎮人進行了怎樣的報複。如果不是這些硬頭鱒如同上等象牙一般碩大而渾圓的頭骨和滿身骨骼,十鎮肯定早就不複存在了。這種價值極高的魚隻生存在這裏的三座大湖中,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他們的蹤跡。盡管這是一個荒涼野蠻的地方,到處都是野蠻人和各種怪物,頻繁吹襲的風暴甚至能摧毀最堅固的建築,但一朝暴富的美夢吸引著人們不辭路途遙遠,從被遺忘國度的各個地方不斷來到這裏。

不斷有人來到這裏,也就不斷有人從這裏離開。冰風穀是一片蒼茫蕭瑟的荒原,統治這裏的是嚴酷的氣候和數不清的危險。死亡常常踏進每一戶鎮民家門,在暗中帶走所有無法正視冰風穀殘酷現實的人。

不過,在硬頭鱒被發現之後的一個世紀裏,這些小鎮的確有了相當程度的發展。最初湖邊的九個小村子僅有一些小棚屋,是來到這裏的邊民為了占據最好的捕魚點而搭建起來的簡陋聚落。第十個村子名叫布林山德,現在已經成了一座擁有城牆和數千人口的繁榮城鎮,但當初也隻是一座空曠的山丘,上麵蓋了一幢孤零零的小房子,供漁夫們每年聚會一次,與來自路斯坎的商人交換商品和見聞。

在十鎮建立最早期,湖麵上很少能見到船隻,甚至連單人劃艇也是稀罕物什。這裏的湖水一年到頭都非常寒冷,如果有哪個不幸的家夥掉出船外,隻要幾分鍾就有可能丟掉性命;現在,湖邊的每一個鎮子都有旗幟飄揚的漁船隊。塔爾歌斯鎮是最大的一座漁鎮,都爾登湖上有超過一百艘打著它的鎮旗的船隻,其中一些雙桅縱帆船還配著十幾名船員。

激戰的漁船上傳來一陣死亡的哀號。鋼刃撞擊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瑞吉斯已經不是第一次開始思考,或許沒有了這些製造麻煩的魚,十鎮會變得更好。

不過半身人必須承認,十鎮是他最好的避風港。他熟練靈巧的手指很容易就學會了使用雕刻魚骨的種種工具,現在他甚至被推選為一個鎮子的議會發言人。當然,獨林鎮是十鎮中最小、最北的一個,隻有無賴中的無賴才會躲到這裏。但瑞吉斯依然認為自己得到的職位是一種榮譽,同時也是一種便利。作為獨林唯一真正的骨雕師,這個小鎮上隻有瑞吉斯有理由也有心情經常去布林山德——十鎮最大的城鎮和中心市場。這給半身人帶來了不少好處:獨林鎮的漁獲主要由他帶去市場販售。根據協議,這些漁獲的十分之一都歸他所有。所以他從不會缺少雕刻用的魚骨,這也讓他過上了輕鬆富足的生活。

在夏季裏每月一次,冬季每三個月一次,隻要天氣許可,瑞吉斯就會去參加十鎮會議,履行自己作為獨林發言人的職責。這些會議都在布林山德舉行,盡管他們通常都隻會變成鎮子之間為了捕魚區域的瑣碎爭吵,不過好處是這些會議一般都隻持續個把小時。為了壟斷獨林鎮和南方市場的貿易,瑞吉斯認為付出這樣一點代價完全是值得的。

那兩艘漁船的火並很快就結束了,最終隻死了一個人。瑞吉斯繼續悠閑地欣賞著天空中的行雲,又轉回頭看了看身後密林中的幾十棟低矮的小木屋——那就是獨林鎮。盡管居住在這裏的都是一些聲名狼藉的家夥,瑞吉斯卻覺得這是這個地方最好的鎮子。茂密的森林為獨林鎮擋住了咆哮的強風,並提供了上好的建築材料。如果不是距離布林山德太遠,這個林中小鎮很可能會成為十鎮中更加卓越的成員。

瑞吉斯忽然從自己的馬甲背心中拽出那枚紅寶石墜飾,盯著這顆奇妙的寶石,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會長,那位遠在南方數千裏之外卡麗港的帕夏。

“啊,普克,”他喃喃地說道,“你要是能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就好了。”

卓爾精靈伸手要抽出腰間雙刀,但兩頭雪猿已經迅速地逼近了他。崔斯特憑直覺向左轉身,準備用右側身子承受衝在前麵的怪物的撞擊。雪猿伸出雙臂,將他緊緊抱住,他的右臂被箍在身側,動彈不得,但左手已經抽出了一把彎刀。強忍著雪猿的勒抱產生的劇痛,崔斯特將刀柄抵在腰間,刀尖則對準了第二頭衝上來的雪猿。彎曲的刀刃眨眼間便沒入了第二頭怪物的身體。

在臨死前的劇烈痛楚中,第二頭雪猿帶著插在身上的彎刀向後退去。

剩下的一頭雪猿用沉重的身體將崔斯特壓倒在地。卓爾精靈隻能用左手拚命擋住雪猿致命的利齒,阻止它們撕裂自己的喉嚨。但他知道,敵人遠比自己強壯,自己在這場角力中敗下陣來隻是時間問題。

突然間,崔斯特聽見了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雪猿開始劇烈地顫抖,頭部怪異地扭轉到一旁。一團血液和腦漿從它的頭頂一直流到臉上。

“你遲到了,精靈!”一個熟悉的粗重聲音響了起來。布魯諾·戰錘腳踏在死掉的怪物身上,完全不在意這頭沉重的怪物下麵還壓著他的精靈朋友。盡管感到更加不舒服了,但看到矮人又高又尖,不止一次被打斷過的鼻子和夾雜著灰色條紋,卻依然火紅的胡子,崔斯特還是很高興。“每次我出來找你,都會發現你惹上了一堆麻煩!”

崔斯特露出了寬慰的微笑。這個非同尋常的矮人永遠都會給他帶來驚喜和樂趣。他迅速從怪物的屍體下麵退出來。布魯諾這時正在努力從怪物的顱骨上拔起自己的斧頭。

“它的頭就像凍冰的橡木一樣硬!”矮人嘟囔著,一隻腳踩在雪猿的耳朵後麵,用了很大力氣才把斧頭拽出來。“你的小貓到哪裏去了?”

崔斯特在背包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一隻黑瑪瑙的豹子小雕像。“我可不會管關海法叫小貓。”他的聲音中同時流露出親昵和尊敬。他將這隻雕像在手中把玩著,撫摸這件作品的每一處細膩紋理,以確認它沒有在雪猿的撞擊中損壞。

“呸,貓就是貓!”矮人堅持著,“為什麽你需要它的時候,它卻不在?”

“就算是魔法生物也需要休息。”崔斯特解釋道。

“呸,”布魯諾又啐了一口,“如果一個卓爾精靈,而且還是一個遊俠,因為粗心大意在野外被兩個凍土雪猿幹掉了,那今天可不是什麽好日子!”然後矮人舔了一下沾血的斧刃,又滿臉厭惡地啐了一口。

“肮髒的怪物!”他嘟囔著,“被詛咒的東西,連填肚皮都不配!”他將斧頭插在地上蹭掉血漬,隨後便大踏步地向凱恩巨錐走去。

崔斯特將關海法放回背包,走到另一頭怪物的屍體前,拔出自己的彎刀。

“來吧,精靈,”矮人帶著斥責的語氣說道,“我們還有十幾裏路要走呢!”

崔斯特搖搖頭,在雪猿的皮毛上擦淨自己的刀刃。“美滋滋地大步向前走吧,布魯諾·戰錘,”他帶著微笑悄聲說道,“路上的怪物隻要看見你,一定會縮著腦袋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