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殉情
“呦呦呦，成年了呀。真的成年了麽？不要騙姐姐哦。”
這，這要怎麽回答。
莊燱已經徹底崩潰了，前世的種種，難道隻是自己的南柯一夢？
現在電話那邊的聲音的確是白梓淇，自己不可能聽錯。可是她說的這些話又是怎麽回事。
“你看，你不回答就是在騙人。騙人可不是好孩子哦。這樣吧，我猜一下，你是不是十六歲啦？”
“嗯……你，你知道？”
心中那個答案越來越近，莊燱雙手顫抖，手機險些拿不住。
白梓淇，不像是現在21歲的白梓淇，可是如果，她也是重生而來……
她……不應該恨死了自己，老死不相往來麽？
“我就是知道。”
一陣沉默，白梓淇見莊燱沒有說話，繼續說道：“所以莊燱，雖然你是個未成年小屁孩，也確實是，呃，暫時，小了一點……但是，你想不想要個異地戀的有錢有顏的女朋友哦。”
莊燱聽到這裏，腦海中嗡的一聲。
按捺不住劇烈跳動的心，莊燱呼吸急促，顫聲回道：“淇淇，那麽多年，不是一直怪我一開始沒告訴你真實年齡，嫌我不成熟麽。你不是說……再回到當年，絕不會再上當……
怎麽現在，突然……”
莊燱有些哽咽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柔軟又脆弱。
長久的靜默，空氣中隻留有二人的呼吸聲，急促的糾纏著，濃烈而又焦灼。
很明顯，白梓淇此刻情緒也不平靜，略顯壓抑的低聲抽泣，不斷的從手機中傳過來。
良久，莊燱聽到了一句自己想都不敢想，又萬分期待的回答。
“寶兒，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寶兒？這麽油膩的稱呼，在曾經的莊燱和白梓淇之間卻是最正常、最常用的。脫口而出，很自然，充滿愛戀的稱謂。
“寶兒，那你現在會原諒我麽？”
白梓淇顫抖的溫柔低喃，讓莊燱慌了神。
什麽原諒不原諒？莊燱不懂了，這一世，他莊燱最想要的不就是白梓淇。
如果可能，甚至想要直接抓住她，圈禁在身旁，一生一世，再也不放開。
然而莊燱還沒來得及實施各種勾引白梓淇重新愛上自己的“手段”，就赫然發現，心裏的這位白月光竟然也重生了？
“不要哭，淇淇不哭。我沒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要相信我，我是愛你的，一直是愛你的，從沒有變過。
你先告訴我，你，你真的重生了？你是……什麽時候重生的。”
莊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已經完全平複不了的激動情緒，讓他真的很難、很難冷靜。
“……莊燱你也要相信我，我隻是幫彥斌管理工會，管理工作室……那幾年，我隻是想在你的行業裏，還能知道你……過的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對賭的是你。他利用了我。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
手機裏持續傳來的抽泣聲，讓莊燱坐立難安，好想馬上抱住自己的寶貝，她在哭泣著，聽上去傷心欲絕。
“不要哭，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沒有怪過你。對你，我隻有求而不得的愛。自始至終，我也沒有變心過。”
莊燱的這一番表白，徹底讓白梓淇失控了。
白梓淇嚎啕大哭了好久好久，久到莊燱恨不得抽死自己，卻無能為力。
”淇淇，喵喵，寶寶，親愛的，我的寶兒，不哭了，好麽。你看，我們重生了，這是上天給我們重來一次的機會，相信我，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再受到一點傷害……”
莊燱下意識的親昵溫語，不停地隔著網絡，撫慰著白梓淇，終於白梓淇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發泄一空。
漸漸平靜的二人，開始複盤起了上一世整件事情的經過。
莊燱和白梓淇在一起這麽多年，最終因為一場直播中的“事故”，徹底分手了。
當年的事情，說起來也真的很狗血。已經度過人生最低穀的莊燱，開始意氣風發，工作室有了起色，直播有了人氣，這就讓莊燱在每天的直播中，投入了所有精力。
兩個人不再窮困潦倒，網戀了兩年，同居了五年，七年的時間，經曆了那麽多的刻骨銘心，好似一切正在歸於平淡。
莊燱多年以來的代練、陪玩生活，導致一直陪伴著他的白梓淇身體也漸漸出現了問題，有些神經衰弱，就連脾氣也變得有些不可理喻。
在一次爭吵後，二人都在氣頭上，莊燱突然提出不再要白梓淇跟著自己直播，不需要她再做房管了。
雖然莊燱的初衷的確是為了白梓淇，因為直播要熬夜，他隻想到了白梓淇的身體需要調養，卻忽略了白梓淇同樣擔心他，愛之深，根本做不到每天放任莊燱瘋狂工作，自己去安心的休息，反而日複一日的胡思亂想，越來越沒有了安全感。
缺乏有效溝通，這個“氣頭上”的決定，也讓兩人漸漸充滿了猜忌。
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自從白梓淇不再做直播房管，莊燱和白梓淇算是度過了兩人愛情中最灰暗的時刻。
新房管，是一個IP在澳洲的女留學生，網名貓貓。最初應聘房管，看資曆也做過幾個電競主播的管理，各方麵都很合適，況且，她是彥斌介紹的，於是莊燱就聘用了她。
有沒有賭氣的成分，莊燱自己都不知道。但是現在想起來，莊燱覺得自己真的很混蛋。
當年的自己到底是有多麽忽略白梓淇的情緒變化啊。
要知道往往能夠傷害你最深的，隻有最愛的那一個人。
很長一段時間的冷戰，氣她不聽話，不早睡。
每次白梓淇因為睡不著而落淚，莊燱僅僅是不耐煩地趕她去睡覺，每一次的理由又是那麽冠冕堂皇，自己要專心工作，都是為了這個家……
每每這時，新房管貓貓都會適時地發來短信或者語音，有時直播結束，也會繼續聊兩句。
莊燱很不想想起那一段讓自己懊悔了五年的過往。自己是豬油蒙了心，看不到彥斌對白梓淇的覬覦。
其實這種覬覦，是在彥斌第一次發現白梓淇就是當初那個喵喵，他曾經的曖昧“女友”後，越發的不可收拾。
上一世對於彥斌的突然斷聯，白梓淇是傷心了一陣子的。那時的她已經和彥斌確立了網戀的關係。
白梓淇曾以為每天堅持帶她上分的、為她費盡心思的都是彥斌。其實彥斌很多時候都是假借“兄弟”之手在廣撒網，騙“富婆”。
就在一次彥斌死纏爛打，五排帶著白梓淇上了王者之後，她們確立了戀人關係。然而那一次，真正用心去陪伴的人，是莊燱。
彥斌對白梓淇的敷衍莊燱都看在眼裏，彼時他已經是彥斌工作室的一名小打手。也是可以用彥斌的“徒弟”身份，帶白梓淇打排位的人。更是為數不多的加到白梓淇QQ和微信的人。
彥斌對白梓淇上心了三四個月，花花公子的本性就暴露了。見白梓淇投入的感情多了，也就懶得繼續周旋，直接放出假消息營造悲情人設，拉黑了白梓淇的所有聯係方式。
白梓淇那一時間很傷心，彥斌讓其他人告訴她自己出了車禍。很嚴重，傷了手臂，再也不能打遊戲了，所以被迫決定分手吧。
這種借口，也就當時的傻白甜大小姐能相信吧。
同時，莊燱也迎來了人生的另一個低穀。自己打的號，被青訓隊的探子看上了，聯係過。當時的機主是自己那個賭鬼父親。
按理說賭鬼父親不應該知道安卓Q區四十星，在榜國一趙雲號值什麽錢，就是鬼使神差的給賣了幾千塊。
後來那幾年再想想，除了彥斌，還能是誰幹的。
接下來的事情，隻能說是緣分來了，誰也擋不住。
賭鬼父親的朋友開了個砂石場，缺一個開挖掘機的。莊燱就被強硬地安排了過去，美其名曰，學徒工。畢竟當年王者榮耀沒有成為電競賽事項目，也沒有亞運會等各項比賽，在普通大眾眼中，莊燱就是個不務正業的未成年網癮少年。
因為開挖掘機的薪資都被酒鬼父親直接拿走了。莊燱那段時間天天開完挖掘機，就在軟件上接點普通黑奴單掙錢。此時的莊燱，一切的美好都是白梓淇帶來的。
白梓淇這個時期同樣需要一個人陪，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刺激的她就像汪洋中的一抹浮萍，急切的想要抓住一個臂膀，讓她走出那段黑暗的時光。
白梓淇的父親母親在去G市的途中出車禍離開了人世。
這一切的起因就是，白梓淇的父親被一直以來的合作夥伴下套，融資。因為輕信，在沒有企業律師隨行的情況下，簽署了擔保協議，而“好友”卻早已背地裏抵押了所有廠房，所有固定資產，套現，舉家移民逃到了美國……
噩耗傳來，白梓淇的父親一夜白頭。她的母親陪著父親，半夜讓司機開車緊急去往G市……
白梓淇一夜之間，失去了雙親，也失去了全部。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裏，白梓淇退學，變賣所有家產還債，變賣股權，給員工發工資，宣布破產……
直到白梓淇名下僅剩一輛沒什麽價值的車，債務才清算幹淨。
……
回憶總是令人心痛的充滿遺憾。
莊燱不敢想象，白梓淇生命的最後，經曆了怎樣的痛苦。
僅僅從她淡淡的複述中得知，自己輸掉比賽，自殺的晚上，她回到彥斌的工作室，正巧一群人在會議室開慶功宴。
像慶功宴這種事，白梓淇從不感興趣。正欲離開之時，很不幸的從已經勝券在握的那幫人渣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偷偷站在門口傾聽，裏麵的人肆無忌憚口嗨著。這些秘密，就這麽大肆宣揚。
哪有什麽多年前彥斌因為車禍前途盡毀，哪有什麽彥斌對白梓淇的深愛不得、痛苦退出，哪有什麽默默奉獻多年，哪有什麽莊燱的破壞，哪有什麽莊燱“出軌”後打抱不平……
這一切，都是彥斌，是他在背後做的局。
“對不起……相愛的人，應該信任。”
白梓淇此刻痛苦的嗚咽聲，讓莊燱心碎。
彥斌，你比我所知道的還要卑鄙。
“我想向你道歉，請求你的原諒，想讓你知道我一直愛著你，想問你還會不會要我……
我想和你解釋，我和彥斌沒有發生什麽……這
五年的分別我無時無刻地恨你，愛有多深，恨就有多痛……
然而直到昨日，我才知道這長久的怨恨，隻不過是一場笑話。該被恨的人，是我自己……”
白梓淇的傾訴，同樣讓莊燱悔恨不已。
當年莊燱選擇不解釋，輕易放手，何嚐不是錯誤的根源。
等等，昨天？
“你，你是說昨天？這一切發生在昨天？”莊燱震驚地站了起來。
“我昨天晚上跑去找你。你並不在家裏……你，你的工作室……我看到你的最後一眼，是……已經辨不清模樣……
隻有你手中緊握的手機完好無損，屏幕上甚至，甚至是我的照片。那是我曾經發給你的，第一張照片。
直到那一刻，我才發現，這麽多年，我真的已經離不開你。
不管是愛你，還是恨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最終，我……我做了傻事。雖然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我這麽做。
我割腕了……在最後的時刻，緊緊握住你的手，終於和你在一起了……
誰知道，等我再次睜眼，已經重生回到了20歲時的家中……
所以，寶兒，你可以原諒我麽？”
這一刻，莊燱的眼眸中再也隱含不住淚水，他崩潰地跌坐在**，痛苦地，隱忍的低泣。
夜晚的時間是漫長的，孤獨的兩個人，隔著千裏，此刻灼熱的心，卻從未如此貼合。
情人之間，沒有了誤會與隔閡，還剩下什麽呢？
“是我的錯。我不夠成熟，我沒有顧及你的感受，這些，都是我的錯。淇淇，我們還能，重來一次麽，你可以給我這個機會麽？”
“嗯。”毫無懸念的，兩顆心再次交織在了一起。
白梓淇軟糯的聲線，奇跡般地撫平了莊燱心中的灼痛感。
這一刻，所有的痛楚，全部變為了對未來的期待。
讓我們忘記上一世，重新來過吧。
白梓淇，做我的女朋友好麽？
這一生，讓我們攜手白頭……
莊燱醒來時，語音通話由於長時間掛機，自己掛斷了。
昨天聊了一晚上都沒有睡，現在才是上午九點，莊燱決定先按計劃把事情處理好，讓白梓淇先睡個好覺。
兒女情長，必須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空口的愛，拿什麽去保護呢。
莊燱此刻春風得意，飛快的洗漱後，隨便到一樓餐廳吃了點簡易自助，直接退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