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譚峭

“師傅,您可是譚峭?”黃口小兒的這一次問題讓古稀老道士目瞪口呆,譚峭此次本是遊曆廬山未知之地,自歸隱以來數次進廬山,隻想識得真麵目,不過此時的蘇軾還未出生,他的“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的踐行人是距離他出生還有九十年的譚峭老前輩。

譚峭沒想到這次在荒山野嶺間遇見了一小男童,看他麵如乞兒、衣衫襤褸,實不成樣子地昏睡在小溪旁,於是救其一命,沒想到竟成了自己的徒弟,當然不是自己要收的,是這個黃口小兒自己拜的,自己是百般拒絕收徒的,但這小童趁自己睡覺的時候,偷偷地向著自己磕了三個頭,自己是沒看見,也是這小兒自己說的,行了拜師之理,理應為徒,碰上這等無賴小童實屬無奈,可氣又好笑!

這名看上去十來歲樣子的小童吃完了譚峭做的“稀飯”後就是問這問那的,什麽公元多少年啊!什麽年號啊!什麽朝代啊!現在是什麽地方啊!而且還不是官話,多虧自己學識甚廣,不然還真聽不懂這小兒說的是什麽意思。

譚峭告訴這名叫於樂的小童,當下是“唐”保大五年一月,“唐”的皇帝是李璟,中原是“漢”開運四年,“漢”皇帝是劉知遠,還聽說契丹人建立了“大遼”國,現在的皇帝叫耶律德光,而且還有後蜀、北漢、吳越、南漢等等自立為王的“國家”,他們現在身在廬山之中。

這名小童看著身穿深藍斜領長款道服,頭戴莊子巾,下身著深色褲子、雲襪及布鞋的譚峭,心想:這正值寒冬,身穿這套夏季的裝扮,在五代十國的曆史上出名的道教人物而且是這個年代出現在廬山的,自己知道的也就隻有譚峭了,他的“線作長江扇作天,靸鞋拋在海東邊。蓬萊信道無多路,隻在譚生柱杖前。”可是十分著名的,而他的《化書》更是巨作。好像已經不在世的閩王王昶還拜譚峭為師,並賜號“金門羽客正一先生”,南唐主李煜也給他賜號“紫霄真人”,當然這個是還未發生的事了,現在的南唐可不是李煜當家的時候。由此判斷,於是就有了開篇的問題。

於樂知道了自己所處的年代,公元947年,穿越了,無數次的夢想終於實現了,公元2023年的於樂45歲,生活在東北某省會城市,失業下崗後,再就業異常的困難,從事人力資源管理20多年的於樂被視為超齡打工人,找不到原專業工作的他被迫選擇了門檻較低的外賣員,不過,與身強力壯的年輕人相比,真的是拚不起了,一天三十單算是超水平發揮了,體力是致命的,本想著自己送完這單可以去吃午餐了,於是走著走著突然就被天上掉下來的酒瓶正中頭部,於樂沒想到自己死了,而且還是個餓死鬼。

當於樂迷迷糊糊醒來時,這位著名的傳奇道教名人正在用水囊給自己喂水,自己身上破衣爛衫,應該是自己的外賣製服,不過有些奇怪,怎麽這麽大啊!於樂仔細看看了自己的胳膊、腿,淡定的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個兒童,小胳膊小腿啊!不過這衣服為什麽千瘡百孔的啊!這是時間隧道的傑作嗎!頭上怎麽沒有傷啊!

“師傅,您的《化書》寫完了嗎?您真的煉成了金丹服食了嗎?我的師兄們怎麽沒與您同行啊!”對曆史有所喜好的於樂,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於樂對中國的唐宋史頗有心得。

譚峭被他的上一個問題雷得還沒緩過來,這個問題讓譚峭心生芥蒂,這小娃兒不曾相識,為何知道我這般詳細,看著不過十歲左右而已啊!

“小樂兒,你是怎麽知道我的過往現今的?”譚峭麵帶冷色且嚴肅的對於樂說道。

“那個,那個”於樂知道自己說露嘴了,怎麽圓啊!

“那個,師傅,您聲名遠播啊!這天下百姓早就對您如雷貫耳了,不然能有那麽多向您討教的人嗎?”於樂很心虛的看著譚峭,觀察著譚峭的表情,心裏默默的祈禱著:過了吧,過了吧!

聽見於樂的吹捧,雖然知道言過其實了,但又有誰不愛聽好話呢!特別是說自己的好話,譚峭仔細地看著小於樂,心裏琢磨著,這小娃兒不過十來歲,似乎也沒什麽威脅,不過為什麽會如此落魄的出現在這深山中呢?

“小樂兒,你怎麽在這深山中啊!”

“師傅啊!”此時的於樂愴然淚下,憋屈啊!太TMD憋屈了,自己竟然被個破酒瓶給砸死了,自己古稀的父母還健在,也不知道他們得知自己死了會是什麽樣子,自己的父母身體也是一般,唉!苦啊!於樂是越想越心酸,越哭越想哭,四十多年的艱辛真是一本血淚曆史啊!

譚峭被於樂的淒愴流涕而弄得不知所措,這麽一個十分平常的問題,竟然讓於樂痛哭流涕,而且譚峭能感覺到這小娃兒有著辛酸的經曆,看上去十分可憐,於是心生不忍,算了,這紛爭的亂世,有多少像他這樣的無家可歸的孩子啊!本就懸壺濟世的譚峭被於樂的“淒慘經曆”所感染,自此以後再沒問過於樂的身世。

吃飽了的於樂跟著譚峭穿山越嶺,欣賞著廬山的真麵目,此時的廬山白雪皚皚,霧凇冰掛蔚為壯觀,偶爾會看見野兔與狐狸出沒,可能是在相互追逐,現在的廬山與於樂生活的東北長白山冬季可有一比,於樂心想:這個年代的江西省冬季可比21世紀的冷多了,21世紀的江西省冬季見到大雪那是相當的難。

雖然此時是中世紀溫暖期,但極不穩定的氣候還是讓本就多災多難的中國勞苦大眾們雪上加霜。

於樂被譚峭帶回了棲隱洞,所謂棲隱洞是個巨大的天然洞穴外加人力挖掘一部分,約有四、五百個平方,不過為什麽沒有保存下來於樂並不知道。棲隱洞被分成了兩大區域,兩個區域差不多同樣大,一個是譚峭自己專用的,包括臥室、書房(藏書室)、練功室(天然石洞),另一個區域是於樂住的,有客房三間,會客室、廚房、吃飯都在客廳裏,所有牆壁粉刷皆為簡單的防水的砂漿,所有家具用料皆為櫸木、榆木。樸素,簡約而不失風雅。

於樂從此開始了與譚峭的“相依為命”,於樂見到了譚峭的學生們,但他們都不在棲隱洞居住。譚峭的所謂學生有百人之多,三教九流皆有,有人是真心學藝、有人卻是想沾染仙氣,更有人想唯利是圖,占些便宜。而譚峭是有教無類,自己所學也是傾囊相授,至於誰能成道,這真得靠自己,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沒有人會像於樂一樣天上掉下個酒瓶讓他穿越1076年,成為譚峭的唯一親傳弟子,成為了改變曆史走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