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的生活

1869年,彭伯頓放棄了他在哥倫布一帆風順的事業,啟程去亞特蘭大圓他的發財夢。亞特蘭大起初是棚屋的聚集地,也是妓院和酒吧的大會所。那裏的酒吧被叫作“終點”,因為亞特蘭大恰好是鐵路的最後一站。盡管亞特蘭大戰前已經成立了一個“道德黨”,但反對派的“自由和暴力黨”對當時美國的國會議員默雷爾之流的吸引力更大。即便如此,戰前的亞特蘭大仍然有足夠的銀行和鐵路使它能名副其實地享有“先進”的美名。

內戰結束後,亞特蘭大人懷著強烈的複仇心理,從被威廉?謝爾曼摧毀的廢墟上重建新城,並將亞特蘭大譽為“鳳凰城”。戰爭剛結束,目睹過亞特蘭大景象的一位觀察家寫道:“每個人腦子裏麵唯一的念頭就是賺錢。”1866年,來自亞特蘭大鄉下的一位遊客寫道:“亞特蘭大是魔鬼之地。”他還補充說:“人們跟瘋了似的,四處亂竄,急不可耐,憂心忡忡,喋喋不休,差點讓我跟著發了瘋。每個人看起來都快要累死了。”戰後的亞特蘭大是南方商業妄自尊大、如癡如醉的漩渦。為了過上一種新的生活,彭伯頓帶著他的家人來到了這個瘋狂而又高度開放的城市。

剛開始的時候,彭伯頓的事業進展很順利。他跟合夥人一起成立了亞特蘭大最大的藥物貿易公司,地址就在金布爾會所。這是一家有6層樓、300個房間的奢華酒店,所有家具都是用黃金精心裝飾過的,電梯配備了蒸汽動力,噴泉有熱帶植物環繞,甚至還有專門的法國廚師。後來,彭伯頓的生意卻開始走下坡路。1872年,公司破產了。鄧白氏的前身之一——R.G.Dun & Co.的一個信用調查員說,彭伯頓和他的合夥人都是“令人尊敬的勤勞致富者,但缺乏良好的經營才能”。雖然彭伯頓在後來的好幾年中一直堅持新藥實驗並試圖吸引投資商,但仍然無法從破產的陰霾中走出來。1874年和1878年,他還先後遭遇了兩次大火災。在第二場大火中,彭伯頓損失了價值2萬美元的股票(保險公司賠償了大概1萬美元)。這個信用調查員還說,彭伯頓是“沒落的商人”——當然,這種說法有失公允,但在那樣的情況下也是可以理解的。1879年,彭伯頓終於還清了破產時欠下的所有債務,可以自由自在地花更多的時間來開發製造他的新產品了。

以後幾年裏,彭伯頓先後發明了印度皇後染發劑、治療風濕的“47-11號處方”、三重肝丸、薑油水、檸檬柑橘萬靈藥和其他一些名字早已為人們所遺忘的秘方藥和飲料。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年,經過不懈的努力,彭伯頓終於再次獲得了成功。1886年,一家報紙還很客氣地寫道,他獲得了“不一樣的成功”。

盡管身處逆境,但彭伯頓仍然始終保持著完美的南方紳士的形象,依舊用舊式的禮儀接待顧客。可能因為彭伯頓的兒子查爾斯是一個很難相處的孩子,時刻需要有人照顧,所以順帶著彭伯頓還照顧他姐姐的孩子。彭伯頓的外甥女回憶說:“我最早的印象之一便是,約翰舅舅的口袋裏總是裝著口香糖,但在我們家他從來都不吃,因為這是不受女士歡迎的……我喜歡去他們家,因為在他們家我可以備受嗬護。”彭伯頓的外甥劉易斯?紐曼描繪這位忙碌的醫生時說,他是個著迷的、神秘的發明家,因為他的實驗室“在一個偏遠的屋子裏,他幾乎從不讓他人進去”。彭伯頓常常廢寢忘食地工作到深夜。還有一位遊客回憶彭伯頓時說:“他的精力比常人旺盛。他的化學實驗室是個非常忙碌的地方;他常常可以在忙碌中有所收獲。”

除了醫生和藥劑師的頭銜,彭伯頓還是一個終身的學者。他不僅關注最新的藥物學刊物,而且還廣泛地閱讀日益國際化的製藥學文獻。他甚至花好幾年的時間編了一本藥物學參考書。雖然彭伯頓在這本書出版前就辭世了,但這本書的問世證明了彭伯頓的知識麵之寬,他當時的成就早已超過了可口可樂神話故事中那個平凡的藥草醫生的成就。這一點不奇怪。在1886年12月的一次采訪中,他把一個還在研製中的產品展示給記者看,後來那個記者說彭伯頓為這個產品“大概進行了12,000次化學實驗”。在研究新秘方藥的過程中,彭伯頓已經不再局限於木油樹、金蓮花這些本地生的植物,而是開始用生長在外國的植物來進行實驗。彭伯頓對其中一種外國植物尤其感興趣,那種植物早期曾經被宣傳成是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但很快就被懷疑是可能使人上癮的毒藥——古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