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掃南中國

陳友諒和張士誠相繼離開人世,使朱元璋自動升級為南中國的唯一霸主。他將繼續奮戰,成為名副其實的南中國霸主。消滅張士誠後不久,朱元璋馬上將浙東的方國珍納入了黑名單。

當朱元璋、陳友諒與張士誠為爭奪南中國的領導權而打得不可開交時,方國珍也沒有閑著,他自認為是個識時務的俊傑:朱元璋和陳友諒爭霸時,他先支持朱元璋;發現朱元璋力量不如陳友諒後,又掉頭支持陳友諒;朱元璋寫信斥責他是叛徒,他想不出站隊的最佳方案,於是投降了元王朝。陳友諒認為方國珍沒有主見,可朱元璋則認為,方國珍不停地更換主子,這就是他的主見。

朱元璋和張士誠開戰後,張士誠向他請求物資支援。方國珍二話不說,派出他的水軍,不斷地向張士誠的城池運送糧草,隻不過這些糧草最終都被朱元璋笑納了。

朱元璋寫信嚴厲地批評了他,方國珍此時才感覺到恐懼。當張士誠被朱元璋消滅後,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於是把金銀財寶裝上戰船,決定逃到海上去。可他的逃亡計劃還未實施,朱元璋已經先對他下了手。1367年農曆九月,朱元璋命令大將朱亮祖進攻方國珍的台州。方國珍之所以能夠長久存在,並非緣於他的力量,而是緣於他左右逢源、見風使舵,如今隻剩下朱元璋一股力量了,他的缺陷就全部暴露了。

朱亮祖向台州進發時,方國珍向福建的陳友定求救。但是,陳友定拒絕救援反複無常的小人。方國珍隻好眼睜睜看著朱亮祖吞吃他的地盤,最後被逼無奈,隻好逃往海上。海上的生活很艱苦,方國珍吃不了苦,於是想到最後一招:向朱元璋請降。

朱元璋告訴他:“我可以饒你不死,但你必須來應天。”

方國珍已沒有談判的資本,隻能放棄他的軍隊,帶著家眷來到了應天城。朱元璋用盛大的宴席慶祝他的歸順,並且陰陽怪氣地說:“若是你幾年前投降我,我這裏還有一個爵位等著你,可現在爵位沒有了。”

方國珍說:“我現在寄人籬下,絕不摻和您王國的任何事,隻要您給我口飯吃即可。”

朱元璋說:“飯當然有,不過你一人吃飯肯定寂寞,等我捉到了陳友定,就讓他陪你一起吃。”

方國珍眼含熱淚,對朱元璋的安排感到極度滿意。幾年後,他在應天死去。至於陳友定,他是絕不可能和方國珍這樣的叛徒一起吃飯的。

1367年農曆十月,朱元璋完成了對陳友定發動進攻的準備,討陳兵團司令叫鄧克明,此人本是陳友諒的部將,投降朱元璋後,朱元璋馬上委以重任。很多人都不理解朱元璋為何對一個降將如此重視,朱元璋緩緩道出了原因:“此人對陳友定的福建非常熟悉,將來一定會派上用場。”

於是,熟悉福建地理形勢的鄧克明拍馬上陣,從江西界進入福建,直奔陳友定的軍事重鎮福州。此時朱元璋的其他部隊已經將張士誠的殘餘勢力掃除,全部奔赴福建前線。眼見兵臨城下,陳友定似乎預見了自己不堪的命運。不過,他是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英雄人物。

朱元璋大軍對陳友定的所有地盤完成了戰略部署後,派使者去勸降他。朱元璋當然明白陳友定是不可能被招降的,可還是要走一下這個程序。於是,倒黴透頂的使者團出發了,和陳友定見麵後,向他提出了朱元璋的訴求。當晚陳友定請使者吃飯,讓所有官員陪吃陪喝。宴席到了**時,陳友定突然讓人宰掉使者,把他們的血倒進那些官員的杯子中,說:“我等都是受元王朝恩惠的人,如果你們不盡心盡力對付朱元璋,我就先宰掉你們,再幹掉你們的家人。”

眾官員魂不附體地站起來,喝著熱血酒,發誓說:“願和朱賊戰鬥到底!”

朱元璋得知使者被放血後,咆哮起來:“陳友定不識我仁心,冥頑不靈,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朱元璋的命令一下,其兵團就開始猛攻福州,福州頃刻就被攻下,接著,他的兵團沿閩江而上,掃**了陳友定的殘餘力量,整個福建很快就成了朱元璋的地盤。陳友定在城破之時,服毒自殺,不過沒有成功。他被送到應天城和朱元璋麵談。朱元璋仍然希望他能投降,但陳友定告訴他:“我生是大元的人,死也是大元的鬼,你就不要廢話了。”

朱元璋隻好將陳友定殺掉,用他的血來慶祝自己登基。1368年農曆正月初四,朱元璋在應天登基稱帝,宣布從現在起他就是中國的主人,其他的任何政權,包括還統治著北中國的元政府,全是非法政府。他的國號為“明”(朱元璋本是吳王,按曆史,他所建立的王朝應該為“吳”,可能是因為張士誠也自稱“吳”,所以他拒絕和這麽倒黴的人使用同一個國號。他所建立的國家之所以為“明”,是有豐富的內涵的:日月為明,《周易》上說:“日月相推而明生也。”而中國從遠古時代開始,就有祭祀“大明”的典禮,祭祀的對象就是太陽和月亮。明是火,象征光明。而朱元璋的“朱”姓又是赤的意思,“朱明”恰好把皇帝的姓和國號連接在一起,渾然一體),他的年號為“洪武”,後人又稱他為洪武皇帝。

我們尤其要注意朱元璋的登基詔書:

朕惟中國之君,自宋運既終,天命真人於沙漠,入中國為天下主,傳及子孫,百有餘年,今運亦終。海內土疆,豪傑分爭。朕本淮右(即安徽)庶民,荷上天眷顧,祖宗之靈,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賢於左右。凡兩淮、兩浙、江東、江西、湖、湘、漢、沔、閩、廣、山東及西南諸郡蠻夷,各處寇攘,屢命大將軍與諸將校奮揚威武,四方戡定,民安田裏。今文武大臣百司眾庶合辭勸進,尊朕為皇帝,以主黔黎。

勉循眾請,於吳二年正月四日告祭天地於鍾山之陽,即皇帝位於南郊。定有天下之號曰大明,建元洪武。恭詣太廟,追尊四代考妣為皇帝皇後。立大社大稷於京師。冊封馬氏為皇後,立世子標為皇太子。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這道詔書明白無誤地承認:蒙古人所建立的元王朝是中國正統王朝。遺憾的是這個正統王朝已經完蛋,他朱元璋繼承了元朝的遺產。

朱元璋明確地指出了以下幾點:他本人是天下人的最高祭司,隻有他有資格告祭創造了萬物的天和地;他是世俗世界的唯一合法君主;他是中華民族的孝子;他通過告祭農業的神靈,宣布自己是人民生計來源的護衛者和施舍者。

當然,這道詔書中有很多假話,比如其中的“四方戡定”就是扯淡,因為除了北中國還在蒙古人手中之外,即使是南中國,也還有四川、廣東、廣西、雲南等地尚未被朱元璋掌控。

不過,兩廣其實已是枯木,朱元璋稱帝四個月後,他的大軍進入廣東,為元王朝守衛廣東的何真投降,廣西的軍事重鎮南寧、梧州也迅速被拿下。現在,朱元璋把目光瞄向了他最大的敵人——北中國的蒙古人。

實際上,朱元璋在未稱帝時就已經做好兩手準備,一手是平定南中國,另一手則是北伐元王朝。此時,距偉大的英雄人物劉福通舉起反抗元王朝的旗幟已過去16年,距朱元璋自己參加紅巾軍已過去13年,他終於正式麵對元王朝。

此時的元王朝,像個患上絕症的老人,臥病在床,氣若遊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