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走廊有四十英尺長,左右兩邊排滿傷痕累累、遍覆灰塵的長椅,像是剛從哪個儲藏間裏拖出來的。周圍人來人往,都是身穿警服或便服的警察。大部分在讀報,是那份大肆渲染“血腥聖誕節”的報紙。巴德想著他和斯坦斯蘭在頭版被詆毀,西崽和西崽的律師釘死他們。淩晨4點他接到出席電話,純粹的內務處恐嚇戰術。迪克在大廳另一頭,從戒酒療養院回來,即將進監獄。每人六次內務處麵談,兩人誰也沒有告密。最普通的聖誕節聚會,所有人都在,除了艾德·埃克斯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審訊室人來人往,準備接受盤問。埃爾默·倫茨拋下炸彈,電台說大陪審團請求召開辨認會,1951年12月25日在中央分局的所有警員明天要站成一排,六名囚犯前來指證行凶者。帕克局長的門開了,薩德·格林走出來:“懷特警員,請進。”

巴德走過去,格林示意他進屋。一進屋就看到帕克的辦公桌和麵對辦公桌的幾把椅子。牆上沒有備忘錄,但有一麵反射灰光的鏡子,多半是雙向的。警長坐在辦公桌前,身穿製服,肩膀上四顆金星閃閃發亮。達德利·史密斯坐在中間一把椅子上,格林坐回最靠近帕克的一把椅子。巴德坐上拷問椅,這是三個人視線的焦點位置。帕克說:“警員,你認識格林副局長,相信你也聽說過史密斯警督。警督在這次危機中擔任我的顧問。”

格林點燃香煙:“警員,這是你合作的最後機會了。內務處反複盤問你,而你一次次拒絕合作。通常來說,你應該已經被停職,但你是個好警探,帕克局長和我認為你在聚會上的行為相對清白。你隻是受到了對方的撩撥。警員,你和大部分受到指控的人不一樣,沒那麽放縱暴力。”

巴德剛想開口,卻被史密斯打斷。“老弟,我想我在這件事上可以代表帕克局長,所以我就冒昧地直話直說了。襲擊我們弟兄的六個人渣沒有被當場擊斃,這實在太可惜了,落在他們身上的暴力在我看來不算什麽。可是,另外一方麵,警察要是無法控製衝動就喪失了當警察的資格,外麵那些人搞的鬧劇害得洛杉磯警察局成了笑柄。這一點不可容忍。必須有人頭落地。必須有警察出麵擔任證人,彌補警局形象受到的損害。在帕克局長的領導下,我們的形象大幅度得到改善。我們已經有了一個重要的警察證人,副地檢官艾裏斯·洛韋堅定不移地表示他不想起訴洛城警局的成員,哪怕大陪審團真的批準起訴也一樣。老弟,願意做證嗎?為了我們警局,不是為了控罪。”

巴德看看鏡子,肯定是雙向的,方便地檢署犯罪科的狗腿子記錄。“不,長官,我不願意。”

帕克掃了一眼一張紙:“警員,你抓住一個人的脖子把他舉起來,撞得他險些腦漿塗牆。看起來很不妙,盡管你受到了言語上的挑釁,但這種行為仍舊超出了六名囚犯受到的大部分虐待,情況對你不利。不過,你離開拘留所的時候,有人聽見你嘟囔說‘真他媽丟臉’,這點對你有利。現在你明白了嗎?你富有想象力的武力炫耀帶來了許多不利因素,隻有主動做證才有可能抵消。”

巴德靈機一動,想起埃克斯利是他們的小弟,他被鎖在儲藏室裏,聽見了自己說的話。“長官,我不願做證。”

帕克的臉色漲得通紅。史密斯說:“老弟,我跟你說實話。你不肯出賣警隊的弟兄,我很佩服,我感覺到那背後是你對搭檔的忠誠,這點我尤其佩服。帕克局長授權我和你談個交易。假如你願意做證講述迪克·斯坦斯蘭的行為,而大陪審團決定起訴他,要是他被判有罪,那麽一天也不必蹲監獄。我們有艾裏斯·洛韋的保證。警局開除斯坦斯蘭,取消養老金,但私下裏會通過‘遺孀和孤兒基金’悄悄補償他。老弟,你願不願意做證?”

巴德盯著鏡子:“長官,我不願做證。”

薩德·格林指著房門說:“明天上午9點去第四十三大陪審團議事堂。準備站在人牆裏接受辨認和受召喚做證。要是拒絕做證,你會收到傳票,並停職等待委員會審查。出去吧,懷特。”

達德利·史密斯笑了,微微一笑。巴德朝鏡子豎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