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文學常識拓展

【作家作品】

老舍(1899年2月3日—1966年8月24日),原名舒慶春,另有筆名絜青、鴻來、非我等,字舍予。因為老舍生於陰曆立春,父母為他取名“慶春”,大概含有慶賀春來、前景美好之意。上學後,自己更名為舒舍予,含有“舍棄自我”,亦即“忘我”的意思。北京滿族正紅旗人。中國現代小說家、作家,語言大師、人民藝術家,新中國第一位獲得“人民藝術家”稱號的作家。代表作有《駱駝祥子》《四世同堂》、劇本《茶館》等。

老舍的一生,總是忘我地工作,他是文藝界當之無愧的“勞動模範”。1924年去英國任教,後參加文學研究會。回國後任山東大學教授。1936年起專事創作。1946年去美國講學。新中國成立後曾任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作協副主席。曾獲北京市政府授予的“人民藝術家”稱號。1966年,由於受到“**”運動中惡毒的攻擊和迫害,老舍被逼無奈之下含冤自沉於北京太平湖。

老舍的作品大多取材於市民生活。他善於描繪城市貧民的生活和命運,尤其擅長刻畫浸透了封建宗法觀念的保守落後的中下層市民,在民族矛盾和階級鬥爭中,在新的曆史潮流衝擊下,惶惑、猶豫、寂寞的矛盾心理和進退維穀、不知所措的可笑行徑。關於自然風光的色彩鮮豔的渲染和關於風俗人情的細致入微的描摹,增添了作品的生活氣息和情趣。在現代文學史上,老舍的名字總是與市民題材、北京題材密切聯係在一起的。他是現代中國文壇上傑出的風俗、世態(尤其是北京的風土人情)畫家。作為一位大家,他所反映的社會現實可能不夠遼闊,但在他所描繪的範圍之內,卻把曆史和現實,從一年四季的自然景色、不同時代的社會氣氛、風俗習慣,一直到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的喜怒哀樂、微妙心態都結合濃縮在一起,有聲有色,生動活潑,自成一個完整豐滿、“京味”十足的世界。這是老舍在現代文學史上做出的特殊貢獻。

老舍作品的另一個特點,是表現出鮮明的反帝愛國的主旨。老舍的作品中往往直接揭露帝國主義侵略罪行,從不同側麵描寫它們的經濟、文化、宗教滲透和種族歧視所給予中國人民的種種傷害。他表現民族覺醒、彰顯民族氣節,同時抨擊在這些侵略和滲透麵前卑躬屈膝、為虎作倀的洋奴漢。寫於20世紀60年代初的話劇《神拳》,就再現了北京居民抗擊八國聯軍的壯烈情景。

老舍的語言俗白精致,雅俗共賞。老舍說:“沒有一位語言藝術大師是脫離群眾的,也沒有一位這樣的大師是記錄人民語言,而不給它加工的。”因此,作品中人物語言是加以提煉過的北京白話。其作品語言的“俗”是建立在精細的思考與研究的基礎上。他的“白”,讓讀者易於理解卻又頗有深度。用通俗、平白的文字來反映時代和生活,這才是老舍作為語言大師的境界,可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然而另一方麵,老舍的語言又脫去了自然形態的粗糙與隨意,煉成金子,使現代的北京口語顯出樸素精致如同一具精雕細刻的瓷器。

同時,老舍的作品也追求幽默,一方麵受狄更斯等英國文學家的影響,另一方麵也深深地打上了“北京市民文化”的烙印,形成了更內蘊的“京味”。幽默風趣,是老舍作品語言的總體風格特色。他認為:“文字要生動有趣,必須利用幽默……幹燥、晦澀、無趣,是文藝的致命傷;幽默便有了很大的重要。”因此,老舍的小說、戲劇、散文等也都充滿了幽默風趣的色彩。

老舍先生更是潛台詞運用的大師,其代表就是《茶館》。《茶館》憑借深刻含蓄的潛台詞,有力地豐富了語言的內涵。最經典的例子就是第一幕龐太監與秦仲義的“舌戰”。這兩個人一個是西太後的寵奴,一個是講維新的資產者,二人不期而遇表麵上客客氣氣,骨子裏卻是兵刃森森。《茶館》中像這樣的台詞比比皆是。它引而不發,以弦外之音調動人們的興味與深思,耐人品味。

老舍的作品成功地運用了富有生命力的北京口語詞匯,使作品語言透露著獨特的京韻,作品生活氣息濃厚,地方風物、民情風俗真實感人。同時用地道的北京話寫北京人,本土本色,活潑有趣,質樸自然,生活氣息迎麵撲來,具有獨特的魅力,透出了北京話的神韻,顯示北京話活潑的生命力和老舍駕馭北京口語的能力。

【創作背景】

小說《駱駝祥子》,以20世紀20年代的舊北京為背景。祥子所處的時代是北洋軍閥統治的時代。《駱駝祥子》中的背景世界是黑暗的、畸形的、失衡的中國舊社會,人民過著貧苦的生活,祥子隻是廣大勞苦大眾的代表。他們雖然有了一定的自由,但不得不為生計而奔波,貧窮又剝奪了他們手頭僅有的可憐的自由。1936年,老舍的一位山東大學朋友談起他雇用車夫的經曆與見聞:一位車夫買了“洋車”不久又賣掉,如此三起三落,最後還是受窮。當時老舍覺得該題材可以寫成一部小說。新文學誕生以來,胡適、魯迅等作家都先後寫過人力車夫,但都是從知識分子的角度以俯視的姿態表達對車夫的同情,並未深入其內心和靈魂深處去體味車夫的人生。老舍因出身貧苦市民家庭,從小就與下層民眾接觸,對勞苦大眾的生活狀況和心理有著較深入的了解,這一切都為老舍創作《駱駝祥子》提供了創作素材。老舍的朋友隨後又說起另外一個車夫的故事,他被軍隊抓去了,哪知轉禍為福,乘著軍隊轉移之際牽回三匹駱駝,這便是《駱駝祥子》故事的原型。老舍決定把駱駝與車夫結合到一起,用駱駝引出主人公祥子的出場。老舍把祥子放到了自己熟悉的北平。1936年春夏,老舍癡迷地收集材料,不斷潤色祥子的形象。山東大學鬧了學潮,老舍辭去教職,專心地投入《駱駝祥子》的寫作中。1937年1月,小說在《宇宙風》連載。

【思想意蘊】

《駱駝祥子》的思想意蘊極為豐富,我們可以從不同的視角用不同的闡釋方法去解讀。從社會學視角讀,小說控訴的是當時吃人社會的黑暗不公;從文化學視角讀,小說揭露了城市文明對人性的腐蝕與毒化;從哲學視角讀,小說又在深深地慨歎人類逃不開命運的撥弄。《駱駝祥子》更為深入的意蘊在於對城市文明病與人性關係的思考。從這個角度看,作品所寫的主要是一個來自農村的純樸的農民與現代城市文明相對立所產生的道德墮落與心靈腐蝕的故事。

【藝術特色】

不唯內容和思想,其寫作藝術也頗具魅力,值得我們今天學習和借鑒。

首先,人物塑造鮮活。這本書主要通過對人物心理的挖掘與描寫來塑造人物。如作品前兩章對祥子買新車時的激動心情描寫得細致入微:他“手哆嗦得更厲害了,……拉起車,幾乎要哭出來”,他把車拉到僻靜地方,仔細端詳,“就是那不盡合自己理想的地方也都可以原諒了,因為已經是自己的車了”。這段描寫細膩傳神,它準確地傳達出祥子這樣一位純樸老實的年輕人對車的異常喜愛以及買到車後按捺不住的興奮心情,使讀者可以看到祥子曾經是怎樣一個對理想有著強烈渴望與追求的人。祥子第一次丟車後,為了多掙些錢,不肯失去一次生意,於是開始和別人搶著拉車。這時,原本善良的祥子內心是相當矛盾的:“……有許多次,他搶上買賣就跑,背後跟著一片罵聲。他決不回口,低著頭飛跑,心裏說:‘我要不是為買車,決不能這麽不要臉!’”這些筆墨,極生動地寫出了一位良心尚未完全泯滅的年輕人,因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出賣善良時的痛苦與矛盾的心境。它使讀者既看到了祥子原本純樸、善良的本性,又看到了他在黑暗的重壓下,是怎樣一點點開始蛻變的。另外,作品對祥子受虎妞誘騙後內心的種種痛苦以及他在重重生活打擊麵前,由失望轉至重新燃起希望,最終又陷入麻木的複雜內心都描寫得逼真細致,使讀者看到了祥子心靈變化的曆程。善於運用豐富、多變、細膩的心理描寫。

祥子的個性沉默、堅韌乃至木訥,心理描寫就補充了祥子不善言語的個性。以動作、情狀寫心理。從語言方麵寫心理。通過作者直接的剖析,托出祥子心理的變化。通過別人的眼睛觀察祥子的心理。借助祥子眼中景物的變化來襯托心理。

其次,語言頗具地方特色。“京腔”,清脆快當,生動活潑。老舍的白話語言別具一格,不僅精練和準確,而且使人身臨其境。他的語言借鑒了說唱藝術,描寫特定的情景時,用的是一種平易的、色彩淺淡的知識分子語言;描寫到具體人物,能根據不同人物的不同個性,熟練地駕馭筆下各種人物的語言。值得一提的是,在老舍的敘述中常常夾著描寫,有時甚至是十分細致的描寫。如對北京的風光、風俗,作者娓娓道來,含情脈脈,細針密線地鉤織,具有工筆畫的效果。又如寫人力車夫春夏秋冬的生活,也極為真切。祥子婚後在烈日下、暴雨中拉車的一節,作者用車夫的眼睛和感覺,寫盡了祥子的無限痛苦。

大量使用比喻是老舍文學語言的特點之一。他的比喻用得好,用得妙,有自己的風格。比如,他將與虎妞新婚後的祥子比喻成一隻關在籠子裏的兔子:“他想不起哭,他想不起笑,他的大手大腳在小而溫暖的屋中活動著,像小籠裏的一隻兔子,眼睛紅紅的看著外邊,看著裏邊,空有能飛跑的腿,跑不出去!”這就極生動準確地傳達了祥子那種渴望勞動、想拉上洋車靠自己的雙手雙腳奔生活,卻又被虎妞牢牢拴在家中,不得自由的急切、焦躁、懊喪的神情。為敘寫祥子的品質,作者甚至用了奇特的比喻來形容:“他仿佛就是在地獄裏也能作個好鬼似的。”形容祥子在那個像布滿了蛛網的社會裏,他是一頭小蟲什麽的,闖來闖去闖不出大小蜘蛛的饞物。有時“他沒了自己,隻在她的牙中掙紮著,像被貓叼住的一個小鼠”。有時像“那鬥落了大腿的蟋蟀,還想用那些小腿兒爬”。有時他覺得“一個人仿佛根本什麽也不是,隻是一隻鳥,自己去打食,便會落到網裏。吃人家的糧米,便得老老實實的在籠兒裏,給人家啼唱,而隨時可以被人賣掉”。

【寫作手法】

《駱駝祥子》的寫作手法多樣也值得稱道。比如,其結構緊湊,落筆謹嚴。作品以祥子的“三起三落”為發展線索,以他和虎妞的“愛情”糾葛為中心,兩相交織,單純中略有錯綜。既通過祥子與周圍人的關係,把筆觸伸向更廣大的不同階級、不同家庭的生活麵貌,真實地反映了社會的黑暗景象,又借此自然地揭示了祥子悲劇的必然性與社會意義。再如,運用環境烘托手法突出人物個性。祥子及其周圍各種人物的描寫被置於一個老舍所熟悉的北平下層社會中。虎妞籌備婚禮的民俗的交代,北平景物的情景交融的描寫到祥子拉車路線的詳細敘述,都使小說透出北平特有的地方色彩。在烈日與暴雨下拉車的祥子,對瞬息間變幻莫測的大自然的感受,既切合北平的自然地理情況,又與祥子這個特定人物的身份相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