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藏十分喜愛阿甲送給他的黑橡木劍,經常把它帶在身邊。此時,武藏正在練劍,他身體靈活、動作協調,舞劍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愉悅。

就連晚上睡覺,武藏也抱著這把木劍。每當他把臉貼在冰冷的木劍上,就會想起幼年時經受的耐寒訓練。父親無二齋身上那種堅韌的男人氣概,在武藏的血液中沸騰著。

父親就像劍一樣冷峻,不知如何愛護、關心孩子。濃重的煙草味和極度的恐懼,就是武藏對父親的全部印象。因此,他很懷念母親,但在武藏幼年時她就改嫁了。九歲那年,武藏突然想去看望住在播州的母親,很想聽母親柔聲說一句:“阿武都長這麽大了!”他不知母親為何要和父親離婚,後來又嫁給了播州佐用鄉(5)的一個武士,後來也有了孩子。

當年的情景依然曆曆在目,武藏在一個神社邊上的林子裏,見到了母親,她一把將武藏緊緊摟在懷裏,哭著說:“回去吧,回到你父親那兒。”每每想起這一幕,武藏不禁淚濕雙眼。

沒過一會兒,父親就派人追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把武藏綁在馬背上,帶回美作吉野鄉的宮本村,當時武藏隻有九歲啊!回到家,父親還罵他“不肖子”,甚至用拐杖打他。這件事深深地烙印在武藏幼小的心靈上。

臨了,父親放下狠話:“如果再去找你媽,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沒過多久,武藏聽說母親病死了。突然間,他就像變了一個人,本來少言寡語的性情變得異常暴躁,成了沒人敢惹的刺兒頭。就連父親無二齋也拿他沒辦法,如果父親拿棒子揍他,他會一把搶過棒子打回去。村裏的搗蛋鬼都怕他,隻有同村的又八敢跟他一爭高低。

武藏十二三歲時,就已長得像成人一樣高了。有一年,一個叫有馬喜的武官來村裏找人比武。這個人是一個四處遊學的武者,他常高舉著一麵鑲有金箔的旗子。武藏得知後就來應戰,誰知他竟將有馬喜打死在練武場上。

於是,村裏人都說:“阿武不愧為豐年之子!真能打啊!”此後,武藏越發變得肆無忌憚了。

每當他從村裏走過,周圍人就會說:“武藏來了,千萬別惹他!”人們都怕他、躲著他,武藏內心變得更加冷漠。不久,父親無二齋也去世了,正是這個嚴格而冷酷的男人讓武藏變得如此殘忍。

要是沒有姐姐阿吟,武藏不知會引來多大麻煩,說不定早就被趕出村子了。每當姐姐聲淚俱下地規勸他時,他都乖乖聽話。

這次武藏找又八一起從軍,也是想找機會改邪歸正。他想堂堂正正地重新做人,這個願望在他心中慢慢生根發芽。然而,現在的他再一次失去了人生的方向。現實是多麽黑暗啊!

不過,如此亂世也磨煉了青年人的意誌,他們不會為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擔憂。就像武藏,他現在睡得很香,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吧!

武藏呼吸均勻,手裏緊緊抱著那把木劍,也許他夢到了故鄉。

“武藏……”

不知何時,阿甲悄悄來到武藏枕邊。映著昏暗的燭光,阿甲的手指輕輕碰觸著武藏的嘴唇,自言自語道:“喲……睡得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