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柏林

普魯士不僅統一了德意誌,還確定了後者的首都,更準確地說,普魯士使自己的首都成了德意誌的首都。無論是黑暗時代(中世紀初期)的德意誌,還是查理大帝的德意誌,抑或薩克森王朝、霍亨斯陶芬王朝、盧森堡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的皇帝們的德意誌,都沒有真正的首都。各個選侯國、貴族領地以及富有的工業區,都有著自己的族群、朝代或實現經濟生活和理想的中心,這些城市要麽是民族或宗教情感的中心,要麽是藝術的中心,要麽是工業的中心。但不管是亞琛還是德累斯頓,美因茨還是海德堡,法蘭克福還是慕尼黑,科隆還是奧格斯堡,都無法成為像倫敦和巴黎那樣的首都。那樣的首都是一個國家的政治、軍事、行政、朝代、經濟、智力和精神生活的中心,人們能夠感受到它的統一、交匯、融合與輻射,失去它,國家將變得死氣沉沉,四分五裂,不再是有機的整體。

維也納和霍夫堡是哈布斯堡王朝政府所在地,但維也納從未成為或自稱為德意誌的首都。拿破侖率領他的軍隊進入維也納,與1814年反法同盟軍開進巴黎以及1871年德意誌入侵法國,意義是不一樣的。假如拿破侖在維也納的美泉宮宣布自己為皇帝,這個儀式將向德意誌和歐洲傳遞的信息,與1871年1月18日向法國和世界傳遞的信息截然不同。當時,普魯士國王在凡爾賽宮的鏡廳被擁護為皇帝,引起了轟擊的巴黎大炮的回響。特賴奇克在描述維也納國會時輕蔑地問道:維也納在德意誌和德意誌人的生活中代表著什麽呢?這個名字代表著王朝的自私自利、國家的分崩離析、人民希望的破滅以及思想的愚鈍低下,他自己回答說。

1871年,普魯士為德意誌確定(或者說是強加)了真正意義上的首都。敵國的軍隊進入這個首都,則意味著對國家的致命一擊。但是,到柏林來的遊客,當他穿過蒂爾加滕公園、勝利大道和菩提樹下大街時,經過暗淡而被遺忘的選帝侯雕像,直到腓特烈大帝的雕像讓他停下為止,他都感到他可能在德國首都,但他周圍的一切都是普魯士,而非德意誌夢想的實現。勞赫按照腓特烈大帝生平騎馬的樣子為他在那裏塑造了青銅雕像,周邊的每一個角落都有關於他統治和勝利的不朽記憶。雕像的每一側是石刻的文字,記錄著由他的統治和精神激發出來的勝利。普魯士哨兵在康格斯沃徹幽靈般的哨所森嚴戒備;夜空中回**著齊藤和賽德利茨輕騎兵的號角聲;那個身著紅色鑲邊的藍色軍裝、默默接受著人們禮讚的模糊身影,可能是沙恩霍斯特、毛奇,或者腓特烈大帝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