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真夠頭疼的

江陵回到卞安城的時候,城門將要落鎖,外頭烏漆麻黑一片,她一見城門守衛懶洋洋的要將城門推上,腳下一飛,趁著守衛晃眼的功夫閃了進去。

守衛眯著眼,仿佛瞧見一個人影,又仿佛是一陣風,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去眼前已空空如也,莫名覺得有人,但確實又沒瞧見什麽,守衛拍了自己一下腦袋,笑著打了個哈欠,當是眼花。

此刻的江陵已在回城主府的路上,平康大街上此刻沒什麽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腥氣,若河水漫過一般。路上還開著一兩家酒肆,小二趴在櫃台後麵打盹,酒肆旁的幌子迎風**著,仿佛是那墳地上的呼啦啦作響的白幡。

這時江陵還不想回城主府,瞧見一家酒肆空**少人,便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她還未落座,遠處角落一桌的談論聲竄入她的耳中,說到便是不久前的奪酒一事。

因著與江陵相關,她耳尖略動,坐了下來,準備細細聽上幾句。

其中一人高鼻梁,三角眼,厚唇小耳,十足的八卦模樣,說起此事來,眼睛微微眯著,仿佛在品一杯醇香的酒,“你可知這白日裏盜取杏花雕的是哪一夥人嗎?”

另一人書生裝扮,眼底閃過不屑,似是對這八卦之人鄙夷的很,但礙於麵子,疏離的回應道:“此事不是解決了嗎?那居酒樓的掌櫃還在人前說是拿錯了酒,又為參與的人準備足夠的銀兩,兩廂無礙。怎又扯上哪一夥人了?”

八卦那人似乎早料到他會如此說,得意的挑了挑眉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居酒樓的掌櫃確實拿回了杏花雕,但那杏花雕卻是假的。不過這確實給了掌櫃的一個想法,這杏花雕十年出一次,一人一生能喝一次便是夠了。這具體的真假誰又知道!”

書生起了興致,狐疑道:“這居酒樓掌櫃就如此愚弄世人?聽說許多年前,這位掌櫃也是個人物,如今怎會做此行徑!”

“此行徑又如何,平康街前的血戰難道你沒瞧見?”

書生聞之色變,長籲一口氣,“也是。那血戰當真是駭人的很,隻是一方乃是江湖中人,另一方難不成你知曉?”

八卦那人擠了擠眼睛,“自是,我跟你說······那些人是花柳巷····殺手。”

書生喝了口酒,壓下心中的驚詫,“花柳巷如今膽子如此大了?”

“據說是個誤會,不過興許花柳巷想要推卸責任。此事可大可小,當中的彎彎道道你怕是無法想象。”

書生因著好奇,連稱呼都作了改變,“難不成兄台你知道這當中細節?”

八卦那人呷了一口酒,煞有意味道:“我?我也不知。”

二人後麵再說什麽,江陵已沒再聽,因著八卦那人將話題引了開去,二人又扯七扯八聊上了旁的。

此時,江陵細細思索八卦剛剛的一番話,杏花雕她已給了葉君彥,那到底是誰閑的沒事做去而複返暗示居酒樓掌櫃這法子。毋庸置疑,確是葉君彥。但居酒樓的掌櫃乃是何許人也,曾經江湖中風雲一時的“貔貅子”趙無極,想來精明如狐,隻進不出,這會兒怎麽腦子短路不知用真假這法子,反倒令旁人來提醒了!

還有那花柳巷,毫無疑問,周三娘若是知曉這事,定會猜出與她有關,怎會不跟居酒樓傳信,乖乖被打。她向來是誰惹了她,旁人不掉層皮,也要斷個臂,這時候一方竟然詭異的沉默了,而另一方則殺人取他法。

這一係列操作都透著一股子陰謀的味道。但一時半會兒,她又根本無法尋出其中的問題,隻能拄著頭喝了會兒索然無味的酒水,外頭三更聲響,她才慢悠悠出了家酒肆,往城主府掠去。

外頭的風有些涼,她一到城主府,便瞧見朱漆的大門旁一抹淺綠的身影,一見她,綠珠的目光霍然亮了起來,疾步跑了過來,“姑娘,你怎麽樣?怎麽回來這麽晚?外頭都三更了,楚公子一行早就回來了。聽說今天平康街頭亂的厲害,姑娘可傷到了?”

綠珠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她聽得耳朵嗡嗡直響,嗯嗯的點頭,最後實在不耐煩了,抬腳便往院子裏走去,邊走邊無奈道:“綠珠,你太羅嗦了。”

綠珠一聽,立馬噤了聲,麵上現了懊惱,仿佛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江陵一回頭,見她眼眶微紅,手足無措,想要上前卻不敢上的模樣十分可憐,她瞧著,心下不忍,腳步慢了下來,等綠珠小跑跟上。

江陵微微抬了眼,滿目的白色在黑夜之中仍那番清晰,她心中平靜幾許,“綠珠,我不是說你煩······”

“綠珠知道,”綠珠吸著鼻子,似是強忍淚水,“姑娘,綠,綠珠隻是擔心你······”

江陵令自己的速度與綠珠平齊,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你武功低微,若是帶著你,刀劍無眼,容易傷到你,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綠珠用力的點點頭,“綠珠明白,姑娘最好。”

江陵側目,瞧著她通紅的鼻尖,笑道:“那你怎麽還哭的像個小花貓?”

綠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晶亮的眼睛裏透著清澈,“綠珠隻是擔心姑娘,怕姑娘生氣······”

江陵笑嘻嘻的掐了掐綠珠肉肉的兩頰,無賴道:“哪有那麽容易生氣,再胡思亂想,再這麽,我便將你丟到孤鶩山下。”

綠珠一聽,立即閉了嘴,瞧著江陵一臉認真的模樣,倒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臉一揚,篤定道:“姑娘才不會。”

江陵眉尾一挑,“呦嗬,膽子大了不少。”

二人說說笑笑一會兒便回了院子,江陵白日費了許多心神,草草洗漱一番便睡了下去,待一覺醒來,外頭的日頭已上了三竿。

她定了會兒神,綠珠從屋外探進來一個腦袋,“姑娘,城主來請了。您快些起吧。”

江陵迷迷糊糊回了一句,慢慢悠悠的完成了洗漱這個偉大的工程,臨出門前,她忽地想起楚思遠來,下意識問道:“楚公子一行人昨日發生何事?”

綠珠因著十分關注江陵之事,所以楚思遠那頭一出了何事,她亦十分警覺,聽江陵問起,糾結一番,還是老實說了,“昨日仿佛傅公子闖了禍事,將城南一家賭坊端了。”

綠珠向來隻抓重點,如是說,定然是那賭坊無辜,而傅玉澤怕是下手不穩,嚴重來說,或許還傷了許多人。

這一堆的事,當真足夠楚思遠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