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爭執
小尖下巴眼睛機靈一轉，上前悄聲道：“姐姐你不知曉，城主府哪管我們小乞丐的事，再說我們一去，那老六就知道了，明顯城主府與老六他們狼狽為奸。那次，我們小五的妹妹被老六強拉了去就再也沒出來，小五就去了城主府，結果······”
小尖下巴沒再說下去，眼中透著悚然。
江陵聽見自己急切的聲音，“如何？”
小三怯懦道：“小五也被拉了去，聽說是被拉到了外地，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傷，不知道什麽弄得，而且······下身特別慘。”
“別說了！”小刀疤牙齒已咬的吱吱作響，他定定的看著江陵，“姐姐，你知道的夠多了！”
他的眼刀如風，江陵在當中看到了滔天的恨意，如同一簇衝天而上的火焰，要將這一切肮髒與腐臭燃燒殆盡。
江陵倒吸一口冷氣，鄭重的蹲了下來，五指收了又張，幾番過後，她方能吐出一口寒氣，“你們先別衝動，妙人閣敢做這件事，不代表城主府會跟他們沆瀣一氣，但背後一定隱藏著十分大的勢力。況且如今褚城主的小女兒已然丟失，姐姐懷疑與此事相關，你們幫助姐姐搞清楚褚小姐如今的去向，無論結果如何，姐姐定然幫你們搗毀妙人閣！”
他們是隻有十歲的孩子，但也是在這世上無依無靠的人，他們過早的通曉人情世故，體會人間冷暖，因此他們明白江陵話中之意。
小刀疤眼中泛著淚光，卻倔強的不落下來，退後一步，直直的看著江陵，“我憑什麽相信你！”
小三已然傷心的嗚嗚哭了起來，小尖下巴想起小五死時的慘狀，業已恐懼落下淚來，唯獨小刀疤仍舊直直立著，挺著胸膛，仿佛這天地間的男子漢一般，質問江陵，憑什麽他們要相信她。
大人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翻臉無情的劊子手。
江陵笑著長長歎了一口氣，撩了下擺蹲下來，平視小刀疤道：“因著，我也曾是這卞安城的小乞丐。”
小刀疤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江陵笑著繼續道：“城西的破廟我住了五年，妙人閣前的空地雖是個熱鬧的地方但是那裏的龜奴下手太狠，不見血絲卻能打的人疼上個三天三夜；永安巷雖是個窮地方，但是那裏的郝掌櫃十分良善，如今怕是他已五十歲了，不知你們可吃過他做的大包子；花柳巷最是魚龍混雜，可也是最好下手的地方，不過若被抓住，小指頭可要被敲爛的。還有······”
小刀疤咽了下口水，目光不覺落在江陵的小指上，細膩光滑，膚如白玉，煞是好看，“你小指怎麽沒被敲碎？”
江陵笑的肆意，“那是因為我從未被抓住。”
小三聽得出了神，“沒想到姐姐這麽漂亮的人兒也住過破廟，那我們以後也能穿這麽漂亮的衣服，變的這麽漂亮嗎？”
江陵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小刀疤，“現在，可信了我。”
小刀疤抬了抬眉毛，不自在的看向一側道：“半信半疑吧。”
江陵又從懷中掏出幾粒碎銀子與一隻玉笛，盡數給了小刀疤，命他們小心行事去打聽，若得了消息或遇危險，向空中一吹則可。
小刀疤口中說著不信，心中卻是信任江陵的，幾人得了信，馬上四散去聯係同伴。
綠珠看著幾個小乞丐瞬間消失的身影，有些擔憂道：“姑娘，他們此去可有危險？”
江陵此刻已站了起來，目光定在妙人閣的方向，冰冷如霜，“不會，無論他們在何處，隻要吹響玉笛，我便可知曉。”
說罷，她便往城西郊走去，那裏的桃林她還未瞧。
一出城門，青石板地已然消失，而城外的泥地略有濘濕，江陵看了眼，走向城門外的茶鋪，點了杯茶，徑自坐下。
待小二上了茶，她有一茬沒一茬的聊道：“這城外的地如此泥濘，前幾日卞安城可曾下過雨？”
小二是個忙活勤快的，又愛耍點嘴皮子，見著漂亮姑娘更是欣喜，得了話，自是忙不迭的回，“那可不是，大端午之前整整下了三日的雨，興許是那龍王老爺身子不適，發了脾氣。不過好在大端午那日天氣放晴，雖說土地濘了些，但是當時這桃林外可是擠滿了人，熱鬧的很。”
江陵淡淡嗯了一聲，“大端午之後，這城門外頭可還有什麽趣事？”
“每日許多人進出城門，每日都會發生那麽一兩件有趣的事，不過大端午之後，我記得好像有人和城門口的人因著豬生了爭執，這倒怪有趣味的。”小二邊給江陵布茶邊道。
“哦？什麽爭執？”江陵把玩著手中翠綠的茶盞，懶洋洋問道，仿佛不過是隨口一問。
小二眼觀鼻鼻觀心，瞧著江陵並不像是什麽差使，又這番愛聽不聽的模樣才放下心來，笑嘻嘻道：“那日啊，有人想要運一圈豬出去，真是又臭又髒，但是守衛爺們偏偏不放，這前後都急的，險些打了起來，最後不得已草草檢查之後才給放了。”
江陵自是知曉小二鬼機靈的很，惹禍的事他自是不敢多嘴，方才裝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
她聽罷，評價道：“守衛爺如此盡忠職守，那是唯恐旁人在城中作亂，擾了城中百姓安寧。”
“自是自是，咱們褚城主最是愛護百姓。”
小二還想再說，掌櫃的招呼一聲，他哎哎的應著，忙跑了過去給別的桌奉茶。
江陵飲罷了茶，轉身對綠珠道：“我們去永安巷。”
綠珠忙一口將剩下的茶水喝盡，跟上江陵，低聲道：“姑娘可看出了什麽？”
“處處皆是疑點，不過我總要去看看方才能心安。”
城郊處的桃林綴滿山岡，妖嬈而綻，宛若一流彩雲灑在濃綠的翠障之上，爛漫芬芳，炫目奪彩。春日的氣息隨著這滿山的桃花破土而出，飄搖直上。
江陵掃了一眼這盛景，絲毫不留戀的往桃林深處走去，倒是綠珠怔怔立了許久回不過神，待瞧過去，隻能看到江陵的一瞥衣角。
她恍然若醒，忙抱緊手中的樸刀追了上去，深一腳淺一腳的跟上江陵。
此刻，桃花飄揚，撲簌簌落了一地的花瓣，濃鬱的香氣漸漸散了開去，縈繞在山水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