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在這裏

從洗手間回來,侍漪晨坐在沙發座上,陰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陸宸和從她的座位前經過,順便斜睨了一眼坐在她對麵的周新宇,唇角微微上揚。

“宸和哥哥,這邊。”不遠處,一個清脆的女聲叫喚著他。

陸宸和收回視線,猶如陌生人般邁著步伐優雅地離開,一直走到後方臨窗的座位。

從侍漪晨的座位望過去剛好與他麵對麵。她瞄著他嘴角浮現著淡淡的笑意,便一肚子火氣,迅速移開目光,多一秒都不想看到這個可惡的男人。

她單手支撐著額頭,真是冤家路窄。原本以為,錢貨兩清之後,再不用見到陸宸和這個瘟神,卻不想在這樣一個場麵見著。她討厭他方才嘴角處那抹不經意察覺的嘲笑。他一定是在嘲笑她這愚蠢可笑的相親吧。天啊!為什麽兩次相親,都能遇見這個男人?她究竟是撞了哪門子邪?

周新宇察覺到她的異樣,於是問:“怎麽了?”

“撞見鬼了。”對她來說,陸宸和不是冤魂是什麽?

“什麽?!”

“沒事。”她恢複自然神情,又衝著周新宇微笑。不管這位男士的話題有多麽無聊,至少她今晚不能太過失禮。

周新宇突然笑了起來,說:“我是不是很無趣?”

她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也沒有……”

“也沒有,就是還有。其實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我自己很無趣,否則你不會從坐下來到方才,一直在不停地喝水,一共喝了八杯。”他說完,擠出一個澀澀的微笑。

侍漪晨怔然。他居然留意到自己喝了八杯水,還以為他真的是個木頭呆子,原來不是。她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不是討厭你,隻是接不上話題,其實你說的也挺有意思的,你妹妹很可愛。”

“你不用抱歉。這是我個人的問題,像我這樣長得也不是太歪瓜劣棗,卻到了三十歲,還沒有女朋友,是不是很奇葩?”他真誠地看向侍漪晨。

“呃,我跟你差不多,也是朵奇葩。”她嗬嗬傻笑兩聲,“三十歲”真像是個魔咒。

周新宇笑道:“其實以前很多女孩子追我,我也交過女朋友,可是一跟我接觸後,都會覺得我很變態,因為我總是把妹妹掛在嘴邊,漸漸的這些女孩都離我而去,因為她們都受不了我的戀妹情結。其實不是這樣的,因為我遇見女孩會緊張,一緊張,我不知該說什麽好,我害怕冷場,怕對方覺得我是個個性怪異的悶葫蘆,找不到話題我隻好將我和我妹妹一起成長的事情分享。”

侍漪晨不由地瞪著眼睛看著對麵陽光健碩的周新宇,之前她心中所想的一切,由周新宇的口說出,仿佛像是被洞悉了一般,讓她尷尬不已。這一番話下來,也令她刮目相看,望著他真誠明朗的笑容,在一瞬間發覺他變得Blingling閃光起來。她不禁捂住嘴失笑,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一下。

周新宇說:“你現在的笑容,與剛才不同。我更加樂意見到你這樣的笑容。”

她不好意思地說:“其實喝八杯水不完全因為你一直在不停地說你跟你妹妹的事,我的確是有些感覺口幹。”

這一下換周新宇笑了。

兩個人麵對麵一起笑了起來。

周新宇又道:“你不用介意我媽和你媽的關係,其實做不成情人,還可以做朋友。多交一個女性朋友,對我來說是件很不錯的事。”

她點了點頭,表示讚同,突然想到什麽,從包包裏摸出一張名片遞給他,道:“既然是朋友,我也不跟你客氣了,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我店裏有什麽廣告宣傳設計,我就可以拜托你了。”

周新宇接過她的名片,同時將自己的名片做為交換,“一定一定。我之前就聽我媽說過,你開了一家婚紗店,店內的婚紗和服裝都是你自己設計的。咱們也算半個同行,以後有什麽需要你盡管開口。”

“謝謝。你有朋友結婚需要定製婚紗禮服的,盡管可以推薦過來,我一定給最低優惠。來,認識新朋友,以水代酒,幹杯。”侍漪晨端起麵前的檸檬水。

周新宇端起麵前的果汁,輕輕地碰了一下。

兩人之間的陌生感一刹那間完全消除,侍漪晨開始慢慢地和周新宇聊一些關於設計方麵的事,受益非淺,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周新宇依舊還是一個話匣子,但再不用依賴與妹妹的成長故事打破僵局。

兩人聊得正歡,忽然間,甜美的笑容僵在了侍漪晨的臉上。在她瞄見斜對麵客人的那一刹那間,她的神情一滯,就連下麵要說什麽話都忘了,雙眼直直地望著斜對麵。

高明揚深蹙著眉心與她對視,緊握的雙手似要將手中的玻璃杯捏碎。

原本背對著她的侍漪雲也在同時回過頭,衝著她招了招手,嘴角揚起得笑容就像是春天裏盛開的嬌豔花兒。

沒由來的一陣心痛,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遇到她最不想看見的兩個人。

她垂下目光,掩蓋了眼底的痛苦和掙紮,呼吸平緩依舊,但那份壓抑與沉重隻有她自己心中明白。

周新宇似乎察覺到她的變化,先前有說有笑,卻在突然間頓住,他順著她的視線回首向側方望過去,坐在斜後方桌前的是一對男女。男的陰沉著一張臉瞪著他,有些莫名其妙;女的化著濃豔的煙熏妝容,看上去並不豔俗,反而有一種女人特有的妖媚性感。漂亮的女人似乎意識到他在看自己,衝著他招了招手,揚唇一笑,笑容魅惑,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發熱。他禮節性地回以笑容。

周新宇回過頭,再看侍漪晨,她看他的眼色全然變了。

視線所及的範圍,侍漪晨看見侍漪雲忽然起身,向她走過來。

“真巧。居然在這裏碰上。”侍漪雲轉向一旁的周新宇,柔美地笑道,“帥哥,我可以坐這裏麽?”她口中雖然這樣說著,人卻已經不請自來的在周新宇身側的空位上坐了下來,隨即自我介紹,“你好,我叫侍漪雲,漪晨的表妹。”

周新宇羞赧地笑了笑,道:“原來是漪晨的表妹。盡管坐。在那邊的是你的男朋友吧,要不一起過來坐。”

侍漪晨緊抿著嘴唇,臉色更加黯沉。

侍漪雲笑看了一眼她,高興地回頭看向高明揚,說:“明揚,這邊。”

高明揚遲疑了片刻,緩緩起身走過來,一隻手抄在西褲的口袋裏,站在桌前頓住。

“你跟我姐坐吧,我懶得動了。”侍漪雲一副毫不介意無所謂的模樣。

高明揚沒有動,仍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周新宇以為他不好意思,於是又道:“要不你坐我的位置吧。”他主動站起身讓坐。

“謝謝,不必了。”高明揚冷淡地應了一聲,然後在侍漪晨的身旁坐下。

高明揚剛坐下,侍漪晨陰沉著臉,飛快地說:“抱歉,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得先回去了。”

周新宇感到意外,之前她一直靜靜地聆聽他說那麽多廢話,就算是出於禮貌,也沒有這樣冷淡,不應該說是冷漠,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而這冷漠似乎不是對他,而是剛坐下的這位男士。

侍漪晨擦了擦嘴,便抓起包包起身。

高明揚伸手拉住她。

周新宇驚愕地望著二人,隱約中覺得侍漪晨與對麵俊朗的男人有著什麽千絲萬縷的微妙關係。但是,他不是侍漪雲的男朋友嗎?他一臉錯愕地望著身旁的侍漪雲。

侍漪雲雙手抱臂,漂亮的眼眸望著二人,並不說話,神情看上去毫不介意,臉上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微笑。

侍漪晨甩了甩手腕,並沒有掙脫高明揚的手。她瞪著眼凝視高明氣揚,示意他放手。

高明揚視而不見,緊緊地捏著她的手腕,堅持不鬆手,目光卻是陰寒地盯著對麵的侍漪雲。

侍漪晨壓低了聲音說:“放手。”

高明揚突然站起身,什麽話都沒說,緊緊地抓著她手腕,拖著她向店外走去。

“你幹什麽?放手!”侍漪晨沒想到他會這樣做。

周新宇預感不對,連忙站起身攔住高明揚,“對不起,這位先生,你不能把我的朋友帶走,況且她也不願意跟你走。”

高明揚瞪了一眼周新宇,眸光犀利,藏著嫉妒。他討厭侍漪晨方才對這個男人露出的笑容。他冷冷地道:“她是我女朋友。我帶我女朋友走需要得到你的批準麽?”

周新宇一臉愕然。

“他不是我男朋友。”侍漪晨連忙說,她的太陽穴在不停地**。

周新宇又一怔,一下子懵了。

侍漪晨望向侍漪雲,侍漪雲正往空杯裏倒了一些果汁,舉杯衝著她調皮地眨了眨眼,似乎在說“我來觀賞我下一任男友的”。她咬著牙瞪著她,以前她隻會背地裏使壞,如今演變成光明正大地當麵攪和,真是越來越卑鄙了。

高明揚拉著她再一次向外走。

“請你放手,高明揚!”這一次她直接出聲喝斥。

“高先生,請你放手。”周新宇回過神伸手再一次攔住高明揚,高明揚的手臂下意識地一揮,不小心將他推出去,他重心一個不穩,踉蹌著向後退去,撞在身後的桌子上。該桌的客人驚叫出聲,周新宇連聲道歉。

“你真是個瘋子!”侍漪晨怒瞪著高明揚。

“我若是瘋子,那也是被你逼瘋的。”高明揚拉著她欲往外走。

一陣僵局,忽然間一個高大身影快步走過來,用力地打掉高明揚緊握著侍漪晨的手,順勢將她拉過來,攬在懷中。

侍漪晨一驚,抬眸望著突然衝出來摟著自己的陌生人,居然是陸宸和。她驚訝地張大著嘴巴,差點合不上。

他這演的是哪一出?她已經夠亂了,他居然還跑過來攪和,存心不讓她好過是吧。

陸宸和以隻有兩人聽到的聲音低低地道:“你隻要閉上嘴就行了。”

侍漪晨聽話地乖乖閉嘴。

這一下,不僅是高明揚和周新宇吃驚,就連之前始終坐在一旁無視一切淡定喝著果汁的侍漪雲差一點將口中的果汁溢出來。

“她是誰?”高明揚雙眼瞪著陸宸和,卻是在問侍漪晨。

“我才是她男朋友。”陸宸和不緊不慢地吐出幾個字。

侍漪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偏過頭看向他,他一掃前天的病態,整個人精神碩碩,又回複到先前俊朗的模樣,削瘦的下巴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堅毅,男人味十足。

陸宸和斜睨了她一眼,攬在她腰間的手突然收緊,將她又往懷裏拉了一分。

高明揚一臉難以置信地望向侍漪晨。

侍漪晨回過神,暗暗咬緊牙,並伸手攬住陸宸和的腰,順勢依進在他的懷裏。此時此刻,她想不到還能有比依靠著陸宸和更好的辦法。她對周新宇抱歉地說:“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有事先走,回頭我會跟你細說。”

周新宇呆若木雞地點著頭。

陸宸和挑眉眈了眼滿臉怒氣的高明揚,霸氣地攬著侍漪晨快步走出飯店。

一個穿著時尚的小女生追著二人,不停地叫喚著“宸和哥哥”,緊跟在身後。

高明揚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一片茫然。

周新宇並不是個呆子,或多或少能看出些端倪,也猜得出帶走侍漪晨的那個男人並不是她的男朋友。作為一個初次相親的對象,或是一個剛認識的朋友,侍漪晨的私事都與他無關。今日這樣一個情形,那個突然殺出來的男人帶走也許是最好的辦法。

他看向站在一旁發怔的高明揚,沒好氣地說:“你不是說你是她男朋友嗎?你究竟是侍漪晨的男朋友還是她表妹的男朋友?你不用告訴我,也不用回答。像你這種沒有修養的男人根本不配當人家的男朋友。”周新宇招了侍者,買完單,扭頭就走。

高明揚顫著嘴唇,什麽也答不出。他的腦子裏完全被剛才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男人占據著。他惱怒地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侍漪雲,買完單,轉身離開。

侍漪雲優雅地抹了抹嘴角,起身跟著他一起走到電梯間,口氣輕鬆地對他道:“我沒見過那個男的,我也是第一次見她的新男友。”

高明揚冷冷地道:“最後一頓飯?地址你選?你這樣卑鄙的作法,是真的覺得我蠢到可以任由你的支配麽?”他抱著好聚好散又感恩的心,應了這所謂的最後一頓飯,沒想到又是一個圈套。他居然又被她利用,連續跌入她兩個圈套中。

侍漪雲笑了起來,笑聲就像是風中搖曳的風鈴聲一樣清脆。

“周瑜與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論卑鄙,你有過之而無不及。利用自己女朋友的妹妹,想證明自己在女朋友的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

“你閉嘴!我從來沒有利用過你去證明過什麽。那晚,我跟你之間究竟有沒有發生什麽,你自己心中清楚。”他有種想要揍她的衝動,若不因為她是個女人,他早就一拳揮在她那張妝容精致的臉上。

“你真的確認什麽都沒有發生嗎?是誰一直在抱怨她是個不懂情趣的女人,抱怨她沒有時間陪你,對那些婚紗的感情比對你要深?”侍漪雲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前挑逗地畫了一個圈,“不知道又是誰抱著我狂吻而久久不願放手?”

高明揚瞪著一雙怒目,額上的青筋不停地跳動著,一把將她推離開來。

那一晚,他和朋友在酒吧裏喝酒,剛好碰見她,本想從她那知道侍漪晨究竟需要的是什麽,卻不想被她引導,將心中一些苦澀情緒說了出來。因為心中苦悶,所以喝了不少酒,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她躺在他的身旁。至於那個吻,他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件事不僅成為她報複侍漪晨的一道利刃,也徹底地將他與侍漪晨隔成了陌路人。

他冷冷地道:“你別自作多情。”

侍漪雲毫不介意,笑道:“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別自欺欺人,你敢說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你的心跳沒有加速麽?”她再次靠近他,將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若是不想證明什麽,你為何答應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在我家?其實你內心深處,你之所以接受我的提議是因為你想利用我激起她的醋意。隻可惜,你失算了。雖然我成功激起了她的醋意,但是卻也激起了她永遠都不想原諒你的怒意。你知道嗎?她最痛恨的其實並不是你跟我躺在一張**,因為她知道那張照片是我故意拍給她看的,她最痛恨的,是你以我男朋友的身份進入家中,向我們的家人宣告,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她什麽都不是。她是個情感弱者,她一次又一次將男朋友輸給我,除了逃避就是逃避,她不會回頭的,因為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你死了這條心吧,老同學。”

侍漪雲的一翻話,無疑像是一把利劍深深直戳向高明揚的傷口。

“我以為這麽多年來你會變,沒想到你跟當年一樣,無藥可救。”他用力地將她推開,走進電梯裏。

她差點兒失了重心,身體向後連退了幾步,即便有些狼狽,但從容的笑容始終不曾離開她的臉。

電梯門緩緩合上的瞬間,她笑著對他說:“我就是要她痛苦,我要她跟我當年一樣,好好嚐嚐失去心愛的人那種錐心之痛。”

陸宸和攬著侍漪晨一直到進了電梯才鬆開手。

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出了電梯門,侍漪晨的眼淚便像開閘的洪水一樣不受控製地掉落下來。

痛苦不堪的回憶就像是可怕的洪水猛獸一樣,像她襲來,瞬間將她卷入漩渦之中。

分手之後的這半年來,有太多的不甘,隻是內心那份無法低頭的驕傲一直在支撐著她。曾經那樣一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卻屢屢觸及她的底線,不顧她的感受。他究竟想怎樣,為什麽在公開承認是侍漪雲男友之後,還要這樣對她?這種感覺讓她就是像一道見不得陽光的陰影,永遠被人踩在地上。她以為他應該明白她無法承受的東西是什麽,可不曾想到,他卻跟侍漪雲一樣,變成了一個沒有理智可言的瘋子。

陸宸和遞給她一塊手帕。

“謝謝。”她接過,胡亂地擦了擦眼淚,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讓心境平複。

陸宸和立在一旁不說話,從褲兜裏摸出一支煙點燃,默默地抽起煙,安靜地等候她平複心情。

可這樣安寧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太久,突然傳來的兩道聲音交替打破了這份平靜。

“漪漪!”

“宸和哥哥!”

侍漪晨回頭,就在身後不遠處走來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高明揚,女的是原先坐在陸宸和對麵的美少女。

她想離開,已來不及。

高明揚追了過來,拉住她的手,道:“我很抱歉……”

他的話尚未說完,侍漪晨便冷笑一聲打斷:“抱歉?抱歉什麽?抱歉你還是跟侍漪雲在一起了?抱歉你和她一起瘋了來考察我下一任男朋友如何?抱歉你們成功破壞我相親了?抱歉抱歉,你要抱歉什麽?!”她幾近歇斯底裏地吼了起來。

高明揚不知該如何開始解釋這個誤會,他緊抿著唇角,想了想才道:“我根本不知道今天你在這裏約了朋友吃飯。我隻是來這裏跟她談清楚,把以前的事都做個了斷,所以……”

她深吸一口氣,打斷他:“夠了,不用跟我解釋。高明揚,我現在跟你說清楚,從我收到那個短信開始,我跟你就完了,你作為她男朋友跨進我家的那一刻開始,我跟你是徹徹底底地完了。請你,從今往後,在我眼前徹底消失!”

吼完,她要離開,孰料手臂卻被他緊緊地抓住。她回瞪了高明揚一眼,冷冷地道:“放手!”

“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談談?”

“我和你之間已經沒什麽可談的。放手!”

“不放。”高明揚伸手意欲抱住她,卻不想被她拚勁全身力氣地往後一推,整個人踉蹌著向後退去,差一點摔倒在地。

陸宸和見勢扔掉手中的香煙,俯首對美少女說了幾句話,美少女便開心地轉身擋在了高明揚的身前。陸宸和揚了揚唇,反手拉住侍漪晨的手,向對麵一輛銀色的車前跑去。

高明揚站穩身體剛想追上前,一個美少女忽然伸開雙手用力地抱住他,尖叫著喊:“非禮呀非禮呀!”

高明揚愕然,麵對突然其來的阻礙卻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陌生的男人帶著侍漪晨離開。

“你再不放開我,他們都要走了。”高明揚使命地拉扯著陌生美少女的手臂,好容易掙開。

美少女站穩身體後,發現陸宸和和侍漪晨已經鑽進了車內,焦慮地叫了起來:“宸和哥哥,等等我!”

陸宸和迅速發動了車子,隻留下一串尾氣快速離去。

車子很快鑽出地下停車場,行駛在馬路上。

侍漪晨的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是再熟悉不過的一串號碼。她毫不猶豫掛掉,關機。

直到遇到第一個紅燈,陸宸和才開口問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侍漪晨,“想去哪裏?”

“沒有人的地方。”侍漪晨呆滯地回道。

陸宸和頓了一下,過了這個紅燈他便立即調轉頭向反方向駛去。

侍漪晨耷拉著腦袋依著車窗玻璃上,一排排昏黃的路燈從眼前飛過,漸漸地路燈消失,路旁變得幽黑,取代的隻有前方不停閃過的車尾燈。然而這一切,對侍漪晨來說,都無關緊要,此時此刻,她的腦中早已一片空白,根本無力去想任何事情。

車子不知開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

侍漪晨從沉默中回過神來,陸宸和已經下了車。她拉開車門,待看清周圍的環境,不禁一怔。

陸宸和摸出鑰匙打開家門,發覺身後沒有動靜於是轉過身,侍漪晨一隻手搭在車門上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挑了挑眉,道:“怎麽了?”

“沒什麽。”侍漪晨舒了一口氣,慢慢跟上前,走進他家。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帶她來自己的家,雖然之前她來過一次。

陸宸和換了鞋子,轉了個彎,人便消失了。

侍漪晨立在玄關處,猶豫片刻,才換了鞋子,走進客廳。她在沙發上緩緩坐下,雙眼直直地望著對麵牆上巨大的油畫發起呆,不知不覺中眼淚又順著眼角流了出來。

“想喝什麽?”陸宸和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傷感。

她連忙抹去眼角的淚水,看向著聲音的方向,陸宸和正站在左側大理石裝飾的拱型門下,雙手抄在褲兜裏,蹙著眉看著她。

她深呼吸一口氣,說:“隨便。”

“我家沒有隨便,隻有酒或者水。”他揚了揚眉,轉身走向樓梯,樓梯通往地下,是個地窯。他下了地窯,很快便提著一個籃子上來。

他將籃子裏的東西一一取出。

她看著茶幾上擺放著的一排玻璃瓶,裏麵裝著各種顏色的**,有白色透明的,有黃色的,有暗紅色的,有棕色的,還有乳白色的。

她微微驚訝地抬眸看向他,說:“這該不會……全部都是酒吧?”

“嗯。”

“看上去很像果汁。”

“黃酒、啤酒、米酒、山渣酒以及葡萄酒,你也可以叫這樣兩樣為酒精發酵果汁。”他指著裝著山渣酒和葡萄酒的玻璃瓶,然後手又順著玻璃瓶指了一圈說,“這些都我自己釀的。還有藥酒在下麵,如果你想喝的話,我也可以去拿。”

她扯了扯嘴角,搖頭示意不必如此麻煩。

“想喝什麽你自己倒。”他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輕輕地搖著酒杯,看著酒紅色的**從杯壁慢慢地掛杯下滑。

她緊抿著唇,不說話,並沒倒任何酒,隻是眼眸微抬,看了他兩眼便又垂下眼眉。

他薄唇輕挑,道:“你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酒品很差,所以不敢喝。”

“我酒品其實很好的,上一次喝多了撞見你,那是……”“純屬意外”四個字倏然在她的口中收住。隻要一提起那件事,她便想咬舌,而陸宸和嘴角含著譏諷的笑容讓她更是鬱悶。她是鬱悶過了頭,才會又提這件事。像他這樣根本不了解她的人,一定會以為她是個很隨便的女人,動不動就將那晚的事掛在嘴邊,是因為那晚的事感到自豪吧。

她拿起麵前裝滿透明**的玻璃瓶,為自己倒了一杯,接著端起杯子一仰而盡。辛辣刺激的口感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她承受不住地猛咳起來。透明的**,除了水,還有可能是白酒。他剛才報酒名的時候根本沒有提到白酒,所以她以為這瓶透明的**是水,卻沒料著居然是白酒。

她苦著臉看著他,想開口尋求白水,但看他似笑非笑的捉弄笑容,不免心裏又是一陣委屈難過,硬生生地忍下。

他勾著嘴角,看著她苦著一張臉,知道她在硬撐。此時,來一杯白水或是果汁什麽的對她來說,會是瓊漿玉液,但他卻並沒有為她起身去倒白水,而是拿起一瓶深紅色的酒遞給她。

“這個你應該會喜歡,山楂酒,跟果汁差不多,喝了也不會醉。”

不知為什麽,他就喜歡看她這副苦臉的模樣。

她望著麵前這瓶顏色較葡萄酒的紅色淡一些的**,不想再上當。

他嗤笑一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單獨相處,男人勸女人喝酒,女人保持警惕是應該的。但你現在才談保持警惕會不會有些太晚了?”

她的臉騰地一熱,撇撇嘴,沒好氣地回道:“我怎麽知道你會載我來你家?”在飯店裏,慌亂的場麵讓她手足無措,而他突然出現,就像是上帝派來的天使一樣解救了他,出於信任,她才會跟著他走,任由他開車載她去一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可是誰知道他所理解的“無人的地方”是他家?

他掃了她一眼,輕嗤一聲,毒舌地說:“你該不會以為我會載你去什麽江邊吹風吧?下了車周圍黑漆漆的一片,耳邊不停地傳來水聲和船鳴的聲音,遠遠地望過去,江麵上排著麵上排著一盞盞航標燈,順著江麵一直延伸到遠方盡頭,抬頭望向天幕,閃爍的星星就像是鋪在黑綢緞上的鑽石。而你,可以盡情地放聲哭泣,任由你悲情的哭聲淹沒在江水聲和船鳴聲中,沒有人聽得見。那都是小說裏才會出現的事,而我考慮的隻會是現實。”

她嘴角微微抽了抽,道:“我隻是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清靜清靜,又沒說一定要去江邊,誰知道你載我來你家這麽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你不挖苦人會死嗎?!”說著說著,酸澀的眼淚溢滿了眼眶,在豆大的淚珠沒滾落下來之前,她便別過臉,伸手將眼淚擦幹。

他看著她,犀利地說:“我隻是在陳述事實。江邊隻是打個比方,不管是江邊還是山裏,我若載你去,就你這樣哭哭啼啼,若是一個想不開,跳江或者跳崖自殺,我還要費力去救你。我討厭一切莫名其妙的麻煩事,而我家完全符合你的要求:鳥不拉屎鬼地方!”

“算了吧,我看你載我來你家,是因為你覺得比起選擇一個回家方便的無人地方,直接回家更方便。”

他攤了攤手,表示她猜中,殘忍地回道:“你不必覺得委屈,直接回家對我來說的確是最好的選擇。看在之前你救我的份上,我義務幫你,帶你出來,但沒有義務非得送你回家。”

“上天對人永遠是公平的。就算賜給你一副再好的皮囊,但也會因為這張惡毒的嘴,讓它腐爛不堪,又臭又惡心。會喜歡你的女人,一定不是神經病,就是腦子有問題。”她憤怒地站起身,氣得渾身發抖,方才一杯灌下肚的白酒像是一團烈火在她的腹中燃燒。

她又一次被他成功惹火。每次遇見她,要不了幾句話,他總能輕易的惹火她。

“是嗎?”他也站起身,快步走到她跟前,攔住了她,將俊臉湊近她眼前。

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向後退,一下子跌坐回沙發上。他俯下身,壓向她,她繼續往後縮,可是窩在沙發裏縮也縮不到哪兒去,身體隻挪了一點點,便死死地抵在沙發靠背上,動彈不得。

他右手輕抬,隨意地擱在她肩頭旁的沙發背上,身體再一次前傾。

“你想幹……幹什麽?!”她驟然間緊張起來,下意識地錯開臉,抬起雙手抵住他前傾的胸膛。這個男人可真是莫名其妙,做事毫無章法可言。

他英俊的臉龐近在咫尺,眸光深遂如海,唇角勾勒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鼻間呼出的熱氣剛好輕柔地吹撫在她的耳畔,一下一下輕輕地撩撥著。

他的臉越來越近,隻差兩三厘米,差不多就要親到她的臉頰。

他沙啞著嗓音,輕柔地說道:“透過你顫抖的雙手,我清楚得聽見你的心在猛烈跳動著……”他說了一半,突然頓住。

她莫名地感覺自己呼吸急促,雙手也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起來,內心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這種奇怪的感覺不可能是酒精作祟,她確定自己的酒量並不差,那一杯酒雖說喝得猛了一點,可以臉頰有些發熱,可以頭有些犯暈,但不至於這樣神誌不清。

“一下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不停地說……”他彎了彎嘴角,“別靠過來,別靠過來,別靠過來……呀滅蝶。”

“你神經病!”她的臉更熱了。意識到他在耍自己,她雙手用力地去推他,但並沒有將他推開,“你這個神經病!”

他滿意地看著她的情緒變化,嘴角微抬,譏道:“你以為我真的會吻你嗎?你想太多。誰會對一隻熊貓鬼有興趣。”說完,他迅速地直起身,走回原位坐下。

他一離開,她便跳了起來,從包包裏摸出一麵鏡子。鏡子裏的她,原本很淡的眼妝依然花成一片,黑色的睫毛膏就像是潑了黑墨汁一樣沾在兩眼周圍,眼睛下麵還有兩道黑色的淚痕印,何止是熊貓,簡直是鬼一樣。所以陸宸和用“熊貓鬼”形容她再貼切不過。

該死的!她必須立刻馬上洗幹淨這張鬼臉。

陸宸和就像是聽見她的心聲一樣,隨手指向樓梯口右手邊的一道門,“洗手間在那邊。”

她沒立即動,坐在原地想了想,當看到陸宸和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便咬著牙,站起身氣乎乎地走進洗手間。

門一關,她擰開水龍頭,拚命地潑向臉部,冰冷的水讓她臉部的熱力降了許多。沒有卸妝油,沒有潔麵乳,她抹著洗手台上的肥皂搓揉眼部。不知是肥皂的刺激,還是心中的委屈,她的眼淚水就像是泉水一樣瘋狂地向外湧著,混著臉上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台盆裏。

她在心中詛咒了陸宸和一千次一萬次。卑鄙無恥下流,報複心重的壞男人。明明一個惡魔一樣的男人,偏偏裝成天使一樣頂著光環,招搖撞騙。她是鬼迷了心誌,才會信任他跟著他。天下間的男人,都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長得醜的,長得帥的,有錢的,沒錢的,個高的,個矮的,全都是壞東西。

眼睛又澀又痛,她吸了吸鼻子,抹幹了臉上的水和眼淚,整理好妝容,收拾好心情,這才走出洗手間。

陸宸和雙腿交疊地坐在沙發上,麵對著她。

她白了他一眼,轉身走向玄關之處,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現在你從這裏走出去,我擔保,幾個小時之內,你都不見得能打著車。除非像上次一樣,你打120召救護車。”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她真的很想將手中的包砸在他那張俊朗帥氣但卻十分討厭的臉上。

“就算你現在出去幸運的碰上一輛車,回到家中,難道就不怕你的EX還在你家門口等著你?根據我的經驗,十有八九。最好的躲避方法,就是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待一晚,一個人清靜清靜。”

她頓住,嘴唇抿得緊緊的,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這時候她若是有幸打到車回去,一定逃不掉麵對一大堆人的結局。但是,總比在這裏受屈辱好。

她站在玄關之處,正準備換鞋,又聽到他說:“或許你已經將我定義為一個喜歡跟女人拌嘴,卑鄙無恥下流,報複心重的壞男人,我無所謂。但換句話說,從你和我開始爭吵到現在,眼淚也流了不少,是不是將進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暫時忘記,痛苦減少了一些?”

她一怔,整個後背僵直起來。

他仿佛能在瞬間讀懂她心裏想什麽,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像是她的所想。但最後一句卻是讓她驚愕。他說的沒錯,從開始和他鬥嘴到現在,心裏雖然憋屈難過,眼淚不停地流淌,都是因為受了他的刺激,怨恨、賭氣,也隻是因為他的壞嘴,而對高明揚怨恨的情緒暫時消失。難道說從方才開始,他的故意嘲諷其實是用另一種方式在安慰她?以一段難過化解另一段悲傷?

她回過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他。這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氣消了,就過來喝一杯。”他舉起紅酒,淺淺地嚐了一口後,補充一句,“你大可放心,我說過,我對你完全沒有興趣。”

她咬了咬唇,也學他一樣,回諷一句:“你不是對我沒有興趣,怕是對所有女人沒有興趣。”

他的薄唇微抿,眉心也微微蹙了蹙,但很快麵部的神情恢複自然,道:“如果這麽認為,能讓你有安全感,那就姑且這麽認為吧。”他端起山渣酒,往她的酒杯裏倒了一杯,做了一個請勢。

她想了想,走回沙發坐下。端起麵前的一杯山渣酒,酒杯碰著嘴唇,她淺淺地沾了一口,暗紅色的**在舌尖上滑過,酸酸甜甜的滋味從口中一直流向喉嚨。

果真如他所說,像果汁一樣,十分好喝。

她抿了抿唇,意猶未盡。

她瞥了瞥他,不敢相信麵前的這些酒居然全是他自己釀的,像他這樣住豪宅,開名車,不是什麽紈絝子弟,就是被人包養的小白臉,實在很難相信他會釀酒這麽個樸實的愛好。

“你眼神裏充滿了鄙夷,但事實就是事實,酒是我釀的,毋庸置疑。”他犀利的雙眸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麽。

她低眉,又淺淺地嚐了一口,不禁想起周喬娜曾跟她說過:“愛情就像是山楂酒,有時它的味道很甜,有時味道會很酸,有時味道卻是苦的,偶爾也少不了辣。即便如此,讓人總是忍不住想要嚐一口。因為這其中的味道,隻有經曆了愛情的人才明白,正是這種酸甜苦辣,才叫人刻骨銘心。”

她仰頭將酒杯中的山楂酒一口喝盡。

“慢慢牛飲吧。”陸宸和突然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向樓梯,剛邁了一步,又頓住,回頭看向她,“樓下有客房,你盡管挑一間休息,但從這裏開始往上是禁區。”他指了指腳下的台階,銳利的眼神告訴她,若是喝多了誤入禁區,後果自負。

她望著他消失在樓梯間的身影,感覺莫名其妙。

她拿起酒瓶,又往酒杯裏倒了一杯,然後毫不客氣地一口牛飲,果然這樣的味道一定需要大口大口的牛飲才有感覺。

或許是酒精的緣故,或許又不是,她的心情的確好了些。她雖然討厭他對她出言諷刺的那種惡劣方式,但不得不說,在鬱悶糾結的時候找人吵一架,眼淚決堤一樣的流出來,的確是一種非常舒服的宣泄方式。這種感覺好覺就好像集聚在體內許久的髒東西,在一瞬間全部排出體外的那種舒服感。

雖然他的嘴巴惡毒了一些,但看在他也算是解救她“安慰”她的份上,她從心底還是要感激他的。在她最難受最痛苦的時候,總算有人撈了她一把,沒有讓她一個人痛苦地溺死在水裏,雖然撈的過程讓她難以承受。

她擦了擦眼角,又拍了拍臉頰,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一旁的玻璃牆擠出一個怪怪的笑容,然後開始慢慢地打量起眼前的裝飾。

出於對藝術的追求與愛好,她對歐式的巴洛克風格有種深深迷戀的情愫,她喜歡巴洛克風格的**藝術,既有宗教的神秘感又有享樂主義的色彩,奢華、浪漫、神秘匯聚一體。她曾經想過將家中裝修成巴洛克風格,隻是學長沈先非說過巴洛克的風格適合麵積較大的房子,而她家是三房兩廳的公寓式房子,相對於巴洛克風格來說空間顯得有些狹小,不但無法展現其風格氣勢,反而對活在其間的人造成一種壓迫感,所以最後她隻得將家裏裝修成毫無特色的中式簡約風。

之前來過這裏一次,雖然隻是短暫的驚鴻一瞥,但這裏奢華的巴洛克裝修風格令她印象深刻。她坐的位置正對麵是一幅巨大尺度的壁畫,自客廳頂部一直延伸到對麵沙發上端約莫四十公分的位置;她坐的沙發的背後是一個大理石壁爐,大理石壁爐上方擺著一套粗獷與嫵媚的交融非洲木雕;腳下鋪的是做工精良圖案精美的波斯地毯,讓她縮了縮腳,不忍心踩踏;麵前的茶幾、倚靠的沙發、一旁的立櫃等所有家具清一色鍍金渦卷形花飾,橢圓的弧度讓它們在周圍冰冷的大理石雕塑包圍中顯得極其柔和優雅。

她又倒了一杯山楂酒,喝了幾口,手輕柔地摸著包覆在沙發麵深咖色與花色拚接的天鵝絨,思緒不禁湧動。她翻開包包,取出紙筆,隨意地勾勒起線條。小時候,一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她就會拿一隻筆,靜靜地畫著畫。

看著筆下草草的線圖,她竟然又全然忘我地開始畫起她的樣稿。很早之前他已經變相地暗示她,她是個工作狂。

她將臉埋在膝蓋上的畫稿間,飯店裏的一幕幕再一次湧現在她的腦海裏,濃濃的憂傷再一次湧上心頭,那種被巨石壓住胸口的沉悶感,讓她快要透不過氣來,但驕傲的內心讓她很快抬起頭。就算女朋友是工作狂,也不是成為他劈腿的理由。

她顫著手,握著酒瓶,往杯中又滿滿地倒上一杯,毫不猶豫地一口仰盡。

從現在開始,工作就是她的男友。

她握著筆繼續畫起來,一邊畫一邊飲著山渣酒,不知不覺中滿滿的一瓶山渣酒全部進了肚裏。有幾張畫稿她十分滿意,看著看著,突然感覺頭開始昏沉。她下意識地甩了甩頭,執起筆打算完成最後的裙擺,可是,不知怎的,手中的畫稿慢慢從一張變成兩張,從兩張變成四張。她甩了甩,頭手中的筆,也從一支變成兩支,兩支變成四支。她抬起頭,四周的家具似乎都圍著她飛速地旋轉起來,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

她完全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咚得一下,倒在了沙發上。

手中的畫稿和紙筆散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