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距離宮明出院已經三個星期。

米雲雲似乎也從失戀狀態恢複過來。

籃球助理回來了,不知不覺地依然遇見林篪的機會更少了,倒是宮明雷打不動地每天下午替她補習化學半小時,後來漸漸地連數學、物理這樣的課目都開始講一些。

“哎呀,你這榆木腦袋。”通常是以這句話作開頭的。

“討厭!”被罵麻木了的某人為了越來越清晰的解題思路,越來越少紅叉叉的試卷而忍住了。

“今天晚上,這邊這邊……”男生拿著圓珠筆像狂風掃落葉一般勾畫出習題集上的頁數,看著女生幾乎絞在一起的眉毛得意地笑了起來。

“為什麽今天晚上要做這麽多?!”抱怨兼頭痛地反抗。

“因為要期末考試啊。”男生理所當然地回答,最後略停頓了一下,“對了,應該要再買四五本加強版的。”

四五本?加強版?依然不無諷刺地鞠躬:“謝謝老師你的大力栽培。”

“不必客氣。”男生笑眯眯,“星期六晚上一起去書店吧。”

“可是星期六晚上我要補習。”

“嗬嗬。”男生側過身子,睫毛長而密,他露出一個惡魔般的笑容,“你確定你補習班的老師比我厲害?”

“嗯……”依然眉角一彎,腹誹不已,但還是說,“你比較強啦。”

每一次都是這樣,不能說別的男生比他漂亮,不能質疑他的解題思路,不能用“昨天家裏來客人沒做完預定習題”這樣的借口,否則就會被變著花樣地在下一次預留習題量上翻倍。

星期六晚上,母親大人第三次敲門,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怒氣:“你還在磨蹭什麽?快八點了,還不快去!補習班是交了學費的!”依然磨磨蹭蹭地走出來,在門口花了一分鍾綁鞋帶,最終在“死丫頭你到底在幹嗎”的罵聲中出了門。

樓梯轉角處的光線陰暗,但依然還是看見了站在街旁的男生。

宮明第一次在他花花綠綠的衣裳外罩了一件白色連帽衛衣,懶洋洋地倚在街道邊的樹下。被月光浸得墨綠的樹,橘子黃的路燈和男生漂亮的五官,看上去像是電影裏的場景。

依然有一瞬間微微地失神。

宮明已經看見了她,本以為他一定會不耐煩地罵她“豬啊這麽慢”,可是他隻是迎上來,很自然地問:“有沒有穿暖和一點,晚上有點冷。”

“是啊,真有些冷。”訕訕地順著話題說下去。

一起在街邊等公共汽車,依然先打電話跟補習班老師請假,她編了一個相當蹩腳的借口,宮明笑吟吟地聽了一會兒,待她掛斷電話後,說道:“喂,你很有說謊的天分。”

依然條件反射地捂了捂臉:“是嗎?”

“你說謊的時候眼睫毛眨得很凶,眼睛裏一片慌亂。”男生調侃著說,“但是單聽你的聲音卻鎮定得很,一般來說誰都不會懷疑。”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啊!”

公共汽車來了,依然搶先上了車。宮明微微一笑,隨後跟上,坐在她身邊。

隻要十三分鍾便能抵達青年廣場。

淡淡的月光灑在車窗上,又瞬間被城市的流光溢彩淹沒。

巨大的青年廣場,繁華得像聖誕老人的袋子,什麽都有。廣場的許願池,許多情侶即使被噴水口淋得全身濕透,也要跑到池中央許願。

“傻瓜。”宮明挑了挑嘴角,似笑非笑。

有誰知道,前一天夜裏,他硬是穿過外圈的噴水口,在一片水霧中衝到噴水池中央,許了一個願。他一邊笑自己傻,一邊又希望願望能成真。

一向自視甚高的自己居然會做這樣愚蠢而幼稚的事情。自從遇到這個女生,生活運行的軌道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撥弄得偏離了方向,原來準備要去的地方漸漸模糊,現在的目的地隻剩下了女生的心。

不是不知道女生心裏喜歡著另一個男生,但還是想固執地想試一試。有時候看著她偷偷地追隨著另一個身影的憂傷目光,心底柔軟得像是要滲出淚來,願意為她做所有的事情,給她自己能給的一切,隻要她能夠變得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