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色噩夢

江月梨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是蘇木沒有想到的,

從蘇醒後遇見她,她的眼神一直是平和的,

偶爾糾結,膽怯但更多是好奇和探究,

像是誤入獸穴的羔羊,

本能的懼怕,卻仍舊一腔孤勇地向前走。

可此時她的眼神更多的是深沉複雜的情緒,

全不似一個19歲少女的眼神。

一瞬間他好似穿過千年的寂寥見過這雙眼,

那雙眼的主人哭著在自己眼前消散,

眼神裏有不甘、有懷念更多的卻是刻骨銘心的恨。

蘇木眼角緋紅,眼中情緒深沉難懂,好似陷入了夢魘,

一聲嗚咽響起,將迷思打破,蘇木驚醒過來,

顧不得即將被開啟的禁地,

轉身將跪臥在草地上疼得哭出來的人抱在了懷裏:

“我知道,它在裏麵,梨梨別怕。

閉上眼睛睡一覺,醒來一切有我。”

說著,蘇木抬手撫上江月梨的額頭,

一股帶著草木香的清涼氣息吸入身體。

草木的氣息遊走在江月梨的全身脈絡中,

很快便將她體內狂亂的血液安撫下來。

江月梨也沉沉地睡在了蘇木的懷中。

*

禁地警報響起時,赫焱煌和赫焱斬正坐在古堡裏查看著赫焱悠的身體狀況,

父子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蘇木和江月梨,當即動身趕往了禁地。

可當兩人來到禁地外麵,卻沒有發現任何被侵入的痕跡,

甚至連牆麵上的青苔都完好無損:

“父親,警報應該不會出錯,可為什麽一點痕跡都沒有,

而且,禁地裏麵沒有人,我確認過。”

赫焱煌隻是搖了搖頭,說道:

“先去找到他們兩個,

確認他們是不是真的離開了莊園。”

當赫焱家族找到蘇木和江月梨時,

是在莊園外的河畔公園裏,兩人看上去正在野餐。

蘇木坐在淡綠色絨布上,麵前擺著各色的食物,

而江月梨正躺在一張蔓藤編織的吊**,閉著眼睛似在小憩。

蔓藤上開滿了薔薇花,隨風綽約地搖擺著,

除此之外,最讓人驚訝的就是承載著藤蔓吊床的兩棵參天大樹。

樹木在奧克星已經絕跡千年,

父子兩人一時間無法辨認出這兩棵樹是什麽品種。

一陣清風吹來,帶著輕聲的呢喃,還沒等他們聽清風中絮語,

蘇木抬頭看來過來:

“怎麽找到這裏了,有什麽急事嗎?”

“蘇先生,莊園的禁地被人打開過,

我和父親擔心您和江小姐的安危,

所以特意過來確認一下。”

蘇木漫不經心地看他一眼,莫名的笑了下:

“我這裏很好,沒遇到什麽危險。

不過,正好我還有一個事情要拜托你們,就一起說了吧。”

“我準備參加烈風大陸的漂流境探索隊,

希望赫焱家族可以給我們一個許可證。”

赫焱煌聽到這個請求眉頭皺得死緊:

“先生,烈風大陸的漂流境十分危險,

都是千年前那次劇變後分離出來的獨立空間。

尤其現在嗜血鼠人的危機還尚未解除,

我們無法保證蘇先生在裏麵的安全,

所以不建議先生加入。”

蘇木手指摩挲著一棵嬌嫩的枝葉,

唇角微挑,靜靜地看著赫焱煌。

眼神淡漠像是在看一個無足輕重的物件,

全無在江月梨麵前的溫柔繾綣,人畜無害。

這樣的眼神,讓赫焱煌內心無由來的惶恐。

麵前的男子似是無悲無喜的神祇,

而自己是他的信徒,臣服追隨才是正道,

神不需要任何建議,它的存在就是世界的指引。

正當赫焱煌扛不住內心的惶恐,想要開口解釋時,蘇木打斷了他:

“我知道你們的擔憂,這一點也請你們放心,

我會在你們的身體完全調理妥當後才離開。

至於漂流境是否危險,那是我的事情,你們不需要在意。”

這下好了,父子倆明明是來探查禁地被闖事件,

現在反倒被蘇木將了一軍,赫焱煌沒有辦法,

隻好退讓一步,暫時安撫住他:

“蘇先生的要求我們知道了,赫焱家族本就有自己的探險隊,

裏麵都是隊員都是頂級的,先生如果想去,直接跟著我們的團隊就可以。”

蘇木不置可否,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可赫焱煌遲遲不動,連帶著赫焱斬也隻能拘謹地等在原地,

這種好似覲見上位者的滋味,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但奇怪的是,自己卻生不出任何不滿。

躊躇一陣,赫焱煌還是問出了心裏的巨大疑問:

“先生,這兩棵巨樹,是您召喚出來的嗎?或者這才是您的本體?

您與神樹之域中的那位,是什麽關係?

抱歉,我,已經近千年沒聽說有如此高的樹木出現在任何一個大陸了,

不,甚至在神樹之域並未被封禁時這樣的巨樹也是極少見的。”

聽了他的話,蘇木冷淡的看過來,不太走心地敷衍道:

“哦,不是我的樹,我隻是替朋友暫時照顧,並不清楚內情。

還有,你們該走了。”

簡單粗暴地將人趕走後,蘇木終於可以專心的看著仍在沉睡的江月梨了,

他現在的情緒非常糟糕,

腦海中反複回想著那一刻她驚痛的表情,

那麽的絕望、憤恨和不甘。

偏偏還有人不識相地來打擾他。

蘇木看著吊**睡得安穩的少女,

內心再一次確定了她的特別。

雖然自己的記憶並不完整,

可麵對江月梨時的悸動卻好似延續了千年般深沉和熟稔。

也許她的那句話是對的,她真的是自己的天選之女。

似乎感應到蘇木此時的不平靜,藤蔓吊**的少女正悠悠轉醒。

江月梨似乎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一開始夢中的少女無憂無慮。

那麽多可愛的獸人圍著她唱歌跳舞,獻祭出最豐盛的食物。

每天那樣的快樂充實,連她都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可畫麵一轉,一片蒼茫中,隻剩大片的血色充斥在眼前。

那鮮紅的血液正是從少女的身體中流淌出來,

那麽多,那麽濃的血,好似永遠都流淌不完。

她在哭嚎,她在瀕死的掙紮著,可沒人肯出手救她。

曾經圍著她虔誠叩拜的獸人如今冷漠地站在她的麵前,

手持利刃,將她如同祭品般宰割。

他們麵無表情的聽著她一遍一遍的哀求,看著她血肉剝離,血流成海。

好似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她最終流幹了最後一滴血,

伴隨著飄落的殘紅綠葉,發出最後的哀鳴,消散在那一片紅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