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進宮門深似海
薑星禾再三叮嚀：“是姐姐無能，這薑府銅牆鐵壁，自娘親暴斃那一年就開始培養的人，居然一個都送不進來，就算進來了，恐怕也活不了幾日……”
“所以，梓木，你答應姐姐，一定要好好活著，站著離開薑家，總有一日，我們能為娘親報仇雪恨！姐姐也一定會傾盡全力，讓你過上舒服自在的日子！”
薑梓木重重點頭，把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憋了回去。
“姐姐放心，我都記住了！”
說到此處，薑梓木快速抱了薑星禾一下，在她身邊悄聲道：“姐姐，你也要好生護著自己，就當是為著弟弟吧！”
才說完，薑梓木就迅速往後撤，低著頭，揉著衣角，一派做錯了事情的樣子。
薑星禾了然，冬春夏秋來了。
她用力閉上眼，沒敢讓自己流露出絲毫的心疼和愧疚，刻意冰冷地道：“還敢鬧絕食？既然不想吃，那不如同母親說說，以後都別吃了。”
薑梓木的頭埋地更低：“我知錯了。”
“哼。”薑梓木冷笑，狀似不耐煩地回身，看到冬春夏秋捧著東西來，才又不耐地擺了擺手，冷道：“姐弟一場，明日之後，恐怕再難有相見之日，這些東西，就算我這當姐姐的一點心意吧。”
薑星禾看著夏秋把多多的東西隨手扔下，連帶著冬春手裏的那些，也是被她砸出去的。
在丫鬟眼中，薑梓木這樣不受寵的庶子，連薑家最低等的奴才都不如。
她又深深地看了薑梓木一眼，漠然轉身。
薑梓木咬緊下唇，等到徹底看不見她們的蹤影，才關好院門衝回房裏，摸到陳舊的架子床後麵，‘咚’的一下，跪倒在設立於犄角旮旯的無字牌位前頭。
他比從前長大了些，要端端正正地磕頭已經很吃力了，轉眼便在逼仄的空間裏憋得滿臉通紅。
“娘，姐姐可厲害了，她裝得特別特別像，不止夏秋看不出來，連兒子都差點看不出來，所以，姐姐一定能在宮裏活下去的！”
快速說完，薑梓木又癟了癟嘴，挫敗地嘟囔道：“如果兒子能大個幾歲就好了，若兒子長大了，定能護著姐姐的！”
……
卯時初刻，薑府的馬車已經進了宮門。
薑星禾深吸一口氣，進宮啊，都說一進宮門深似海，為了複仇，她可是寧願搭上一輩子的。
馬車再走了一小段，就得下來步行了。
“夏秋、冬春，你們跟我的時日也不短了吧？”
夏秋道：“仔細算算，奴婢們已經跟在矜才人身邊足十二年了呢。”
冬春是個沉靜謹慎的性子，隻陪在旁邊等著吩咐。
“嗯。”薑星禾輕輕點頭，望著前方看不見盡頭的宮道，和匆忙卻有序的嚴謹宮人們，低笑道：“真是好多年了。”
久到從她們跟在身邊的第一日起，就再也沒法去多看柔娘一眼，甚至最後一眼都沒見到。
這麽多年，知道梓木過得很不好，也一直無能為力。
不都是拜這兩個眼線所賜麽？
“原來矜貴人在這裏？奴才慶安，這就領著矜才人回宮去！”慶安笑得一臉喜色。
“勞煩公公引路。”薑星禾微微頷首，眉眼微抬之際，閃過一絲莫名。
慶安忍不住看了她好一會，才垂下頭走在前麵帶路：“矜才人，請。”
冬春湊上去，借由身子擋著，給慶安遞了一包銀子，笑道：“公公一路辛苦，有勞了。”
“喲，奴才就收下了。”慶安臉上幾乎寫滿了‘貪婪’二字，回頭卻幾不可聞地與薑星禾相視而笑。
夏秋前後看看，跟旁人離得也遠，便大著膽子打聽道：“慶安公公，咱們矜才人頭一日進宮，對宮裏的規矩還有些不大懂得，能勞煩公公多說說麽？咱們才人會記著公公這份人情的。”
慶安放慢腳步，又看了看薑星禾，順著薑星禾的目光，緩緩移向冬春和夏秋，最後一雙笑眯眯的眼睛定在了夏秋身上。
就是這一個了吧？
“姑娘其實也多慮了，矜才人一瞧就是大家閨秀，在這宮裏邊最重要的則是規矩，既然矜才人什麽都懂，又怕什麽呢？隻要別太張狂，必要的時候，也千萬別太軟弱就是了！”
‘千萬別太軟弱’這幾個字，被夏秋牢牢刻進了腦子裏。
“當真麽？”夏秋不大信，忍不住道：“聽說有位榮嬪脾氣火爆，連誕有兩位皇子的慧貴妃，和盛寵以極的良妃都敢得罪呢！”
薑星禾忙低聲道：“榮嬪娘娘自有過人之處，咱們剛進宮，好好守著規矩才最要緊。”
這副樣子，活像是已經嚇破了膽。
慶安看了她一眼，眼睛一眯，衝著夏秋笑道：“怕什麽呢？才人可是進宮的新貴，當日殿選連皇上都讚不絕口的，論母家，那也是尊貴不已，極得皇上看重！”
夏秋倒還真的恍然大悟，認真道：“奴婢懂了！才人，您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護著您，保管不讓任何人欺負到您頭上！”
想想也是，薑家，可是尋了太後的路子，誰敢真的招惹？
倒是薑星禾，在府裏是被慣壞了的，在外麵則性情軟弱，但這是宮裏，如果還是步步退讓，那還能有什麽立足之地？
夏秋越想越得意，仿佛成了才人的是她自己。
薑星禾不著痕跡地瞥了慶安一眼，雙目之間，都露出乍涼的寒意，轉瞬即逝。
走了許久，才穿過一條禦花園裏的小道，看到了遠處在朝陽之下熠熠生輝的九龍殿。
“那是九龍殿，這裏是禦花園，矜才人的住處，還得往裏邊走呢，靠近九龍殿後方的萬壽宮！”慶安停下來耐心指著路。
薑星禾主仆三人駐足觀望，在無人注意的時候，慶安悄悄拽了一把薑星禾的衣袖。
既然要換個安全些的位置，那她就換好了。
冬春和夏秋渾然不覺，尤其是夏秋，眼珠子一轉，故意透露：“雖說合歡宮是太後娘娘為了我們才人特地指定的宮室，但合歡宮和九龍殿的距離也太遠了吧。”
現在光是看著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