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祁龍睜開了眼睛。
視野裏麵一片藍色，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摸了摸自己的右腿。
粗壯、有力。
然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同樣粗壯、有力。
他雙肘用力讓自己坐了起來，藍色的黏稠**在前方頭套的玻璃上留下了**的流跡。眼前出現了一個人，然後是兩個人，最後是四個人，有人扶住了自己。
祁龍把頭罩取了下來。
“祁龍……先生？”
祁龍認出了漢克，然後是喬治，以及傑克和路易斯，這四個人的臉都很驚訝。
“怎麽了？都不認識我了？”
祁龍從“浴缸”裏一躍而起，藍色的**濺到了每個人的身體上。他站著，雙腳感受到了無窮的力量，他抬起左腳，右腳有力地支撐住了自己，然後他邁開步子，光著腳走向了通往浴室的門。做自己的感覺真好！
“祁龍，你這是去哪裏？”
喬治的疑問並沒有讓祁龍停步。
“去洗個澡。”
浴室的鏡子裏麵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30歲左右相貌英俊的臉，濃密頭發，臥蠶眉，棕色的瞳孔，高挺的鼻子，唇紅齒白，還有一個長出硬茬胡子的下巴。
回來了，一切又回來了，祁龍重重地敲了一下牆壁，手上傳來一陣劇痛，這是真正自己的身體傳來的劇痛。他把感受衣脫了下來，打開淋浴頭，讓熱水衝刷著自己久違的軀體。
“祁龍，你還好嗎？”
喬治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我很好，一切都很好。”
祁龍看著自己壯碩的身體，自信心好似摔碎的花瓶倒放一樣重新複原。外麵發生的一切如同小菜一碟，接下來他要搞清楚這些怪物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伊春樹和美由紀又是怎麽一回事，然後他要找出辦法消滅那些怪物，讓洛杉磯重新恢複生機。
不過在做這些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祁龍拿著浴巾擦著自己的身體，走出了浴室，他首先走向了另一個交互儀。鈴木的身體躺在藍色的**裏，這個惡心的肉體自己竟然不幸使用了好幾天。他把頭套解開，鈴木的頭由於重力的原因低垂著，眼睛閉著，身體還有溫度，脈搏和呼吸也很正常。
“喂！鈴木！”
鈴木沒有絲毫反應。
“瘸子！別裝了！”
祁龍抓著鈴木的頭發使勁扯了扯，但是情況依然如故。
“媽的，還在裝睡。”
祁龍放手讓鈴木的頭撞在了交互儀的塑料邊緣上，接著他打開了交互儀邊上的呼叫裝置。
“麥克雷，叫海波斯來我這裏，馬上！”
“老……老板，你醒過來了？”
“是的，叫海波斯快點來。”
“好的，我馬上叫他。”
關了呼叫機，祁龍神情輕鬆地靠著交互儀坐著。
“祁龍先生，你真的把記憶換回來了？”漢克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
漢克欲言又止，喬治插話進來。
“祁龍，既然你已經換回了自己，那……”
“喬治，你放心，我答應的事情絕對不會食言。”祁龍噘起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你告訴我現在該怎麽做？”
祁龍摸著自己的下巴思索著，細胞和組織樣本已經全部都給了亨德森，這裏連一個細胞都沒有剩下，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早上的時候你不是說你有辦法嗎？”喬治有點不耐煩，“到底是什麽辦法？”
“解偶聯劑。”四個字像雲絮般輕飄飄地從祁龍口中說了出來。
“那是什麽東西？”
祁龍抱起雙手，這是他在討論科學問題時常會做的動作。
“一種能抑製偶聯磷酸化，使呼吸鏈中電子傳遞所產生的能量不能用於ADP的磷酸化……”
“祁龍，你，能不能說人話？”
“跟你們這群普通人說話就是費勁。”祁龍無奈地鬆開雙臂，然後讓雙手反撐著自己。“那些怪物的能量和營養的來源靠的是葉綠素和氮化器，我們隻要把這兩個生成能量的機器阻斷，就如同把人隔絕了空氣一樣，這些怪物就隻有等死的份了。”
“你剛才說的解偶聯劑就是這個作用？”
祁龍點點頭。
“不過現在有個技術上的難題。”
“什麽難題？”
“就是——”祁龍忽然不說話了，低頭看著自己屁股下麵的交互儀。
“喂，什麽技術難題？”
這個時候，大門開了，門外麵站著的是拉丁裔的警衛海波斯。
“老板？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海波斯直奔祁龍而來，一把抱住了比自己身材小了一圈的祁龍，“我可擔心死你了。”
“沒事，海波斯，沒事。”祁龍拍著海波斯的肩膀。
“老板，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海波斯的眼睛裏麵竟然有點泛光，他原本是個第三腰椎以下完全癱瘓的退伍陸軍助理護士，也是第一個用泛美生物遺傳技術公司的克隆脊髓置換術治愈的病患，所以他一直視祁龍為自己的救世主。
“海波斯，這件事說來話長，你現在把鈴木安置到4號病房裏，嚴加看護，同時不能告訴實驗室的任何人。”
海波斯如同搗蒜般點著頭。
“你以前不是當過護士嗎，你現在把人一天需要的糖分、蛋白質、電解質和維生素的量都算好，用輸液的方式給鈴木維持營養，同時給鈴木做一個頭顱磁共振成像，做完就把結果發送給我，明白了嗎？”
“明白。”
“記住，不能讓實驗室其他人知道，隻有你我。”祁龍瞄了眼四周，“當然，還有他們四個。這件事情很緊急，現在就去。”
海波斯二話不說把鈴木的軀體從“浴缸”裏麵拖了出來，祁龍把藍色毛巾扔給海波斯，他快速地擦幹淨後用肩膀架起鈴木。
“海波斯，別讓實驗室其他人看見。”
“老板，你放心。”
“海波斯，還有件事，你在部隊待過，你看外麵的四個人，是軍人嗎？”
“老板，我正要跟你說，他們不是，我肯定他們不是軍人。軍人不這樣的！軍人對上級不這麽說話，軍人做事不這麽隨意。”
“好了，我知道了，謝謝你了。去做事吧！”
“老板，你說的是什麽話，還用說什麽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海波斯像扛木頭一般扛著鈴木的身體走出門。
“祁龍，你剛才說的難題到底是什麽？”喬治不等大門重新關上就發問。
“有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難題。”祁龍重新走到交互儀前。“但是我得到‘宇宙二號’裏去一次。”
“那又是什麽玩意？”
“就是像剛才一樣套上個頭套躺在裏麵。”祁龍指了指藍色的**。
“又要躺進去？你是又要換意識？”
“當然不是，我是到這裏麵設計解偶聯劑。”
“祁龍，你又在耍什麽花樣，這個儀器到底是幹什麽用的？”
“看來又得費我一頓口舌了。”接下來祁龍把“宇宙二號”的來龍去脈對著四個人講了一遍。
“喬治，這不就和我們一樣嗎，我們也是——”路易斯很興奮地喊了出來。
“路易斯，你給我閉嘴！”喬治很驚慌地朝路易斯吼了一句，路易斯也馬上閉上了嘴。
“什麽一樣的？路易斯，你剛才說什麽？”祁龍被喬治的吼聲嚇了一跳。
“祁龍先生，進入了這個‘宇宙二號’裏就和現實世界一樣了對嗎？”漢克的提問把祁龍的注意力引開。
“對，一模一樣，我可以在裏麵做虛擬實驗，我想很快就能找到那個解偶聯劑。”
“那事不遲疑。”
“對，得趕緊造出來。”喬治說話的時候瞪了路易斯好幾眼，不過祁龍沒有注意到。
“真是麻煩，剛剛洗了個澡，現在又得穿感受衣了。”
五分鍾後，祁龍又穿戴整齊，戴好頭套，浸沒入了藍色的黏稠**。
“宇宙二號，啟動！”
……
一個龐大的正立方體三維空間出現了，祁龍懸浮在正中心。
“給我一塊MON上皮組織，大小10平方厘米。”
一個卵圓形的透明蠕動組織浮現出來。
“顯示葉綠器以及氮化器。”
綠色和棕色的熒光點在透明組織裏麵閃爍，綠色代表葉綠器，棕色代表氮化器。
“給我植物解偶聯劑TQ的蛋白三維結構。”
一個巨大的蛋白質三維結構圖出現在了麵前，接著祁龍飛速地替換了蛋白質上麵的單個氨基酸，並改變了其三維結構。
1分鍾後，一個全新的小分子蛋白質構建完成。
“實體實驗開始。”
一個飛行怪物在左上角出現，然後張牙舞爪地繞著祁龍盤旋。
“使用TQ-2解偶聯劑。”
黃色的解偶聯劑射向了那個怪物，但是沒有造成怪物任何傷害，它依然在勻速盤桓。
“重新構建。”
……
“使用TQ-16解偶聯劑。”
……
“重新構建。”
……
“使用TQ-25解偶聯劑。”
黃色的解偶聯劑射向了那個怪物，怪物在2秒內停止飛行，接著皮膚出現變黑跡象，4秒後身體蜷縮，15秒後生命體征消失。
“成功了。”
祁龍保存TQ-25解偶聯劑的分子結構以及編碼的DNA堿基序列，時間才剛剛過去大概30分鍾。
“芝麻開門！”
祁龍回到現實世界，他起身脫掉頭套。
“怎麽樣？”喬治扶著祁龍問道。
“你們的子彈能拆嗎？”
“什麽意思？”
“我找到那個解偶聯劑了，但是得有個載體幫助才能夠打到怪物的身體上。”
喬治想了想。
“可以，我們有足夠的催淚瓦斯彈，可以自由拆卸。”
“那就好。”
“對了，解偶聯劑呢？”
“給我一小時，你們想要多少我就給你們多少。”祁龍打開對講機，“麥克雷，病毒實驗室還剩幾個人。”
“讓我看看，呃……還有一個，珍妮在。”
“叫她把腺病毒感染細胞都複蘇出來。”
“好的——老板，有件事情要和你匯報下。”
“什麽事？”
“那些怪物又回來了。”
“回來了？”
祁龍和喬治對視了下。
“有好幾隻就在我們大樓上麵。”
“你怎麽知道的？”
“現在上麵的電子設備都恢複了，我是從監控裏麵看到的。”
“我知道了，叫珍妮趕緊做好準備。”
祁龍關閉了對講機。
“看來它們自己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