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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黑狗說娘,餓。”

周小鐵說我們去吃頓好的。”

車夫掉轉馬頭,直奔都城最豪華的大羅天宮酒店。酒店樓高八層,金碧輝煌。進了大門,看見一色漢白玉鋪地,所見之處燭火通明,排排桌子全是食客。謝小扇說這麽晚了還有人吃飯,在北門鎮,這個時候,狗都睡了。”

周小鐵不言語。

侍應拿來厚厚一本酒菜單子,周小鐵翻來翻去,不知道點什麽。謝小扇輕聲說我帶著銀子,你盡管要。”

周小鐵把酒菜單子遞給謝小扇,說今兒我請你。”

謝小扇笑了笑,沒說話。看了看單子,又遞給周小鐵,說還是你點吧,我下不去手。這一個菜夠一頭驢一年的草料錢。”

周小鐵說姑娘家不要用這樣的比喻。”

“兒子都三歲了,還姑娘家。”

“你在我眼裏永遠是個姑娘。”

“嘴學得夠甜的——趕緊給黑狗要吃的吧,他愛吃甜的。”

周小鐵叫來侍應,要了四個菜:鬆仁玉米,糖醋裏脊,糯米藕,拔絲梨。謝小扇說說一句你兒子愛吃甜的,你就點四個甜的。”

周小鐵馬上作出調整:糖醋裏脊和拔絲梨去掉,換作辣子雞丁和香辣牛肉幹。他說我忘了,你愛吃辣。”

侍應說今兒有南邊魚南國進貢的深海鳳凰魚,西邊呼度國進貢的處子駝峰,北邊冰島國進貢的冰熊掌,東邊馬奶國進貢的深山巨蘑,要不要嚐個鮮?”

周小鐵說處子駝峰是什麽東西?”

侍應說沙漠裏的駱駝,用上好草料喂養,不得**,成年時,活著把駝峰砍下,肉味鮮美,吃了長精神。”

周小鐵說多少銀子一斤?”

侍應說不論斤,看您要單峰還是雙峰,單峰七兩,雙峰十兩。”

“單峰七兩,雙峰兩個應該十四兩才對啊?”

“您有所不知,雙峰是家養,單峰是野生。”

“野生的為何比家養的貴呢?”

“野豬不是也比家豬要貴嗎?”

“你這麽說我就懂了。可既是野生,你們怎麽知道它**過沒有呢?”

侍應撓撓頭說您把我問住了。”

周小鐵說你還是給我要的四個菜吧。”

侍應說三位喝點什麽酒?”

“有什麽酒?”

“我建議您嚐嚐我們特製的‘陳年大羅紅’,此酒乃精選高粱釀造,酒香濃鬱,入杯掛杯,入口掛舌。”

“什麽叫掛杯掛舌?”

“就是好唄,年份酒,天長日久,酒變黏稠,不比普通米酒稀裏嘩啦。”

“我兒子剛生下就泡在高粱酒裏,幾十畝地才能挑出釀一壇子的高粱,你們的酒是多少畝地的高粱釀的啊?”

“客官,您又把我問住了。”

“最便宜的酒是什麽酒?”

“最便宜的酒沒名兒,就在櫃上酒壇子裏,三錢銀子一兩。”

“先來半斤。”

侍應嘟著嘴走了。

不一會兒,酒菜齊了。黑狗拿著筷子扒拉著吃飯。

周小鐵舉起酒說像是做夢,突然見了你倆,好像昨天黑狗還吃著奶,睡一覺醒來,都能自己用筷子吃飯了。咱們倆幹一杯。”

謝小扇說你知道我喝不得酒的。”

“此情此景,怎能不喝?”

謝小扇幹了一杯,嗆得咳嗽。黑狗說娘,渴。”

周小鐵說隻顧喝酒,就沒看看兒子喝點什麽。”

謝小扇說要杯水就好。”

周小鐵喊侍應。

侍應慢騰騰地過來,說客官,有何吩咐?”

“有什麽東西給我兒子喝?”

“給您來杯水?”

“要喝水還用來這裏喝嗎?”

“那就喝奶——有雪山熊奶,草原羊奶,大漠駝奶,高原牛奶。”

“最好的是哪種?”

“最好的?得說是南海鯨奶。”

“鯨是什麽?”

“鯨是一種大魚,小的也沒見過,聽說一條鯨比一百頭牛還大。”

“牛羊熊我知道,沒聽說過魚有奶的。”

“別的魚沒奶,鯨有奶。此奶實乃天地精華,您想,一條鯨比一百頭牛還大,它的一口奶還不抵上一百口牛的奶。”

“擠牛奶我見過,可這鯨在海裏,比一百頭牛還大,你們怎麽擠它的奶呢?”

“客官,您又把我問住了。我明白,這就去給您端杯水來。”

“別,就來一杯鯨奶。”

“三兩銀子一杯。”

“讓你拿你就拿,問你價錢了嗎?”

“您是冷喝還是熱喝?”

“三歲孩子,能喝冷的嗎?”

侍應應了一聲,樂嗬嗬去了。一會兒,用一個拳頭大小翡翠杯子盛來一杯奶。白色奶水冒著熱氣映著碧綠翡翠晶瑩剔透,奶裏插著一把血紅瑪瑙小勺。

“剛給您在七寶琉璃鍋裏蒸過,燙,您慢用。”侍應說,“另外,這翡翠杯瑪瑙勺勞您仔細,易碎,貴。”

周小鐵舉起杯說黑狗,我和你娘端酒,你端奶,咱三口子幹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