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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扇和兒子黑狗來到都城的時候,已是臘月。

如果有人在一個月前見過他們兩人,那麽現在肯定認不出這對母子。

在此之前,兩人已經十幾天沒有找到店家。兩人身上滿是泥巴,臉凍得青一片紫一片。

遠遠望去,都城的影子越來越近。車前的老馬突然仰天嘶叫一聲,雙膝撲地,隨即倒在地上,打了幾個響鼻,再無聲息。

謝小扇和黑狗都滾在車前,謝小扇爬起來摸摸馬的鼻子,竟然已無呼吸。謝小扇明白這匹馬是拚死送她和黑狗到了都城,不禁淚流滿麵。她抱著黑狗跪在馬頭前說老馬,你隨我爹多年,老了,落得死在他鄉冰天雪地,小扇不能幫你好生安葬,不要怪我。大恩大德我們娘倆記下了。”

說完,謝小扇站起來,扯出車裏的棉被,卷起黑狗,抱著他走向都城。

看著近,走起來遠。等到走到都城城門下,謝小扇已經精疲力竭。

謝小扇咬著牙,沿著都城大街尋找客棧。年關臨近,好多客棧都停了買賣。隻有有鳳來儀客棧還在營業。

謝小扇抱著黑狗走進有鳳來儀大門的時候,撲通倒在了地下。掌櫃趕忙招呼夥計把他們倆扶起,謝小扇說我住店。”

客棧掌櫃開了房間,囑咐夥計,把這房間的火生得旺旺的,炕燒得熱熱的。掌櫃娘聽說,也跑了過來,看看這情形,回身熬了薑湯,囑咐灶房做了熱粥熱飯,張羅謝小扇硬撐著坐起來吃了,又給黑狗喂飯,邊喂邊說造孽,這大冷天兒的,讓孩子遭這般罪。”

謝小扇和黑狗吃了飯,躺在滾燙的炕上,三個時辰以後,漸漸地有了力氣。

掌櫃娘燒了熱水,謝小扇抱著黑狗洗了個澡。黑狗在熱水裏恢複了活蹦亂跳的勁頭。他站在水池子裏撲打著水花,咯咯笑著。水花濺了謝小扇滿臉。

謝小扇想起周小鐵走的前一天晚上。她早早地把黑狗送到爹爹屋裏。燒熱滿滿一大木盆水。周小鐵脫光衣裳,坐在盆裏。她用銅盆舀起一盆盆熱水澆在周小鐵頭上。她用毛巾給周小鐵搓遍全身,搓到周小鐵兩腿間的時候,兩人再忍不住了,她也脫光了衣裳,擠在盆裏。那晚,他們倆從盆裏到**,後來又回到盆裏,水早已涼了,都沒有感覺。她問周小鐵,你去了邊城,會和別的女人做一樣的事嗎?周小鐵想也沒想說,我不會。

想著想著,謝小扇覺得身上有點熱。直到黑狗說娘,冷。”她才發覺水已經涼了。

當謝小扇和黑狗都換了衣裳,幹幹淨淨地來到客棧掌櫃麵前,手裏捧著大大一錠銀子說謝謝掌櫃了。我先付一個月店錢。”客棧掌櫃不禁感到吃驚和高興。

“我想找都城最大的殺豬場。”謝小扇說。

“都城最大的殺豬場,那當然是卓老六的卓氏豬業。都城裏的小孩都知道,沒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可也知道卓氏豬業。”

“請告訴我怎麽走。”

“那地方在都城北郊,可著實不近。眼看已近黃昏,您不如明天再去。”客棧掌櫃笑眯眯地建議。

“你告訴我,我此刻就去。”謝小扇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