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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廂房,謝忠貴端酒過來,黃婆連飲三杯。謝忠貴拿過早已封好的銀子遞給黃婆,說辛苦了。”

黃婆笑笑,推辭不受。謝忠貴再三遞上,黃婆說銀子我絕不能要,酒我倒想再喝兩杯。”

謝忠貴隻好再敬酒,黃婆又喝了幾杯,起身要走,謝忠貴趕忙送出門去,臨到門口,黃婆站住,說了一句打今兒起,我再不接生了。”

果然,黃婆從此再不接生。北門鎮的人對於黃婆從謝家出來後出現的這個變化頗多猜測。麵對猜測,黃婆總是笑而不答。

謝小扇在第三天醒來。醒來就看到她的兒子躺在身邊,眨著眼睛。抱起孩子,她就忘記了肚皮上的劇痛。

這個光眨眼不哭不出聲兒的孩子愁死了謝忠貴和周小鐵。謝忠貴左右沒有辦法,出門來到鎮外西山上的白雲觀來找白雲道長。白雲道長聽了他的描述,又問了孩子的生辰,掐指一算,算來算去不得要領。又問謝忠貴他果然是這個時辰所生?”

“沒錯。不過……”謝忠貴說,“姑娘難產,生不下來,是我那女婿拿刀割開肚子,取了出來。”

白雲道長說怪不得,他命不該生,用強取出,這八字做不得準,貧道算不了。”

謝忠貴說不生就得死,無論如何,也是生了,他的命就不可測了?”

白雲道長說陰陽轉換一瞬間,即為生。不知生,焉知死,這雖不是我道家語,卻有道理。而不知生,遑論生死之間。”

謝忠貴隻好下了山,抱著外孫臉對臉眨眼睛。除了不出聲,孩子一切正常。謝家三口,喜歡得不得了。

到取名字的時候,謝忠貴說這孩子生來沉默,就叫周默吧。”又說默即黑犬,又生在狗年。就取小名叫黑狗,好養活。”

黑狗長到一歲,突然開始夜夜啼哭。謝家三口輪流照看,不能止哭。連哭七夜,謝忠貴隻好又來到白雲觀。白雲道長說這是他前世未斷,即來到今世,一年來,所觀所想皆是前世,一年陰陽始斷,才始啼哭。帶我下山看看。”

謝忠貴領著白雲道長到家,說來也怪,道長剛一進門,黑狗正在啼哭,看見道長,旋即收聲。道長看這孩子眉目清秀,心裏高興,摸摸黑狗的頭,看見黑狗頭頂正中左右對稱兩個發旋兒,又看看黑狗掌紋,出門問周小鐵說這孩子是你親手從娘胎裏帶出來的?”

周小鐵點頭。道長說說句話你莫怪,他與你前世有仇,今生有怨。你身為他父,一定莫離莫忘,好生看管。”

周小鐵說我把他從血汙中救出,怎麽還能有仇有怨呢?”

道長說誰說使人生之即為救人?生而不養,莫若不生。”

說完,道長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