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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鐵騎了一匹快馬,在二十年之後,再次去往邊城。

在這北方平原一路飛馳的大道上,周小鐵不止一次感受到了冥冥之中命運的無邊暗示。這暗示不僅僅在於,他在多年以後會再次踏上這條灑滿血淚的大道,更在於在這飛馳的過程中,他和二十年前一樣感到路的盡頭茫然未知。比起兒時的那次長途跋涉,他僅僅多了三樣東西,那就是**的馬,懷裏的刀和心中的恨。

就在周小鐵再次接近邊城的一座山,一匹馬攔在了他的命運麵前。馬上一人手拿尖刀,斷了周小鐵的去路。

那人大聲說小子,站住!”

這個熟悉的聲音讓周小鐵認出來這張名叫曹雲鵬的麵孔。

周小鐵沒有說話,他從懷裏緩緩拿出了楚影刀。他說你最好讓我過去。”

那人哈哈一笑,說你想過去,得問問我手裏的這把刀答不答應。”說完揮刀砍了過來。

周小鐵拔刀出鞘,輕輕一撩,那人的手裏隻剩下了刀把。那人扔掉刀把,勒馬回頭就跑。周小鐵大聲喊曹雲鵬,你不認得我了?”

曹雲鵬撥馬扭頭過來,上下端詳,他對這個手握利刃的青年沒有半點印象。

周小鐵哈哈大笑,說我不是小叫花子,我叫周小鐵。”

曹雲鵬跳下馬來,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個明亮的清晨。他哈哈大笑,說沒有想到,我還能再見到你。”

在曹雲鵬的執意邀請下,周小鐵隨他上了山。山色蒼茫,山頭一座山寨,山寨裏隻有曹雲鵬一個人。

曹雲鵬四處尋找,找來半壺酒。他滿臉羞愧地對周小鐵說兄弟,對不住你,就剩半壺。這年頭,土匪難當。二十年前,我手下弟兄有上百個。我們的口號是殺富濟貧替天行道,後來全是貧,我們更貧。劫道的比道上的人還多,劫來劫去,被劫的比我們還窮,飯都吃不飽。我的兄弟們跑的跑,散的散,就剩我一個人死扛了。我不走,實在是因為除了劫道,別的都不會。這不,好幾天沒遇到人了,遇到你,刀沒了。”

曹雲鵬請周小鐵喝光了他僅有的半壺酒。他問你這次去邊城做什麽?”

周小鐵說我去邊城,殺一個人。”

曹雲鵬說兄弟,你殺過人嗎?”

周小鐵說我殺過豬殺過馬殺過牛殺過羊,沒殺過人。”

曹雲鵬說那也行。等你殺過人以後,就知道跟殺豬區別不大。你那把刀夠快,用它殺豬有點委屈。”

周小鐵說既然都一樣,有什麽委屈不委屈。”

曹雲鵬說你要殺誰?”

周小鐵說邊城大元帥萬喜年。”

曹雲鵬一拍大腿,蹺起拇指說有理想!我欣賞!可是,萬喜年早已不在邊城。他九年前就調到了都城。”

周小鐵站起身來說那就先告辭了,我這就去都城。”

曹雲鵬說兄弟,你等一下。”轉頭走了出去。

過一會兒,曹雲鵬回來,對周小鐵說我本來想去收拾收拾東西,收拾半天,沒有需要帶走的東西。這日子左右也沒法過了,我和你一起去都城。”

“你去做什麽?”

“這個國瘋了,活著比死了還沒意思,哥哥我撇了這條命,也要去都城殺人。”

“你要殺誰?”

“我本要替天下人殺兩個人,第一個就是萬喜年,現在讓給你了。我去殺另一個。另一個不是別人,就是當朝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