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平海北站派出所所長室裏煙霧繚繞。雖然開著窗戶半掩著門,但還是能感覺到裏麵幾個煙槍在爭相地噴雲吐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派出所幾個領導聚一塊開所務會呢,而且保準有懸而未決的難題。要不然早就該幹嘛幹嘛去了,誰有心思在這裏邊汙染環境製造霧霾,邊裝大尾巴狼玩深沉呢。
所長大劉把手裏的煙狠勁朝煙灰缸裏按去,邊按邊轉著圈,眼睛掃著周圍的教導員和三個副所長說:“幾位,都裝得差不多了吧?說話呀!拿意見啊!”
教導員老李沉吟了下說:“劉所剛講的的確是個問題,狼窩鋪駐站點的老孫已經超期服役了,咱不能不讓人家退休吧。可讓他退休,誰能頂這個空缺呢……”
“就是啊,別看駐站這個活誰都不願意幹,可是真夠材料的人不多。”副所長王成說這話的時候瞥了眼大劉,見對方沒有阻止他的意思咳嗽了聲繼續道,“咱先別說這個倒黴狼窩鋪站地處偏遠,交通不便,治安環境複雜。就說派進去的這個人,必須得具備很強的單警作戰能力,業務不好的不行,真遇到點事還不夠自己著急的呢。脾氣太綿的也不行,狼窩鋪站周邊經常出案子,反應不快還得咱們給他頂雷擦屁股。脾氣太暴了容易出事也不行,我們還得考慮民警的自身安全。所以呀……”
“你這話佐料太多了,直接點兒!”大劉沒好氣地朝王成擺擺手。
“所以呀……這派進去的人選得慎重考慮。”
“你這車軲轆話都跟誰學的?整個一出了村過了河,過了河進了城,進了城找二嬸,找了二嬸轉磨磨。”所長大劉衝王成瞪了一眼。因為大劉在所裏的資曆老,又是當了好多年的主管所長,平時做事也有股霸氣。底下的副所長不是以前的小兄弟,就是比他歲數小很多,所以都怵他。
果然,王成把脖子一縮,不言聲了。
副所長顧明坐的離大劉最遠,聽他挖苦王成不由得咧嘴想笑,笑模樣還沒完成大劉用手一指他說:“小顧,別總往後稍,你分管沿線治安,按理說你應該拿主意。你說說。”
顧明連忙把湧上來的笑容收回去,向前挺挺身子:“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成熟……”
“不成熟就蒸熟了再說。都跟誰學的這是,滿嘴的廢話。”大劉有點上火了。
教導員老李邊端著水壺站起來給大劉續水,邊給顧明解圍說:“劉所,煙抽多了上火,喝點水。咱們先聽聽小顧的意見,萬一人家的主意行呢。是不是?”所長大劉沒再說話,教導員的麵子還是得給,他端起杯子抿著裏麵的茶水,眼睛卻瞟著顧明。
顧明又朝前挺挺身子,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大家都知道,狼窩鋪駐站點是咱們所管轄的最遠的一個點。以前也不是沒有派進去過人,可是都待不長。駐站點環境不好是客觀原因,可咱們也得想想辦法呀。”
王成扭過身子衝顧明說:“想什麽辦法?把派出所搬過去,要不就按照五星級賓館的模樣裝修一遍,你就是把迪拜的那個七星的賓館搬過去……可也得搬得過去呀。”
顧明連忙舉手比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咱們可以想個別的辦法。比如,駐站的民警可以輪換呀。時間可以是半年,也可以是一年、兩年。這樣也許會好一點。”
半天沒發言的副所長耿建軍聽完這話點點頭:“小顧的意見不錯。咱不要派進去人跟進拘留所似的,就把人家固定在那,定個時間段輪換一下挺好的。一來可以鍛煉隊伍,二來也能考察民警。再說了當地的自然風光也不錯。別小看了狼窩鋪,當地土特產豐富,據說以前宋遼打仗的時候穆桂英還在那駐過兵呢。”
“你說的那都是老黃曆了,知道為嘛狼窩鋪旅遊項目一直開發不了嗎?”王成接過話頭,“就因為交通不便,要不是鐵路運輸線從那過,村裏人幾輩子都不見得認識火車。”
耿建軍搖搖頭:“我倒覺得沒開發挺好,山裏的東西都是純綠色沒受過汙染。去年王處長的閨女懷孕,王處指名要狼窩鋪的核桃給閨女補鈣。劉所一個電話,老孫就給買了一筐。回來一看個個兒飽滿。”
大劉聽到這話放下杯子點點頭:“要說起來真材實料,還是得狼窩鋪的東西好。上次內保的張科長還讓我給他買了筐紅棗呢。那紅棗真是肉厚味甜,掰開還帶著細絲……”
王成掏出煙卷給大劉和耿建軍遞過去:“話又說回來,這老孫一退休,連個給咱買東西的人都沒有了。別人沒他在當地混得熟啊。”
“也是啊,老孫心細,了解當地的行事,不會吃虧……”
會議的主題本來是商量如何往駐站點派人的,開著開著變成討論開發各種旅遊項目和購買土特產了。
教導員老李連忙咳嗽幾聲算是把這個話題壓下去了。
他看看所長大劉,大劉知道老李有話要說,舉手示意幾個副所長別說話了。然後轉過眼神盯著老李。老李吸了口煙:“剛才你們商量的時候我也想了想,有這麽個想法我說出來大夥合計一下看行不行。既然都認為狼窩鋪駐站點辛苦,咱們為什麽不把它當成一個考核骨幹和後備幹部的地方呢。”說完這話老李喝了口水,看見大家的眼神都被自己吸引過來了才穩重地放下水杯,繼續說道,“我們可以從所裏的黨員、骨幹、警長,甚至是準備參加競聘的人員裏麵進行挑選,派駐進去定期輪換。都見見世麵嗎。”
王成馬上點頭說好,這個辦法不錯。誰想進步就讓誰去。不去就說明思想有問題。老李連忙擺手製止:“話不能這麽說。但是,作為一個所裏的骨幹應該具備這樣的素質。再說了,咱們可以跟其他部門學習嗎,對進駐到狼窩鋪的民警待遇上給予傾斜,像什麽交通補助了、誤餐費了、夜班費什麽的都可以多給點嗎。”
王成又馬上點點頭說對,咱就按援藏幹部那待遇,待遇優厚,誰去誰光榮。大劉狠狠地睙了王成一眼,心裏說這小子就他媽知道拍教導員馬屁,這話說得多喪氣呀,誰去誰光榮,合著誰去誰要死怎麽的。他接過話頭說:“別瞎咧咧,誰不知道多給錢好,錢呢?我們也不能拿錢趕著民警去艱苦的地方呀。”
老李連連點頭:“劉所說得對。我們不能用錢用利益驅使讓民警去,要形成一個長效的機製。所以我建議幹脆這次去狼窩鋪的人就從準備競聘副所長的人選裏出。劉所,你認為怎樣?”
大劉抽了口煙沒著急點頭,他心裏盤算著:這是教導員把球往自己懷裏踢。我認為怎麽樣,我一點頭認為行,他肯定轉臉就得說是我拍的板。眼下在派出所裏呼聲最高,準備參加競聘的就兩個人。一個是常勝,執勤組的警長,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兵。另一個是張彥斌,內保組的警長,據說跟市局宣傳處的副處長有關係,這個副處長跟老李挺熟悉。叫誰去駐站點名義上是鍛煉,可實際上等於發配,更重要的是遠離市區,對以後的競聘不利。這兩塊泥我怎麽崴?想到這他假裝思考用目光盯著耿建軍。
耿建軍跟大劉搭夥工作的時間最長,自認為能理解領導意圖。平時大劉一個眼神他就知道該不該表態,該不該接個話茬。可這回他把大劉的意思誤解了,他認為大劉默認老李的建議。所以他馬上跳出來發表意見,讚同教導員老李的建議。他這麽一表態,王成、顧明也連忙表示同意。這下倒好,所長大劉想攔也攔不住了,隻好點頭說:“那咱們就定定人選吧,常勝和張彥斌,你們說說派他倆誰去?”
到了這個褃節上,會議又冷場了。這不明擺著的嗎,讓誰去是個敏感的問題,幾個副所長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過了一會,還是老李咳嗽一聲說:“我看……綜合起來考慮,常勝去比較合適。首先常勝是警長,所裏的骨幹。公安業務能力強,人也精明能幹,處理事情頭腦靈活點子也多……”
“常勝不行。他帶著執勤組呢。”大劉迅速地在心裏盤算了一下,老李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競聘的節骨眼上把常勝支出去,好保證張彥斌沒有競爭對手,你這小算盤扒拉得夠細致的。“所裏的指標還要完成呢,執勤組擔負著車站治安、巡邏、抓獲各類網上犯罪嫌疑人的工作。這個時候讓常勝去不合適。還是讓張彥斌去吧,駐站本來就是內保工作,張彥斌更熟悉一些。”
老李剛要提反對的意見,口袋裏的手機劈裏啪啦地響了起來。大劉嘿嘿一笑:“我說老李,這彩鈴是誰給你設定的?每回一響都跟要拆房似的。”老李在大家的笑聲中舉起手機,剛答應了一句,我是老李,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跟接了聖旨似的。幾個人見他不住地點頭配合著滿臉的嚴肅,就知道是有要緊的事情了。果然,老李聽完對方的話連忙跟上一句:“我們正開會呢。你等著,我把電話給劉所。”說完舉起手機塞到大劉的手裏,“督察隊範隊長,你接。”
大劉接過老李的手機衝話筒大聲說:“老範,有嘛事啊?我們正開會學習你們督察隊下發的文件呢……什麽?你慢點說……”瞄著大劉接電話的表情,王成偷偷地衝顧明擠了擠眼。顧明抬眼看了下大劉陰沉的神情,做個鬼臉吐了下舌頭。大劉接完電話順勢把手機朝桌子上一扔,從鼻子裏長長地呼出口大氣。
耿建軍試探性的小聲問了一句:“劉所,嘛事呀?”
大劉斜了他一眼說:“嘛事?叫常勝上我這報到,等著督察隊過堂。”
直到在派出所的會議室裏,常勝麵對督察隊民警質詢的時候,也沒弄明白自己的光輝形象是怎麽讓人家拍照以後擱在網上的。最可氣的是,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網民還給這張照片配個響亮的名字加解說——如此執法的警察,揮舞著閃亮的鋼刀。
照片裏的常勝用腳踩住一個學生模樣的男青年,橫眉立目的舉著把東洋武士刀。齜牙咧嘴的不知道是正在喘氣還是在罵街。再看躺在地上的男青年,四仰八叉瞪著雙驚恐的眼睛,整個一魂飛魄散的模樣。兩下對比,連常勝自己都覺得自己麵目可憎。
常勝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揮舞著武士刀擺出一副惡警的造型,尤其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於是他使勁地向督察隊的同誌們解釋,可是越解釋越語無倫次,越語無倫次督察隊的同誌們就越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看,仿佛他動手打人的這件事情已經確定了。把常勝急得是滿頭冒汗,他摘下帽子擦汗的時候瞥了眼窗外,眼前就是火車站的進站查危口。他猛地拍了下大腿說:“我想起來了!”
隨著常勝手舞足蹈的敘述,屋子裏的人們弄清了事情的原委。那是個周末的上午,正趕上常勝這個警組在車站當班值勤,常勝簡單地按人頭把值勤崗位分配下去後就去站台上疏導旅客去了。剛過了一會兒,手持電台裏就傳出了值勤民警小於的呼叫聲音。語氣急促,顯然是有急事。車站派出所裏的警長這個工作其實是救火隊長,一般情況下屬於哪裏有困難就衝向哪裏的角色。手下的弟兄有麻煩了,常勝義不容辭地應該過去支援一下。
常勝趕到進站口的時候,看見民警小於正被一幫人圍著。這幫人少說得有五六個,他們把小於夾在中間連比畫帶說,民警小於顧左顧不了右,一副狼狽的模樣。突然,常勝看見個男青年揚手舉起一把日本式的武士刀,刀鋒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他當即大喝一聲:住手!飛步跑到男青年身邊,揚手托住他持刀的手腕朝外一別,卷腕奪下了武士刀,緊跟著個斜步背跨,把這位持刀男青年結結實實地扔在地上。躺在地上的男青年剛要掙紮著爬起來,常勝上去一腳踩在他身上。舉著武士刀朝他喊道:“你還敢拔刀襲警?”
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把圍著小於的幾個年輕人嚇壞了,連忙轉身朝常勝連敬禮帶鞠躬地解釋。常勝記得自己當時大手一揮說,都別動。還敢動刀圍攻警察。你們幾個膽子也太大了吧。這一句話說完,幾個年輕人連忙搖著手,解釋著事情的由來。
原來這是幾個來平海旅遊的大學生,因為看著這種極像武士刀的工藝品好玩,所以一人買了一把準備帶回去。可是到進站檢查危險品的時候被檢查了出來。武士刀的長度超過了管製刀具的尺度,所以小於告訴他們不能隨身攜帶,建議他們托運或是由送他們的同學帶回郵寄。幾個大學生圍著民警小於不停地解釋。其中一個學生為了證明刀子沒有殺傷力,連隻雞也宰不了,拔出刀要在自己的胳膊上進行試驗。正巧常勝趕過來,才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事後處理得很順利。常勝趕忙向被自己摔了個馬趴的學生道歉,非要領著他去車站旁邊的醫院進行檢查。這位同學伸胳膊踢腿地表示自己沒受傷,他們這群大學生業餘時間喜歡練習跆拳道,可沒想到這洋功夫讓常勝一個背跨給打收攤兒了。他反而拉著常勝想學兩手。常勝說中國武術博大精深,現給你們做普及時間來不及。不如這樣,歡迎你們有時間再來平海旅遊,到時候咱們一起切磋。但是按照規定,管製刀具不能攜帶上車,隻好請你們托運回去了。幾個大學生表示理解,在常勝的帶領下高高興興地辦理了托運手續。常勝把他們送上火車後,帶領著警組裏的弟兄繼續上班,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地進行著。
可這網絡上爆出的一張照片,怎麽看都像是常勝在行凶。最要命的是,這件事雖然有民警小於和車站的職工做證明,但準備聯係這幾個大學生的時候,發現當班記錄上根本沒有登記。常勝翻遍了執勤用的記錄本唯獨缺少周末那天的兩頁,於是常勝說的話成了一麵官司,民警小於和車站職工的證明在督察隊員的眼裏均值得商榷。
督察隊隻能宣布無法核實。但常勝得停職反省,等候上級的處理。再說明白點,就是解除一切職務,發給他把墩布在所裏負責衛生保潔。
停職反省到第三天頭上,常勝被所長大劉叫進辦公室。
沒有任何寒暄,大劉指了指眼前的座位,常勝把手裏的墩布往牆上一靠,一屁股坐領導對立麵上了。大劉好像習慣了常勝的這種舉動,順手扔過去支煙,點燃以後問了一句:“怎麽樣,這兩天想明白了嗎?”
“想明白了,我處理事情太急躁,願意接受處分。可當時那種情況……”常勝仍然梗著脖子。
“你這倔驢脾氣,怪不得你媳婦不待見你呢。”大劉指著常勝說,“你也不和人家周穎好好學學,看看人家年紀輕輕的就當領導了,再看看你。”
“我怎麽了?我不也當領導嗎,好歹還帶著幾個人給車站看家護院呢。”
“快打住吧。整個一屎殼郎上馬路——你裝美軍的大悍馬。”大劉連氣帶罵地數落著常勝,“一個小警長算個屁,你媳婦周穎當科長都不像你這樣。德行。”
常勝晃了晃腦袋說:“那你怎麽不想著提拔提拔我呢?也讓我在家裏揚眉吐氣一回。”
大劉扭臉看了看門外,走道裏很靜,沒有來往穿梭的人們,他把臉轉回來衝著常勝:“你讓我怎麽說你呢,寶貝兒。你要是把你這狗食脾氣改改不早就進步了嗎。”常勝剛要接話茬兒被大劉用手勢製止住,“不許搶我話,給我好好聽著。我還能幹幾年呀,眼看著就快到點兒了。幾次向上級領導和組織部門推薦你,也囑咐你讓你夾著點尾巴。你倒好,聾子宰豬——滿不聽哼哼。前年你學雷鋒做好事送個小腦萎縮行動不便的老大娘回家,送完就回來吧。你來個新鮮的,把人家的兒子連挖苦帶損地一通數落,人家能不投訴你嗎?”
“那是她兒子不孝順,典型的混賬,想省個打車的錢自己報的警。我就是對他進行下德育教育。”
“用你。你把自己當教授了?去年,旅客和車站服務員爭執起來,你來個胳膊肘朝外拐,數落一通服務員的不是,三下五除二處理完了。結果呢,弄得車站領導對你都有意見。”
“那就是服務員的錯,把車次弄混了,人家旅客坐了一站地覺得不對,又費勁倒車回來。耽誤事不說還搭工夫搭錢,能不找她講理嗎?不大巴掌抽她就不錯了。我幫旅客調解也是為鐵路部門挽回影響。”
大劉運了口氣:“那這回呢。這回你不矯情了吧。好嘛,窩窩頭翻跟頭——顯你大眼兒,你倒是看清楚了呀。不管不顧上去就給人家撂趴下了。本來今年還想讓你競聘副所長的,你看看你,一到關鍵時刻就出事,比他媽寫的還準呢。”
常勝吐出口煙霧:“劉所,你打算改職稱當教導員吧,這算是給我做思想工作嗎?怎麽賣大力丸還帶罵街的。”
大劉擺擺手:“別跟我貧。談思想講形勢,搞聯誼串門子,假模假式去家訪的事兒歸李教導員管,咱們說正題。經所務會集體研究決定,準備讓你去咱派出所管內的狼窩鋪駐站點駐站,換個環境,也算是對上級領導有個交代。”說到這大劉緩了口氣,“當然了,把你調離車站這樣的窗口單位,你可以理解成為是對你的處分,不過我們定了,你還享受警長的職務津貼,同時享受沿線駐站的補助,就不再上報上級給你任何形式上的處分了……”
常勝當時斬釘截鐵地表示,不去。願意接受上級做出的任何處理決定。不為別的,就是丟不起這個人!結果換來了大劉一通推心置腹的埋怨,什麽所領導這麽做是為了保護你,什麽你去駐站狼窩鋪是加強了那裏的治安力量,什麽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使你免予處分,你不僅不領情還狗咬呂洞賓等等。最後大劉很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一年,就一年,一年不出事,我準把你調回來。”
所長大劉聲情並茂地說到這個份上,順手再饒上點哥們兒義氣,把常勝弄得徹底沒話了。他本來還想問問競聘的事情,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張口了。
常勝垂頭喪氣地給家裏買了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平時這個差使周穎從來不管。進屋後掏出手機撥出個熟悉的號碼。電話接通後對方立即按掉了,聽筒裏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這又讓常勝很別扭,心裏埋怨著自己的老婆周穎,怎麽連個電話都不願意接呢?他邊煩躁地扔下手機邊走到旁邊房間門口,扒頭看看,患病的老娘躺在**正睡覺呢。常勝又回到廳裏拿起手機,剛要給上學的孩子發個信息囑咐幾句,一條信息頂了進來,是周穎的:“開會呢,不方便接電話,有事嗎?”
常勝撇撇嘴,按下幾行字發了回去:“我被發配滄州了,今天就得去狼窩鋪駐站。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一聲,去學校接孩子。”
少頃,周穎回了條短信,內容特簡單:“知道了,多注意身體。”
常勝憋了一口氣,心裏話說真是官大脾氣長,跟自己爺們兒還耍官腔,也不問問我什麽時候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