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畢業的學年轉眼就到了。在一個晴朗的上午,冼星海儀表堂堂,著裝整齊, 由露易絲、古久裏、還有慈祥的法國母親的陪同,昂首走進巴黎音樂學院的大門,去參加一年一度的畢業典禮大會。

一九三五年巴黎音樂學院畢業典禮、頒發文憑大會的會址,選在當年試唱《風》的音樂廳。

鈴聲響T-,大會司儀走到舞台的一角,大聲宣布畢業典禮大會正式開始。接著,照本宣科地宣讀畢業生的名單。老院長神采奕奕地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向應屆畢業生一一發著文憑。

畢業典禮結束之後,杜卡斯教授站在巴黎音樂學院的大門口,緊緊地握住冼星海的雙手,“我祝賀你完成了學業!”

冼星海激動地說:“謝謝恩師!多虧您的栽培。”

杜卡斯教授從皮包中取出一封信,交給冼星海,“你願意留在法國繼續深造,或者進行創作,我可以設法幫助你。如果你願意回到自己的祖國,把學到的知識貢獻給你的民族,我也很高興裏這是我為你寫的引薦信,收信人是我的學生,在上海工部局交響樂隊任指揮,他會幫助你的。”

“謝謝恩師!我是繼續留在法國,還是回到我的祖國,待決定以後再告訴您!”

“好!再見,歡迎你常來我家。”杜卡斯教授說完之後,又用力握了握冼星海的手,然後登上轎車離去了。

古久裏用力拍了拍冼星海的肩膀一下,大聲說:“冼!快回家吧,媽媽為你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家宴呢。”

露易絲急忙說:“哥!你和媽媽先回家準備家宴去吧,我和冼還有點事,待一會兒再回去。”

“行!可要早點回家。”母親莞爾一笑。

塞納河兩岸初夏的風光是優美宜人的。岸邊的喬木都披上了綠裝。濕潤的微風掠過人麵,顯得是那樣清新,涼爽。冼星海挽著露易絲,隨意漫步在林蔭路上。天近午時了,露易絲提議坐在樹下休息一下。二人選擇了一塊綠草地,買了幾瓶去暑飲料,一邊喝著,露易絲一邊柔情地說:“冼裏畢業了, 你有什麽打算?”

冼星海拿著半瓶飲料,兩眼癡癡地看著**的塞納河流水,安詳而又幸福的臉色上麵,又漸漸增添了優鬱的神情,他沒有立時回答露易絲的問話。

露易絲望著凝思不語的冼星海,說:“你就在這裏,在巴黎永遠住下去好嗎?杜卡斯教授不是說讓你留下繼續做研究工作嗎?”

冼星海點了點頭。

露易絲出於一種善良、美好的心願,認為受艱難折磨太多的人,更需要愛情的溫暖。她主動地把頭貼近冼星海灼胸脯,深情地而有些不自然地說:“親愛的,等你有了正式工作,咱們就……”

“行裏行啊……”冼星海急忙打斷露易絲的話語,輕輕地撫摸著那縷金色的發絲,悵然不安地說:“可是,阿媽呢……”

“當然要把她接來!”露易絲微微地抬起頭,仰視著冼星海那惆悵的麵色,“這樣吧!雖然我一刻也不希望離開你,但是,還是應該讓你回去一趟,到闊別多年的祖國去看看,把阿媽接來,我們永遠住在一起……。”

“露易絲!……”

冼星海被深深地打動了。他第一次把露易絲緊緊地擁抱在自己的懷抱中。

無獨有偶。正當冼星海和露易絲談著他們最美好的未來時,沿著塞納河林蔭長堤,又走來一對我們相識的情侶―老王頭和菲多琳娜。老王頭穿著筆挺的西服,熱得鼻尖上直冒汗;菲多琳娜穿著一件緊身的素花連衣裙,她那發胖的線條全部**在外,顯得異常分明。她大方地挽著十分拘謹的老王頭,一扭一扭地向前走著。突然,老王頭從菲多琳娜的臂膀中掙脫,神色緊張地說:“你,你看啊!”

菲多琳娜不禁大聲笑了起來,而且笑得是那麽開心。這突然發生的笑聲,又驚斷了冼星海和露易絲的談話。

菲多琳娜笑著說:“真是太巧了!小蒙古,不!不……冼、露易絲,我們正要找你們呢!。”說著說著用胳膊捅了捅老王頭,“呢!你說呀,你……你怎麽啞巴了……”

老王頭憨笑著搔了搔頭皮,那張本來就不善言談的嘴巴,此時獲更顯得笨拙了。他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是、是這麽回李。”

“是什麽事啊?”冼星海茫然地問。

“嘿嘿,其實啊,我……我不說,你、你們二位也知道,起碼,一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的……”老王頭傻乎乎地笑著說。

菲多琳娜一聽可急壞了,忙接過話茬說:‘咳裏真是笨嘴拙舌到家了、你這個人啊,真是的“二是、是這麽回事, 嗯,菲多琳娜也說不下去了。冼星海和露易絲這對年輕的戀人,被這兩位老情人吞吞吐吐的言行搞糊塗了。他們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又都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咳!告訴你們吧,我和王要結婚了,”

“真的?”冼星海和露易絲同聲地問。

“真的!”老王頭終於說話了, “請你們明天去餐館喝喜灑。”

冼星海緊緊握住老王頭的手:“放心吧竺我們一定去喝喜酒。

菲多琳娜拍了拍露易絲的肩膀,問道:“你們什麽時候請我和主喝喜酒啊?”

“快了!”露易絲落落大方地說。

菲多琳娜的餐館裏,充滿著喜慶的樂聲。客人們帶著簡單的禮品相繼走進來了,圍坐在一張張酒桌旁邊,在等待著老王頭和菲多琳娜舉行婚禮。

這時,餐館新雇的小夥計,走到冼星海的身邊,附耳小聲說:“先生竺外麵有人找您。”

冼星海獨自一人沿著牆壁溜出了大門。原來是夏童等候在門旁。冼星海拉住夏童的手,風趣地說:“啊!是老兄你呀,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急,快進去喝老王頭的喜酒去!”

“不!夏童阻止了冼星海的邀請,神態嚴肅地說:“星海,沒時間了,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什麽?是來告別的!”

“對!我馬上就要回國,火車票, 回國的船票全都買好了。”

“這……為什麽這樣突然?”

夏童沉重地歎了口氣,非常憤慨地說:“你還不知道吧? 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狼子野心完全暴露了!他們一方麵向中國增派童兵,一方麵和中華民族的敗類―漢奸走狗在河北搞冀東自治陰謀。其結果必然導至平津危機、華北危機,整個中國都要步東三省的後塵。我必須趕回去!”

冼星海仔細地回味著夏童的話語。

頃許,夏童重重地拍了他一掌,而且深沉地說:“星海!祖國在向我們召喚,我希望在祖國的大地上,能聽到你譜寫的抗日戰歌。好,再見吧!”

夏童用力握了握冼星海的手,一陣旋風似地離去了。冼星海望著夏童的背影,默默地沉思著。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露易絲來到了冼星梅的身邊,挽起他的臂磅,異常興奮地說:‘冼裏哥哥要去國際工會俱樂部看電影,我們也跟著去看看,好嗎?”

“好!好……”洗星海隨口答應著 跟著興意正濃的古久裏和露易絲, 向著國際工會俱樂部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