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夏威夷海灘雨路

暮年的張學良坐在輪椅上,沿著彎曲的甭路緩緩地前進著。

在一棵棕桐樹旁邊有一張方桌,四位身著泳裝的不同膚色的男女在打橋牌。

暮年的張學良輕輕拍了拍輪椅的扶手,停在不遠處,有些孤獨地望著打橋牌的男女,陷人沉思,並送出畫外音:

“我是很喜歡玩兒橋牌的,但不是高手。從某種意義上說,人生就是一場橋牌遊戲,有的人於不聲不響中底得了王冠,我卻在高喊君子風範中輸了個精光。那時,年輕氣盛,從不言輸。現在想起來,在放蔣後的這局橋牌賽中,蔣先生才是一位真正的高手,而我卻扮演了一個幫著蔣先生數錢的輸錢人。每當我回憶起這段曆史,我總是會暗自說一句:可愛的輸錢人!……”

畫麵漸漸隱去,又漸漸化出一九三六年歲末的洛陽。

疊印字幕:洛陽 一九三六年歲末

洛陽 臨時聖誕晚會的場地

在肅穆的宗教音樂中漸次搖出:

一張耶穌基督受難的畫像高高掛在牆上

戴笠忙前忙後,刻意地布置聖誕晚會;

幾個中外記者拿著照相機走進。

戴笠示意記者止步,嚴肅地說:“先生們,女士們,今晚是委座和夫人過聖誕節,你們可以自由拍照,但不許提與聖誕無關的問題。”

“為什麽?”一位女記者驚愕地問。

戴笠嚴厲地:“這還用問嗎?今晚是委座和夫人過聖誕節是開新聞發布會!”

蔣介石臨時下榻處

蔣介石盛著眉頭,微合著雙眼,坐在沙發上似在思索什麽。

宋美齡穿著夜豐比及從內室走出,高興地:“達令,聽!他們已經奏響了聖誕節的音樂,咱們應該去出席聖誕‘派對’了!”

蔣介石:“夫人,我哪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呢!”

宋美齡一怔:“你難道還沒有從西安事變中解脫出來?”

蔣介石:“笑話!從我一登上飛機起,我就在想回到南京以後的事情了。”

宋美齡:“你不要忘了,今天是聖誕節。”

蔣介石:“可我還必須想到:明天在南京一下飛機會出現什麽情況!”他說罷拿起電話聽筒,“喂!請立即接通南京陳布雷先生的電話!”啪地一聲,他放下了聽筒。

宋美齡微微地搖了搖頭,遂坐在了沙發上。

有頃,電話鈴聲響了。

蔣介石再次拿起聽筒:“喂!你是陳先生嗎?”

遠方出現陳布雷打電話的畫麵:“委座,我是布雷。方才,您讓我草擬的文稿寫成了,我念給您聽一聽吧?”

蔣介石:“很好!那就念一念主要的段落吧!”

陳布雷捧讀文稿:“《對張、楊的訓詞》:此次事變,得此結果,實由於爾等勇於改過,……以爾等之人格與精神,能受餘此次精神之感召,尚不愧為我之部下,……”

蔣介石:“不用再念了!立即送交宣傳部,明天見報。”

陳布雷:“是!”

蔣介石:“另外,請準備一份書麵講話稿,明天我一到南京就用。記住:要有幾句自責的話。”啪地一聲掛上電話。

遠方陳布雷的畫麵消失。

早已站在門外的端納笑著說:“哈哆!請蔣先生在基督耶穌的麵前再自責幾句吧?”

時聖誕晚會的場地

戴笠十分欣賞地查看晚會中的各種聖誕擺設。

裝扮成聖誕老人的黃仁霖走進晚會場地,與戴笠耳語幾句,遂衝著內室唱道:“請貴賓人場-―!”

宋美齡攙扶著蔣介石走進會場,巡視了一遍場地,微笑著點了點頭,扶著蔣介石坐在那把特備的太師椅上。

接著,宋子文、端納走進會場,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那幾位等候已久的中外記者急忙拍照。

蔣介石看著照相機閃光燈冒煙的情景十分高興,隨即得意地說:“端納先生,耶穌基督的神力無處不在呀!”

端納:“是啊!中午的時候,委座在西安還是階下之囚,晚上飛到洛陽,就又成了人王之主了!”

蔣介石十分掃興地哼了一聲,把頭扭向另外一邊。

宋美齡:“仁霖,漢卿怎麽不來過聖誕節呀?”

黃仁霖:“他說自己不是基督教徒,就不過來湊熱鬧了!”

蔣介石:“不!一定要他過來。”

黃仁霖:“是!”轉身走出會場。

端納有意地問:“蔣先生!今天是聖誕之夜,請告訴我,你對漢卿是否會遵照耶穌基督囑咐我們的那樣,要饒恕那些對我們有罪的人七十七次?”

蔣介石望著那些執筆速記的記者,十分鄭重地說:“耶穌基督囑咐我們,要饒恕那些對我們有罪的人七十七次,在他們懺悔時,我認為應當允許他們開始新的生活。”

端納一怔:“蔣先生,你準備讓漢卿開始過什麽樣的新的生活呢?”

蔣介石嚴肅地:“革麵洗心,重新做人!”

宋美齡:“就是要服務於政府,忠誠於領袖的意思!”

宋子文:“請端納先生放心,委員長再次答應寬恕漢卿,並同意漢卿飛抵南京以後,住在我的公館中。”

這時,張學良大步走來:“感謝委座虛懷若穀。請問喚我前來有何訓示?”

蔣介石:“漢卿,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張學良:“是聖誕節。”

蔣介石:“也是天使向人間傳報佳音的時刻。你想過沒有,陳誠、衛立煌那幾十位關在西安的中央大員,他們需不需要聽聽天使傳報的佳音呢?”

張學良沉吟片時:“委座希望我做些什麽呢?”

蔣介石:“請你給你的部屬下令,立即釋放被關押在西安的所有中央大員!”

張學良果斷地:“可以,我立即給楊虎城將軍發報。”轉身欲要退去。

宋美齡:“請漢卿留步!”

張學良駐步:“請間夫人有何示諭?”

宋美齡:“時至聖誕佳節,此情此景,你有何感想呢?”

張學良漠然而笑:“不知何故,我這位戒酒多時的人,突然想起了兩句和酒有關的話來。”

宋子文:“噢,有意思,快說說看!”

張學良驀地從桌上端起一杯白蘭地,擎舉在麵前:“一醉千愁解,三杯萬事和!”說罷舉杯痛飲。

蔣介石、宋美齡、宋子文、端納、戴笠、黃仁霖等見狀為之驚愕。

一陣光與煙火,留下了這極有價值的曆史照片。

西安 楊虎城公館

楊虎城拿著一紙電文,心情分外沉重地在緩緩踱步。

謝葆真雙手捧著一杯香茗由內室走出,她看了看楊虎城,小聲地說:“夜深了,請用杯熱茶吧?”

楊虎城微微地搖了搖頭。

謝葆真輕輕地把茶杯放在茶幾上,問:“決定了嗎?”

楊虎城:“像這樣重大的事情,我怎能草率行事?”

謝葆真:“這可是張副總司令的決定啊!”

楊虎城:“那三位一體還起不起作用?”

謝葆真:“那……天一亮,你就請教周先生去。”

楊虎城:“不t我現在就去。”

張公館周恩來下榻處

周恩來盛眉看罷電文,低沉地:“西安事變爆發之後,我們在爭取全民抗戰的鬥爭中有兩個製勝的祛碼:一個是蔣介石,另一個是我們正在西北構築三位一體的軍事、政治大聯合。自從漢卿登上送蔣介石的飛機,天平就開始向南京傾斜了!”

楊虎城:“是啊!當初,蔣介石是我們手中的人質;而今,漢卿有可能成為人家手中的人質。”

周恩來:“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這封放人的電報,就說明蔣某人已經把張將軍當作了人質。”

楊虎城一征:“真的?”

周恩來微微地點了點頭:“蔣介石作為一位縱橫家,他自然清楚,我們手中還有兩個製約他的祛碼:一個是扣押在西安的這批中央大員,另一個就是那幾十架飛機。”

楊虎城:“如果我們放了這幾十位中央大員,他還會逼著漢卿下命令,要我們再發還那幾十架被扣的飛機。”

周恩來:“這是一定的。”

楊虎城:“如果我們不放人呢?”

周恩來:“那蔣介石就會利用張將軍的英雄主義作文章。”

楊虎城:“看來,我們隻有按照漢卿的意見放人了?”

周恩來痛苦地點了點頭。

南京機場

機場上站滿了軍政大員以及中外記者,爭看停機坪上的那架專機。

飛機艙門打開了,蔣介石出現在門口,向歡迎的人群深鞠一躬,以示向國人謝罪。

戴笠趕過來,主動地挽著蔣介石的臂膀。

蔣介石用力推開戴笠,邁著領袖的步子走下舷梯。

陳布雷迎上來,將一紙文稿交到蔣介石的手中。

宋美齡趕過來,輕輕地挽起蔣介石的右臂。

蔣介石側首一看,小聲地:“謝夫人!”

蔣介石在宋美齡的攙扶下,昂首走到歡迎人群的前邊。

戴笠大聲地:“請安靜!委座將發表書麵講話。”

歡迎的人群漸漸平息下來,記者忙著搶拍照片。

蔣介石雙手捧著文稿,表情肅穆地念道:“今對西安事變之見解,已見餘今日發表之在西安對張、楊之訓詞中,現在一切均應聽中央之決定。餘身為統帥,率導無方,至生此事變,深覺負疚。”

張學良故作不以為然狀,站在蔣介石身旁望著歡迎的人群。

戴笠帶領保衛人員開路,在歡迎人群中劈開一條通道。

蔣介石在宋美齡的攙扶下穿過歡迎的人群通道。

十多位中外記者將張學良攔住,七嘴八舌地:“請張將軍向國人發表講話!”

張學良嚴肅地說:“今日僅與諸君見麵,無可奉告,此來待罪,一切惟中央及委座之命是從!”

南京 蔣介石官邸客室

蔣介石微眯著雙眼,躺在安樂椅上,十分愜意。

宋美齡從內室走出:“達令!你在想些什麽?”

蔣介石:“我回到家了,當然要想家裏的事了!”

宋美齡一笑:“你說家裏最急的是哪些事呢?”

蔣介石莞爾一笑:“天機不可泄露。但有一點是可以告訴夫人的,今後我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我現在正在想或想好的事。”

戴笠引一位青年軍人走進:“報告校長!我把王世和請來了。”

王世和行軍禮:“委員長!我一定保衛好您和夫人的安全。”

蔣介石:“世和啊,你還記得咱們家鄉這句話嗎?打架要靠親兄弟,上陣還須父子兵。”

王世和:“報告委員長,記得!”

蔣介石:“我和你雖不是父子,但蔣、王兩家是世交,關係遠遠勝過了父子。”

王世和:“這我清楚!”

蔣介石:“那我就放心了。”他轉身看了看戴笠:“從現在開始,你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去關心你們的張副總司令。”

戴笠:’‘請校長放心,我會關心他的。”

宋美齡愕然一征。

宋子文公館

張學良拿著一份電文:“子文兄,楊主任接到我的電令之後,今天就下令放人了,他們最遲明後天就回到南京了。”

宋子文:“我已經知道了!”

張學良:“委員長什麽時候放我回西安呢?”

宋子文沉吟片時:“我立即和端納先生去見他。”

蔣介石官邸客室

蔣介石繼續躺在安樂椅上:“夫人,你那位積極襄助新生活運動的閻先生在京城嗎?”

宋美齡:“你說的是有名的平民教育家閻寶航先生吧?”

蔣介石:“對,對!我記得他還是張大帥和張少帥的兩代老臣吧?”

宋美齡:“對!漢卿很是尊重這位閻先生。”

蔣介石:“我想請他代表張漢卿去西安一趟……”

王世和走進:“報告,宋委員和端納先生求見。”

蔣介石:“這兩個保人討債來了,請進!”

王世和應聲退下。

宋美齡:“閻先生……”

蔣介石擺擺手:“等一下夫人就明白了。”

宋子文、端納相偕走進。

宋美齡熱情地:‘“二位功臣到了,請坐。’,

端納落座之後,嚴肅地:“蔣先生,漢卿可以回西安了吧?”

宋子文附和地:“是啊!誠如外電所說:漢卿是條漢子,說得出,做得到,現在就看委員長的了!”

蔣介石不悅地:“我是一國領袖,做事總不能像他那樣輕率,對各方麵都應有個交待吧?比方說,張漢卿對西安事變也應當有個認識吧?”

宋美齡:“就是嘛,我的意見,最好能勸漢卿寫個東西,履行個手續還是需要的吧?”

端納驀地站起身來,鄭重地:“夫人,當初我們三人為漢卿作保的時候,可沒有這一條哇!”

蔣介石肅然正色地:“可也沒有說沒有這一條啊!況且這樣做,也完全是為了漢卿著想嘛。”

宋子文不快地:“好!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辦。不過,委員長必須明確答複:何時準許漢卿回西安?”

蔣介石:“會很快的!我被他搞得見不得人,他應當在南京幫助我多做些事情。”

端納:“漢卿還能幫蔣先生做些什麽呢?”

蔣介石:“比方說吧,他們在事變中扣了許多飛機,何應欽這些人就很有意見,聽說逢人便說漢卿的壞話。”

宋子文:“你們就明確講,要漢卿做什麽吧?”

宋美齡霍然醒悟:“請他寫個手諭,派個東北軍相信的人接回南京。我想,隻要飛機一放,這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宋子文吟哦有頃:“請漢卿寫這樣的手諭並不困難,可派個合適的人去西安就不容易了。”

宋美齡:“委員長已經選好了!”

端納一驚:“誰?”

宋美齡:“端納先生的老朋友閻寶航先生。”

宋子文公館小客室

張學良伏案揮毫,草成一信,旋即擲筆捧讀。畫外音:

“介石委座鈞鑒:學良生性魯莽粗野,而造成此次違犯紀律不敬事件之大罪。茲靦顏隨節來京,是以至誠,願領受鈞座之罪責,處以應得之罪,振紀綱,警將來,凡有利於吾國者,學良萬死不辭,乞鈞座不必念及私情有所顧慮也。學良不文,不能盡意,區區愚忱,俯乞鑒察!專肅敬叩鈞安。”

張學良看罷疊好,裝人信封中,旋即起身活動了一下身肢,不知何故,竟然哼起了京劇《四郎探母》中的唱段:“我好比,籠中鳥……”

宋子文引宋美齡、閻寶航走進。

宋美齡玩笑地:“漢卿,怎麽把阿哥這麽好的公館當作鳥籠子了?”

閻寶航打圓場地:“漢卿喜歡京劇,尤其喜歡言派的唱腔。”

宋子文:“欲知故鄉事,還須故鄉人哪!看來,閻先生是漢卿最合適的信使了!”

張學良緊緊握住閻寶航的手:“你能理解我嗎?”

閻寶航:“當然理解!還記得吧,當年你為了國家統一,毅然易幟,我不僅理解,而且還支持過你嘛!”

宋子文:“所以,這更證明小妹選對了人。”

宋美齡:“漢卿,給楊主任的信寫好了嗎?”

張學良:“寫好了!”旋即從桌上拿起剛剛寫好的那封信,近似調侃地:“給委員長的認罪書也寫好了!”

宋美齡故作驚愕狀:“難怪外電稱漢卿是一條東北漢子,說幹就幹,毫無一點婆婆媽媽!”

張學良:“先不談東北漢子幹蠢事!”雙手呈上信:“請夫人過目,不合格,我可重寫。 目的隻有一個:讓委員長盡快挺直腰杆,領導全國軍民抗日!”

宋美齡接信閱罷,滿意地說:“寫得很好,我回去就轉給委員長。”

宋子文:“給楊虎城將軍的信呢?送信的專使閻寶航先生是專門來取這封信的。”

張學良從桌上又拿起一封信,交給閻寶航:“閻先生,你就辛苦一趟吧,把信交給楊虎城先生,把飛機給他們送回來。”

閻寶航:“我一定遵辦。”

宋子文叮囑地:“這批馬丁飛機的性能不錯,救亡抗日還需要這批家夥,千萬不要損壞啦!”

閻寶航微微地點點頭:“我何時動身?”

宋子文:“我已經從上海包妥一架專機,明天你就動身。”

閻寶航:“漢卿,對眷屬還有什麽話要我捎嗎?”

張學良:“沒有!”

宋美齡玩笑地:“這可不是心裏話!阿哥,我們到外間去,讓漢卿給趙四小姐多捎幾句心裏話。”

宋子文公館樓下客廳

張群坐在沙發上,一邊吸煙一邊在思索什麽。

有頃,隨著下樓梯的腳步聲,宋美齡、宋子文走下樓來。

張群起身:“前朋讓後客,該我去看當家子漢卿了吧?”

宋子文:“慢!漢卿正在與閻寶航先生談國家大事,我和小妹再陪外交部長張嶽軍先生談些家常事。”

張群:“時下,我不管什麽是國家大事還是家常事,我隻關心委員長何時放漢卿回西安!”

宋美齡指著樓上:“小聲點.不要影響他們談話。”

宋子文公館小客廳

閻寶航:“宋子文說,讓我到西安以後告訴東北軍、十七路軍的將領,你幾天內就回去,你對這有什麽把握嗎?”

張學良沉默片時:“我隻能這樣說:我這次舉動是為了國家,也為了領袖,他們對待我怎樣我不在乎!”

閻寶航微微地點了點頭。

張學良手指西北方向,輕聲地說:“他們不讓我回去,那邊能答應嗎?”

閻寶航沉默有頃:“我懂了!好罷,我去一趟吧。”

張學良:“咱們東北有句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為了慎重起見,你還是和蔣夫人、宋委員再談談。”

閻寶航:“好!我這就去。”

閻寶航緊緊握住張學良的雙手。

宋子文公館櫻下客廳

張群望著走下樓梯的閻寶航:“宋委員,應該輪到我去見漢卿了吧?”

宋子文指著樓上:“請!”

張群與閻寶航相見點頭,擦肩而過,遂大步走止樓去。

宋美齡笑著說:“閻先生,談得好吧?”

閻寶航點點頭:“談得很好。夫人,您還有什麽囑托嗎?”

宋美齡深沉地:“這回事情險些鬧出大亂子來,阿哥和我也跟著吃了不少苦頭。告訴東北軍、西北軍的將領,委員長說了,副總司令過幾天就回去,大家要安心,不要再鬧出什麽枝節來。”

宋子文叮囑地:“這點很重要,副總司令回去是肯定的,一定要安心。”

這時,室外傳來嘈雜的叫喊聲。

宋子文生氣地:“是誰在外邊大聲喧嘩呀!”

有頃,一位侍者慌忙走進:“報告!門外來了一位青年軍官,自稱是張副總司令的弟弟,非要進公館看他哥哥。”

閻寶航:“可能是漢卿的四弟學思。”

宋子文:“請學思進來!”

侍者應聲退出。

有頃,張學思走進,行軍禮:“夫人!宋委員!閻先生!學思見兄長心切,實在是失禮了!”

宋子文:“等張嶽軍先生和漢卿會見結束之後,你就上樓去看你哥哥。”

張學思焦急地:“不行啊!公館外邊還有貴客等著見我哥哥呢!”

宋美齡:“阿哥,他和漢卿是兄弟,就讓他上樓先見一麵。”

宋子文公館小客廳

張學良激動地:“你我相交近十年了!從易幟到結束中原大戰,你作為蔣先生的說客都參預其中,我的為人你總該清楚吧?”

張群:“正因為清楚你的為人,我才來看你嘛!說實在話,我和委座相交近三十年了,都沒有勇氣為你去說話。”

張學良:“為我說情完全用不著,我隻希望委座言必信,行必果,盡快放我回西安。”

隨著一陣急促上樓的腳步聲,張學思走上樓來,分外動情地:“哥!我來看你了……”

張學良迎上去,緊緊抱住張學思:“不要這樣脆弱!事變前我寫給你的信收到了嗎?”

張學思:“沒有。”

張學良:“今天我很忙,三兩天後我即準備回西安,你明天再來,我有話對你說。”

張群:“好!你們兄弟二人說累了,我請客!”

張學良:“要請.快一點.晚了可就吃不卜了。”

蔣介石官邸客室

蔣介石躺在安樂椅上捧讀張學良的“悔過書”,自言自語地說:“好!好……下邊的文章就好做了。”

宋美齡一怔:“達令,下邊還有什麽文章好做呀?”

蔣介石淡然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王世和走進:“報告!何應欽部長求見。”

宋美齡碎然變色:“不見!”

蔣介石:“慢請他進來。”

王世和應聲退下。

宋美齡:“你見我不見!”轉身欲走。

蔣介石:“為什麽不見?再看看他的另外一副嘴臉,你將會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宋美齡:“我學不來,也不想學!”轉身走進內室。

蔣介石官邸內室

宋美齡氣得在室內快速踱步。

有頃,客廳中傳來對話聲:

何應欽:“委員長!”

蔣介石:“何部長,有什麽事嗎?”

何應欽:“報告委員長,被扣在西安的中央大員於今日分乘兩架專機回南京。”

蔣介石:“我知道了!是我在洛陽時做的工作。”

何應欽:“是!”

室外,很長時間沒有了對話聲。

宋美齡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傾聽。

突然,傳來何應欽的吼聲:“委員長!我冤枉啊!……”

宋美齡身不由己地向屋門走去。

蔣介石官邸客室

蔣介石望著低頭喊冤的何應欽,漠然地:“何部長,你有什麽可冤枉的呢?”

何應欽:“張、楊叛逆扣委員長於西安,我等為營救委員長廢寢忘食。由於我和戴院長采取的手段與夫人不同,一些小人撥弄事非,說我和戴院長謀權篡位,投降日本……”

蔣介石:“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下去了。一、我根本沒有聽到這些話;二、就是聽到了,我也不信,因為你我相交十餘年,你的一言一行我都清楚。”

何應欽:“我……這就放心了。”

蔣介石:“還有什麽事嗎?”

何應欽:“有!關於善後之事,我有兩條拙見貢獻於委員長。”

蔣介石:“那就請講吧!”

何應欽:“一、為振綱紀,以傲效尤,軍法公審叛逆張漢卿!”

蔣介石:“這我自有安排。”

何應欽:“二、決不放張漢卿回西安!”

宋美齡一步闖進客室:“你這又是安的什麽心?”

何應欽嚇得不知所以:“這……”

宋美齡:“這是有意在敗壞委員長的聲譽,進而達到挑起內戰的目的!”

何應欽:“夫人!耿耿此心,天日可表,我是在為黨國長治久安著想啊!”

宋美齡:“說得好聽!”

蔣介石平靜地:“夫人何必動這樣大的氣呢?請何部長把黨國長治久安的設想講完嘛!”

宋美齡怒氣未消地“哼”了一聲,轉身走進內室。

何應欽:“我記得在中原大戰結束之後,委員長曾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未來對南京構成威脅的惟有東北軍了!”

蔣介石:“我說過這樣的話嗎?”

何應欽:“說過的!”

蔣介石:“好,好,就算我說過的。”

何應欽:“時下,正是解除這惟一威脅的千載難逢的良機!”

蔣介石:“請問:被扣在西安的飛機呢?”

何應欽再次陷人窘態。

西安 楊虎城公館客室

楊虎城雙手捧讀信函,久久不語。

閻寶航:“楊主任,你的態度呢?”

楊虎城:“既然漢卿寫來手諭,要求放那批飛機,我當然會執行漢卿的命令的。但是,如果被扣在西安的人放了,飛機也放了,漢卿還是不回西安,這局麵就很難控製了!”

閻寶航:“這我清楚。所謂東北軍,實質上就是張家軍。在今天,除漢卿外無一人能統領這支有家難歸的部隊。”.

楊虎城:“更為嚴重的是,由於漢卿遲遲不回,東北軍自身存在的矛盾,也會因此而激化起來。”

閻寶航沉重地自語:“果真如此就麻煩了!……”

楊虎城:“你知道中共的大人物周恩來先生住在張公館嗎?”

閻寶航微微地點了點頭。

楊虎城:“你可以聽聽這位周先生的意見。”

閻寶航:“我十分敬仰周先生,遺憾的是沒有相識的機緣。”

楊虎城:“你可以請四小姐幫忙嘛。”

張學良官邸庭院

閻寶航駐步客室門前,有些焦急地望著漆黑的庭院。

趙一荻引周恩來穿過庭院,沿甭道大步走來。

閻寶航迎上前去,緊緊握住周恩來的手:“周先生,我是閻寶航,見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

周恩來:“我也是啊!我對我們的同誌說過:閻先生是可以引為同誌的朋友。”

閻寶航:“能聽到周先生這句話,我也就快慰平生了!”

趙一荻:“看來無需我再介紹了.請進屋談吧!”

張學良官邸客室

周恩來嚴肅地:“被扣的飛機發還之後,天平就完全地傾斜到南京一邊了!”

閻寶航:“接下來,蔣先生將會做些什麽呢?”

周恩來:“難說!但在他的棋盤上,消滅紅軍、消滅或瓦解地方軍―尤其是實力雄厚、天天喊著救亡抗日的東北軍這幾步棋他是一定要走的!”

閻寶航:“時下,他會從哪裏開刀呢?”

周恩來:“西北。這裏不僅有東北軍、西北軍和紅軍,而且還初步形成了三位一體的軍事實體。蔣先生清楚:隻有摧毀了這個三位一體的軍事實體,他才會安心。”

閻寶航折服地點頭:“有道理。”

周恩來:“要摧毀三位一體的軍事實體,必先瓦解東北軍;欲要瓦解東北軍,必先用好漢卿這個棋子。就這個意義上講,蔣先生不會輕易把張將軍放回西安來的。”

閻寶航:“這也是楊虎城將軍最為擔心的事!”

周恩來:“因為他最清楚東北軍中所謂新派與老派的矛盾。”

閻寶航:“更為嚴重的是,漢卿是平衡這對新、老矛盾的惟一支點,一旦失去了這個支點,東北軍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

周恩來:“我想聰明的蔣先生一定比我們想得更多。”

南京 蔣介石官邸書齋

蔣介石坐在桌前,執筆書寫公文。送出畫外音:

“此次西安事變,皆由中正率導無方、督察不周之過,業經呈請鈞會(府)準予免去本兼各職以明責任,定蒙鈞察。查西北剿匪副總司令張學良,代理總司令職務,而在管轄區內,發生如此劇變,國法軍紀自難誼免……”

宋美齡走進,一看專心致誌書寫的蔣介石,愛責地:“達令,要安心養傷,起草公文這些事交布雷先生去辦。”

蔣介石:“不行!像這樣嚴肅的辭職書怎可由人捉刀代筆呢!”

宋美齡一怔:“你為什麽辭職?”

蔣介石拿起方才寫好的公文:“夫人看後自明。”

宋美齡看罷文稿,笑了:“這倒使我想起了揮淚斬馬誣的故事。當年,諸葛亮斬了馬誤之後,自己給後主劉禪寫了一封自請降級處分的信。”

蔣介石:“夫人所言差矣!諸葛亮寫辭職書是在斬馬誣之後,而我呢,是先寫請辭本兼各職,後籲請軍事委員會以法論處張漢卿。”

宋美齡一驚:“什麽?你要以法論處張漢卿……”

蔣介石:“你不是老對我講美國的法製精神嘛!再說,我是以自請處分為前提的。”

這時,王世和走進:“報告!從西安回來的陳誠將軍請求見委員長和夫人。”

蔣介石:“不見!”

宋美齡:“為什麽?”

蔣介石:“他竟然在張學良、楊虎城的通電聲明上簽字,這是失節行為!”

宋美齡:“請問你答應周恩來的那些條件又是什麽行為?”

蔣介石:“這……”

宋美齡:“與痛快地接見何應欽相比,難怪歐美諸國都說你割舍不斷和日本的聯係呢!”

蔣介石:“夫人,你不理解我對重用辭修的良苦用心哪!”

宋美齡:“這,我不管!你不見,我見。”

蔣介石官邸客室

陳誠高興地:“委座,夫人!楊虎城已經下令發還被扣的飛機了!”

蔣介石:“準確地說,是漢卿下令讓放的;再說得準確點兒,是夫人讓漢卿下令放的。”

陳誠肅然立正:“是!”

宋美齡:“辭修,你對西安局勢的發展做何估計?”

陳誠:“局勢正朝著有利於咱們的方向發展!”

蔣介石:“說說看。”

陳誠:“在張漢卿離開西安這短短的幾天裏,東北軍中激進的青年軍人,與王以哲這些握有軍權的老派軍人發生了尖銳的對立,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蔣介石:“咱們如何才能加薪助燃呢?”

陳誠:“隻要委座不把張漢卿放回西安,就能取得以靜推動的效果。”

宋美齡不悅地:“辭修,你怎麽也主張不放漢卿呢!”

陳誠:“請問他當初為什麽要扣委座呢?”

宋美齡吸懦地:“這……”

蔣介石:“這還要問一聲:張漢卿為什麽不把夫人心愛的幹女婿陳誠將軍放回來呢?”

宋美齡:“這,這都是可恨的政治在起作用嘛!”

蔣介石得意地:“辭修,你接著談這可恨的政治。”

陳誠:“解決西北問題,我認為應分三步走:一、用好張漢卿這個棋子,加劇東北軍中的矛盾,適時分調各地;二、用好楊虎城這個棋子,拆散十七路軍的建製;三、一侯他們在西北建立的軍事同盟解體之後,中央軍即開始大舉進剿陝北的共匪。”

蔣介石:“好,好!有戰略眼光。”取出兩封信,“千裏之行,始於足下。請把我寫的這封請辭本兼各職的信,代我送呈國府和軍事委員會;同時,把漢卿寫給我的這封請求處分的信作為附件,一並轉送。”

宋子文公館

張學良:“子文兄!請你給委員長打個電話,他到底是讓我走,還是讓我留呢?”

宋子文:“當然是讓你回西安了!不然,他何以麵對全國父老?又何以麵對我、小妹,還有端納先生呢?”

張學良:“像這樣區區一件小事,堂堂的委座為什麽就做不出個決定來呢!”

宋子文:“咳!京中之事一言難盡。你在西安,說一不二;可他在南京呢?哪有這等權威喲!為了應付方方麵麵,他必須要做許多官樣的文章。”

張學良冷笑:“這就叫家大有家大的難處吧!”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宋子文拿起電話:“喂!我是宋委員,請講……好,明天我準時到會。”啪地一聲,他掛上了電話。

張學良操著嘲笑的口吻:“國府開會的議題是什麽?不會是討論放不放我的事?”

宋子文:“是討論委員長請辭本兼各職的事!”

張學良焦急地:“他可不能辭職!如果是因為西安事變,國府可以開庭公審我張學良!”

宋子文:“你大可不必為他請命!我了解他,這是他有意做的官樣文章。”

張學良愕然自語:“這是他有意做的官樣文章?……”

蔣介石官邸客室

宋美齡:“你這樣做,讓我如何做人呢?”

蔣介石:“我被扣在西安的時候,你想過我如何做人嗎?我再說一遍:政治家的一切出發點是政治!”

宋美齡:“請問政治家還要不要信譽二字?”

蔣介石:“信譽二字值幾個錢?就說你理想的美國吧,他一方麵為了自己的利益,口口聲聲反對日本人侵中國;另一方麵,他為了美國發財,又公然賣軍火物資給日本打我們。可愛的羅斯福總統,什麽時候對受侵略的中國人講過信譽?”

蔣介石:“算了!你還是看下邊的好戲吧。”

軍事委員會辦公廳

馮玉祥:“下邊,請何部長宣讀中央政治委員會關於蔣委員長自請解除本兼各職的決定。”

何應欽起身,嚴肅宣讀:“蔣同誌馳驅國事,督教三軍……此次西安事變,事出非常,更能於蒙難期間,持浩然之正氣,昭示偉大之人格,使倡亂者衷誠感動,悔悟自白,蔣同誌對此次事變,毫無引咎可言。所請辭職,應予懇切慰留; 自請處分一節,就毋庸議。”

在何應欽宣讀聲中緩緩搖出陳誠、錢大鈞等十多位軍委委員正襟危坐,肅然聆聽。

何應欽宣讀一俊結束,全體與會者熱烈鼓掌。

馮玉祥:“同時,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呈為張學良親來都門,束手待罪,應如何辦理請裁奪案。經議商做出決議:交軍事委員會依法辦理。”

錢大鈞:“請問軍事委員會如何依法辦理?”

何應欽:“召開軍法審判,以治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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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