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毛澤東的書房

毛澤東坐在沙發上,輕輕地和樂擊拍,聽京劇《將相和》有關的唱段。

周恩來走進:“主席正在欣賞完璧歸趙的藺相如啊!”

毛澤東:不!我正在思索當今的藺相如―鄧小平出席聯大特別會議的事。”

周恩來:“請主席放心,政治局通過了你的提議。”

毛澤東:“還有一個江青反對嘛!”他從茶幾上拿起一封信,“我給江青寫了一封信,由你向政治局傳達。”

周恩來接過信,小聲念:“江青:鄧小平同誌出國是我的意見,你不要反對為好。小合謹慎,不要反對我的提議。毛澤東 三月二十七日。”周恩來收好信,“有不同意見是正常的,不要為此傷身。”

毛澤東:“人老了,性格也會變得十分脆弱。我經常講要安定團結,要穩定,可是他們就是要亂,似乎隻有天下大亂他們才高興。每每遇到這種情況,我就會生氣。”

周恩來:“我寫的關於老幹部繼續挨整的報告看了吧?”

毛澤東:“看了!我並不知道有那麽多老同誌受罪嘛!我的目的是想燒一燒官僚主義,但不要燒糊了。”

周恩來:“看起來有一個全國性的落實幹部政策的問題。”

毛澤東:“這個問題還是由你去落實吧!對於出席聯大特別會議,小平這個團長有什麽想法嗎?”

周恩來:“小平同誌說:要有一篇像樣的發言稿。”

毛澤東:“和我想到一塊去了!讓他召集喬冠華等秀才開會研究,寫成之後,要送我看。”

鄧小平辦公室

鄧小平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讀一份文稿。

喬冠華抽著煙,在室內緩緩地踱著步子。

鄧小平看罷文稿棄在茶幾上,點燃一支香煙抽了起來。

喬冠華看著鄧小平沉默不語的表情,小聲地:“行不行?你這位即將走馬上任的團長大人說話啊?”

鄧小平:“喬老爺,你急什麽!”

喬冠華:“還不急啊!離出國沒有幾天了,這篇關於闡發主席三個世界理論的發言稿還要送審呢!”

鄧小平:“那也用不著急!總的看來,可以了,但全篇結束的時候還差點什麽!”

喬冠華:“到底還差點什麽呢?”

卓琳引身著軍裝的李秘書走進:“先停一停,老爺子,你看誰到了?”

鄧小平頭也不抬,繼續思索著。

李秘書:“老首長!我這個老警衛又來報到了。”

鄧小平皺著眉頭:“歡迎,歡迎!你先住下來,然後就準備跟著我去美國。”

李秘書:“什麽?去美國!”

鄧小平下意識地揮了揮手:“對!去吧。”遂又陷人凝思。

卓琳給李秘書使了個眼色,先後退出。

喬冠華微微地搖了搖頭:“真是小曲好唱口難開啊!”

鄧小平突然抬起頭:“好!有了。”

喬冠華一怔:“有什麽了?”

鄧小平:“有了結束的段落了!我說,你用筆記。”

毛澤東的書房

毛澤東捧讀文稿:“如果中國有朝一日,變了顏色,變成一個超級大國,也在世界上稱王稱霸,到處欺負人家,侵略人家,那麽,世界人民就應當給中國戴上一頂社會帝國主義的帽子,就應當揭露它,反對它,並同中國人民一道,打倒它。”他把文稿往桌上一擲,興奮地:“這篇發言稿寫得好,這段結尾寫得尤其好!”

喬冠華:“報告主席,您常說,寫文章要講龍頭豹尾豬肚子的,這豹尾是小平同誌口述,我筆錄的。”

毛澤東:“我就知道,這種具有警世駭俗、振聾發耽的文章一定是出於政治家之口,秀才們的筆下是寫不出來的!”

鄧小平:“主席過譽了!”

周恩來:“不!主席實事求是。”

鄧小平:“主席還有什麽指示嗎?”

毛澤東:“有!這是你鄧小平從國內走向國際的開始,記住:既要有中華民族揚眉吐氣的偉大氣概,又要做到謙虛謹慎,善於向人家學習。”

在鬱教授、牟記者的畫外音中疊印出相應的畫麵:

鬱教授:“一九七四年四月六日,鄧小平率中國代表團一行離開北京,赴紐約參加聯大特別會議。為壯行色,周恩來扶病前往機場,與首都各界群眾為鄧小平一行舉行了隆重的歡送儀式。當鄧小平與周恩來緊緊握手道別的瞬間,他不僅感到了周恩來的重托,而且更明白了未來壓在自己肩上的重擔。”

牟記者:“四月十日,鄧小平代表中國政府在聯合國大廈的大會場中發表了精彩的演說,全麵地闡述了毛主席關於‘三個世界’的理論和中國的對外政策。其中,特別是毛澤東的‘三個世界’的理論和中國永不稱霸的承諾,贏得了第三世界國家的熱烈歡迎。外電評論說:這個站在聯合國講台上的小個子的中國人,不僅代表著新中國的形象,還是周恩來總理的一個‘最理想的代理人’……”

紐約華爾道夫大飯店會客室

鄧小平站在會客室中,等待著基辛格博士的到來。

喬冠華站在一邊:“團長同誌,今天就由我給你當翻譯吧!”

鄧小平:“可以。”

基辛格大步走進,俯首緊緊握住鄧小平的手,用英語幽默地對喬冠華說:“鄧的個子矮,像我這樣高的人和他一握手,就等於先向他施鞠躬禮。”

喬冠華聽後捧腹大笑,忘記了翻譯。

鄧小平用中文嚴肅地:“喬老爺,他講了些什麽?”

喬冠華用中文說道:“他說和你一握手,就等於向你施鞠躬。”

鄧小平嚴肅地:“告訴他:我和他一握手,感到很親切,一點也沒有高山仰止的感覺。”

基辛格聽了喬冠華的翻譯後說道:“很好!我真誠地歡迎你來美國訪問。”

鄧小平:“好!坐下談吧。”

接著,鄧小平、基辛格、喬冠華分主、賓落座。

鄧小平:“基辛格博士,你是揭開中美關係史最重要一頁的功臣,中、美兩國人民都會記住你的。”

基辛格:“要說功臣,毛澤東,周恩來,葉劍英,還有這位喬外長,都是功臣。那時,你還沒有出山,中美上海公報就是我和喬外長的傑作。”

喬冠華:“準確地說:還有你的老板尼克鬆總統,以及我們的毛主席和周總理。役有他們的拍板,你我再有天才,也完不成中美上海公報。”

基辛格大笑:“喬外長說得對,我們不應貪天之功!”他轉而對鄧小平說道,“我通過你的講演,才真正地明白了中國外交的實質,那就是團結世界上的一切窮國,反對像我們美國這樣的富國。”

鄧小平:“你說得不全麵!隻要你們美國不欺負窮國,世界上一切被壓迫的民族就不會反對你們。”

基辛格:“小平閣下,你是如何看待美國的呢?”

鄧小平:“美國是一個偉大的國家,美國人民是偉大的人民,有很多先進的東西值得我們學習。就說我這次出席聯大特別會議吧,還有一項內容,就是向美國人民學習。可惜的是,我的行程就要結束了。”

基辛格:“再來嘛!就是我不在華府供職了,我也願意陪著你到美國各地看一看。”

鄧小平:“謝謝!”

紐約.哈傾大街

一輛掛有中國國旗的黑色轎車飛駛在大街上。

鄧小平和喬冠華坐在後排座位上邊觀察車外繁華的市容邊議論。

喬冠華:“我每次來美國都會發出這樣的自問:美國的曆史還不到二百年,它為什麽會這樣發達呢?”

鄧小平:“你的結論呢?”

喬冠華:“國家安定,重視科學技術。”

鄧小平:“還應加上一條:掠奪像中國、印度、埃及這些已經落後的文明古國,奴役像非洲、拉丁美洲等國家的人民。”

喬冠華:“有道理。”

鄧小平:“喬老爺,國家給你的外匯用完了嗎?”

喬冠華:“所剩無幾了。你的呢?”

鄧小平:“分文未花,全都存在李秘書那裏了!”

喬冠華:“好哇,過境法國的時候,我要共你的產!”

鄧小平笑了笑:“做夢去吧!”

飛機中

一架法航的飛機穿雲破霧,飛行在湛藍的長空。

鄧小平和喬冠華在機艙內隔桌喝著咖啡隨意交談。

喬冠華:“法國巴黎就要到了,你這位曾在法國勤工儉學的革命家有何感想?”

鄧小平:“半個多世紀了,我很想看看巴黎的變化。”

喬冠華:“你對巴黎印象最深的是什麽呢?”

鄧小平呷了一口咖啡:“巴黎街頭小咖啡館裏的咖啡。”

喬冠華隨手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 “和這飛機上供應的咖啡相比呢?”

鄧小平:“到達巴黎以後,每天吃早餐的時候,我免費請你喝,結論嘛,由你自己下。”

中國駐法國大使館公廳

鄧小平坐在一張中式餐桌前,無聲地吸著煙。

有頃,大使館的小孫提著兩個中式暖瓶,李秘書捧著一個食品盒樂嗬嗬地走進。

鄧小平笑著問:“小孫,暖瓶裏裝的都是咖啡嗎?”

小孫:“對!小咖啡館的老板聽說我要買兩大暖瓶咖啡,他高興地問我:你們是來了一個營的人,還是一個團的人?”他說罷打開暖瓶塞,向咖啡杯裏倒熱氣騰騰的咖啡。

鄧小平深深地吸了一口咖啡的香氣:“好香啊!李秘書,牛角麵包和奶酪買來了嗎?”

李秘書:“買來了!”他打開食品盒,“都說法國大餐世界有名,沒想到老首長請我吃這一塊美金買六個的牛角麵包。”

鄧小平看著食品盒中的牛角麵包和奶酪,說了一句“久違了!”伸手拿起一個麵包咬了一口。

小孫:“首長,等等喬外長吧?”

鄧小平邊吃邊說:“不等!”

喬冠華邊說:“我來也!”邊拿起一個牛角麵包咬了一口。

李秘書拿起牛角麵包咬了一口,接著又喝了一口咖啡,苦得皺起眉頭。

喬冠華:“李秘書,味道怎麽樣?”

李秘書:“不怎麽樣!且不說這牛角麵包沒法和俺們老家的饅頭比,就說這巴黎小咖啡館的咖啡吧,和北京人愛喝的茉莉花茶比也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鄧小平和小孫、喬冠華相繼發出了愜意的笑聲。

李秘書不服氣地:“笑什麽?說句老實話:我真弄不明白,老首長為什麽喜歡吃這又酸又硬的奶酪,還點名要喝這又苦又澀的小咖啡館的咖啡。”

鄧小平:“你哪裏知道,五十多年前,我和總理、富春、蔡暢大姐等人在這裏勤工儉學,這牛角麵包和小咖啡館的咖啡就是我們最好的早點了!”

李秘書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鄧小平:“等一會兒,我們去當年在法國鬧革命的意大利廣場參觀的時候,我帶著你們去廣場對麵的小咖啡館,那裏的咖啡才正宗呢!”

巴黎街頭

一輛掛有中國國旗的黑色轎車行駛在繁華的巴黎街頭。

化人轎車內:鄧小平和喬冠華若有所思地望著車窗外的樓房和鬧市。

坐在前排的小孫回過頭來:“首長,有何感觸啊?”

鄧小平:“變了,變得我都認不出來了。”

喬冠華:“說不定啊,你答應請我們在意大利廣場對麵的小咖啡館裏喝咖啡的錢也省了。”

鄧小平:“絕不會的,我說話可是算數的喲!”

巴黎意大利廣場

廣場中央穿行著各種膚色、不同著裝的遊人,令人眼花繚亂,真是好一個花花世界。

一輛黑色轎車戛然停在廣場的旁邊。

小孫從前門跳出,十分麻利地打開後門。

鄧小平步出車門,舉目環視,微微地搖了搖頭:“小孫,這就是意大利廣場?”

小孫:“沒錯!我幾乎每個月都要來一兩次。”

鄧小平:“變了,全都變了!”

喬冠華:“變是正常的,不變倒是不正常的。我所關心的是,隻要你當年和總理、聶帥,還有富春和蔡暢大姐他們喝咖啡的那個小咖啡館還在就行。”

鄧小平環視一周,再次感歎地搖了搖頭。

喬冠華:“從鄧團長的表情可知:鄧團長請我們到廣場對麵的小咖啡館裏喝咖啡的錢省下了。”

鄧小平指著廣場對麵:“那座大樓,原來就是我們經常喝咖啡的小咖啡館。”

喬冠華:“怎麽樣?這小小的咖啡館都變成了大樓, 自然這咖啡就沒得喝了!

小孫:“你和總理他們鬧革命的地方呢?”

鄧小平指著一幢新建的公寓:“半個世紀前,那個地方是一幢不起眼的旅館。在一個極為簡陋的小房間裏,以總理為首的一批年輕的中國共產黨人從事革命活動。沒想到……”

喬冠華:“以總理為首的這批中國共產黨人成了新中國的創建者。而這幢不起眼的小旅館卻完成了曆史使命。”

小孫:“當年,你們在法國一邊勤工儉學一邊鬧革命,給你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什麽呢?”

鄧小平:“是那種不為名、不為利的革命精神。那時,趙世炎同誌是我們的第一任領導,繼之是總理,而陳延年和陳喬年兄弟是一般的黨員。但是回國之後,大家的職務有所變換,依然合作得很好,沒有一個鬧名譽講地位的。”

喬冠華感慨地:“這才是真正的共產黨人啊!”

鄧小平:“小孫,我交給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小孫:“完成了!一共買了二百個牛角麵包和各式各樣的奶酪,剛好花了三十五美元。可我怎麽也想不通,你為什麽把全部外匯都買成牛角麵包和奶酪呢?”

喬冠華:“分給代表團中像我這樣花完外匯的成員。”

鄧小平:“又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