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他為了確認土肥原賢二加入了中國的哪種會道門,又以正牌三合會會員的身分拿過了四個茶杯,擺在茶壺嘴的前麵,表示向土肥原賢二求助。“看來,大俠君並非是三合會中人啊,不然怎麽會忘了吟誦一首特定的詩句呢?”
賽大俠自知失於會中的規矩,匆忙起身,拱抱雙手,垂首請罪地說:“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萬萬不曾想到輔左官也是我們會中的土肥原賢二為了征服所謂中華民族的民族性,潛心研究了中國數千年的文化;他為了能在會道門橫行的舊中國從事謀略工作,曾於1921年向青幫“大”字輩的魏大可遞了小帖,正式加入了青幫,遂得以了解、掌握秘密會道門的暗語。但是,今天他不願意暴露自己的青幫身分,賽大俠說罷之後,他猝然狂笑,連忙擺手,示意自己不是會中人。憲飛早就是三合會中的骨幹成員,他一見土肥原賢二的行為,萬分驚奇地問:“輔佐官!你不是我們的會中人?”
土肥原賢二嚴肅地點了點頭。“那你怎麽知道我們會中的暗語?”
賽大俠疑慮不安地問。“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數十年以前,我們帝國玄洋社的領袖人物頭山滿,就掌握了你們會中的規矩和暗語。”
土肥原賢二望了望憲飛和賽大俠那將信將疑的神色,“這對我們日本人來說,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天野平穀先生寫了一本《中國秘密社會史》,詳細地記述了一切。”
頓時,賽大俠覺得矮小的土肥原賢二高了一大截子,方才那種屈辱之情也渙然冰釋。與此同時,打心底又生出了一種崇敬之情,他起身離席,後退一步,彎腰低頭,雙手拱抱額前,低沉地說:“在下有眼無珠,從此願隨輔佐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土肥原賢二依然故我,久久沒有說一句話。憲飛為了給賽大俠解圍,慌忙站起身來,很不自然地笑著說:“大人不把小人怪,宰相肚裏能撐船!輔佐官,您就高看一步吧?”
土肥原賢二擺了擺右手,示意不要再說下去了,他陰森著臉,小聲地問:“大俠君,對我的考試結束了嗎?”
“豈敢!豈敢”賽大俠低著頭,不敢大聲說話。“我的答卷合格嗎?”
土肥原賢二又問。“滿分,滿分”憲飛匆忙笑著代答,“輔佐官,您看今天的會見”
“剛剛開始!”
土肥原賢二不露聲色地說,“你們中國有句古語,叫來“滿分,滿分”憲飛匆忙笑著代答,“輔佐官,您看今天的會見”
“剛剛開始!”
土肥原賢二不露聲色地說,“你們中國有句古語,叫來大正宗拳法?”
“有四種!”
賽大俠的語氣之中,再次流露出淩人的傲氣,“少林、太極、形意、八卦四大拳法,堪稱中華武術的正宗。”
“請問,你專習哪種拳法?”
“在下習形意拳。”
賽大俠把頭一歪,又補充說,“也曾隨師父練過八卦拳。”
“形意拳為誰所創?”
“這”
“八卦拳,是根據何人創造的八卦所作?”
“是根據伏羲氏創造的乾、艮、震、坎、巽、離、坤、兌八卦所作。”
“又根據人體的哪些部位創造而成?”
“這”
“你師承何派?”
“據師父講,是學的董海川派。”
“董海川官至何位?如何得到八卦拳的真傳?”
“……”
“中國的武術創於何時?又有多少年的曆史?”
土肥原賢二不慌不忙的問話,就像是炮彈,顆顆命中賽大俠,打得他那傲然的頭顱漸漸下垂,最後幾乎就要貼在自己的胸部。憲飛看著自己的盟兄羞得無地自容的狼狽相,再次起身解圍:“輔佐官,他隻是一位習武的俠客,哪裏經得起你的盤問?我看你就不要再難為他了。如有雅興,不妨也讓我們長長見識。”
土肥原賢二是個多疑的人,他一聽憲飛這最後一句話,又以為是在測試他的學問。他稍許沉思,說了句“好吧!我獻醜了。”
遂又講起了中國武術的曆史土肥原賢二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縱談中國武林,猶如曆數家珍一般。漫說同桌的日本人聽了讚歎不已,就說是以國故見長的憲飛也敬佩得五體投地。他說道:“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難怪川島老伯多次對我說:未來滿洲的希望非輔佐官莫屬!”
土肥原賢二故作漠然的樣子說:“中國的國粹,複興不了清室王位;武夫的技擊,也打不敗問鼎華夏的軍閥。對此,不知二位有何高見?”
對於這等大事,憲飛和賽大俠能拿出什麽高見呢!十幾年來,他們為了複辟大清江山碰得頭破血出,像是過街的老鼠東逃西竄,過著苟且偷安的生活。今天,奉川島浪速之命前來拜訪土肥原賢二,就是想從他的口裏獲得複辟大清江山的天機。辟大清江山的天機。“憲飛君!你們有力量打敗這三個想稱雄中國的軍閥嗎?”
憲飛悲苦地搖了搖頭。“從目前看,這三個軍閥誰的勢力最大?”
“真係吳佩孚。美國和英國都支持他。”
“你們中國古代的大軍事家孫子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們為何不打到吳佩孚的身邊去呢?”
“在下身為皇室弟子,和吳佩孚不共戴天,豈能到他手下聽差?”
憲飛大加反對。“無知的胡言!”
土肥原賢二講述了越王勾踐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的典故之後,又嚴厲地訓斥說,“現在不是擺皇太子架子的時候!懂嗎?”
“懂,懂了。”
憲飛低沉地答道。接著,土肥原賢二說:“皖係軍閥段祺瑞,奉係軍閥張作霖,相繼慘敗在吳佩孚的手下,親蘇俄的孫大炮,幾次興兵北伐,全然沒有達到削弱直係軍閥吳佩孚的目的。不知二位有何妙計,有何力量,近期把直係的勢力驅逐出京畿重地?”
憲飛和賽大俠聽後仰天長歎,無能為力,隻有再次哀求土肥原賢二授計、出策。土肥原賢二長長地歎了口氣,他指出憲飛的伯父肅親王,和川島前輩有金蘭之交,因而憲飛屬於侄兒輩分;自己和賽大俠均是川島恩師的弟子,則屬一師之徒。所以從此之後,三人應當情同手足,不分你我,為恢複大清王朝攜手出力。待他講完欲要消滅吳佩孚,必先查清直係的實力之後,才高興地大聲呼喚:“堂倌!撤去香茶,上菜溫酒。”
正當土肥原賢二舉杯相慶,暢談消滅直係吳佩孚的計劃之時,堂信悄然送來了一張名片。土肥原賢二俯首一看,激動地搖著手中的名片,異常高興地說:“諸君!真是天賜良機,吳佩孚的好友到了,和我一同前去迎見!”
憲飛和賽大俠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惱,呆呆地對視。這時,又聽見土肥原賢二高聲傳話:“有請貴客!”
二互探虛實吳佩孚老謀深算,輔佐官看破機關一列客車長鳴呼嘯,沿著京漢鐵路飛馳南下,直駛吳佩孚的住地洛陽。在一節華貴的車廂裏,臨窗坐著兩名乘客,一位是身著西服的土肥原賢二,另一位名叫鈴木貞一。鈴木貞一正當而立之年,儀表堂堂,頗有幾分大丈夫氣。他早年畢業於士官學校,憑借大正天皇的寵臣桂太郎首相的私生子——井上三郎的關係,進入了培植裕仁私黨的皇家大學寮就讀,並踏進了裕仁老大哥集團,成為執行巴登.巴登綱領的重要分子。大學寮畢業之後,受日本參謀本部諜報課的派遣,於1920年來到上海,被聘為蔣介石的私人顧問,不遺餘力地支持這位被日本稱之為即將升起的新星。在這期間,他不僅結識了蔣介石的密友黃郛等人,而且還贏得了南方國民政府中不少要人的青睞。在蔣介石奉命出訪蘇聯之後,他又調任北平公使館武官的助手。正如他在遠東國際法庭受審所寫的證詞中記述的那樣:“自直奉戰爭後,我認為吳佩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因為在一般情況下,獲勝的中國將軍都是進入北京大逞威風,但吳佩孚卻不聲不響徑自領兵回到河南洛陽。因此,我無論如何也要和吳佩孚直接見見麵。”
不久,他終於通過關係找到了吳佩孚的政治顧問白堅武,經白聯係,約好到洛陽去見吳佩孚。行前約土肥原賢二同去,他當然同意。“他搞的什麽,我不清楚,但是他那一口流利的中國話,給我增加了不小的信心和力量。”
遠在鈴木貞一剛剛踏上中國領土時,發生了所謂的“中國炮艦從黑龍江上向日本領事館等地發炮轟擊的實際情況”。當時稱為“尼港事件”。為了“根據事實迫使中國方麵承認”,他曾受命趕赴黑龍江,協助土肥原賢二進行調查。開始,他對土肥原賢二那種漫不經心、隻找當地駐民聊天的行為十分不滿,尤其對土肥原賢二和一位中國人的日本姨太太廝混更為厭惡。直到土肥原賢二從百姓中獲得線索,找到了軍艦上的耗煤日記,發現炮擊那天耗煤特別多,“證實了中國方麵所提出的全員上陸是假的”,他才敬服了土肥原賢二,並寫下了這段史有所記的話:“土肥原看來好似凡事漫不經心,實際上,他卻有著特殊的機智敏感;更由於他了解中國人的言行、習慣,注意中國方麵的一舉一動,不放過蛛絲螞跡的任何可疑現象,從而獲得了成功。”
土肥原賢二斜倚在車廂上,側首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荒涼大地,他似乎又看到了義和拳示威、進擊的浩**隊伍,聽到了倒袁的戰鼓聲催;突然,他的眼前又相繼出現了直皖、直奉撕殺的戰場,漸漸又化做了流淌鮮血的瘡瘦大地待到這血染的大地化做一麵麵太陽旗的時候,他感慨係之地長歎了一口氣“輔佐官,你在為何大事喟歎不已啊?”
坐在對麵的鈴木貞一笑著問道。土肥原賢二側回頭,望著分外精神的鈴木貞一,有些難為情地說:“多有意思,我好像看見車窗外麵到處都是我們日本國的太陽旗。”
鈴木貞一清楚這句話的隱寓之意,但他卻有意操著譏諷的口吻說道:“你不覺得這僅僅是美麗的幻影嗎?”
“可沒有理想中的美麗幻影,又從何談起楔而不舍地追求呢!”
“你總是站在戰略家的高度思忖問題。”
“請問大和民族的實際家,”土肥原賢二麵向鈴木貞一半開玩笑地說,“你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麽呢?”
“我呀,在猜想身著大元帥服的吳佩孚,是如何向你我侃侃而談他的治國方略。”
“依我之見,你的這種猜想才是一廂情願!”
“為什麽?”
“道理是簡單的。”
接著,土肥原賢二說明吳佩孚是一位足智多謀的軍閥,又有英美勢力做後盾,他怎麽會對素不相識的兩位日本人談他的治國方略呢!對此,鈴木貞一有自己的見解:正因為吳佩孚是英美勢力在華的代言人,必然會在日本人麵前炫耀自己的實力,吹噓自己的雄圖大略,借以動搖日本支持奉係軍閥張作霖的決心。二人各持己見,誰也沒說服誰。最後,土肥原賢二漠然一笑,說:一有自己的見解:正因為吳佩孚是英美勢力在華的代言人,必然會在日本人麵前炫耀自己的實力,吹噓自己的雄圖大略,借以動搖日本支持奉係軍閥張作霖的決心。二人各持己見,誰也沒說服誰。最後,土肥原賢二漠然一笑,說:胖子。我看最為現實的事情,還是想想如何會見吳佩孚吧!”
土肥原賢二不願繼續這種無謂的爭論,勉強地笑著說:“客隨主便,我一切聽你的。”
入夜時刻,火車安全抵達洛陽車站。土肥原賢二和鈴木貞一隨著人流走下客車,一位身材瘦削,披著大氅的中年人迎了上來,打量了一下土肥原賢二和鈴木貞一,操著標準的日語問:“二位是從北京來的客人嗎?”
土肥原賢二一聽這帶有鄉音的問話,本能地睜大了犀利的雙眼,恰好和這位中年人的目光相撞。此刻,風度飄逸的鈴木貞一趨步向前,用日語熱情地答說:“我叫鈴木貞一,是從北京來的客人,請問您是”
“我是吳大帥的日文翻譯。”
這位翻譯轉身指著一輛嶄新的軍用汽車,似乎有意地說,“十分遺憾,這車不是貴國生產的,而是英國人送給吳大帥的。請二位上車吧!白顧問奉吳大帥之命,正在迎賓館等候二位的蒞臨。”
白堅武字惺亞,河北交河泊鎮人。早年就讀於天津北洋法政專門學校,與李大釗同班,二人堪稱同窗摯交。李大釗東渡求學期間,他投在江西督軍李純的門下任顧問兼書記處秘書;李大釗歸國不久,他又投奔直係軍閥,做吳佩孚的高級幕僚;中國共產黨創建以後,他又利用和李大釗的關係,借用京漢線鐵路工人的力量,戰勝了奉係軍閥張作霖。同時,還撮合成了李大釗和吳佩孚的洛陽會見,通電發表了“保護勞工”等所謂“四大政治主張”。墨跡未幹,他又為吳佩孚出謀劃策,血腥鎮壓了工人運動,演出了中國工人運動史上最為悲壯的“二.七”風暴。從此,李大釗斷然和他絕交,各自走著不同的道路。張作霖敗歸關外後,白堅武最想知道的是奉係的複仇計劃,自然還想了解支持奉係的日本又做何打算。所以,他格外重視鈴木貞一的來訪。然而出他所料的是,同行來訪的還有土肥原賢二。憑借他混跡政壇多年的經驗,一見土肥原賢二那老謀深算的樣子,就知道他是一位比鈴木貞一難對付得多的人物。因此,見麵寒暄,未敢貿然深談。說罷“沿途勞累,請早早休息吧。”
白堅武便帶著翻譯驅車離去了。白堅武行色匆匆,引起了土肥原賢二的懷疑。他洗漱完畢,躺在舒適的**,望著就要坦然入睡的鈴木貞一,笑著問:“鈴木君,你猜這位白顧問現在什麽地方?”
鈴木貞一覺得這種問話毫無價值,故打趣地說:“一定是躺在熱被窩裏一邊噴雲吞霧,一邊和他最得意的小妾取樂呢!”
“他呀,”土肥原賢二凝視著前方,“才沒有閑心幹這種事呢!”
“那他會幹什麽呢?”
鈴木貞一不解地問。“正在和吳大帥秘密會談。”
土肥原賢二不容置疑地說。“他們能談些什麽呢?”
“他們能談些什麽呢?”
土肥原賢二的猜測是正確的。吳佩孚字子玉,山東蓬萊人,出生在一個小商人的家庭。20歲考取秀才。次年,因得罪當地的一個豪紳,被革去秀才,並遭到通緝,遂逃到北京以擺卦攤算命謀生。不久,到天津投入淮軍聶士成部當兵,幾經升遷,終於得到袁世凱的寵信,並被派到曹錕的手下任職。由於他足智多謀,精於文墨,很快便由營長晉升為旅長。後來因鎮壓蔡鍔的護國軍有功,又被袁世凱授予陸軍中將,成為北洋軍中一顆後起的新星。之後,他在英美的支持下,擊潰了張勳的辮子兵,戰敗了皖係段祺瑞,打垮了奉係張作霖的幾十萬精兵,一躍成為北洋軍閥中的首要人物。曹錕賄選總統,入主北平後,他坐鎮洛陽,挾製中央,並公開提出武力統一中國的主張。同時,還狂妄地揚言,龍泉劍斬血汪洋,千裏直驅黃河黃。吳佩孚親自繪製的統一中國的藍圖中,首要的敵人是南方的國民革命軍,以及北方如火如荼的工人風暴和學生運動;其次是日本支持的——並敗在他手下的奉係張作霖。在南方他勾結陳炯明,演出了孫中山蒙塵觀音山的好戲;在北方大耍兩麵派手派,殘酷鎮壓了“二.七”風暴。正當他和心腹幕僚白堅武密謀如何取得英美的支持,徹底摧毀奉係實力,揮師入主關外的時候,張作霖的主子——日本卻派來了兩名使者求見,吳佩孚遂與白堅武連夜密謀了會見土肥原賢二和鈴木貞一的方略。翌日清晨,土肥原賢二和鈴木貞一剛剛用過早膳,白堅武和翻譯便驅車趕到了迎賓館,說是吳大帥上午在迎賓館設宴,招待遠道而來的日本客人。鈴木貞一受寵若驚,喜形於色,連聲說道:“謝謝吳大帥”對此,土肥原賢二卻漠然處之,隻是詭秘地向鈴木貞一送去淡淡的一笑。走進豪華的宴會廳,撲進眼簾的是一桌豐盛的酒筵,四周卻空無一人。宴會廳一側是半間古色古香的書齋,一位身著銀灰色的絲棉長袍、外罩一件黑緞子坎肩的半百老人,手捧著線裝書,傾倒在安樂椅中。冷丁一看,真像是一位八方行騙的江湖術士。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吳佩孚。說實在的,鈴木貞一真是有些失望了。賓主相見後,吳佩孚竟然置他這位訪人不顧,緩緩走到土肥原賢二的麵前,彬彬有禮地說:“土肥原閣下,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真乃是三生有幸啊!”
這對土肥原賢二而言,無疑是一個突然襲擊。他用眼角掃了一下不悅的鈴木貞一,也逢場作戲地說:“吳大帥其言過甚了!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是要折損我許多陽壽的。”
“不,不!你是受之無愧的。”
吳佩孚踱回自己的位子,拿起蓋碗,很有身分地呷了一口香茗:“土肥原閣下,我們不是初次相見,對吧?”
對此,土肥原賢二是清楚的。遠在張勳複辟之時,吳佩孚率部進攻北京,與辮子兵激戰於天壇。張勳複辟失敗之後,黎元洪被逼下台,吳佩孚等擁直係首領馮國璋代理大總統。時為黎元洪的軍事顧問的輔佐官,曾經見過吳佩孚;直奉交戰之後,吳佩孚鑒於“恢複法統”既可使南方護法政府失去存在的根據,又可趕走徐世昌,遂決定請出黎元洪複任大總統。隨著阪西利八郎中將再次受聘軍事顧問,土肥原賢二也複任輔佐官。就在黎元洪宣誓就職的時候,他再次見到了威名赫赫的吳大帥。然而這兩次相見,均因輔佐官的職位太低,未能和這位顯赫一時的吳大帥單獨晤談。令土肥原賢二驚疑的是,這位公務繁忙的吳大帥竟然還記得自己,這不能不說他是一位頗有心計的將軍。瞬間,他決定了如下的方針:對有關日本、奉係的情報守口如瓶,盡量把鈴木貞一推為談話的主角。因而他笑著說:帥單獨晤談。令土肥原賢二驚疑的是,這位公務繁忙的吳大帥竟然還記得自己,這不能不說他是一位頗有心計的將軍。瞬間,他決定了如下的方針:對有關日本、奉係的情報守口如瓶,盡量把鈴木貞一推為談話的主角。因而他笑著說:吳佩孚聰穎過人,一聽土肥原賢二的話音,知道這位輔佐官隻帶來了兩隻耳朵。暗自說了一句“好一個聽客!”
遂又傳身望著不甘坐冷板凳的鈴木貞一,做出一副隨和的樣子,笑著問:“鈴木君,聽說你和南方的革命黨人過從甚密,這可是真的“關於這件事嘛”鈴木貞一有點措手不及,忙搖著頭說,“吳大帥可有點偏聽偏信了。”
“不!不”吳佩孚審視著鈴木貞一那不太自然的表情,“遠的不去談了,就說今年孫大炮敗退海上,和陳炯明將軍激戰的時候,你和一位叫蔣介石的中年軍官南下廣州,對吧?”
鈴木貞一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已被吳佩孚掌握,心裏有些發慌。他趁著翻譯的空隙,斜視了一眼坦然自若的土肥原賢二,似乎有了點兒主心骨。他策略地答道:“吳大帥的耳目遍跡神州,像這樣世人皆知的事情,還能瞞過您?”
“恐怕不是世人皆知吧!”
吳佩孚淡然一笑,“鈴木君,你和蔣介石是老朋友了吧?”
“是的!我們是帝國陸軍士官學校的同學。”
鈴木貞一被動地回答。“依你看,”吳佩孚驀地站起身來,步步進逼地問,“你這位士官學校的同窗前程如何?”
“這”鈴木貞一完全陷入了被動的境地,有點語無倫次地說,“實在難以回答吳大帥的問題。介石君,胸有大誌,但能否一展雄才,這就很難說了。”
“為什麽呢?”
吳佩孚追問。“用中國人的說法,”土肥原賢二急忙把問話接過來,以守為攻地說,“他不占天時地利,更沒有當年劉皇叔的人和。今天的吳大帥,隻有當年的曹孟德可比。小小的介石君如棄孫投吳,或許有鵬程之機。”
“對!對”鈴木貞一匆忙爬上土肥原賢二豎起的竹竿,違拗心願地說。“哈哈”吳佩孚突然大聲狂笑起來,旋即又無比藐視地說,“小小的蔣介石,何足掛齒,像他這樣的中年官佐,我的麾下成千上萬!”
鈴木貞一被驚得咂舌不已,他望著盛氣淩人的吳佩孚,不知這談話該如何繼續下去。土肥原賢二不為所動,依然坐在大師椅中,若無其事地捧著蓋碗,不時地呷上一口香茗。老奸巨猾的白堅武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和吳佩孚交換個眼色,笑著說:“二位貴客,請入席再談吧。”
鈴木貞一的思路,還處在被動的窘境,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土肥原賢二放下手中的蓋碗香茗,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來,應對自如地笑著說:“謝謝吳大帥的盛情,我們二人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謝謝吳大帥的盛情,我們二人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據京城傳聞,美國送給吳大帥300萬美元的軍火,不知是否屬實?”
白堅武撲味一聲笑了,沉吟片刻,感慨地說:“吳大帥真希望美國白白送給300萬美元的軍火!可惜啊,美國的上帝從來不幹蝕本的生意。”
吳佩孚再次舉起酒杯,順著白堅武的話音,故作憨狀地大聲說:“來!預祝你們日本人白給我吳某300萬美元的軍火,幹杯!”
鈴木貞一又碰了個軟釘子,他為了變被動為主動,再次嚴肅地說:“吳大帥!據美國報紙披露,您近日還向美國政府借了一筆為數可觀的貸款。”
“純屬無稽之談!”
吳佩孚倏地站起,神態嚴肅地說,“你是日本人,當然知道日本的國事,請告訴我,你們日本給張大帥多少美元的軍火?又借給他多少美元的貸款?”
宴會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鈴木貞一毫無防範,被問得不知該如何作答,暗自叫苦不迭;白堅武似乎有意加劇這緊張的氣氛,正襟危坐,一言不發;正當這出戲不知該如何收場之際,土肥原賢二舉起酒杯,從容地說:“吳大帥,來!為我們日本人能早日白給您300萬美元的軍火,幹杯!”
吳佩孚自然明白這句話的寓意,那就是希望他改換門庭,轉到日本人的一邊,就他的本意而言,真想擲杯謝客,拂袖而去。但是,他卻巧妙地把這憤怒藏於心底,笑著說:“謝謝了!我永遠牢記這句俗話:端著人家的碗,就得服人家的管。我吳某人誰的錢也不要,靠著天賜的福命和才幹打天下。”
“好!好”土肥原賢二噴喧稱讚,旋即又十分認真地說,“很早以前,我就聽說吳大帥是位有名的星相學家,人稱劉伯溫。今天借著酒興,可否給我們兩個日本人講講您天賜的福命和才幹呢?”
“可以,可以”緊張的宴會氣氛緩和了。由此,吳佩孚也打開了話匣子。土肥原賢二放下筷子,煞有介事地聽著,還不時地探問幾句;鈴木貞一可不想多聽這漫無邊際的吹牛,出於禮節,又不能敗壞吳佩孚的雅興,再次破壞這諧和的宴會氣氛。他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吳佩孚大吹大擂自己的部屬兵強馬壯,遂試探地問:“吳大帥要統一中國,軍隊的現代化是很必要的,不知您有沒有飛機?”
吳佩孚中斷神侃,再次站起身來,沉默良久,大有仙人念咒語之態。突然命令:“筆墨侍候!”
白堅武應聲離席,走到那半間書齋的牆下,打開置於紅木條桌上的墨海,鋪好宣紙,轉過身來,望著走到近前的吳佩孚,恭敬地說:“請大帥運筆!”
吳佩孚從筆筒中抽出一支寸楷狼毫,飽蘸濃墨,不假思索地在宣紙上一筆揮就“天馬行空”四個挺拔、有力的草字,然後擲下手中的狼毫,格外鄭重地說:“中國有我寫的這樣的天馬,歐美各國的飛機都是些過時貨色,根本不筆揮就“天馬行空”四個挺拔、有力的草字,然後擲下手中的狼毫,格外鄭重地說:“中國有我寫的這樣的天馬,歐美各國的飛機都是些過時貨色,根本不說:“別看書了!咱們商議一下吧,明天我想回北京去。”
土肥原賢二合上書,看著氣衝衝的鈴木貞一,漫不經心地搖著頭說:“不急嘛!還沒有看看九朝古都的曆史遺跡呢。”
“我沒有這份雅興!”
“為什麽?”
“我被這個吳大帥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