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同仇敵愾到分崩離析
——被努爾哈赤害死的親兄弟舒爾哈齊
當努爾哈赤登上那金碧輝煌的汗宮大殿時,女真人便打開了通往文明的大門。然而曆史的腳步卻異常的沉重,這裏亦充滿了殘忍和野蠻,在赫圖阿拉深宮內院散發著血雨腥風的氣味,籠罩著層層的迷霧。
俗語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在那個年代一個國家出現兩個政長,難免一人有了殺身之禍。宮廷之內的骨肉相殘是層出不窮的。
1、欲望在隨實力增長
努爾哈赤的兄弟子侄的同仇敵愾,加快了女真統一戰爭勝利的步伐,然而伴隨著戰爭的順利發展,統治地域的擴大,征服人口的大量增加,又要求建州女真內部的權力集中和統一指揮。但女真人氏族社會殘留的軍事民主的傳統已經不能適應變化了的形勢。矛盾的出現,使努爾哈赤兄弟之間產生了裂痕,裂痕的擴大導致邊疆不斷的政治陰謀和家庭內部的流血鬥爭,在這場權力角逐中出現的第一個犧牲品,便是努爾哈赤的同胞兄弟——舒爾哈齊。
舒爾哈齊(1564~1611),愛新覺羅塔克世的第三子,努爾哈赤的同母弟弟。他早年跟隨努爾哈赤出外謀生,後來又投奔明朝遼東總兵李成梁部下,曆經了生活的艱辛和征伐的殘酷,養成了堅毅頑強、勇猛善戰的品格。1583年,努爾哈赤的祖父和父親被明軍殺害,兄弟倆憤而離開明軍,依靠祖父遺留下來的十三副盔甲起兵,拉起了一支百餘人的隊伍,開始了建立後金國的偉大事業。
在努爾哈赤艱苦卓絕的創業曆程中,舒爾哈齊是他堅定的支持者,他以能征善戰贏得了巨大的聲望,同時他的政治地位和軍事實力,也隨著後金國的發展壯大而不斷提高。1587年努爾哈赤在費阿拉稱汗,舒爾哈齊也被封為貝勒,地位僅次於哥哥。他麾下擁有精兵五千,戰將四十餘名,舒爾哈齊成為建州女真中僅閃於努爾哈赤的第二號人物。
1595年8月,舒爾哈齊首次帶領後金朝貢使團來北京進貢,這使他眼界大開。他對自己屈居哥哥下屬的地位感到不滿,希望有朝一日也能位極人君之尊,當上後金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同時他對先進文明的漢族文化也產生了濃厚興趣。
1597年7月,舒爾哈齊第二次進京朝貢,這次他受到了明朝廷熱烈隆重的接待,並被賞賜給豐厚的金銀綢緞等禮物。同時,明廷還授予他都指揮的高級武職。作為一種戰略對策明朝盡力拉擾、收買努爾哈赤的對手,在兩者之間進行挑拔,以激化彼此的矛盾,達到一箭雙雕的目的。對於舒爾哈齊這樣的人物,明朝則更希望能拉攏過來為己所用,以便在努爾哈赤集團內部打進一個楔子,以分化、削弱努爾哈赤的力量。而舒爾哈齊也確實感激明朝的恩寵,在政治態度上越來越傾向於明朝。
舒爾哈齊除了積極發展與明朝的密切關係之外,還通過政治聯姻的形式加強與其他女真部落的聯係,借以擴大他個人的實力和影響。例如1596年,他娶烏拉部族酋長布占泰的妹妹為妻,兩年後他又把女兒額實泰嫁給布占泰,這樣,他與烏拉部落就結成了牢固的同盟,他個人的政治影響也逐漸與努爾哈赤平分秋色了。
經過十餘年的征伐,舒爾哈齊已經威名遠揚,明朝人稱其為二都督,朝鮮人稱努爾哈赤為老乙可赤,稱他為小乙可赤,顯然在外人眼裏他與努爾哈赤不相上下,所以並稱。明萬曆二十三年(1595年)十月,曾經親赴佛阿拉城的朝鮮使臣何世國說:“當年努爾哈赤部下有精兵萬餘人,戰馬700餘匹,舒爾哈齊部下有精兵5000餘人,戰馬400餘匹”。他到建州後,先拜見努爾哈赤,又拜見舒爾哈齊,努爾哈赤殺牛設宴,舒爾哈齊也宰豬設宴。兩人的居舍雖然分別在兩處,但規模相同,四周圍以木柵,各造大門,還有磚瓦結構的閣樓。舒爾哈齊宴請朝鮮使臣時說:“日後你們再來建州饋送禮物的話,應給我們兄弟倆各一份,不要分出等級,我們都會同樣款待你們”。同年朝鮮使者申忠一見到舒爾哈齊,其服色一如其兄。二人都是頭戴貂皮帽,脖圍貂皮巾,身著貂皮的五彩龍紋身,都是腰係金絲帶,佩悅巾、刀婦、礪石、獐角,腳登鹿皮靰鞡靴。
盡管,舒爾哈齊的實力略遜其兄一籌,但在政治、經濟、軍事、外交等方麵都擁有自己的實力。兄弟倆各轄部屬,各自為政,儼然是聯盟組織內的“兩頭政長”。此餐,舒爾哈齊也是鋒芒畢露,不甘居其兄之下,爭權奪勢,慢慢地達到了為努爾哈赤所不能容忍的程度。因而,藉端冷落,有意貶低舒爾哈齊事情開始發生。
2、矛盾在私欲裏激化
隨著女真各部落的統一,努爾哈赤已擁有足夠的力量與明朝進行攤牌,他對明軍的敵視態度也日益明顯,他的部下經常和明發生小規模的武裝衝突。明朝對遼東局勢的惡化深感憂慮。1601年,朝廷重新起用了因實行綏靖政策而被罷免的遼東總兵李成梁,希望他能扭轉那裏日益惡化的局勢。
李成梁上任後,仍舊采用先前實行的分化瓦解政策,即以夷製夷。他們利用了努爾哈赤與舒爾哈齊兩人之間的矛盾,大力拉攏舒爾哈齊,對他恩禮有加,格外器重。李成梁讓兒子李如柏娶了舒爾啥齊的女兒為妾,使雙方的關係更加親密。1605年,舒爾哈齊的妻子病故,李成梁父子準備了豐厚的祭禮前去吊唁,備極隆重。麵對明廷的恩寵,舒爾哈齊更加感激,他決心依靠明朝為後台,樹立自己的女真領袖地位。
舒爾哈齊日益明目張膽地樹立個人的權威,構成了對努爾哈赤地位的挑戰,兩人的關係也日益緊張,在諸貝勒共同參加的議政會議上,兩人常常因為意見相左而發生激烈的爭吵。努爾哈赤決心要清除掉這個潛在的對手。
機會終於來了。1607年3月,居住在蜚悠城的一小支女真部落,因不堪鄰近的烏拉部落的奴役,想來歸附努爾哈赤。努爾哈赤自然非常高興,他就派舒爾哈齊和他自己的兒子褚英、代善一同領兵三千,前往蜚悠城收編該部落。
舒爾哈齊一行人乘著夜色出發。行走沒多遠,他就滿懷狐疑地對同行的諸將說:“我看見隊伍前麵的旗幟上發出一層淡淡的幽光,我跟隨汗王行軍作戰多年,從沒見過這種奇怪的現象,恐怕這不是好兆頭吧?”顯然,這是他為退兵尋找的借口,因為他本來就不願執行這一使他為難的任務。但褚英和代善堅決不同意退兵,舒爾哈齊也隻得隨著眾人前行。到了蜚悠城,該部落酋長策穆特黑帶領五百戶人丁早已作好了出發準備,正在等待著舒爾哈齊一行人的到來。一切都如預定的那樣順利進行著,這支人馬很快踏上了返回的道路。
烏拉部落的貝勒布占泰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即帶領一萬名騎兵趕來攔擊,雙方軍隊擺出了交戰的陣勢。這時,舒爾哈齊卻領著自己的屬下五百人退到了一旁,他不想傷害與姻親布占泰的關係。隻有褚英和代善領軍奮力拚殺,舒爾哈齊隻是在後麵觀看,他的部將常書、納齊布也未加入戰鬥。正由於舒爾哈齊的消極退避,最後,褚英和代善隻是殺開一條血路衝出來,並沒有給布占泰以大量的殺傷。
他們回來之後,努爾哈赤準備以臨陣逃脫為罪名殺掉常書、納齊布兩將,以剪除舒爾哈齊的左膀右臂。舒爾哈齊憤然而起,厲聲說道:“你殺掉他們就等於是殺掉我!”大有決一死戰的陣勢。努爾哈赤為了避免公開的衝突,便作出了讓步。他罰了常書一百兩黃金,剝奪了納齊布屬下的人馬,並且從此以後剝奪了舒爾哈齊指揮軍隊的權力,將他排擠出最高軍事領導層。
3、結局在幽禁中而死
舒爾哈齊的地位一落千丈,他變成了一個有名無實的人物,這使他憤恨難平,痛感自己與努爾哈赤勢難並存。
於是,他決定鋌而走險,醞釀了與努爾哈赤分庭抗禮的計劃。他找來3個兒子,阿爾通阿、阿敏和紮薩克圖,談出他擁兵自立的打算。並對他們說:“吾豈能為了衣食所得而受製於人。”明萬曆三十七年(1609年)初,舒爾哈齊憤然離開赫圖阿拉,移居渾河上遊的黑扯木(今清原縣北在家鄉黑石木村),公開與其兄努爾哈赤決裂。
努爾哈赤再也無法容忍自己弟弟的分裂行為。他先是責令弟弟放棄自立為王的念頭,在勸說無效的情況下,他斷然采取了強硬措施,於1609年3月,殺害了舒爾哈齊的兩個兒子阿爾通阿和紮薩克圖,並處死了他的部將武爾坤。努爾哈赤餘怒未消,仍打算殺害他的第二子阿敏,隻是在皇太極等人的極力求情下,阿敏才免於一死,但他的一半家產被沒收。
麵對努爾哈赤咄咄逼人的姿態,舒爾哈齊失去了繼續抗爭的勇氣,他知道自己的實力遠不如對方,而且他所指望的靠山——在遼東的明軍,也已處在岌岌可危的境地,根本不是努爾哈赤的對手。在絕望的情況下,舒爾哈齊又回到了哥哥帳下。但這回努爾哈赤卻不認兄弟情義了,沒有寬恕這位親兄弟,而待他剛一回來,便立即將他投入監獄囚禁起來。舒爾哈齊在暗無天日的牢房內,僅有“通飲食,出便溺”的兩上洞口,雖生猶死。兩年之後,即明萬曆三十九年(1611年)八月十九日,舒爾哈齊死於赫圖阿拉大獄,終年48歲。
盡管努爾哈赤不準備在以後現發生骨肉相殘之事,並且對神祗進行了發誓。但在後金及之後的清代,圍繞著皇位的殘酷鬥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而且一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