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1、該出手時就出手

何東陽回到公寓,回味著王丹告訴他的這個秘密,久久不能平靜。他又一次打開電腦,聽了一遍鄧存斌交給他的錄音。然後把錄音文件丟進了一隻小小的U盤裏。這時,手機響了一下。何東陽點開短信一看:何市長,您這會兒方便嗎?我有重要的事匯報。

何東陽怔了一下,安康這麽晚找他,一定真有特別重要的事。他馬上把電話打過去,“你在‘維多裏亞港灣’等著。我馬上過去!”

維多裏亞港灣是吳國昌在華嶽賓館旁邊開的一家酒吧,何東陽上次就是在這兒見的伍康。這裏人少,而且吳國昌還特意給何東陽留了一個專門會客的包房。何東陽很快下樓,直奔“維多裏亞港灣”。伍康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何市長,劉大木又來找我了。他這次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不把巴爾克弄進班房子誓不罷休。”伍康有點控製不住的高興。

劉大木是山東人,早年就跟人在礦山企業幹。三年前聽朋友說西州東河縣礦產資源豐富,就跑來想發一筆財。除了自已這些年的積蓄外,又從親戚朋友處借了些錢,加起來總算湊了500多萬。一到東河,經人牽線,找到了巴爾克。一聽要開礦,巴爾克很高興地接待了他。於是,東河縣金鷹烏礦的老板謝大腳就被巴爾克借口國家出台新政策,收回采礦權為由被攆走了。謝大腳稱給巴爾克送了20萬的好處費,這才開采了不到一年就不讓他幹了。謝大腳找巴爾克說理,連邊都沾不上,更別說要回送給巴爾克的那20萬現錢了。謝大腳上上下下告狀,最後落得個不了了之。現在,劉大木給巴爾克送了50萬,這礦馬上就不姓謝了,開始姓劉了。劉大木還算好些,第二年給巴爾克又送了50萬,剛剛把投入的資金收回,正準備大賺一把時,巴爾克又借口國家政策有變把礦轉給了海南一老板。劉大木也上上下下評理,最後無果,悄悄離開了。巴爾克心想沒事了,誰知道,這劉大木可不是好惹的,他這半年來,並沒閑著,一邊給別人打工掙錢,一邊暗地裏聯係前麵被巴爾克攆走的那幾個老板。這不,都私下裏聯絡好了。不把馬巴爾克送到監獄裏決不罷休。昨天,劉大木給伍康打電話,說他這個縣委書記到底管不管這事。伍康不是不管,是根本就管不了。縣裏大小小的事都他巴爾克一個人說了算。伍康這個縣委書記在東河縣,那是標準的聾子的耳朵——擺設。以前,他對那些吃了大虧的老板都是說好話,想著別在他當縣委書記的任上出事,出了事不僅僅是巴爾克倒黴,連他自己也脫不了幹係,盡量說好話,息事寧人。可這次,劉大木的行動,伍康覺得對何東陽來說是一件好事。他急忙趕了過來,就是想聽聽何東陽的看法。隻要何東陽同意,他就順著杆兒把劉大木往前推一把,將巴爾克搞翻。巴爾克一翻,謝明光屁股上還能幹淨?

何東陽聽了,很興奮,也很憂慮。

伍康又說:“巴爾克與謝來往密切,據我掌握的情況是,巴爾克每年從礦老板那兒吃的好處,有一半都進了謝的腰包。”

何東陽看了伍康一眼,心裏想,隻要謝明光與巴爾克之間有勾連,借劉大木這把刀,蛇打七寸,而且還能拔起蘿卜帶起泥,不失為一招高棋,但這樣一整,可就把西州官場給攪亂了,現在做,是不是時候?這樣想著,何東陽說:“是這樣的,你回去後先將他們穩住,等我的電話。”

伍康不解地點點頭,沒再問什麽。過了小會兒,他說:“還有件事,上次在網上發帖子的年輕人,最近突然從東河蒸發了。我問過醫院院長,說是辭職了!我問更詳細的情況,他說年輕人主動辭職的,別的就不太清楚了。我覺得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看來,這個年輕人可能是被巴爾克收買後,主動放棄鬥爭了。”何東陽沉思道,“先不管這個了,東河人大代表的動向,你還是要盯緊些,有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何東陽和伍康分手後,剛回到公寓。劉海濱就把電話打來了,“何市長,範三太狡猾了。我們趕到他家時,他跑了。從現場來看,應該還沒走遠。我已經守住了西州的所有出口。應該跑不掉的。”

“看來是有人通風報信了。”何東陽疑惑地說完,馬上嚴厲道:“你必須想辦法把範三抓捕,否則,這條線就又斷了。”

何東陽在電話裏聽見警笛聲不停地響著,刺破了夜的寧靜。

第二天上班,新秘書張軒宇早早到辦公室,通訊員盡管把衛生已經打掃了一遍,但他還是又做了一遍。他知道通訊員要打掃很多市級領導辦公室,所以天天如此,有些時候不注意細節。張軒宇就把旮旯拐角都打掃得還塵不染,連送來的文件都重新進行了分類,這樣領導看的時候方便對比分析,做出批示。

張軒宇剛把茶泡好端到桌子上,何東陽進來了。張軒宇微微彎了彎腰,說聲“市長早!”然後就去做別的事了。

何東陽坐定,處理著夾子裏的文件,就覺得文件的排列跟以前有略微不同,滿意地笑笑。何東陽剛把文件都處理完,喝了一口茶,看著套間的門。這時,張軒宇手裏拿著一份文件,從套間出來,走到桌子跟前,說:“市長,這是今天下午城市規劃論證會的講話材料,丁主任已經改過了,請您過目。”

何東陽微笑著接過材料,沒吭聲。張軒宇便退了出去。

何東陽迅速看完,就覺得這材料不像是出自丁雨澤之手。從框架到內容,都有新穎獨到之處。但個別地方仍顯大,顯空,何東陽順手拿起筆來在上麵勾勾畫畫起來。材料很快改完,他喊了一聲小張。張軒宇就從套間裏小跑過來。

“整體絲路不錯,但對問題和辦法措施表述要準確,當然,不光指這個講稿。政府所有的文件都一樣,要實打實。政府不同於市委,市委是宏觀,政府則是微觀。都是些看得清摸得著的事,話不在多,往實裏寫就行。”何東陽看著張軒宇這個年輕人,當他的秘書時間並不長,對他的思路把握還算到位,於是滿意地笑著把材料遞了過去。

“明白了,市長!”張軒宇接過勾劃過的材料,興高采烈地走了。

何東陽坐著發呆,王丹的話一直在他腦子裏重複。如果謝明光真要用那種下三爛的手段來整他,即便自己屁股上沒沾屎,也會讓他精疲力竭。何東陽想了想,還是拉開抽屜,取出U盤,裝進口袋。他要去市委會會謝明光,要敲打敲打,震震聲,讓謝明光心裏明白,如果他一意孤行,想阻礙自己在人代會順利當選。他何東陽也會不客氣的。

此時,謝明光正在辦公室,翹著二郎腿,抱著電話開心地打著。打電話的是牛奮清,牛奮清自從成了人大專委會主任,沒權沒勢了。卻一直跟隨在謝明光身後,不時地搖旗呐喊,充當著謝明光一隻忠實的退槽卒。他雖然早已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但謝明光背後飛起的每一腳,可以說,牛奮清的功勞都是不可磨滅的。今天,謝明光又安排了牛奮清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

何東陽敲門時,謝明光馬上壓掉電話,大聲道:“請進!”

何東陽推開門的那一瞬間,謝明光怔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從椅子上起來,嬉皮笑臉地迎上來握手道:“喲,是何市長啊!最近還好吧?”

何東陽笑笑,說:“還好!謝書記最近都忙什麽?”

謝明光嘿嘿地笑著,叫著秘書孫浩天的名字,然後道:“我能忙什麽,還不都是為市長服好務。”

何東陽笑道:“這話有語病,應該是為西州市委。”

秘書孫浩天把茶水倒好退了出去。何東陽和謝明光東一句西一句不著邊際地胡亂扯了一會兒,何東陽說:“這兩會馬上要開了,下麵一些不穩定因素也多多少少會露頭,最近還是按高書記的意見,以穩定為主啊!你說呢?”

謝明光馬上收起笑容,道:“能有什麽不穩定因素呢?我看太平盛世,沒啥穩頭。”

何東陽起了起身,換了個姿勢,說:“也不一定啊!我最近就聽說有人在翻騰鷹凹山礦難的事,還提起了白嘉元的死……”

謝明光臉色突然繃緊,隨即坐直身子,哈哈哈大笑起來,“這些早已作古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上麵早做了定論。再說了,曹天舉都死了,翻出來還能傷著誰,是不是何市長?”

何東陽冷冷地笑笑,說:“好了,剛去找高書記找點事,順便過來轉轉。”何東陽說著準備起身,馬上又道:“哦,差點忘了,我無意中發現了這個東西,你有空了聽聽。”說完,將U盤拿出來放謝明光麵前的茶幾上。

謝明光一臉驚愕,道:“這是什麽?”

“一段錄音,好像裏麵提到了謝書記,我也聽不大懂。”何東陽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什麽?錄音?”謝明光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他不知道何東陽是從哪兒弄的,心裏開始嘀咕了起來,但還是的一把抓起了茶幾上的U盤。

何東陽說謝書記慢慢聽,起身告辭。

何東陽剛回到辦公室坐下,謝明光就把電話打過來了。何東陽原想,謝明光會追問錄音的來源和說這話的人。可是沒有。電話一接通,謝明光就是一陣狂笑,這笑聲似乎是在嘲笑何東陽,“何市長,你從哪兒搞來這麽個東西?狗屁都不是。不過,還是謝謝何市長隨時都想著兄弟。”說完又是一陣蔑笑。

何東陽聽了謝明光的話,心裏很不舒服,但還是咬咬牙,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掛斷電話,何東陽大聲說道:“小張,你馬上打電話,讓劉海濱來一趟。”

何東陽相信,謝明光雖然口頭上裝得無所謂的樣子,但心裏肯定會受到震動。何東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讓謝明光焦頭爛額,顧頭不顧尾。同時,謝明光現在一定知道錄音裏的那個人,說不定會馬上對閆長榮采取措施。

劉海濱一進門,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何東陽就問:“怎麽個情況?”

劉海濱一臉難色,不知道何東陽問的是哪個情況,就揀重要的先說,“範三跑了!”

何東陽一聽,臉沉了下去,身子動了動,嘴張了張,想說什麽又沒說。沉默了一陣子。才說:“那閆長榮呢?”

劉海濱一接到電話就知道何東陽找他什麽事,範三跑了,這幾天,他都不敢來何東陽辦公室。他知道這個電話遲早會打來,還是打來了。他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被批的心理準備。現在看何東陽還給他留了點屋麵,心裏很是感激,難堪地笑笑說:“我們從外圍做了縝密地調查,白嘉元的死確實有疑點,黃一兵直接指證,白嘉元死的當天晚上,是他值班,他看見閆長榮進了關押白嘉元的監室。沒多久,白嘉元就莫名奇妙地死了。我已經對閆長榮實施了秘密監控,隨時可以采取措施。”

“立即把閆長榮調到市看守所來,徹底去查。在證據確鑿後,立即實施抓捕。另外,範三也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何東陽嚴厲道。

劉海濱走了,高天俊敲門進來了。

何東陽有些驚奇地站起身,笑著說:“高書記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高天俊沒有笑,也不看何東陽,目光朝辦公室四周瞅著,道:“沒事,隨便走走!”

何東陽招呼高天俊坐下,張軒宇出來泡上茶。何東陽說:“兩會就要召開,我想下周到下麵轉一圈。”

高天俊臉露出一絲笑容,欣喜地說:“就是,你應該去下麵轉轉,別整天窩在辦公室。”說完,高天俊喝了茶,又說:“我聽說你要翻白嘉元的案子?”

何東陽一下子怔住了,這個案子,隻有他和劉海濱知道。高天俊怎麽會這麽快就得到消息了?對,一定是謝明光!何東陽於是笑笑說:“這案子有了新情況,局裏隻是從程序上做了一些核實工作。”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當務之急是兩會,如何順利完成會議各項議程,才是關鍵。別的是不是先放放?”高天俊冷冰冰地看著何東陽說。

“哦……書記說得對!我會注意的。”何東陽尷尬地笑著,頓了頓又道,“我聽說有人在人大代表中做工作,想改變既定的目標。”

高天俊一下子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何東陽說:“有這事?我怎麽沒聽說?”

何東陽淡淡地笑笑,沒吭聲。

高天俊沉思了一會兒,說:“你的意思是明光?”

何東陽說:“我聽到了一些風聲。”

高天俊像是自言自語道:“應該不會啊,這次將他推薦到省委組織部,你也投了他一票的,他還會有哪兒不舒服呢?”又過了一會兒,高天俊嚴肅地說:“兩會不僅是西州的大事,也是全省的大事,誰要胡來,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明光他應該知道,如果那樣搞是犯大忌的。這樣吧,你就不下去了,我到各縣走走,穩穩心。省委祝書記昨天還專門打電話提起兩會的事,務必要萬無一失。東陽呀,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定要注意該做什麽,該放什麽,千萬不能出差錯。倘若出了差錯,你我都無法向省委交待。”

何東陽一聽就明白,祝開運對他這次能順利當選市長還是很重視的,便感激地說:“謝謝書記的關懷,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