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快到年底了,方克冰幾次召開辦公會,討論公司明年的一係列重大行動,首先是入主香江,在港上市。這也是國家成立這個風投公司、即非銀行金融機構的初衷。近年來雲創公司發展迅猛,新增股東包括財政部、中信公司、中國有色金屬、中國船泊等實力雄厚的大戶,這個期望就顯得更迫切。方克冰一直在做這方麵的準備工作,在港與湯世傑達成協議後,又派人過去籌備一切。但因種種原因,仍然進展緩慢,方克冰想在明年把這項工作提上議事日程。

還有海天商業中心的建設與種種籌備,也是千頭萬緒,似乎峻工都有點兒遙遙無期,讓人好著急。該項目在去年遇到一場政治風暴,不得不停工幾個月,直到去年年底才開工。時至今日已將近一年,但主體建築才剛立起來,更別說後麵的工程及裝修了。為了趕工期,方克冰曾大膽地提出來,若施工單位提前一天完工,便獎勵他們二十萬元。葉蒙聽了就叫起來,說你也太大方了!這可是偌大一筆數字!方克冰嚴肅地瞪著她說,你也不算算,海天商業中心開業後,每天的營業額是多少?應該再加幾個零吧?但即便如此大手筆,仍是收效不大。更糟糕的是雲創公司從未幹過商業百貨,眼看事到臨頭才發現,他們要麵對一個重大而嚴峻的問題,那就是配貨。這個商業中心的營業麵積目前是全國最大,按設計標準約有13000平米,所需上貨也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但是從哪兒著手去配這麽多貨?他們可是一點經驗都沒有啊!

因此這個辦公會開得挺熱鬧,人人都覺得有股熱勁兒往外冒。一向對工作有些冷淡的葉蒙,竟然也提出一個絕好的發展方向,讓大家更是感到歡欣鼓舞。

“我跟父親最近回了一趟上海。”她說,有個在國務院工作過的好爸爸,很值得她驕傲。“我發現那裏的地皮很便宜,尤其是正在開發的浦東,老百姓似乎不認這個,或者不相信浦東真能開發好,對此並不積極。在那裏流行一句話:寧要上海一張床,不要浦東一間房……”

“我們就正好利用這一點,趕快去浦東搶地,對嗎?”楊玉剛反應最快。

方克冰想起意誌堅定、大刀闊斧的秦野,據說他就要調國務院工作了,或者葉蒙的父親去上海正是為了他?此人開發浦東的信心如此之大,葉蒙的這個想法也該不錯。但雲創公司目前要做的事兒太多,況且中國的經濟開發,還沒走到房地產全麵開花這一步,如果對此投入太大,難免會把資金積壓在那裏。他把這想法說出來,卻遭到葉蒙的譏笑。

“你怎麽了?”她說,“在海天商業中心的問題上,你還質問過我呢!現在我也同樣問問你,你算沒算過這筆賬?等到幾年後浦東開發出來,這地價又會漲多少?”

方克冰也笑了笑,承認自己未免保守。大家一致通過,會後就派葉蒙去上海辦理此事。

接著海天商業中心的籌備工作尤其是配貨問題也被提出來,這次是楊玉剛先發言,主張找一家大型的百貨公司合作。方克冰同意這個想法,但否決了他提出的天橋百貨。

“要搞就搞國際合作。”他邊想邊說,“也不一定跟歐洲國家,那樣太遠了,可以考慮在亞洲選一家。東南亞、新加坡、日本或者韓國……請有關部門趕快動手,尋找一家合作方,務必在明年開春前決定,這事不能再晚了,否則會拖我們開業的後腿!”

他又布置了一些工作,主要是香港上市公司的事兒,他決定自己負責。楊玉剛則負責跟蹤銀的項目。方克冰始終不放心,希望能盡快塵埃落定,公司好回收資金,落袋為安。

說曹操、曹操就到,楊玉剛接了一個電話,立刻眉開眼笑。公司也給他配了一部大哥大手機,他去陽台上接聽,然後把方克冰叫出去說:“好消息,銀價又漲了,而且是大漲!”

方克冰卻不看好此事,按慣例也是這樣:大漲後必然會大跌。他想了想就說:“是關德打來的電話吧?通知他,立刻全部賣出!就說我們公司有急用,必須回籠這筆資金。”

楊玉剛立刻對著手機複述了他這個指示,方克冰還不放心,又接過手機跟對方說:“是關先生吧?我是雲創公司的總經理方克冰,我們見過麵……我現在要求你,立刻全部拋出!對,是全都賣出,一點都不剩。餘下的事兒,楊先生會跟你聯係。”

他把手機還給楊玉剛,又說:“你要盯緊了,直到這事徹底結束,資金全部回籠。”

“你真的考慮好了?”楊玉剛還有些遲疑,“銀價應該還會漲。”

方克冰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說:“我已經考慮好了,你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我們別去追求最高值,好嗎?如果這件事出了問題,你可要負全責!”

楊玉剛跟著他走回會議室,一邊嘀咕著:“會出什麽事兒啊?你真是想多了!”

方克冰不知道會出什麽事,但他就是覺得不踏實,而且這想法也沒什麽依據。實際上這決定做出後,關德立刻就執行了。但是好幾天過去,他們並沒收到這筆高達幾千萬美元的回籠資金。方克冰很著急,不斷讓楊玉剛催促關德,對方卻說,還有一些手續沒辦妥,這筆錢無法打到中國。楊玉剛也說,偌大一筆數目的美元要調換成人民幣,確實很麻煩。方克冰又指示他,把這筆錢直接打到公司在香港的一個戶頭上。但是美元要換成港幣,手續也挺繁雜,隻好耐心等候。

又是一周的時間平安渡過了,接著事情就急轉直下,繼而不可收拾。

這一天,楊玉剛突然臉色發青地衝進方克冰的辦公室,叫道:“關德跑了!”

“你說什麽?”方克冰猛地站起來,簡直不敢相信,“再說一遍!”

“那個關德跑了!我們在香港的人才發現,到處找都沒找到他……”

方克冰這才聽清,原來楊玉剛辦事也挺靠譜,方克冰說把錢打到香港,他就專門派人過去料理此事。但他們的人到了香港,卻無法跟關德見麵,隻能跟他通電話聯係。直到說好入賬的這一天,他們仍然守在電話機旁,對方卻沒了音訊。他們也預感到出了大事,立刻按照事先商定的辦法,租了一架直升飛機趕到關德的別墅所在地,發現已經人去屋空……

“怎麽會這樣?”方克冰大驚失色地跌坐在椅子上,“這關德到底是什麽人?”

“我調查過了,他真的是經紀人,還是一個資格挺老、信譽很高的中間商。”楊玉剛也是愁眉苦臉,“經紀人居然跑了,這可是聞所未聞!”

方克冰也是憂心如焚——偌大一筆數目的美金,公司最重要的資產,竟然被騙,落入他人之手!這太可怕了!簡直無法解釋!他疑惑地看了看楊玉剛,甚至懷疑此人是否與關德聯手勾結?雖然這毫無根據,而且不合情理,但他顯然不能推托責任。

“你是在懷疑我?責怪我?”楊玉剛苦笑著說,“我的身家老小都在中國,除非瘋了才會跟那個侏儒勾結……再說我要想賺錢,有的是好辦法,為什麽要幹這種蠢事?弄得自己像喪家犬似地在國外流浪,有家不能回,我才沒有那麽傻!”

方克冰承認他說得有理,自己也別再疑神疑鬼了,至於楊玉剛在這樁期貨生意裏究竟扮演了什麽角色,大可今後再去追究,現在重要的是趕快把人找到,把這筆錢討回來。

“你趕快去香港吧!”他說,“這事兒隻有你親自去解決。”

“我也這麽想。”楊玉剛咬牙切齒地說,“找到那個侏儒,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方克冰聽了還挺擔心,又趕快囑咐他:“可別亂來,再給公司惹禍。”

“放心吧!”楊玉剛也說,“你要挺住啊,我們搞風險投資,這種事應該承受得起!”

方克冰撇了撇嘴,心裏卻在想,這事如果無法挽回,那可怎麽收場?如何交待?

楊玉剛去了香港,又包租直升機飛到關德的別墅,然後打電話回來說,那裏空無一人,如仙境般美麗的地方已被遺棄。更糟糕的是,他無論在香港找到誰,向他打聽關德的消息和行蹤,對方都是一陣沉默,似乎已被封口。楊玉剛隻好建議在港報警,讓國際刑偵組織來處理此事。方克冰答應了,但他放下電話,又產生了那種不可名狀,卻越加強烈的不詳之感,看來這筆錢是很難追回了!但願此事不要拖累到自己的企業,把雲創公司也帶進無底深淵……

他讓楊玉剛留在香港,繼續處理此事。葉蒙又去了上海,海天商業中心的事就全部落到他身上。那段時間真是按倒葫蘆起了瓢,方克冰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他每天下班後都得加班,通常加到八、九點鍾,還得親自開車去海天商業中心的建築工地視察。

海天商業中心自開工以來,已經渡過了一個寒冷的冬天,如今又快麵臨同樣的嚴冬。方克冰不放心,每天都要去看看。這天下班早,方克冰又不顧辛勞地開車前去。他下了車,立刻裹緊風衣,還沒到寒冬臘月,工地上的風已經刮得挺猛,象刀子一樣紮得臉生疼。有一棟主體建築剛剛完工,腳手架還沒拆掉,到處都很淩亂,隨便堆放著水泥袋子和磚塊。唯獨那座嶄新的建築物已經驕傲地挺立,在夕陽中閃閃發光……

方克冰深感欣慰,這就是雲創公司的赫赫業績,具體說來是他本人創造的奇跡——上萬平米的營業商場,還有一棟寫字樓,一棟酒店,居然要在十幾個月內完工,在北京的建築史上也沒有先例吧?但願跟百貨公司的合作能與之同步,否則讓他上哪兒去配貨?要把這一萬多平米的貨架全都鋪滿,真是一件天大的難事兒!

他走進一個雜亂不堪的工棚裏,發現這裏也零散地堆放著許多水泥袋和鐵桶,正中有個熊熊燃燒的大木架,幾個衣衫單薄的工人圍在那裏烤著火。

方克冰不禁大怒地喝道:“你們在幹啥?想讓這工地著火是不是?”

工人們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誰都沒說話。他們跟這個穿名牌風衣的男人屬於兩個世界,根本就語言不通。方克冰也知道跟他們是雞同鴨講,又放緩語調,問誰是頭兒?

一個揉著眼睛的中年男子從角落裏站起來,看了看他,就嚇一跳:“方總?”

“怎麽回事兒?”方克冰餘怒未息地指著火架,“你就沒點兒防火的常識嗎?”

“哦,是這天開始冷了,怕水泥凍壞,隻好放在這兒烤烤。”這位工頭連忙解釋,“放心吧,我讓他們一直守著,不會起火的……”

方克冰認識他,就又指指那些工人,“他們怎麽回事兒?為啥不去幹活兒?”

中年男子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都是病號,幹不下去了,在這兒歇歇……”

方克冰頓時感到羞愧,他確實很少跟這個階層的人打交道。若不是為了這個全國第一座綜合性的商場,為了讓自己的公司再次以嶄新的紀錄在商界崛起,他怎麽會一頭紮到在這建築工地上?那工頭也日夜守在這裏,而且創造了連續多日不眠不休的迪斯尼紀錄,現在他眼睛熬得通紅,渾身散發著汗臭味。方克冰問了問情況,又讓他轉告上麵,說提前完成工期,還會有高額獎勵。工頭歎氣道,這就已經很緊了,再提前恐怕有問題。方克冰打趣地說,你就不會用物資刺激?工頭叫屈說,怎麽沒用?我看見有誰打瞌睡,就往他手裏塞一張百元鈔票,再這樣下去,我會破產的!方克冰笑了笑,說好啊,我支持!你到我們公司領獎金去。

他走出工地時,也對自己的物資獎勵措施感到好笑。金錢的魔力就是這麽大,猶如點石成金一般,讓工人們在這加班加點連軸戰的奮鬥中,成為戰無不勝的武林高手,也讓工頭們成長為精明能幹、雷厲風行的鐵腕人物。而他則相當於在打一場人民戰爭,隻有調動群眾的力量,否則他這位總經理樣樣都要事必躬親,況且又是處處火燒眉毛,他早就焦頭爛額,陷入各類煩雜事務的水深火熱之中。即使有三頭六臂,鐵打的人也經不起吧?

林亦明從夏天開始就來到上海,一直紮在這裏搞證券交易所的策劃和設計。

秦野思想開放,膽子也挺大。他幾次跑北京,想請有關部門批準上海成立全國第一家證券交易所,上級領導卻不置可否,但也沒駁回。於是上海加快了步伐,在1990年召開了兩個證券市場的研討會。一次是上半年在北京與聯辦合搞的“發展證券市場國際研討會”,國家體改委、財政部分別有領導來參加,上海人行則派了一個副行長主持,此外還有法國裏昂信貸銀行證券公司的董事長和美國摩根斯坦裏公司的總經理等業內人士赴會。下半年的10月中旬,發展上海證券市場國際研討會的規模更大,邀請到美國國際集團公司董事長格林伯格、美國前財政部長威廉、美國前國防部長溫伯格、法國裏昂信貸銀行副總裁菲裏浦等人……

就在這個研討會上,秦野將16張電真空股票送給了外國客人。這份禮物也是上海申銀證券公司無償給予。股票的麵值為100元,股票上寫著新股東的名字,不限期,隻是要麻煩洋人們再跑一趟申銀證券去過戶,算是個做秀吧!但北京仍然毫無反應。

秦野又審時度勢,決定先行一步,自行成立上海證券交易所,一切管理程序皆由聯辦設計。林亦明來到上海,秦野立即接見他和三人小組,明確對他們說:“你們別害怕,放心大膽地去搞,出了事由我負責。北京也有人支持我,你們隻能算是二線嘛!”

這時暗地底卻有些傳聞,一是秦野即將調往國務院工作;二是據說秦野曾向鄧小平當麵匯報過此事,小平同誌說:“好哇!你們幹吧……”

人們就都猜測,看來搞這交易所是政治意義大於經濟意義,放心幹吧!林亦明等人如同得了尚方寶劍,便一往無前。建立一個證券交易所也有許多活兒要幹,招兵買馬找房子,籌錢派款定規矩,讓他們忙得不可開交。林亦明的孩子從北方到南方,遇上夏秋之交又不適應了,經常生病,他卻顧不上去醫院看看,落得老婆直埋怨,說早知道這麽忙,就不跟你來上海了。林亦明也有一腔心事,已經內定讓他擔任新成立的證券交易所總經理,但這是國家正式機構,總該有個編製吧?卻什麽都沒有,隻落實了一家人的戶口,讓他心裏有點兒空落落。

而最重要的問題還沒落實。比如說:上海交易所采用會員製還是公司製?其時上海可作為會員的證券公司隻有3家:申銀、萬國和海通,因此必須解決這地域限製的問題。另外,交易所的經營品種主要想搞股票,但本地比較成型的股份製企業當時隻有11家,能上市的隻有6家。原計劃搞到二、三十家,卻不知兩三年內能否做到全國聯網?是否應該先以經營國家債券為主?還有交易所的籌備經費如何解決?需不需要政府出資?管理機構又該如何設置?要不要設立專門機構如管理委員會?那麽與市政府和中央有關部門又是什麽關係?

林亦明也忙得焦頭爛額,幸虧田希雲和聯辦的一幫哥兒們都不時過來幫忙,由此又產生了許多感人的故事。後來田希雲回到北京,去向汪國鵬和方克冰匯報,兩人都笑起來,異口同聲地說:這屬於好人好事嘛!也是咱聯辦應該做的……

田希雲還帶回來一個技術層麵的問題:上交所的名字應該叫什麽?因為怕中央通不過,幹脆也就含糊其辭了。上海離北京並不太遠,還是小心謹慎吧!

三人小組的崔副行長對其它問題也不放心。他帶隊赴港考察,在香港聯合證券交易所逢人便問:“你們是證券專家,如果這股票漲得太快,有什麽辦法把它壓下來?”

一個理事聽了很奇怪,就問他:“為什麽要把它壓下來?”

“這個……”崔副行長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它漲得太快呀!”

那位理事笑笑說:“隻有製定價格才是不合理的,而市場通過供求形成的價格,都應該是合理的呀,為什麽還要打壓?”

這話給了崔副行長深刻印象,他回上海後,工作更積極了。那些疑難問題也紛紛得到解決。林亦明給聯辦打電話時,深感欣慰,說上海有政府支持,就是不一樣啊!

這一年年底,離元旦還有十多天,上海舉行了證券交易所的開業典禮,方克冰帶著田希雲和楊柳青前去參加。他本來心情挺不好,因為銀的事兒還沒解決,關德的惡行雖然敗露,但這個經紀人居然攜巨款逃跑,楊玉剛仍舊滯留在香港,破案卻遙遙無期。後來銀價果然下跌得挺厲害,他們雖然躲過這一劫,公司卻損失了幾億人民幣,身為總經理,他也難辭其責。幸虧此時上海傳來好消息,相當於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這個熱鬧是一定要湊的!

汪國鵬得知這消息,又說了八個字:“破冰成功,可喜可賀。”

他言簡意賅,卻因太忙脫不開身,無法親臨祝賀,隻能讓方克冰替他向秦野問好。

開業典禮在一座聳入雲天的高級寫字樓裏舉行,那是頂層的大廳。方克冰心情冷峭,不無落寞地站在落地窗前,覺得視野很開闊,可以俯瞰整個蘇州河,仿佛這座金融名城向世界伸開了雙臂,但卻同時給了他實實在在又虛無飄渺的感覺。倏忽之間,又看到一群鴿子在天空盤旋,劃了幾個優美的弧圈,才消失在高樓大廈之間……

方克冰的心情頓時變得昂揚和振奮,盡管諸事不如意,但卻打贏了這一仗!

大廳裏挺熱鬧,出席這個開業典禮的人很多,各方都來慶賀,包括北京的有關部門、上海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還有香港貿發局的主席,一位優雅時尚的女士。秦野致了開業詞,然後應該由上交所的總經理林亦明敲鑼開市。就在這時,方克冰聽到背後有人在嘀咕:

“嗨,咱們的孩子都要出世了,可這準生證還沒下來呢!”

方克冰大吃一驚,連忙回頭問他,怎麽回事兒?對方看見一張陌生的臉龐,就放心地解釋說:秦副市長早就派人去討這批文,但幾番未果。後來他便親自出馬,在北京某部門等了一陣,竟未能見到有關領導。以致於今天上交所開業,卻沒有中央的正式批文……

方克冰更加吃驚,趕緊讓對方小聲點兒,說可別影響了大家的情緒。回頭看,正好瞥見了林亦明那張驚恐萬狀的臉,可能他也聽見了這個不幸的消息?

方克冰連忙走過去,安撫地說:“別聽他們的,既然秦野敢幹,你就大膽地敲鑼吧!”

林亦明點點頭,控製住自己萬分複雜的心情,按華爾街的風俗,走過去敲那個懸掛在大廳正中的銅鑼。但他又是激動又是驚恐,敲完鑼後就把手一撒,當場昏倒在地!

在場的所有人都大感意外,楞怔了片刻之後,才驚呼著擁向他……

方克冰雖然也很吃驚,卻穩穩地站在當地沒有動。他把眼光移向窗外,又瞥見那群鴿子正打著呼哨,從遠處的藍天上轉了回來……

他欣慰地想,大事已成,小節別管。隻須勇敢地走下去,前麵又是一片晴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