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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全鎮1371人全部撤出,5分鍾後,即6月10日淩晨4時15分,六七萬方岩土由山頂直瀉而下,掀開了震驚世界的長江又一次斷流的序幕。

山體在滑動,房屋在墜毀,整個新灘鎮已經到了可以用肉眼看出的速度向幾百米之下的滔滔長江滑去……

6月12日淩晨3時35分,由兩千多萬方土石組成的巨大滑坡開始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悶雷聲不斷響起,山體滑動產生的強大磁場使得幾公裏外居民家的電燈都變得像煤油燈一樣昏暗。巨石向大江傾瀉,江麵激起巨浪高達80米,猶如一條條躥向蒼穹的白龍……三峽下遊赫然見底,三峽上遊疊起逆浪猶如海嘯,逆行4公裏!那沿江航行的機船、木船、打漁船,一艘又一艘地卷入江底。

新灘人在政府和科技人員的努力下雖然逃脫了此次災難的襲擊,但三峽斷航長達90天,給國家造成直接經濟損失1.3億元,後來還花費了八千多萬元的航道治理費。

大災過後,李伯寧來到新灘,老百姓像歡呼“救星”似的向他擁來:“李部長啊,要不是你下死命令,要不是你派人把我們拖走,我們怕是早就給葬在大江江底了……”

李伯寧點點頭,回應說:“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你們的生命比什麽都重要啊!”

在此次大災之中,新灘鎮所在地橫遇災禍,長江村304戶村民中290戶的房屋被推入江中,他們因此一夜間全都成了難民。然而長江村的村民們又是幸運的,因為大災剛過,“三峽省”的李伯寧又給他們送來了“開發性移民”的及時雨。

長江村的“難民們”提前成了三峽移民。一項“就地後靠”的開發性移民試點工作,就在他們毀滅的家園廢墟上熱火朝天地幹開了。因為是在新的滑坡上建設家園,因為有剛剛失去家園的切膚之痛,長江村村民們投入了前所未有的幹勁與熱情、智慧與技能。但在一個連亂石都找不見的岩體上造田種地,談何容易?長江村人先用板車或拖拉機將土運至滑坡體邊緣,再用人拉肩扛一擔一擔地往山上運,然後一撮一撮地填到坑內。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年複一年……長江村人用了整整5年時間,硬是在廢墟上造出了600餘畝梯田。當長江村人第一次在這些岩體上收獲長出的金黃色柑橘時,北京傳來三峽工程即將上馬的消息。他們一邊歡呼,一邊又在歎息:三峽水庫一建,就意味著長江村人用五年心血造就的新地又要被江水淹沒。他們又要重新拾起扁擔和簸箕,進行新的家園建設。於是,長江村人又默默地在原來的那塊“治理滑坡,保持水土,重建家園”的標語後麵加了4個字:“安置移民”。

長江村人民是勇敢的人民、英雄的人民,他們的精神不朽。我到三峽采訪,途經他們那兒,站在大江的輪船上,就能看到那塊巨大的標語,尤其是“安置移民”4個字特別醒目。

我後來得知,長江村人在這幾年又根據三峽工程確定的淹沒水位線,在新的岩體上以當年同樣的精神和同樣的方法,開墾出了400多畝新地,填補了將來水庫淹沒的農民耕地所需。

“長江村精神是真金!”李伯寧對新灘鎮長江村的精神給予高度評價。10年後,接替他職務的原湖北省省長、時任國務院三峽建設委員會副主任兼辦公室主任的郭樹言,來到新灘長江村,見了當地人民在昔日光禿禿的岩體上開墾出的一片片柑橘林後,心潮澎湃,久久無語。

“是真金,長江村人創造了三峽移民的真金精神。”郭樹言在返程的路上,無數遍地說著這句話。

李伯寧上任“三峽省”籌備組組長後,全身心投入了移民的試點工作,並在李家坡和長江村幹出了一番卓著成績,同時又趁熱打鐵在庫區迅速鋪開了“開發性移民”的試點,可謂有模有樣,熱火朝天;總部設在宜昌的“三峽省”籌備組的同事們也似乎有了名正言順說話與幹事的份了。可就在這個時候,李伯寧從北京得到了一個很快要結束“三峽省”的消息:中央準備修改原三峽蓄水150米的方案。

李伯寧是水利專家,他明白中央決定修改“150方案”就意味著整個三峽庫區的格局發生重大變化。所謂的“150方案”,指的就是未來的三峽庫區蓄水水位將基本確定在150米。關於三峽庫區蓄水到底應該在多少米高較為合適,早有爭議。1958年“成都會議”後,具體實施長江開發管理的“長辦”對三峽大壩到底要修多高,工程規模到底要多大,防洪、發電、航運和供水等綜合效益有多大,移民數量有多少,總投資應該是多少等等關鍵性問題作出綜合考慮,向中央提出了蓄水185米、190米、195米和200米等四種方案,並表明他們傾向於200米方案。

“蓄水200米需要動遷多少移民?”

“大約200萬。”

“太多了。這麽大的數字會影響整個工程和國家的穩定的。”中央很快否定了“200米方案”,這中間當然也有工程投資量的問題,但更多考慮的是移民問題。

“長辦”隻好收回方案。

1982年,黨的十二大召開,製定了到本世紀末實現國民經濟“翻兩番”的目標,興建三峽工程也在考慮之中。從國力和移民數量等因素考慮,“長辦”奉命按“150方案”即蓄水150米向中央編寫三峽工程報告。

1984年4月,中央正式批準“150方案”,大壩的高程也被確定為165米。

“這怎麽行?鬧了幾十年的三峽工程,結果跟我們重慶啥子關係都沒有呀!不行!我們不同意!再說這‘150方案’無論從蓄水防洪還是從航運角度考慮,都不是理想的方案。我們重慶是西南最大的城市,眼看著三峽水庫到家門前卻又夠不著,這算哪門子的事嘛!”重慶人開始吵吵嚷嚷起來。

這也難怪,從解放後的二三十年裏,為了未來的三峽建設,重慶市一退再退,建設不能重點投入,蓋房子也得往“200米”未來水庫線以上蓋,啥子都別想順順當當做。堂堂西南“第一城”,原想等候三峽開工那一天重振威風,結果搞了半天啥子份都沒有。

重慶人自然不幹了!

問題是“150方案”確實不是個理想的方案。既然在長江的三峽建大壩,結果建個不到位的大壩,該防洪水的不能保證“百年一遇”,該多發電的卻不能多發電。“150方案”考慮到國家的承受能力,可我們國家在飛速發展呀!最不能接受的是三峽工程“150方案”的回水末端恰恰放在重慶以下的洛磧與忠縣之間長約180公裏的河段,這個位置十分不利,實際上把作為西南水陸交通樞紐的重慶港置於庫區之外,使重慶以下較長一段天然航道得不到改善,萬噸級船隊難以直達重慶。由於整個川江航運通過重慶港的貨運量占80%以上,重慶以下不到20%,這不僅會嚴重影響西南地區的經濟建設,而且將影響到華中、華東地區的燃料和原料供應。重慶人因此建議三峽正常蓄水應在180米,其投資、淹沒、移民比“150方案”均有一定增加,但綜合效益大,又能基本解決川江航運問題,充分發揮三峽工程綜合效益,國力又能基本勝任。

中央對重慶的意見十分重視,一方麵派李伯寧擔當重任,籌備“三峽省”,另一方麵組織了14個部門的108位專家,重新論證正常蓄水150、160、170、180米四種方案,並綜合考慮各種因素,最終認為170~180米較為合適。

重慶人聽說後好不興奮。可他們高興得太早了一點。就在中央有意確定正常蓄水170~180米之間的方案時,國內反對三峽上馬的呼聲又占了上風。

重慶人好不心涼。

“真要確定到170~180米蓄水的話,你們重慶地區的移民可就大了!你們的犧牲也就跟著大不少啊!你們有決心扛得起這份犧牲嗎?那麽多移民你們的工作做得好嗎?”圍繞三峽上與不上激烈爭論時,有中央領導同誌這樣問重慶市領導。

“我們願意為170~180米的蓄水方案付出代價,而且一定把移民工作做好!”重慶市領導堅定地回答。

中央領導欣慰地點點頭。

此間,曆時兩年零八個月的專家論證基本結束,時間是1989年2月。三峽工程論證領導小組召開了第十次擴大會議,審議並原則通過了根據論證報告重新編寫的《 長江三峽水利樞紐工程可行性研究報告 》。這份《 可行性研究報告 》對重慶市來說,太具有曆史性意義。一是它明確了專家們的結論:三峽工程對四化建設是必要的,技術上是可行的,經濟上是合理的,建比不建好,早建比晚建有利。二是關於正常蓄水位定在175米,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接受了重慶人的建議。值得一提的是,專家們在這次的“可行性研究報告”中,特別推薦了三峽工程的建設方案,即日後被中央接納的如今成為三峽工程建設的總體原則:“一級開發,一次建成,分期蓄水,連續移民”。“一級開發”,即為從三鬥坪壩址到重慶市的630公裏江段為一級開發,中間不再修建其他水利水電樞紐;“一次建成”,是指三峽水利樞紐建築物均一次建成,混凝土重力壩一次建到壩頂高程為185米;“分期蓄水”,是指水庫蓄水不是一次就蓄足正常水位175米,而是初期蓄到156米,回水末端恰好位於重慶下遊的銅鑼峽下口,庫尾淤泥積沙不致影響重慶港區和嘉陵江口,以便有一個對庫尾回水變動區泥沙淤積進行觀測和驗證的時期;“連續移民”,說的是從準備工作開始,庫區移民即分期分批地連續進行,中間不停頓。這項凝聚了黨和全國人民心血的新方案是一個更加有利於千秋大計的英明決策。

1992年4月3日,七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通過《 關於興建長江三峽工程的決議 》,使重慶直轄市的誕生進入了“十月懷胎”期。

此刻的重慶,真是喜上加喜。剛剛迎接百年開埠的山城人民,都在議論“直轄市”的名分。

重慶人渴望得到這個名分已非一日。作為具有三千多年曆史的城府,重慶人有理由在三峽這樣一個偉大的工程中顯示她的赤誠。尤其是對待移民問題,重慶所具有的特殊魅力非他人可比。如同奔騰不息的長江之水一樣,重慶從來就以她寬闊的胸懷,接納和融合著來自各方的兒女,使漂泊四方的兒女們能在這裏安身棲居,繁衍生息,編寫曆史的動人華章。

幾乎可以這樣說,重慶的每一頁輝煌曆史,都與移民聯係在一起。遠可說到曾為中華民族創下“驚天地、泣鬼神”古文明史的巴人,那時重慶作為巴國之都,是何等的氣派!隨後的秦人入川,使重慶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大移民史。周赧王三十五年(公元前280年)秦人滅巴周,本來是一段悲壯的曆史。但另一方麵由於“秦氏萬家”入巴蜀,促進了當時原始社會生產方式的革命。中原文化的滲入,極大推動了落後的巴蜀部落的變革。之後的“湖廣填四川”,又使重慶成為中華民族第二次大移民的“中轉站”。可以說,沒有這一次重慶所作出的特殊貢獻,“天府之國”不會來得這麽快。“湖廣填四川”不僅僅是一次大移民,其時延續幾個世紀。康熙六十一年(公元1722年),重慶府人口已有11萬戶,占四川省的五分之一。重慶在相當長的曆史時期充當著“天府之國”的乳母。20世紀30年代,東方人類曆史上出現了日本軍國主義,他們把善良而貧窮苦難的中國人推到了水深火熱之中。重慶再一次挺身而出,成為國難時的中國首都。這一次的“大移民”則使重慶奠定了作為西南最大都市的地位。

重慶注定因為移民而輝煌。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大三線建設”,後人雖然對它有這樣那樣的說法,但它對重慶的發展是無可置疑的。

重慶就是這樣注定與中華民族曆史上每一次值得記載的“大移民”聯係在一起。

20世紀與21世紀相接的三峽工程建設,又一次因“大移民”而使重慶進入最輝煌的時期。

直轄市——這不是所有的華夏人可以享受的待遇。

重慶人能不為它激動和欣喜,夢想與渴望?!

但中央的態度呢?老領導人鄧小平的態度呢?急切等待消息的重慶人明白一件事:重慶要成為直轄市,中央的態度、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的態度最關鍵。重慶人對鄧小平的感情也許比誰都深,因為鄧小平是重慶解放後的第一任“一把手”(中共西南局第一書記、西南軍政委員會主席,辦公所在地就在重慶)。“老領導”——重慶人這樣稱呼鄧小平不為過。

是啊,“老領導”的態度對中央和人大決策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誰都知道。

1992年,重慶人從報紙和電視上看到“老領導”到了南方巡視,並且發表了著名的“南巡講話”。雖然沒有聽到中國現代化總設計師提到重慶的事,但重慶人照樣興奮不已,因為鄧小平“南巡講話”的一個中心思想,便是發展是硬道理,中國的改革步伐要邁得更快、更大。

三峽工程係著中國的四個現代化。換句話說,中國的四個現代化需要三峽工程。重慶人的潛台詞是:中國現代化既然需要三峽工程,那麽三峽工程想上、想上好、想垂名千秋萬代,重慶的直轄市問題就必須解決!

哈哈,哈哈哈……

重慶人在朝天門樂得直叫“啥子美喲,這才是美喲”!

重慶——移民,移民——重慶。重慶要發展,重慶的發展從來就離不開移民,而移民的崛起和發展同時又推動著重慶的發展,這是重慶發展史的一個顯著特征。在爭論了近一個世紀後的20世紀末,偉大的三峽工程終於在社會主義現代化進程中成為現實時,我們的總設計師鄧小平再次把重慶建設的曆史機遇告訴了當代人。

一句話,重慶的命運連著移民。重慶的今天和未來與新一次的偉大移民連在一起,那便是百萬三峽移民。

在重慶市“直轄”之前,大家都知道“天府之國”的四川省乃中國第一大省,大到其人口最多時達1.119億,是英國和法國的總和。在西方世界看來這是不可思議的事。中國就這麽大,人口就這麽多。60億的全球人口,光中國四川一省就達1億之巨,這在中外行政區劃史上恐怕也是獨一無二的。

四川省需要“分解”。然而,習慣了“多子多孫”和“天大地大權力大”等傳統理念的曆朝曆代中國人,能接受這種“分家”嗎?四川省的態度起關鍵作用,有時比中央任何一位領導的意見還重要。因為“分家”和“分權”帶來的複雜問題,如果沒有主要當事者的配合,一切後果都可能是“掏糨糊”。

時任四川省省委書記謝世傑和省長肖秧同誌,為重慶成為“直轄市”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績。如果沒有這二位當家人的寬闊胸懷,重慶也許到現在還尚未“成家立業”。

江總書記、李總理:

您們好!

十四大以來,四川在黨中央、國務院的正確領導下,經過廣大幹部和群眾的努力,無論經濟建設、社會文明、民主法製各個方麵都有了明顯的進步。在工作實踐中,我們深深體會到中央路線、方針、政策的正確,同時也感受到您們對四川的關懷和幫助,這是四川進步的根本原因。每念及此,無不萬分感激,決心竭盡全力,奮發圖強,不負重任。

由於四川地廣人多,曆史上由四川、西康兩省和重慶市合並而成,大體相當日本的人口,要全麵深入、及時了解情況,掌握進度,實屬不易。加之四川是一個多民族的地區,經濟、社會以及地理差異極大,很不平衡,就在西昌衛星發射基地,還存在母係社會,盡管我們隨時想努力把中央各項指示,更好地加以貫徹,但時有顧此失彼,力不從心,忙不過來。我們思考再三,建議中央將四川省一分為二:四川省和重慶市,改重慶市為直轄市,將三峽庫區的涪陵、黔江、萬縣、達縣四個地市劃入重慶。新四川約八千萬人口,新重慶約三千萬人口。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避免一個省過於龐大,過於複雜,新的四川可以著重支持四川西部少數民族地區的發展;新的重慶可以擔負四川東部三峽庫區的移民。就整體而言,對於加強四川的全麵發展,是有好處的。同時還可以在新成立的重慶市,探索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製的政府機構的改革和城鄉結合的新路子,作為中央的試驗區。以上設想,妥否,請指示。

再次問好!

謝世傑

肖?搖秧

1995年12月9日

這是一封我們黨和政府高級領導之間的私人信件,但同時又是一個地方黨組織和一級政府向黨中央、國務院的一份請示報告。它是重慶成為直轄市的第一份正式的曆史文字材料,極其珍貴。由於謝世傑、肖秧兩人的推動,加快了重慶成為直轄市的步伐。

重慶人應該向這兩位領導人致敬,尤其應該記住積勞成疾而不幸早逝的肖秧同誌,他為重慶直轄市的設立,表現出了一個政治家的博大胸懷。

次年9月,黨中央、國務院經過縝密考慮,正式決定設立重慶直轄市,除達縣地區外,基本按照謝世傑、肖秧的建議,將原四川省的萬縣市、涪陵市和黔江地區劃給重慶,加之重慶原先的11區10縣(市),麵積8.2萬平方公裏,人口超過3000萬。

一切均為水到渠成之事,隻欠國家最高權力機構“通過”的東風了!

1997年2月19日,中國人民的兒子,中國四個現代化的總設計師鄧小平同誌因病去世。在這一天,中國國務院做了一件特別巧合的事:把鄧小平生前的最後一個心願——設立重慶直轄市的議案提交到了全國人大常委會。

這個提案其實僅是李鵬總理給全國人大的一封信。

同年3月14日下午,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閉幕式上,《 關於設立重慶直轄市的決定 》提交代表們表決。其結果是:出席代表2720人,讚成2403票,反對148票,棄權133票,未按表決器36人。

委員長宣布:“通過!”

人民大會堂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特別顯眼的是重慶的人大代表們個個從座位上站立了起來,一個個激動得歡呼起來。

人大的表決是下午3點55分,而4時許的重慶市內已經鞭炮齊鳴,市晚霞秧歌隊的20名老年秧歌隊隊員作為第一批歡呼的隊伍走上了大街……重慶人民沸騰了!

這個日子是山城重慶的曆史轉折。

當市民們縱情歡呼的時候,新重慶市領導們則在接受一個艱巨而光榮的任務:“實際上建立重慶直轄市,是以三峽庫區移民為基礎的,如果沒有這個任務,就沒有直轄市的產生,希望你們把移民工作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掛牌那天,李鵬代表黨中央和國務院神情嚴肅地再次向首屆重慶直轄市領導們一字一句地說著上麵這段話。

新重慶誕生了,“三峽省”的籌備工作理所當然地停止了。

未在退休之前“扶正”的李伯寧,在重慶人民歡呼成立直轄市的時候,他老人家已經打道回府退休在家數年了。隨著“150方案”不斷受到各方的質疑和“175方案”的出台,深明事理的李伯寧懂得,“175方案”是針對重慶建設與發展而考慮的,由重慶市來牽頭承擔統籌三峽移民工作,這是黨中央深謀遠慮的戰略決策,個人算得了什麽。

可是人們尤其是重慶忘不了李伯寧的曆史功勞:不說他在重慶直轄市建立之前為移民試點所作的貢獻,單單在他離開工作崗位後為三峽上馬所付出的心血,我們也不得不折服。李伯寧的秘書至今仍記著“老頭子”為了三峽工程“上書”中央的次數:僅1990年和1991年,李伯寧“上書”數量分別為570封和700封,且其中不乏洋洋灑灑的“萬言書”。

李伯寧退休之前是國務院三峽經濟開發辦公室主任。1993年1月3日,國務院下發了該年度的“一號文件”,決定成立國務院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這是三峽工程最高領導和決策機構,每一任的國務院總理是該委員會的當然主任,主管工業的副總理和國家建委幾位領導出任副主任。接替李伯寧職務的是郭樹言,他原是湖北省省長。

這又是一位“老三峽”。郭樹言一幹就幹到今天,他因此成了“三峽移民時代”的風雲人物。

真正的百萬三峽移民時代是從郭樹言手中開始的。這個“世界級難題”讓郭樹言和他的同事們幾乎耗盡了精力和心血。與郭樹言一樣為移民工作傾盡精力的還有一位重要人物,他叫漆林,是國務院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移民開發局的局長,是百萬三峽移民的“最高移民官”。漆林在過去的6年時間內,就像當年指揮千軍萬馬的一員驍將,長年輾轉在庫區,領導著整個三峽工程的移民工作實施計劃,功績有目共睹。

而我們尊敬的老戰士李伯寧仍然沒有閑著,他開始著書立說,幾年後一部50多萬字的《 我的水利夢 》出版了。

李伯寧在此書的《 序言 》中這麽說:“我自1949年底參加組建水利部起,就與水利結下了不解之緣,成為生死戀。於是無窮無盡地做起水利夢來。這裏有美夢,有噩夢;有快樂的夢,有痛苦的夢;有天真的夢,有困惑的夢;有晴空萬裏、鳥語花香、縱情高歌的夢,也有轉而風雲突變、烏雲滾滾、泰山壓頂、喘不過氣來的夢;有昂首闊步、風流倜儻、馳騁疆場的夢,也有時而艱難險阻、緊裹著玻璃小鞋、寸步難行的夢。從1954年江淮大水,我被調到中央防洪總指揮部派往武漢市參加防汛起,我就又做起了三峽夢來,而且這個夢一做就是38年,直到1992年4月七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才夢幻成真。但接著我又做起了百萬三峽移民夢,而這個夢也許會伴我走向另一個世界,但我相信,這個夢是個極其美好的夢……”

是啊,我想所有中國人都與這位尊敬的“老三峽”同懷這樣一個夢:百萬三峽移民,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指引下,一定能勝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