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外麵下著鵝毛大雪。院子裏已經積起厚厚的一層銀裝,餘秋裏和康世恩似乎根本沒有發覺,依然喝著沉悶的小酒,一杯又一杯。

雪夜,秦老胡同裏,兩位石油決策者依然一杯又一杯地喝著。他們在苦悶和期待中等待著新年的鍾聲。

鬆遼前線關於“鬆基三號井位”的最後布孔方案終於送到了部裏。餘秋裏讓康世恩找地質部和自己部裏的權威們趕緊研究商議。

“餘部長很關心鬆基三井的事,今年春節我們幾個就別休息了,抓緊時間爭取把三號井的事敲定。”康世恩對勘探司的副總地質師翟光明說。翟光明轉頭就去告訴鬆遼前線來京匯報的局長李荊和與張文昭。

李荊和一聽部長們還要進一步商量“鬆基三號井位”的事,有些驚訝地問:這已經來回折騰好幾回了,怎麽還不能定下呀?

翟光明悶著頭說:你也不想想,如果三號井再見不到油,餘部長還不吃了我們幾個?

李荊和探探舌頭,苦笑道:那倒也是。又說:不過如果三號基準井再打不出油,餘部長第一個要撤職的肯定是我這個鬆遼勘探局局長。

幹吧!在這樣的“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將軍麵前還能有什麽路可走?

2月8日,是農曆乙亥年的春節。石油部辦公大樓二樓的一間小會議室裏很熱鬧。值班的人探頭往裏一看:喲,康世恩副部長和李荊和局長,及翟光明、餘伯良、張文昭等人都在裏麵呀!

再仔細一看,不大的會議室裏,卻鋪展著一張巨大的鬆遼地質勘探圖。康世恩臉色頗為凝重地說著:“鬆遼第一口基準井打在隆起的斜坡部位上,不到2000米就打進了變質岩,沒有使我們看到油氣顯示,看來是沒打到地方。二號基準井打在婁登岸構造上,雖見一些油氣顯示,可一試油又沒見什麽東西,我想可能太靠近盆地邊緣了。因此鬆基三號就必須向盆地中央去勘探!李局長,你跟張文昭同誌再把你們那邊的情況和近期對確定鬆基三號井位的補充資料說一下。”

張文昭連忙把手頭的資料和幾份報告塞到李荊和手中。李荊和其實用不著看什麽資料了,他知道康副部長其實情況已經相當熟悉,所以李荊和重點挑了鬆基三號井的井位情況作了簡扼介紹:三號基準井的位子早先由地質部鬆遼石油普查大隊拿出的方案是確定在“吉林省開通縣喬家圍子正西1500公尺處”。地質部鬆遼普查大隊還對上麵的井位確定理由作了五點說明。但石油部鬆遼勘探局的張文昭、楊繼良和鍾其權不同意上述意見,認為地質部鬆遼普查大隊提出的三號基準井位存在三大缺陷:一是井位未定在構造或者隆起上,不符合基準井探油的原則;二是盆地南部已經有深井控製,探明深地層情況不是盆地南部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三是該點交通不便。他們提出應向盆地中央的黑龍江安達縣以西一帶布井,並陳述了相應的理由。地質部的同誌很快同意石油部張文昭他們的建議,並派最早進入鬆遼平原的韓景行和物探技術負責朱大綬前來聽取張文昭等石油部同誌對具體布孔的理由。

也許有過一號、二號基準井的失敗教訓,餘秋裏和石油部這回對三號井的位置特別重視,就是文件下達了,仍沒有放鬆進一步的論證工作。舊年底和新年初,餘秋裏指示康世恩讓翁文波和勘探司副司長沈晨親自陪蘇聯專家布羅德再去長春一次,與地質部的同行再認真討論一次基準三井的井位。專家們經過幾天反複審查已有的地質和物探及航探資料,最後一致認為:大同鎮構造是鬆遼盆地內最有希望的構造。蘇聯專家布羅德更是一口肯定:再不見油,我就斷了自己嗜酒的習慣!

1959年新年鍾聲剛剛敲響,石油部係統的廠礦長會議隆重舉行。會議期間,餘秋裏帶著李人俊、康世恩等多位副部長和機關業務部門的司局級幹部聽了張文昭三天的鬆遼勘探成果及下一步工作重點的匯報,張文昭特別重點介紹了鬆基三號井井位確定的前後過程及理由。

“這事不用再議了,我看專家們的理由是充分的。成敗在此一舉!不過,這麽大的鬆遼平原上鑽那麽三個眼,我想即使都沒見油,也不能說明那兒就沒有大油田!”餘秋裏說到這兒,右手握成拳頭,使勁往桌子上“嘭”地猛一砸:“我是作了打十口一百口勘探井準備的!既然大家認為那兒地底下有油,那我不信逮不住它!”

春節前,餘秋裏因為要向劉少奇匯報石油工作情況,康世恩就利用春節幾天時間把專家們請到部辦公大樓上連續又細細討論了鬆基三號井的每個開工前的細節。

年初四,餘秋裏和康世恩,及沈晨來到何長工家開“國家會議”時,就是帶著包括鬆基三號方案去的。

“老將軍,您快仔細看看我們的總體設計方案還有什麽問題……”我們的鏡頭終於又拉回到了春意濃濃的老將軍家了。

何長工慢悠悠地戴上老花鏡,還是看不清。餘秋裏幹脆就把圖托到他眼前。

嗯,這回行了。老將軍麵對鬆遼地質普查勘探圖,看得仔細。末了,又翻起一本厚厚的文字材料,然後抬頭對餘秋裏說:“很好。這東西把兩個部的協調與分工寫得比較明確。下一步就看我們能不能早日見油了!”

餘秋裏的眼裏頓時露出光芒:“那春節一過,我就讓人以我們兩個部的名義把這份總體報告向鬆遼方麵發了?!”

“可以。”老將軍說完,發出爽朗地一陣笑聲,然後拉著餘秋裏的手,說:“我們倆都在毛主席麵前發過誓的,說要三年拿下鬆遼。現在就看鬆基三號井了!”

餘秋裏聽完老將軍的話,用手往鋪在地上的鬆遼地質圖一指,作了個斬釘截鐵的姿勢:“對,我們的決心沒改變:三年時間堅決攻下鬆遼!”

何長工開懷大笑:“看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這樣吧,4條地質綜合大剖麵的工作由我們地質部來承擔,你們石油部就全力把鬆基三號完成好!咱們攜手並肩,在今年幹它個漂漂亮亮的大仗!”

興頭上的餘秋裏還要說什麽時,卻見康世恩裝腔作勢地湊到何長工耳邊:“老將軍,我還有個問題要請求。”

何長工開始一愣,繼而抬起左手,朝康世恩的後腦勺輕輕一拍:“我知道你的‘請求’是什麽!”

旁人不知怎麽回事。何長工滿臉詭秘地衝康世恩一笑,然後朝廚房一揮手,大聲吆喝道:“老伴,上餃子噢--!”

“啊哈--,知我者何老將軍也!”康世恩樂壞了,他從何長工老伴尹大姐手中搶過一大碗白麵餃子,就神速“戰鬥”起來。

“好兄弟,慢點兒。瞧,餃子裏的油都流外麵嘍!”

何長工一把拉過老伴:“你甭管他,秋裏說他這幾天光顧開會,春節都沒休息一天。讓他吃個夠。不過明兒他要是不給我在鬆遼弄出油來,看我怎麽罰他這條餓狼!”

“報告老將軍,我接受您的挑戰!”康世恩頑皮地拿起筷子向何長工敬了個軍禮,末後又可憐巴巴地抬起手中的空碗,朝老將軍說:“謝謝您老再給來一碗!”

“哈哈哈……”餘秋裏等人樂得前仰後合。

石油部、地質部在何長工家開的此次“國家會議”具有曆史意義。

之後,餘秋裏在部黨組會議上,迅速布置了新一年鬆遼勘探的戰略部署。誰來打鬆基三號井,這是個問題。但這畢竟又不是個問題。

32118隊自完成鬆基一號井後,在隊長包世忠的帶領下,利用冬季整休時間進行了大練兵。從幹部到普通鑽工,個個精神飽滿,鬥誌昂揚,又通過技術培訓,技術操作也躍上新台階。大隊長看在眼裏,喜在心頭:鬆基三號的任務就他包世忠隊了!

32118隊全體幹部職工接到再戰鬆基三號的任務後,一片歡騰。從鬆基一號井址的高台子村到新井位的小西屯村,相距130多公裏,在這之間,沒有一條像樣的路,盡是翻漿的泥地田埂。120餘噸的物資怎麽搬運到目的地,成了包世忠的一大難題。因為隊裏僅有鬆遼勘探局配備的四輛運車,最大運力也隻有4噸重,而隊上的兩台泥漿泵外殼就有19噸重,且是不可分拆的整件。怎麽辦?包世忠發動群眾集體議論,大夥兒越說點子越多:沒有大型吊車,他們就用三用架和滑輪倒鏈提升近20噸的泥漿泵體,然後在懸空的泵體下麵挖出一個斜麵坑,再讓運車徐徐內進,然後鬆開三角架上的倒鏈,20來噸的龐然大物就這樣安然地放在了運車上。而嚴重超重的運車啟動後,包世忠像看著自己的閨女出嫁一樣,一步不落地跟著。啥叫難啊?這一路運載才叫難啊!走在田埂上怕陷進去出不來;走在沿途小橋,怕一旦遇上拐彎什麽的就慘了:甭怎麽想,就是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包世忠記不清這春裏是怎麽過的,反正每天他要帶著全體隊員,像螞蟻扛骨頭似的將一件件、一根根鐵柱重墩當然還有一隻隻小小的螺絲釘和一片片岩芯碎片,全部搬運到130多公裏外的新目的地。

這是1959年盛夏的一個日子。此刻鬆遼平原上的那口鬆基三號井現場,變得特別緊張和熱鬧。

昨天包世忠親自看著技術員將氣泡用火柴劃出一團橘紅色火苗後,立即命令鑽工:“抓緊時間取芯,說不定下一次提杆就能逮住油砂呢!”

果不其然,今天剛剛天亮第一個早班的隊員們在提取岩芯時,發現了一段厚度達10厘米的黑褐色油砂。

包世忠欣喜若狂地對自己的隊員們高喊著:“今晚我請大家喝酒!”這個酒是值得喝的,油砂出現,意味著鑽機已經摸到油王爺的屁股了。

這一天,康世恩已經到達哈爾濱,在華僑飯店住下。一同來的有蘇聯石油部總地質師米爾欽科及中國石油部蘇聯專家組組長安德列耶柯夫等人。

“好啊!你們盡快把油砂的岩芯送到哈爾濱來!我和專家們要看看,越快越好!”康世恩的電話打到離鬆基三井最近的大同鎮郵電局。那年代國家的通訊設備極其落後,鑽機井台上不用說根本沒有電話,連電報機都沒有,所有對外的聯係必須經過當地最基層的郵電局來完成。於是,小小的大同鎮郵電局成了鬆基三井和北京及石油部領導們唯一的聯絡點。

長途電話的聲音極其微弱,每一次通話,無論是餘秋裏、還是康世恩,都得站直了身子、用足力氣才能讓對方聽得到自己的聲音。

打包世忠第一次向上麵匯報見油砂後,大同鎮郵電局簡直忙得不亦樂乎。包世忠向北京和外麵匯報一件事、說一句話,幾乎全鎮上的人都知道--他不吊高嗓門喊著說話不行呀,而且經常一句話要重複喊幾回才行!油砂出來那幾天,正逢大同鎮所在的肇州縣開人代會。縣委書記找到包世忠,說你一定要來列席會議,給我們農民兄弟們講講咱這兒發現了油田的特大喜訊。包世忠麵對全縣人大代表趕緊更正:“我們現在發現的是油砂,還不能說咱們這兒的地底下一定有油田,但這是個重要的希望!”

“好--毛主席萬歲!”代表們依然歡呼起來。

從這起,32118隊鑽井台成了四鄉八裏老百姓趕集一樣的熱鬧地方了,天天有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前來參觀,誰都想第一個看到地底下“嘩啦啦”的冒出黑油來。

“北京的餘部長著急,派康副部長來哈爾濱聽我們的消息了。你倆趕緊收拾一下,帶上油砂上哈爾濱去,康副部長和蘇聯專家都等著要看我們的油砂和測井資料呢!”包世忠對地質技術員朱自成和測井工程師賴維民說。

“是。隊長,我們堅決完成任務。”朱自成和賴維民帶上含油砂的岩芯樣和測井資料,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和喜悅,搭上火車,直奔哈爾濱。

北國冰城哈爾濱的夏天,特別美麗。這一天,在十分富麗堂皇的哈爾濱國際旅行社賓館的四樓會議室裏,燈火通明,裏麵不時傳來陣陣歡笑。

“同誌們,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候,隻要我們抓緊工作,鬆遼找油肯定會有重大突破!”這是康世恩的聲音。

突然,樓道裏有人急促地喊著:“快讓路!讓路!鬆基三號井的技術員到了!”

康世恩三步合作兩步地直向門口走去。當他看到手裏抱著一大包資料的賴維民氣喘喘的進來時,連聲說:“辛苦辛苦!你是負責電測的賴維民工程師吧?”

賴維民忙點頭應道:“是,康部長,我把測井資料都帶來了!”說著,將肩上挎的和手裏抱的一古腦兒放在會議室的沙發上。

“岩芯也運來了嗎?”康世恩一邊迫不及待地翻著測井資料,一邊嘴裏問著。

“運來了。朱自成技術員就在樓下……”賴維民一邊擦汗一邊說。

“請朱技術員上來!”康世恩嘴裏說著,眼睛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密密碼碼的電法圖……“康部長,油砂樣品拿來了!”朱自成抱著重重的岩芯,輕輕在康世恩的麵前放下。

康世恩一見黑褐色的油砂,眼睛閃閃發亮,連聲讚歎:“太好了!太好了!”

“快請專家!”突然,他對身邊的人說。

正在房間裏洗澡的米爾欽柯聽說是康世恩請他,那顆圓潤而布滿銀絲的頭顱高興地搖晃起來:噢,康肯定要告訴我們好消息了!

情況正如米爾欽柯猜測的那樣。康世恩見老朋友、也是他的蘇聯恩師之一笑嗬嗬的進屋,便一把拉過米爾欽柯:“好消息!尊敬的米爾欽柯總工程師先生,你快看看這些資料和這油砂……”

米爾欽柯看了一眼岩芯,又用鼻子聞聞,連連點頭,然後又伏在電法圖紙上認真看起來,而且看得特別仔細。這位蘇聯石油部的總地質師,也是蘇聯第二巴庫等大油田的組織發現者,不僅在蘇聯石油界享有威望,而且在世界石油界名聲顯赫。康世恩和在場的中國技術人員們等待著米爾欽柯的結論。那一刻,四樓會議室靜得出奇,連手腕上的手表走針都聽得一清二楚。

米爾欽柯終於抬起頭。他朝康世恩微笑了:“康,祝賀你!這口井的油氣顯示很好。要是在我們蘇聯,如果得到這麽可喜的情況,我們就要舉杯慶祝了!”米爾欽柯說完這話,屋子裏的人全都歡呼起來了,唯獨康世恩的笑容裏帶著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康,難道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米爾欽柯有些奇怪地問康世恩。

“不,我是在考慮下一步的問題。”康世恩說。

“下一步?你指的下一步是什麽?”

“鬆基三井目前的進尺是1460米,而且出現了5.7的井斜。我想如果按照設計要求再鑽進到3200米深,肯定有不少困難。糾偏井斜需要時間,往下再鑽進1700多米,如果沒有什麽特別意外的話,恐怕還得用上一年時間……”康世恩嘴裏喃喃地念道著,既像對米爾欽柯說,又像是在詢問自己。

“怎麽,你想現在就完鑽?”米爾欽柯瞪大了眼睛。

康世恩這回清清楚楚是對米爾欽柯說的:“是的,我想我們打基準井的目的就是為了找油的,現在既然已經看到了油氣顯示,就應該立即把它弄明白,看看這口井到底具備不具備工業性油的條件。”

“不行!”不想米爾欽柯像一下失控似的衝康世恩叫嚷起來,完全沒有了蘇聯大專家的樣兒,更顧不上外交禮儀了。他抖動著根根銀絲,憤憤地:“康,你這樣做是不對的。鬆基三井既是基準井,那它的任務就是取全芯、了解透整個鑽孔的地下情況。這是勘探程序所規定的,不能更改!”

“可勘探程序是你們蘇聯定的。我們中國現在缺油,國家需要我們盡快地找到油啊!找到大油田才是最根本的目的!”康世恩解釋道。這話更讓米爾欽柯火冒三丈,老頭子氣得一下又不知如何是好,於是衝著康世恩大叫:“鬆基三井必須堅決打到3200米!不這樣你們就是錯誤!錯誤!”說著,雙手一甩,氣呼呼地回到房間,“嘭”的一聲關門後再沒有出來。

怎麽辦?會議室頓時出現了少有的緊張氣氛。二十多雙眼睛一齊聚向康世恩。

“看我幹什麽?我臉上生油?”康世恩吩咐自己的中國同行,“他說他的,我們幹我們的。”

會議室頓時又重新恢複了歡樂。

康世恩讓人安排好從前線報喜來的朱自成和賴維民,然後說:“我要給北京打長途!”

於是這一夜,哈爾濱--北京;康世恩--餘秋裏之間有了一段重要的通話。

“……情況就是這樣。現在請餘部長你拿主意。”康世恩靜等在電話邊,他的心跳得很緊張。

北京。餘秋裏家。

長途電話被一隻有力的右手握著,這時需要作出決斷的時刻。鬆基三井,影響到鬆遼找油整體方向,也關係國家能不能摘掉“貧油”帽子!區區一井,非同尋常啊!

餘秋裏凝視著牆上的毛澤東畫像,雙眉一挑,對著電話筒,大聲說道:“我同意你的觀點:鬆基三井現在就停鑽試油!這個責任我負!”

“好!我、我馬上組織人員試油……”聽得出,對方康世恩的聲音微微發顫。

餘秋裏放下電話,大步走到小院子的露天中央,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心潮起伏:鬆遼啊鬆遼,現在就看你鬆基三井這一步的結果了!

“秋裏嗎?我是何長工呀!你們的決定我讚成。既然現在已經看到了油氣顯示,再往下打又有不少困難,那就停鑽試油嘛!至於專家說的取岩芯的事,我看這樣:我派我們的隊伍在鬆基三井旁邊,重新鑽口井,設計深度與鬆基三井一模一樣,全程取芯,以補鬆基三井的地質資料!”

餘秋裏接此電話,臉上露出少有的感激之情:“老將軍啊,您這是解我大難啊!”

“哎--一家人別說兩家話。鬆遼找油,我們地質部和你們石油部是一盤棋的事。祝你成功。對了,別忘了你說過的話:等鑽油了,你得請我吃紅燒肉!哈哈哈……”老將軍在電話裏發出爽爽笑聲。

“哎,我一定!一定!”餘秋裏的嘴都樂得咧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