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挑撥離間

改革開放以後,中國人一夜富了起來。但因為這種富不是在傳統的基礎上一步步富起來的,而是借鑒外資、外經驗、外技術富起來的,很多地方很多人還是靠造假、靠偷稅、靠鑽體製空子發的家。因為富得太容易,多數人感到很迷芒,認為這是咋回事啊?怎麽說富就富起來了?

但中國畢竟有著幾千年的傳統,盡管祖祖孫孫沒吃過幾天飽飯,國人的優越感自豪感卻從來不缺。如十六朝古都西安就流傳這樣一個故事:美國前總統古木頁訪華,到西安品償了老孫家的羊肉泡,聽說這羊肉泡已有一千五百年的曆史,連連翹起大拇指稱讚說,沒想到你們這一碗湯,比我美國的曆史長得多得多……

我們一碗湯的曆史一千五百年,而美國的曆史才三百年。人家三百年成了世界最強大的國家,我們幾千年都幹什麽了?說來豈不臉紅?

臉紅也不能承認。我們近三十年發展是快的。雖然這發展借鑒了外國的經驗,但它是與本土實際結合的產物,是發展了的先進文化。咱可不能說成是學他們的,長外國人的臉。咱的臉沒有西方人的白,鼻梁沒人家高,打腫臉充胖子也得充,鼻梁墊也得充。

既不能把功勞歸於外國人,我們現代的文化又不足以承載如此突飛猛進的變革,隻有找來幾個古人給咱中國人裝裝麵子。還有,中國人現在有錢了,有錢就要變壞,特別是男人,怎麽才能防止這種現象出現,不致使中國成為一個道德敗壞、物欲橫流、弱肉強食、假話充斥的社會,目前似還沒有一套管用的辦法。因為經過“**”,凡是正常的人對那種說假話、唱高調、違背人性的做法已很反感,隨你說得再好聽,人們隻認為是一些演員在台上演戲,一笑而已。

這種社會形態很教一些社會學家擔心,說老百姓隻認錢不認理,以後還怎麽管他們?

李田鼠的《〈論語〉別裁》應運而生。它滿足了一些人的迷茫,使國學大師們終於找到了治世良方——自欺欺人。它還使咱中國人在世人麵前長了臉——我們的改革發展和穩定靠的是傳統啊——看到中國這些年發展特快,全世界一夜之間建起了無數座孔子學院——實際上哪是哪,也就是幾個華人在哪兒自我陶醉,大多數外國人了解中國也就是知道有個姚明、章子怡。

自從老婆傍上孔老二發了財,李田鼠的老公張發儒便把在單位的工作辭了,專心幫老婆打理財產。按理說賺錢夫妻店,上陣父子兵,有這樣的社會環境,這樣一對夫妻檔應該是很能賺錢並過得很美滿的。但自從李教授開始在“百家放談”講述《〈論語〉別裁》後,很快中了邪,真的相信起孔老二的那句話“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頻繁地和君王接觸,就會受到君王羞辱;頻繁地和朋友拉觸,就會受到朋友疏遠),非要在夫妻之間留一點伸縮縫,說這叫“花未全開月未圓”,“朋友之道,親人之道,皆是如此,彼此之間稍微留一點分寸,得到的往往是海闊天空”。

她萬萬沒想到,如今的社會人們都很浮躁,金錢已把一切美好、正義打得粉碎,不論是什麽人之間,隻要有縫隙,金錢就會乘虛而入。加之男人的本性,有錢就變壞,李田鼠又是漸失青春的女人,她執行孔老二的理論沒多久,老公就出軌了。

李田鼠作為京城名人,怎麽能容得了老公的背叛,一怒再怒之下,作出一個隆重的決定:離婚!

塗含淚投靠李田鼠的初衷,一是認為當今中國,無論做官做學問,不在京都弄個名分,那就算不上在全國有地位。另一方麵他對名女人有偏好,作為閱女無數的大學者,他私下裏認為女人都一個樣,但如果能成為名女人的**用品,就會特別有成就感。因此自從改革開放以後,他靠出書、捧官、炒股掙了一遝錢,原來的黃臉老婆自然讓她下崗,最近一個竟把嫩如嬌花的地方戲劇名星羅曼哄上了床,這讓全國的男人幾乎一夜之間氣死幹淨,從此在心裏把該地方劇滅了。

羅曼雖然戲唱得好,但天生靦腆,不大愛出風頭,尤其不願與官場的人打交道。塗含淚雖然名義上治學問,骨子裏卻一貫以趨炎附勢為樂,所謂“翩然一隻雲中鶴,飛來飛去宰相衙”,用來形容他再恰當不過。日久生情,日久也能生厭。羅曼的個性讓在官場寄生的塗大師越來越感到美中不足。

塗含淚臨晉京北漂之時,羅曼眼淚巴巴地說:“你的女人緣一向很好,到了京都名流會集之地,千萬別忘了奴家。”說話時,不由自主地把戲劇中的詞也用上了。

“怎麽會呢娘子,你是我一生的最愛。京都那些娘們,一個個都跟破鞋似的,我怎麽會喜歡上她們。再說,我現在也是六十開外的人了,雖然如孔子言‘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但下麵那話早不聽話了,根本做不到從心所欲,所以娘子盡可放心。”塗含淚嘴裏這樣說,心裏卻想,不趁現在爬得動,手裏有兩個活錢,多掛兩個女人,等將來一伸腿,隻有後悔嘍,我才不做那樣的傻瓜!

羅曼破涕一笑:“你說什麽總是這麽很有文采,引經據典,深奧莫測,我迷你就迷這兒。”說時指了指老公的臍下,“行了老寶貝,我相信你不是隨便的人。”

“這就對了,小可愛。”塗含淚拍了幾拍羅曼的香腮說:“但也別忘了我隨便起來不是人喲。”

在沒到民政部門辦理離婚手續之前,李田鼠把自己的重大決定向塗含淚透露了一點,問他什麽意見。

塗含淚乍聽一喜,當時想:我的女主人一向很有主見,離婚純屬個人私事,幹麽給我說?僅是因為我是她的助手嗎?助手是工作的助手,不應該助到這上麵。難道她對我有意?有可能。我畢竟是一個成功的男人,在國內外有些名氣,和她現在的丈夫相比,有味多了,那隻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壓根不適合她。但心裏這樣想,卻不便表露出來,反而勸主人說:“您是傳授國學的,《易經》中有一對卦,一個叫鹹卦,一個叫恒卦,都是說婚姻的,合起來的意思是,結婚是讓人很高興的事,男女之間一旦締結婚姻,就要保持永恒、穩定,輕易不要分啊離啊的。俗語也講,寧造七級塔,不破一門婚。這樣的事您問我,我隻能說不能離。不然,您今後教別人相信國學就沒有說服力了。”

“問題是我現在的婚姻不高興。通過這件事,我切實認識到,國學這玩意,不過是花架子,用來蒙沒有文化的人可以,真要照著去做,隻能是坑爹。我如果把錢管緊點,不給他留伸縮縫,也不至於到了今天這一步。快別提它了,我煩。”李田鼠說。

“您也這麽認為啊,我還以為幹我們這一行的,隻有我是個混子,為此還經常的內疚,原來大家想的都一樣,不過是拿來混口飯吃。譬如中醫,把它當成哲學可以,當成科學絕對要誤事。很多老中醫得了痔瘡,還不是到西醫那兒一刀割了。”塗含淚附和道。

李田鼠婉爾一笑:“女人得了乳腺瘤、子宮肌瘤,更是找西醫來得快。”

塗含淚見主人有了笑意,以為二人談得很投機,進一步討好道:“您那口子做了什麽對不起您的事,非要離婚?”

“他竟然拿著我掙的錢去泡妞,有一次在家裏被我捉奸在床,你說這日子還怎麽過?平時對我不關心,不說話,不過**。”李田鼠越說越激動。

“不要說了,這是家庭冷暴力。沒想到主人在外麵很風光,在家裏卻遇到這樣一個男人。這不是您命中的男人,要是我,絕對不會這樣。”塗含淚氣憤已極地說。